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放學後的偵探隊

第13章 不會就這麼結束了

放學後的偵探隊 仓知淳 12209 2018-03-15
隨後,我同龍之介兩人走了出去。 我們已經走出了校園,來到校外。 我們兩人在學校附近的住宅區內小心翼翼地走著。走在黃昏的街上,有一股刺骨的寒冷,讓人忍不住抱怨。畢竟我們正在進行跟踪行動啊! 解開了保健室的謎團後,立刻轉入跟踪。感覺好像真的成了偵探一樣。 不要說我,就連龍之介也是第一次跟踪別人。不過直到現在為止,一切還算簡單。因為跟踪對象完全沒有戒備。即便如此,我和龍之介為了不被跟踪對象發現,仍然沒有說話,靜靜地緩緩向前移動。 龍之介不知為何顯得興奮異常,圓圓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覺得跟踪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 我雖然也默默地跟來了,可說實話,我並不明了此次跟踪的目的。龍之介依然我行我素地說道:“好,高時,走吧!我們在後面跟著!”於是便莫名其妙地跟來了。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沒用。

穿過漸入夜色的街道,終於,我們走進了樹林。 是寺廟。 跟踪對像走了進去,我和龍之介也籍著樹木的掩護,跟了過來。 然後,跟踪對象朝著像是僧人住處的地方走去。寺廟的內側,有著房子和庭院。 跟踪對像在庭院的一角停下腳步,蹲了下來。 而在這裡出現了一樣令人意外的東西。 鐵絲網圍了圈簡單的柵欄,裡面有一隻動物。 cock-a-doodle-doo! 英語是這麼說來著,日語的話,是咯咯噠! (譯者註:雞叫聲) 一隻雞正在大聲鳴叫著。棚欄裡有一隻偉岸的雄雞。周身雪白,只有雞冠又紅又大。 怎、怎麼回事?雞為什麼會在這裡? 龍之介沒有理會發呆的我,咕噥著說道: “原來藏在這裡,怪不得找不到啊!”

龍之介得意地笑著快步向雞的小屋走去。正抱著腦袋整理混亂思緒的我也保持著這個姿勢,跟了過去。 蹲著的人感覺到我們在靠近,回頭望了過來。有兩個人,當然是吉野和成見澤。我們跟踪的就是這兩個人。 “哇!你們怎麼來了?” 面對吉野的驚嘆,龍之介依然保持著得意的笑容。 “當然是跟著你們來的。我想你們一定會大意的,會毫無防備地為我們引路。” “啊,也就是說我們完全被騙了,是吧?” 吉野說著與成見澤對望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可是,我卻一點兒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完全搞不懂! “等一下!這隻雞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兒?不是被殺了嗎?” “別一下子問這麼多啊,高時性子還真急。這當然是三太,曾經住在學校的飼養小屋裡,現在搬到這兒來了。”

龍之介若無其事地答道。而我的思緒卻更加混亂了。 “什麼嘛!什麼意思?說了半天我還是不明白啊!” “好了好了,不要把嘴撅得那麼高嘛,又不是烏天狗(譯者註:嘴像烏鴉的高鼻鬼怪),”龍之介不慌不忙地轉向吉野和成見澤續道,“喏,高時看來仍舊一頭霧水,我們可以說出真相了吧,反正也已經穿幫了。” 吉野和成見澤又對望了一眼,勉強地點了點頭。 “等一下,這麼說你們三人隱瞞了什麼事情?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裡?” 聽見我的質問,龍之介滿不在乎地說道。 “隱瞞的是這兩個人,我什麼也不知道;只不過,自己稍微想了下,就知道了她們所隱瞞的事情真相。” “隱瞞的事情真相?” “嗯,高時你也應該知道的吧。我們所見所聞都一樣啊。好了,別站著閒扯了,總之先坐下吧。我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龍之介坐在附近的一塊石頭上,我也找了地方坐了下來。 “那麼,真正的解決篇開始了。”
