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密使:來自斯德哥爾摩

第49章 七月二十九日,伯爾尼

森四郎下到一層的餐廳,格溫斯基正在靠窗的位置吃著早午餐。 牆上掛著的鳥鳴鐘的指針指向著上午十點三十分。森四郎這一天久違地睡得很香,還睡了個懶覺。刮完鬍子後更是覺得神清氣爽。昨天把襯衫送去洗了,西裝也讓酒店服務員熨平了。今天雖說是要打算跟藤村武官面談的,不過再怎麼樣,明天下午之前也應該可以衣冠楚楚地到了巴黎了吧。森四郎坐在了格溫斯基對面的椅子上,格溫斯基抬起頭來問道:“昨晚上玩得還爽嗎?” 森四郎把餐巾鋪在膝蓋上,答道:“啊,只是小贏了一點點吧。”看那樣子應該是玩的很盡興吧。 “一個人去賭場那種地方,也有意思嗎?”格溫斯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去了不就認識人了嘛。” “比如呢?你都認識誰了?”

“比如說……”森四郎心想,認識的那個叫羅西歐的西班牙女人應該就不用說了吧,“昨天啊,我認識了一個紅軍的軍官。雖然是個鄉巴佬,可是給人的感覺還不賴。” “紅軍軍官來伯爾尼幹什麼?” “說是特使的隨員。要從蘇黎世坐專機飛回莫斯科。昨天第一次去賭場,我幫他完成了這初體驗。” “原來如此,”格溫斯基點了點頭,“大戰的時候,瑞士和蘇聯也曾一度劍拔弩張。蘇聯好像還曾要求瑞士罷免他們的外務大臣。現在估計是開始修復外交關係了吧。” 服務生端過來了咖啡。餐廳裡側隱約傳來了播放收音機的聲音。好像聲音是從會客廳那邊傳來的。森四郎端起了咖啡杯,格溫斯基突然說:“你聽見了嗎?” “什麼?” “噓。”

是收音機正在播送什麼重大新聞嗎?比如說日本投降了之類的。要真是那樣的話也就好了,最起碼說明自己送過去的情報確實發送電報給東京方面了,而且東京方面也進行了研究討論。格溫斯基的表情有些陰沉。 “怎麼了?”森四郎問道。 格溫斯基說:“日本拒絕接受《波茨坦宣言》。” “什麼?拒絕了?” “是啊,太奇怪了。”格溫斯基起身朝會客廳走去。森四郎也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在餐廳外面一間有暖氣的會客廳裡,放著一個收音機。一個旅行團的遊客正坐在沙發上聽著收音機。收音機又重複播送了一遍剛才的內容。 “日本政府拒絕接受《波茨坦宣言》,再一次明確了徹底抗戰方針,迎來和平的道路還將很遠。同盟國軍方面目前還未就日本政府的拒絕聲明做出任何表態。儘管對日本的勸降條件比當時對德國的遠遠寬容許多,日本政府仍然予以拒絕,同盟國軍方面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日本失去了最後的和平手段,預計同盟國軍方面今後將加強在遠東方面的軍事佈置。正如《波茨坦宣言》所說的,對日本而言,若發表了拒絕聲明,今後想要得到和平所付出的代價將是日本無法預計的。”

格溫斯基把森四郎帶到會客廳的一個角落。雙眼充滿了憤怒。 “看來我們送去的情報又遭到了無視。” 森四郎說道:“或許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聯絡東京方面吧。” “絕對不是。大使館的那幫傢伙,根本就什麼都沒放在眼裡。那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兩個白痴!” “確實,那兩人要是在賭場的話,肯定是冤大頭。” “或許大使館裡真是沒有個能判斷情報價值的人。果然昨天還是應該見藤村武官的。” “接下來怎麼辦?” “總之,我們再給大使館打個電話。直接和藤村武官會面,必須告訴他我們的分析和想法。” “我們的分析和想法?可我們自己什麼分析也沒有啊!” “我的,還有武官的。” 在會客廳的一角有一個公共電話亭。森四郎在那個狹小的電話亭裡撥通了大使館的電話。格溫斯基就守在電話亭外面。接電話的是個年輕的日本人。森四郎光聽對方的聲音無法判斷是不是昨天那個書記官。對方冷淡地說:“藤村武官現在不在。也不知道他的聯絡方式。”

“我有緊急要事。務必讓我盡快見他一面。” “那我讓藤村給你打電話吧。” “麻煩你了。” “你的電話號碼是?” “是貝爾維尤富酒店。”森四郎還加上了房間號碼,“要是中午前還沒有等到電話的話,我會再給大使館打電話問的。” “我說了會讓藤村給你打電話的。” “我總不能一直在酒店等電話吧。” “不是你們有事找他嗎?” 森四郎不自覺提高了聲音的分貝。 “是你們的事。是武官工作範圍的事。” 對方並未所動。 “所以啊,藤村那邊應該也在等你們的電話啊。總之,我一跟他聯繫上,就轉告他。”對方掛了電話。 過了三十分鐘後,藤村義朗武官打來了電話。打到了森四郎的房間。格溫斯基也正好在。

