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骸之爪

第20章 第三節

骸之爪 道尾秀介 2703 2018-03-15
這天中午之前,管區的兩名刑警帶著一名鑑識課的警員來到瑞祥房。 看到這三個人從停在停車場角落的深藍色房車走下來,我立刻知道他們是警方的人,因為可以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一目了然。兩名刑警都穿著素色西裝和素色風衣,落伍的領帶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鑑識課的人穿著藍色連身衣,戴著同色的帽子,和電視上看到的裝扮相同,所以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們三個人被命令不要隨便亂走動,幸好剛巧遇到正在庭園角落焚火的唐間木老爹。警察來的時候,我們正在和他一起討論這一連串發生的事。 “咦?道尾,鳥居先生他們好像還是報警了。” “喔,真的耶。” 我鬆了一口氣。雖然松月這麼說,但就算不說蓮花座的事,停車場那件事的確必須報警處理。

“他們應該會先調查停車場吧。” 唐間木老爹用嚴肅的口吻說道。我們已經把簡單的經過告訴了他。 “一小點血跡和大大的'ㄑ'相比,當然是'ㄑ'比較重要。” “嗯,是這樣嗎?——餵,這裡,來這裡!” 真備突然站了起來,一邊大聲叫著一邊揮手。兩名刑警紛紛鞠躬後走了過來。 “真備,你在幹嘛?” 正當我這麼說時,對方已經走到面前了。我也跟著站了起來。 其中一名刑警的年齡差不多快退休了,瘦瘦的,彎著背,抬頭看著我們,曬得黝黑的額頭上有很多皺紋。另一名刑警皮膚很光滑,感覺稍微年輕一點。但近距離觀察,才發現他的臉上也佈滿皺紋,兩名刑警的年紀可能不相上下。

“請問是瑞祥房的人嗎?你好,你好,我們是暮宮警察局的。” 兩名刑警同時從西裝口袋裡拿出警察證,也同時翻開,亮出裡面的證件。看起來比較年長的刑警叫谷尾(tA-ni-O),比較年輕的叫竹梨(tA-ke-nA-shi)。他們的年紀難以分辨,兩個人的名字也很容易混淆。 “谷尾先生,竹梨先生,你們說話都沒有京都口音。” 真備假裝很熟絡地說道,谷尾刑警擠出滿臉皺紋笑道: “我們兩個人都是東京出生,也是在東京長大,不知道是什麼因緣,跑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這麼說,我們是同鄉——那就請你們立刻來看一下。” 說著,真備大步走向工房的方向,兩名刑警跟在他身後。 “這是假戲真做策略。”凜把頭湊過來對我說:“老師經常使用這種方法。”

原來如此。假裝自己是關係人,以便近距離觀察警方的搜索過程,同時,也可以了解搜索情況。 “好,那我們也去。” 我和凜也快步跟在真備的身後。這種時候,走路和表情要極力保持自然,假裝走在熟悉的環境中。正當我們經過工房前,準備走向停車場時,鳥居立刻從裡面走了出來,對刑警說:“他們是外人。”而把我們趕走了。 “真備,你的策略慘遭滑鐵盧。” “那也沒辦法,況且,這種策略成功的機率本來就很低。” “是嗎?” 真備點點頭,凜也跟著點點頭。 “我們圍在火堆旁看警察辦案吧。” 我們聽從真備的話,再度回到唐間木老爹身旁。 唐間木老爹放在火中的地瓜剛好烤熟了,我們各自拿了一起吃起來。總共有五個地瓜,多了一個,唐間木老爹說:“等一下拿給衣婆嬸吃。”就把地瓜放在工作服口袋裡。