“好了,從哪裡開始說呢……啊,事先聲明,剛才在保健室裡我說的話,大家把它忘了吧。反正都是信口胡謅的。” 龍之介一開口就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怎麼回事啊,到底…… “那是我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自導自演的東西。因此,仁美老師是犯人,那全是騙人的。千萬別當真。” “可是,老師不是也沒有否認嗎?”我依然困惑地說道,“她始終沒有發言,應該是默認了吧。” “非也,其實這也是我設計的。” 說著龍之介從褲子的口袋中取出一張折得皺巴巴的紙。這難道是出圖書館之前,龍之介在藉書處寫下的便箋? 那張紙上寫有龍之介那並不漂亮的字跡:“我正在玩提迷藏,要找個地方躲起來,您就像平時那樣瞎轉悠,不,散步去吧。”

看完這行字後,我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感到渾身乏力。 因為我終於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保健室在教學樓的底樓,有直接通向校園的門。仁美老師一直以來都是穿著涼鞋從這裡出去徘徊的。如此說來,剛才老師看到便箋之後,便獨自出去散步了。也就是說,龍之介始終都是在自言自語。為了讓門外的我們聽見,而演了一出獨角戲。這簡直太傻了,我都懶得發牢騷。 “果然,我就知道。老師一句話也沒說,我早就覺得奇怪了。” 吉野吃驚地說道。龍之介依然很得意。 “不錯,全部都是信口胡謅的。希望大家別相信那些離譜的話。” 喂喂!說了那麼長一大段,到頭來說話者本人卻讓別人不要相信自己的話……我越來越感到乏力了。 “稍微想一下,馬上就能發現那是胡說的吧。說到底,進入寶石店盜竊的話,竊賊偷走的應該是戒指項鍊之類的成品。報紙的新聞報導上,寫的也是'珠寶飾品'。贓物不是滿地亂滾的寶石,而是鑲嵌在金屬上的飾品。這麼大件的東西,這傢伙怎麼可能吞得下去?我自己說的時候,也差點笑出聲來。”

龍之介指著雞說道。雞卻悠閒地(似乎並不知道話題的中心正是自己)用嘴啄著地面。 “把寶石藏在雞的體內,怎麼聽都像是面向小孩子的偵探讀物的題材,像《你也是名偵探·去解開大陰謀的謎團吧》之類的。不過,作為大陰謀,好像稍微有些不夠格。” “不夠格,對不起了啊!” 面對吉野的不滿,龍之介笑臉相迎。 “非也非也,匆忙之間已經很不錯了。你們肯定也是急急忙忙地想出這個計劃的吧,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你們看,連高時也信了,這就說明這個主意也不算太壞。” 我知道龍之介此時的表情肯定不是我所能接受的。龍之介又換回了認真的語氣。 “稍微有些麻煩,我一件件說吧。首先,雞這次事件,我從一開始便感到有些異樣,因為作為當事人的成見澤,還有吉野,似乎對雞的事情一點兒也不關心。而且你們自己也沒有積極尋找,這讓我感到有些奇怪。紙糊的招財貓和已經用不著的豎笛姑且不論,活生生的動物失踪了,而飼養員卻絲毫不擔心,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龍之介看著伸著脖子啄著地面的雞,繼續說道。 “這時,成見澤的證言又有不自然的地方出現。我聽到後,心中的疑惑感不斷增大。” “我的證言?啊,那個,我說過什麼奇怪的話了嗎?” “是在大家一起去調查養雞小屋的時候。那時,你給我們講了發現雞消失時的情形。當時,你這麼說來著,'早上,我去辦公室借鑰匙,老師們都還沒來,鑰匙沒借到。'而此後,成見澤仍然去了小屋,同山崎老師一起發現了雞消失了——這點很奇怪。沒有借到鑰匙,你為何仍然前往小屋?沒有鑰匙的話,就無法照顧雞。一般來說,會在辦公室前等某位老師來了之後,拿了鑰匙再去飼養小屋。你這樣做的話豈不是要往返兩次?可你卻說自己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去了小屋。這點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道:'唉?難道成見澤已經知道自己負責照看的那隻雞,已經不在這裡了?'”