“在下是藤村。”對方說道,“聽說你找我有急事?” “在下森四郎。”森四郎沒有多說別的,省得他報上了國籍後又會像昨天那倆書記官似的,把他當成形跡可疑的人,盤問個沒完沒了。 “我昨天去大使館拜訪了你,可是因為藤村武官你不在,只好跟佐久間和吉本二位書記官說了。您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藤村似乎有些意外,說道:“沒有啊,我什麼都沒聽說。昨天你們來過嗎?” “嗯,上午十點半左右的時候。” “我甚至沒聽他們說來過客人。那你們有什麼事情?” “斯德哥爾摩的大和田武官託我傳話。委託我轉達給您。是關乎日本存亡的重要情報。” “你們是從斯德哥爾摩來的嗎?” “是的,帶著情報過來的。”

“那跟我說說吧。” “您現在是在哪裡打電話?” “大使館。” “我認為我們之間面談比較妥當。在大使館外面,” “也好。”藤村同意了,“旁邊是英國大使館,背面是比利時的。這裡是有點不太安全。那我們約在外面見吧。” “您告訴我時間和地點吧,我們到時候見。” “那就在大教堂的旁邊吧,那兒有個眺望台,能看見阿勒河,怎麼樣?正午的時候。” “大教堂?” “嗯,在老街區。很好找。” “明白了,我會準時去的。” “正午的時候。” 掛了電話後,森四郎把剛才的話又跟格溫斯基說了一遍。格溫斯基問道:“怎麼樣,你覺得藤村這個人是個靠得住的人嗎?” 森四郎想了想說:“起碼比大使館的那兩個傢伙強。”

“就那兩人啊,和他們根本沒有可比性吧。” “這位武官最起碼還有心聽我們說的話。” “說是正午嗎?” “正午在大教堂旁邊的眺望台。” “我正午時候還有點事,可能得晚一點過去了。” “行,我先跟他說說主要的。” 格溫斯基看了眼手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森四郎也看了看手錶,上午十一點十五分。 中午十二點差十分,格溫斯基來到了格拉姆路的古書店“貓頭鷹眼”。哈默斯坦戴著老花鏡坐在賬房裡,抬頭看了眼格溫斯基,眼睛滑到了臉上。 “你來的好像早了點吧?” 格溫斯基走到賬房前停下來。 “照你的辦事效率,恐怕早就做好了吧。” “五十年了,我辦事可一直是有效率又認真的。” 一邊說,哈默斯坦一邊從賬台下面取出了一個信封。信封裡裝著俄羅斯的護照,用於去蘇聯邦外的地方旅行。打開以後,格溫斯基看到自己的照片貼在指定的位置上。名字是米法埃羅·尼克拉艾·庫利科夫。一八九八年出生於莫斯科。哈默斯坦又從信封裡掏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放在了櫃檯上。格溫斯基拿過來,在摸到的那一瞬間,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一個金屬製造的工具。把手帕展開一看,是一支小型的半自動手槍,地道的德國陸軍制式手槍。哈默斯坦說道:“我想你在華沙或許有用得到的時候。”

“這可是個寶貝。但是你是怎麼把這東西弄到手的?這可是美國士兵最好的戰利品,這個和盧格爾自動手槍。我聽說即使在德國國內,現在也很難弄到了。” “跟納粹有關的人現在都在忙著逃出德國呢。也不知道為啥,總有些笨蛋跑到我這兒來買些偽造的護照和南美各國的簽證。錢不夠的人就用這個抵賬了。” 格溫斯基驚訝地說:“你是在幫助納粹分子逃跑嗎?” 哈默斯坦並沒有微笑,說道:“那些客人告訴了我他們的真名、所屬,還有職務。總之呢,我先跟他們做生意。等錢到手後,我再把情報告訴給同盟國軍。來過我這兒的戰犯,大多數都在那不勒斯港口就被逮捕了。” “原來如此啊。”格溫斯基把手槍用手帕包好,“你的手段真是高明。”

“我還為你準備了另一樣東西。” 哈默斯坦最後取出來的是一份打印紙,上面打著西里爾字母。 “這是共產國際發行的介紹信。此信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戰士的身份證明。” “共產國際不是在大戰中已經解散了嗎?” “可是權威還在啊。共產國際的戰士,就相當於在你的名片背面有斯大林的簽名。” “這東西真的能派上用場嗎?” “在蘇聯的勢力範圍內,有了這個東西肯定和普通的市民不一樣,能受到優待。” “比方說呢?” “買火車票的時候。領配給事物的時候。還有護照檢查的時候等等。要是拿著這個去當地共產黨本部的話,沒準會被奉為上賓,受到熱情款待的哦。因為你是從莫斯科來的貴賓。” “那我就收下了。”