“啊,好暖和。” 我一邊吃著地瓜,一邊觀察著刑警和鑑識人員的行動。但他們在停車場調查了十分鐘左右就結束了,接著走進工房內。 “——還沒有出來。” 凜伸長脖子,看著工房的方向。幾名刑警進去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是在討論什麼複雜的事嗎?” 真備用兩根手指夾住從地上撿起的櫸木樹枝,唐間木老爹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火苗,不時用木板攪動火堆,周圍頓時變得十分溫暖。 “松月房主和慈庵住持怎麼還沒有回來?”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好像變得很遙遠。肚子吃飽了,篝火的熱度也剛剛好,腦袋漸漸昏沉起來。 “光是來回京都就要不少時間。” 真備的聲音也好像隔著浴室的熱氣般模糊。 如果松月在警方搜索結束之前回來,或許又會出現一場紛爭吧。雖然松月剛才說,想報警就報警吧,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反對報警——的樣子……

火堆中的樹枝發出啪嗤啪嗤的聲響,溫暖的空氣籠罩著整張臉。眼睛表面十分乾澀,眼瞼漸漸包覆起眼睛。真備和凜的對話聲就好像小矮人在密閉塑膠盒中說話似的,聽不太清楚。我—— 進入了夢鄉。 我在一個日式房間內,被無數佛像包圍。大佛像、小佛像。 真備手中拿著吃到一半的烤地瓜在一旁口沫橫飛地演說著。聽眾是凜、唐間木老爹、摩耶、鳥居、魏澤和松月。演說的內容聽不太清楚,但似乎在談論廁所和佛像的關係。餵,等一下!松月用很女性化的口吻打斷了真備的話。他站起身,激動地開始反駁。這時,鳥居插嘴頂撞松月。鳥居和松月展開激烈的辯論——大碗、中碗、小碗?衣婆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布簾中探出滿是皺紋的臉,我正打算回答“小碗”。

我之前就是在這裡聽到“嗡”的尖銳聲音。聲音來自左側,我轉頭看著那裡。 是蚊子。一隻蚊子——不,兩隻——不,不,有三隻蚊子——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大群蚊子朝我飛來。無數蚊子發出刺耳的拍翅聲向我撲來。我會被叮!趕快逃!然而,我的雙腳卻無法動彈。蚊子撲向我的左臂,停在手背上,停在指尖上。為什麼蚊子這麼—— …… …… …… “萬一他跌進火堆裡怎麼辦?” “以後就可以嘲笑他。” “但是老師,萬一發生無法一笑置之的意外……” 張開眼睛,發現眼前三個人正興致勃勃盯著我的臉。 “道尾,你居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睡著。” 我趕緊檢查有沒有流口水,曖昧地笑了笑。 “道尾先生,你剛才睡覺的表情好像很痛苦。”

“可能是夢境的關係,我剛才作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凜想听夢境的內容,我手舞足蹈地解釋給她聽。凜發出“喔”的一聲,那既像是佩服,又像是同意的聲音,眨著眼睛看著我的臉。她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只好繼續往下說: “為什麼會作這麼奇怪的夢?現在這個季節,根本不可能有蚊子。我夢見手臂上停了好多蚊子,真噁心……啊。” “道尾,怎麼了?” “提到蚊子,我想起來了。剛才松月房主換工作服時,我看到他左臂內側有很多小紅點,不知道那是什麼。” “松月房主的手臂上?——他被蚊子叮了嗎?” “不,和被蚊子叮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那些紅點很整齊,不過,我並沒有看得很清楚。” “是喔——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啪嚓。火堆發出爆裂聲。 不一會兒,寧靜的冬日空氣中,從遠處傳來汽車的引擎聲。 “應該是松月房主他們吧。” 凜伸長脖子。工房前方的停車場內,車體上印著瑞祥房標誌的商旅車剛好停在警方車輛的後方。 “啊,慘了。你們看,那幾名刑警剛好從工房走出來。” 谷尾刑警、竹梨刑警和鑑識課人員正站在工房門口向裡面的人欠身行禮,不知道說著什麼。他們似乎已經結束工作。 松月從商旅車的駕駛座走了下來,慈庵住持也從副駕駛座下了車,呯、呯地用力關上門。松月看著站在工房門口的陌生人——即使站在遠處,也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和慈庵住持說了兩、三句話,便大步走向工房的方向。慈庵住持跟在他的身後。

“我們也過去看看。”在真備的招呼下,我和凜站了起來。 “那我也去。”唐間木老爹也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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