這麼微小的細節也覺察到了啊!我已經佩服過了頭,反而顯得有些木然了。成見澤嘆了口氣道。 “我,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啊!” “嗯,不能說是破綻吧。總之我感覺到,雞的這次事件說不定和成見澤有關。此時,我得到了那位吉田屋的老婆婆的證言。” 吉田屋的老婆婆的證言?是什麼?我側著腦袋想著。確實,我們向吉田屋的老婆婆打聽過(總之,只是她一個人在那兒喋喋不休),可其中有什麼有意義的話嗎? “吉田屋的老婆婆說過這樣的話吧,'每天早上,天還沒亮,雞就開始高聲鳴叫,吵死人了,我向老師提過意見了,讓他們想辦法處理一下。'” 啊,是啊,這麼一說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我想起來了。吉田屋就在學校後門隔壁,起居室在二樓。而且這位老婆婆對老師們還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我想,也許雞消失的原因,正是由於老婆婆向老師們抱怨過雞的事。” 對於龍之介的話,成見澤點頭表示同意。 “啊,那個,我,偷偷聽見的,上周初,山崎老師在吉田屋前被老婆婆逮住了,然後,嗯,老婆婆抱怨三太打鳴的聲音太吵。山崎老師馬上嘿嘿傻笑著承諾近期就會把它處理掉。” “所以小成才搶先下手,把三太保護了起來。怎麼能看著三太被處理掉啊!”吉野補充道。 “嗯,這所寺廟的住持,是我爸爸的圍棋棋友,因此我拜託他暫時讓三太住在這兒。” 原來如此,成見澤已經把雞保護了起來,當然不再擔心,也不會再去尋找。我終於稍微明白了一點兒。龍之介也點頭道: “嗯,那位粗枝大葉的山崎老師,說這種話肯定不是出於真心。不過,若其他老師也被老婆婆如此抱怨的話,事情會如何發展就不得而知了。那位老婆婆,可是一位連老師們都懼怕的角色啊!”

“嗯,我也擔心這一點,所以事情做得也稍微有些過分。即使冒著被老師批評的險,也要偷偷地把三太帶出去。”成見澤文靜而緩慢地說道。 話說回來,這確實夠大膽的。我也有些佩服,重新審視了一番成見澤那藏在鏡片後的側臉。平時保守的乖乖女,一到關鍵時刻還真豁得出去。人不可貌相,看來她並不缺乏決斷力和行動力。女孩子的心思還真是搞不懂啊! “事件發生後,山崎老師有如此反應,現在也可以理解了。”龍之介道,“就算扣除其本身的散漫因素,對雞的失踪顯得毫不關心,這點還是有些奇怪。多半,山崎老師是被老婆婆喋喋不休地抱怨後,感到十分厭煩。他想也許其他老師也同自己一樣被抱怨過,因此雞失踪了之後,他可能稍微想了想,就認為'大概是其他老師把它帶到別的地方去了吧。'可是,身為老師居然屈服於吉田屋的老婆婆的壓力之下,這種丟人的事他並不想讓我們這些學生知道。因此老師沒有深究雞的去向。對了,吉野,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吧?” “嗯,小成找我商量過。此後我們兩人一直在這裡照顧三太。” “果然,不出所料。怎麼樣,高時,這回明白了吧。”龍之介向我望來,“吉野和成見澤加入我們的偵探行動,一開始便有她們自己的目的。雞的事件真相為人所知的話就麻煩了,所以她們便和我們一起行動,想盡辦法隱瞞真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被老師知道了的話,小成少不了要挨罵。”吉野插言道,“龍之介和高時你們開始調查事件的時候,我們就煞費苦心地想轉移你們的視線。不過,提心吊膽的時候也不少。剛開始那會兒,龍之介說什麼障眼法呀,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的時候,我就擔心三太作為真正目的會被看破,緊張得要命。而後,龍之介又自說自話地跑去吉田屋的老婆婆那裡問話。我又為小成把三太帶出來這件事是否會被發現捏了一把汗。唔,現在被發現了之後,反倒安心了。” 這麼一說,吉野從一開始,只要說到關於雞的那次事件,便想方設法地把話題轉移。我也終於想到了這一層。向老婆婆詢問的時候,她也恨不得提早撤退;向仁美老師詢問雞慘死事件的時候,也顯得極為消極。如今回想起來,很多地方都對得上號。 沒想到她們竟是出於此等目的與我們共同行動,而我卻全然不知。女孩子的心思當真難以理解。 龍之介並沒有理會我內心的這些想法,繼續剛才的話茬。 “此後,隨著調查的進行,突然出現了雞被殺死的消息,吉野和成見澤當然非常震驚。” “嗯,當時真的很震驚。由於震驚,不自覺地就和豪史發生了言語上的碰撞。” 吉野伸了伸舌頭。我突然又想到了個問題。 “唉?這麼說豪史說謊了嗎?雞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 “不,不是這樣的。想一想豪史的證言吧。”龍之介說道,“豪史自己並沒有親眼看見雞死了,看見的是他的妹妹萌子。關於這點之後我會詳細闡述。總而言之,豪史聽了萌子的目擊證詞,對雞被殺死這件事信以為真。因此,他在傳達證詞的時候,才會像確有此事一般信誓旦旦。因為豪史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說的並不是事實。他本人說得煞有介事,證言聽起來當然也就像真有那麼回事兒一般。因而吉野和成見澤才會感到震驚。然而,這種震驚並非源於雞被殺死這一消息本身,而是源於明明已經受到自己保護的雞,何以早就被殺死了,這一有出入的事實上。所以成見澤昨天一下課就離開了,來到這裡,再次確認雞是否平安無事。” “嗯,是的。呃,那個,多半,我想豪史是哪裡搞錯了。可我還是有些擔心,想早些來確認一下,所以就,那個,不過最終,發現三太好好地在這裡。呵呵!”成見澤害羞地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這才是昨天早歸的原因啊!根本不是因為雞被殺死而受到了打擊。啊,這麼說來,怪不得今天早上一下子就恢復了精神,原來已經確認過雞平安無事了啊!我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然後,安了心的吉野和成見澤定下一條計策。”龍之介續道,“利用豪史的錯誤情報。'既然大家都以為雞被殺死了,那我們就這麼辦吧。'這樣一來,誰都不會再去在意雞的去向,如此就可以不被人發現地默默地保護它了。因此吉野才會說出與她自身性格極不相符的'我有些害怕,不想再參加偵探行動了'之類的話。” “真是抱歉啊!與自身性格不符!可是龍之介和高時都表示要繼續下去,我就覺得事情要糟。因為龍之介只有在這種情形下,感覺才會特別敏銳,遲早會看破的。” “'只有在這種情形下',這種說法真是……”龍之介苦笑道,“餵,高時,這下明白了吧。吉野為什麼會突然拿出那份有關竊賊的新聞剪報。得知我們不打算終止偵探行動後,吉野便擔心事件會被我們倆看破,於是她計上心來。總之,吉野想讓我們誤以為此事系校外犯人所為。為了使她們自己不受到懷疑,便捏造出了這個校外犯人,用來轉移我們的視線。引出寶石竊賊的話題,並把雞被殺一事與之聯繫起來。” “唉?不,等一下!這麼說那份報導也是假的?” 聽到我驚訝的提問,龍之介得意地笑道。 “我想不是的,竊賊也好報導也好,的確是真的。可是,那僅僅是巧合而已。不,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有人特意把正巧發生在這座城市裡的盜竊案件拿出來說事。吉野肯定費盡心思找尋過可以利用的報導。” 吉野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對龍之介所言似乎也默認了。可是,我仍然在意這件事。 “但是,這個竊賊甚至來過學校,哪有這麼巧的事?” “非也非也!只有報導是真的。”龍之介搖著頭道,“竊賊經由學校逃走,這一點僅僅出自吉野口中。這部分是捏造的,為的是把與學校完全無關的盜竊案件的報導同學校扯上關係。然後,連成見澤也突然說道,'這麼說來,三太那天看上去好像有氣無力的。'這句話之前從未提及過,太不自然了。而且,在圖書館的時候,吉野還故意把《生金蛋的雞》這本書攤開在我面前,用這種露骨的提示,強行把我的推理引向誤區。由此我突然想到,這會不會是兩個女生故意設計的。看到《生金蛋的雞》那樣明顯的提示,無論是誰都會'茅塞頓開'的。” 我就沒有“茅塞頓開”嘛!算了,這種事情反正也不重要。 “用這種強行的方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快些想辦法的話,說不定馬上就會被龍之介看穿的呀!” 面對吉野稍顯不滿的語氣,龍之介以笑臉相迎。 “呵呵,我說過,倉促之間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經不錯了。於是,據此我斷定吉野想要製造此事是由校外犯人所為的假象。因此我索性將計就計,在保健室內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唔,演得稍微有些過火,把仁美老師說成了壞人。不過反正也沒有其他人聽見,我想也沒什麼問題吧。” “真沒想到你能做到這一步。當聽到老師是犯人的時候,我也吃了一驚。” 聽到吉野的話,龍之介苦笑道。 “要把事情說得像真的一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必須暫時讓在門外偷聽的你們幾個相信確有其事。於是我編造了個校外犯人與校內共犯的故事,把事件全部了結了之後,吉野和成見澤便會放下心來,相信從此不會有人再來探訪雞的行踪。一旦放下心來,就會馬上直衝雞的隱藏地點。為了能夠跟踪你們由你們帶路,我唱了這麼出獨角戲。” “等一等!跟踪的理由我現在明白了,可還有些事情弄不明白!”我打斷了龍之介的話,“那個柵欄上的毀壞痕跡怎麼解釋?你說過這是竊賊侵入的痕跡,難道也是毫無關係的嗎?” “當然沒有關係。碰巧這兒有個修理的痕跡,編故事的時候就利用上了。”龍之介冷冷地說道,“我來到那幅畫取景的地方,尋找有什麼可以在故事中加以利用的東西,碰巧發現了這個修補的痕跡,於是就用上了。” “這麼說,調查畫中的景色,原來並不是為了搞清事件真相?” “不錯,只是為了找尋是否有可以利用的東西。即使沒有柵欄的毀壞痕跡,折斷的樹枝、地面上塗鴉之類的,都可以牽強附會地把它們說成是竊賊侵入的證據。” 這麼說來,那個毀壞痕跡(正如我當初所想的那樣)只不過是哪個冒失的傢伙從這里通過後,修補好的痕跡罷了。 還有,龍之介怎麼一肚子的壞水!我懷著極度驚訝的心情,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我的這位長著小動物般大眼睛的朋友。明明是一張松鼠般無邪的臉龐,腦子竟然能奇怪到如此程度! 吉野也顯得有些驚訝。 “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那個解開虛擬謎團的長篇大論,龍之介是什麼時候開始策劃的?” “啊,拿到報導的剪報是午休的時候吧。下午上課的時候,有充分的時間去編造。” 龍之介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一點總算也弄明白了。關於自導自演的那齣戲,我也終於能夠理解了。可是,依然有疑問存在。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麼,萌子看到的雞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她說過那隻雞被開膛破肚了。但是,三太卻好好地在這裡,難道有其他的雞被殺了嗎?” “不,我認為不是這樣的。”龍之介乾脆地答道,“飼養小屋裡原本就只有三太一隻雞,別的雞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可這樣就怪了,又回到不可能狀況了啊!那個飼養小屋上了鎖,無論從哪兒都出不來。難道小屋裡的雞是通過異次元空間瞬間轉移出來的?這不可能啊!又回到消失之謎上來了。” “所以說嘛!在上鎖之前把它帶出來就成了。成見澤一定也是這麼做的。放學後,照顧完雞之後,在上鎖之前把它保護起來就行了。這樣一來,就不存在什麼消失之謎了。簡單得很!” “不、即便如此仍然很奇怪。”我仍不罷休,“不是有目擊者的嗎?三浦(康)就是目擊者。龍之介,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忘記了嗎?三浦(康)說過,完成足球部的練習之後,看見雞確實還在小屋裡。那已經是傍晚天色漸暗的時候了。在成見澤回去之後很久,三浦(康)看見過雞!這應該不會是胡說的吧!” “我並沒有忘記,而且三浦(康)也沒有胡說,當然萌子也沒有。我認為那兩個人說的都是真話。因為他們沒有理由說謊。” “這不就更怪了嗎?三浦(康)看到的雞,卻憑空消失了。” 聽到我的提問,龍之介依然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我想,這大概是一個小小的魔術。三浦(康)的確看見雞在小屋中。然後,第二天早上,萌子發現了雞的屍體。可實際上,在此之前就被成見澤保護起來的雞,在這兒活得好好的。因此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三浦(康)和萌子看見的一定是假的雞。” “假的?……指的是其他的雞?” “喂喂,高時,你太拘泥於此了。雖然我還稱之為雞,但其實只要不是三太就行。你想一想三浦(康)的話。當時已經很黑了,所以三浦(康)說只能看見雞在小屋中睡覺。你想,那可是個被鐵絲網覆蓋的,只有狗的小屋那麼大的一間屋子。三浦(康)只是瞥了一眼睡在那裡面的雞。而萌子看見的也只是屍體。因為是屍體,所以不會動。也就是說,換了其他不是活生生的動物也沒有關係。只要是像雞的東西,什麼都可以。譬如說——不錯,布娃娃也可以。” 布娃娃! 布娃娃……一瞬間,我的腦海中,種種事件的片段交錯出現。 龍之介寄來的賀年卡上,畫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謎一樣的生物。或許是自知繪畫水平欠佳,龍之介在一旁寫道:“這張賀年卡上的畫是,狗。”因為今年是狗年。 隨後,第二學期(去年)家政課上製作布娃娃的時候,只有規矩的成見澤一人拘泥於當年的生肖。 今年的狗年,那麼去年成見澤做的布娃娃就應該是去年的生肖——雞。 而且,性格不羈的山崎老師,從不會讓我們把家政課和美術勞動課上做的東西帶回家去。因此大家在家政課上做的東西,都堆在了學校裡。 也就是說,成見澤有一隻雞的布娃娃……我的頭開始有些發暈。 “好,我們現在就來說說這個魔術。” 龍之介似乎很高興地說道。 “首先,放學後成見澤在照看雞的時候,把它保護了起來。此時,她換掉了真的雞,並把頂替用的布娃娃放在小屋內。這樣一來,雞是何時消失的,便不得而知了。為的是讓別人在自己歸還鑰匙之後,依舊能在小屋裡看見雞,從而使自己免受懷疑。現在這個季節太陽下山早,天色很快就暗了。再說對雞沒有興趣的人,也不會仔細打量小屋內的狀況。與兔子不同,雞幾乎沒有什麼人氣。把替身的布娃娃放在小屋內,裝成睡覺的樣子,很難區分真偽。無論是誰,都會認為雞已經睡了,這便是成見澤的想法。事實上,三浦(康)也確實被成功騙過。” 成見澤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會吧,真的是這麼弱智的設計……,我只感到一片茫然。 “第二天早上,成見澤一定是想把那個替身的布娃娃收回吧。天一亮,就會有人注意到它不是真正的雞。何況老師們的停車場也在小屋附近,想要盡可能早地回收,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成見澤在前往辦公室借鑰匙之前,定是先去回收替身的布娃娃了。布娃娃抽去中間的填充物,就只剩下中間的皮了。隨後成見澤把手伸進鐵絲網內,將替身的布娃娃取了出來。真正的雞當然取不出來,不過布娃娃表面的皮,只是薄薄的一層布而已,應該可以簡單地從鐵絲網的縫隙間拉出來。” 不錯,我的手都能通過的空間,要取出一層布,肯定沒有問題。 “成見澤為了盡可能快地回收,才如此設計的吧。若是去辦公室借了鑰匙,磨磨蹭蹭再回來,說不定雞被替換的事就會暴露。畢竟在陽光底下,假的東西看起來很不自然。因此,無論如何要盡快把替身的布娃娃拉出來,之後才有時間考慮去辦公室借鑰匙,並適當地做一些偽裝工作。怎麼樣,到此為止我說的都對吧,成見澤?” “嗯,那個,我打算把小屋弄亂,裝扮成三太被闖入的野貓吃了的樣子。” “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去尋找雞的下落,自己保護它轉移的事情也不會敗露。可是,成見澤並沒有進行偽裝工作。” 龍之介一說完,我就疑惑地問道。 “為什麼?做一下偽裝工作不是更好嗎?若裝扮成雞被野貓吃了的事故,大家應該都不會起疑心。而且,正是由於這樣的一種無法解釋的消失事件,呈現在大家面前,我們才會想要把它調查清楚。為什麼不進行偽裝工作呢?” “不是不想進行,而是無法進行。高時你忘了首位發現人是誰了嗎?” “首位發現人……啊,是山崎老師!” “不錯,是山崎老師上班途中率先發現的。大概是在成見澤剛把替身的布娃娃從鐵絲網的縫隙中拉出來的時候吧。然後,成見澤沒有辦法,只好躲進了附近的樹叢中。沒錯吧,成見澤?” “嗯,那個,老師顯得有些慌張,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大概是由於三太不見了,而感到很疑惑吧。然後,嗯,我也不能一直躲著,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發現的。沒有辦法,我只能出來,和老師一樣裝作很吃驚的樣子。” “果然是這樣。那麼這個時候,替身的布娃娃應該是被放在樹叢裡的吧。你當然不會提著這玩意兒出現在老師面前。” “怎麼龍之介說起來就好像自己在現場親眼所見一樣。” 被吉野這麼一說,龍之介略微苦笑了一下。 “我當然沒有親眼所見。只是,若不是這樣的話,之後萌子的證言就無法解釋了。我不過是順著結果倒推上去,得出了事情的梗概。好了,我們繼續。於是,成見澤與山崎老師一同成為了不可思議的雞消失事件的首位發現人。隨後老師對成見澤說'去看看鑰匙是否還在辦公室裡吧',成見澤也只好跟了過去。如果拒絕,可能會讓老師起疑。因此替身的布娃娃就留在了樹叢中。” “這也就是萌子所看到的。” 吉野說道。可我仍然存有疑問。 “但是,萌子說的可是真正的屍體啊!” “她並沒有說是真正的屍體。只是說雞的肚子被剖開了。當然被剖開了,因為布娃娃裡面的填充物全部被取了出來,而要取出這些東西,則必須在表皮上的某個部位劃開一道口子。” “可是,屍體和布娃娃也會分辨不出嗎?” “並不是分辨不出。好,高時,你好好想想萌子說話時的習慣。萌子有把任何東西當做活物的說話習慣,她的話裡並不區分活物和其他事物。” “啊——”我終於無言以對。 我想起了昨天見面時萌子所說的話。 貓小姐、狗先生、被子先生、招牌先生、花朵小姐。招牌先生雖然飛起來了,可是因為沒有翅膀,所以還是掉了下來……這樣的說法好像是語文課上教的擬人法…… “豪史沒有親眼看見替身的布娃娃。”龍之介續道,“而萌子把在樹叢中所看見的,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豪史,用的卻是那種獨特的不分活物和其他事物的說話方式——'餵,哥哥,那兒的雞先生的肚子裂開了噢!'豪史聽說了消失事件之後,更加深信那真的是一隻雞被殺死了。在他自己前去確認之前,正好遇見了仁美老師,便拜託老師來處理此事。這樣一來,豪史就無法覺察到自己把事情搞錯了。” “那麼仁美老師是知道那隻雞隻是一隻布娃娃的咯?” 聽到我的提問,龍之介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當然知道,把布娃娃收拾掉的正是仁美老師嘛!她本人也承認了。只不過,對仁美老師而言,壞了的布娃娃被扔在這兒固然沒有必要引起騷動,但問題是萌子的說話習慣。萬一萌子在一年級的教室裡說出'肚子被剖開了'這樣的話來,對教育上來說是不利的。這樣的語言畢竟太怪誕了。作為老師,她並不想讓其他一年級的同學聽到。因此仁美老師一定會批評她的說話方式,並告誡萌子'千萬不要在大家面前說哦!'” 啊,這麼一說,我們幾個見到萌子的時候,也出於教育上的擔心,沒有直接詢問關於雞慘死事件的問題。也就是說,我們和仁美老師的想法是一樣的。 還有,在向仁美老師詢問的時候,一說到有關雞被殺死的話題,老師就打住了。那也僅僅是由於,要對怪誕的說話方式加以注意罷了。而我們卻完完全全地認為,是殺害動物的話題讓老師感到不高興了。那時如果多問幾句,一定就能把真的雞和替身的布娃娃之間的誤會搞清楚的。一念及此,我稍稍有些遺憾。 龍之介看了看吉野,又看了看成見澤。 “好了,雞的事件到此為止已經全部明了。那麼,你們也該告訴我們其他消失事件是怎麼回事了吧。我順著你們的意思,奉獻了一場獨角戲。給我一點兒獎賞也不為過吧。” 啊,完全給忘了。原本我們追尋的是連續消失事件的真相。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雞的事件令人驚訝的真相所吸引,把這事兒忘得乾乾淨淨了。不錯不錯,我的豎笛(的一部分)、招財貓和畫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難道也是吉野和成見澤幹的?” 我試著問了問。雞的這件事中被她們騙了,至今多少仍心存芥蒂。 可是,吉野卻直搖頭。 “不是啊,那是其他人幹的!不過,龍之介肯定已經調查清楚了,我就說給你們聽吧。但是,你們一定要保守秘密,對誰都不能說!” “我答應保守秘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和小手川和飯塚她們的大天使大人占卜有關吧。” 吉野聽到龍之介的話後大為驚訝。 “啊,你連這也看穿啦!” “這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龍之介得意地笑道,“向仁美老師詢問的時候,老師不是說過嘛,我們班上有五六個女生,正熱衷於某項占卜。而且還說,'狐狗狸'占卜的話,只需要一枚十元硬幣,可是現在她們玩的占卜,貌似準備起來很複雜。也就是說,小手川、飯塚她們玩的大天使大人占卜,必須預先準備好某樣東西。仁美老師看見她們在玩這種占卜,是在上個月末。而棟方的畫,在上個月的最後一天丟失的可能性很高。我想,這其中或許有某種關聯。此外,圖釘也很讓人在意。” “圖釘?” “不錯,圖釘。棟方的畫消失之後,連用來固定四個角的圖釘也不見了,這點你還記得吧。如果拿走畫的犯人,只是為了把畫處理掉的話,沒有必要特地將圖釘拔下。無須理會畫是否會受損,只要這樣把畫扯下來即可。這樣做的話,四個角上的圖釘應該會留在教室裡。然而,這裡一個圖釘也沒有留下。如果是強行扯下的話,帶落一兩個圖釘也很正常,可四個都不見了就顯得不自然了。這也正好說明,犯人是小心翼翼地將圖釘拔下後,才將畫取走了。因為無論是畫還是圖釘,都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教室的牆壁上,完整地空出了一幅畫的空間,連圖釘也沒留下。畫,完完整整地消失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我認為,連圖釘都小心翼翼地拔下,說明拿走畫的犯人並無惡意。此人對待這幅畫很小心認真。若有惡意,根本不必在意圖釘,直接扯下來就行了。如此小心地拔下圖釘,從這點上來看,說不定還懷有好意呢!想到這裡正好又聽到仁美老師說,占卜需要什麼道具。時間上也非常一致。因此我猜測,這件道具說不定就是此幅畫。” “真是的,龍之介竟連這件事都知道了。”吉野驚訝地說道,“我問過涼子,大天使大人占卜,是一種測算男生女生相配指數的占卜,這就需要自己希望測算的男生的一件傾注自己熱情或才能的物品。女生之間經常談論有關這項占卜的話題。所以我才聽到這番話——雖然我自己並不知道具體怎麼玩。那麼,傾注自己才能的東西,對於棟方來說,當然是畫啦!所以就有人取走了這幅畫。啊,不要問我這五六個人當中究竟是誰非要這幅畫不可哦!這一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即使要用到畫,也不用這樣偷偷摸摸地去拿吧,直接問本人借來不就得了?” 我剛說完,吉野就是一副“你還真不明白啊”的表情,搖著頭說道。 “測算我們相配指數時要用到你的畫,所以請借給我吧!你覺得這種話說得出口嗎?這麼難為情的話,怎麼可能說出來嘛!而且也不知道畫還要貼多久,那些人好像很急。不快點的話恐怕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什麼來不及?” “真遲鈍啊,高時!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 “13號呀,怎麼了?” “你還真是遲鈍啊!喏,明天就是2月14日情人節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我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 龍之介得意地說道。 “原來如此,為了趕上情人節,才想占卜算算看。或許到時候會把那幅畫也一塊兒放回來,畢竟卦已經卜好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明天畫和圖釘會一起回來哪!” 我又一次感到渾身乏力。 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調查到最後,原來竟然只是學校裡的戀愛故事!感覺好像一拳揮空了一般,掃興至極。 可是,也許明天棟方會收到女孩子的巧克力。一想到這裡,說不羨慕那是假的。我偷偷看了眼吉野那與一頭短髮非常相稱的側臉,心跳有些加速。 “好,話就說到這兒吧。該回家了,天已經完全黑了。”說著龍之介站了起來。 真的,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冬日里的白天很短。 我完全沉浸在談話中,甚至沒有覺察到太陽早已下山,濕度也低了不少。 “哇,已經這麼晚了啊!不快點兒回家的話要被媽媽罵了!”吉野慘叫道。 是該回家了。 “三太,明天見!”成見澤對著雞揮了揮手。 雞專心地啄著地面。明明是引起這麼大騷動的始作俑者(始作俑雞?),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閒樣子。 我們來到了寺外。 “那個,別對老師說哦,三太藏在這裡的事兒。” 聽到吉野的話,我點了點頭。 “嗯,不會說的。特地去打小報告也很無聊。不過作為年級委員而且又是優等生的吉野,居然會參與這種事情,我稍微感到有些意外。” “不要自說自話地把人家看死嘛!我才不是什麼好孩子呢!” 吉野狠狠瞪了我一眼。 被吉野瞪,果然是件可怕的事情。 “啊,對不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也許是被我慌張的樣子逗樂了,吉野轉而笑了起來。 我看著吉野的笑臉,又想著,嗯,“果然還是笑起來好看”之類無聊的事情。唔,不過生氣時瞪眼的樣子也絕不壞…… 吉野一笑,成見澤也笑了起來。 龍之介也得意地笑了起來。 沒辦法,我也只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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