“你覺得還滿意嗎?” “把你介紹給我,真是太好了。” “加上這兩樣東西,一共六十鎊。”格溫斯基嘆了口氣。 “這個世道啊,還真是什麼都值錢啊。” “這是我迅速、認真、辦事穩妥應得的錢。五十年來一直是這樣。”格溫斯基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錢包。 森四郎那邊,他十二點差五分的時候來到了約好的眺望台。在大教堂旁邊的懸崖邊上,有一個石板的露台。外圍用胸部高的欄杆圍著。欄杆下面延伸到河畔的地方,是一個高達三十多米的陡峭坡面。右手邊是下門橋,正面則是堤壩。對岸是山岳博物館,還有一排大宅邸。要是想從老街區觀看阿勒河的溪谷,這裡無疑是最佳觀看角度,從這裡看過去的風景是最漂亮的。 左首是階梯,通往懸崖旁邊的沿河小道。在露台上有幾對戀人模樣的人,可是沒看到有亞洲人,好像藤村武官還沒到。森四郎圍著露台轉了一圈後,背靠在欄杆上。從露台右邊走過來一個人,是個穿著男式襯衫的白人女子。戴著一頂羽毛裝飾的帽子。女人看了森四郎好幾眼後用英語問道:“你就是森先生吧?” “我是,請我你有什麼事嗎?” “有位日本人跟我說,”女子往河的方向看了看,“想讓你去眺望台下面的小道上一下。” 森四郎看了眼懸崖下面。小道確實一直通往阿勒河岸。那小道好像是散步用的,可是阿勒河水流卻很急。水聲甚至在這個露台上都聽得到。戀人想在小道上低聲細語地互訴愛情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因為無論想說什麼,都得大聲地說。現在那條小道上,既沒有好奇的觀光情侶,也沒有老頭兒或是釣魚的人。也就是說,很適合密探。不用偷偷摸摸地壓低聲音,可以自然地說話。森四郎問那個女子:“你是誰?” 女子溫柔地笑了笑說道:“只是剛才那個日本人託我跟你說一聲而已。他說在那條小道上。” “明白了。” 女子只說了句拜拜就走了。森四郎也離開了露台,往台階處走去。台階坡度很大,又很窄。走的時候需要格外小心。森四郎心想,要是回來的時候也得從這兒原路返回的話,大概需要穿一雙登山鞋了。 森四郎走完了最後一個台階,來到了小道上。左首就是阿勒河。河水在這裡被堤壩攔住,形成了一個有數米落差的瀑布。水聲隆隆響個不停。這條河流匯集了從阿爾卑斯山脈中流出的冰川河水,被山谷的地形塑造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貫穿了整個瑞士。這條河流最終應該也是注入了萊茵河。 頭頂上方的大鐘敲響了,應該是大教堂的鐘,現在大概已經是正午十二點了。森四郎往小道的左右兩側看了看。沒有發現像藤村武官的人。倒是從正面的下門橋下,走過來一個戴著呢子禮帽的男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從橋身的哪個角落躥出來的。戴著一副在美軍將校中很流行的款式的太陽鏡。 那個男子朝著森四郎這個方向走了過來。雙手緊緊地插在褲子口袋裡。突然身後一聲大叫:“森四郎,快躲開!” 他回頭一看,是格溫斯基。他從小道小跑著過來,手裡握著支手槍,表情十分嚴肅。森四郎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去。太陽鏡男子也拔出了槍。森四郎馬上往一側飛奔出去。一陣爆破聲。格溫斯基和太陽鏡男子同時開槍了。太陽鏡男子扭曲著身體倒在了小道上。此時,格溫斯基身後又出現了兩個人影。兩個拿著槍的男子。格溫斯基立馬衝著那兩個人開槍,對森四郎大喊道:“快逃。美國情報部的。” 沒等格溫斯基說完,森四郎就飛奔著逃跑了。森四郎朝著剛才那個太陽鏡男子出現的方向逃去。小道好像是從下門橋橋下鑽過似的,一直延伸到了那頭。再往前應該有台地吧,會有通往上面的台階。或者是懸崖漸漸變低,會出現那種便於逃跑的平地也說不定。格溫斯基的腳步傳了過來,他也很快就趕了上來。 槍聲響個不停,森四郎只覺得子彈從頭頂飛過,空氣都好像被子彈一分為二了似的。森四郎加快了速度。迅速扭頭一看,格溫斯基正一邊衝著追過來的兩人開槍,一邊逃跑。那樣子好像一匹奔馳的駿馬。 為了讓格溫斯基趕上,森四郎稍微放慢了一點速度。格溫斯基把槍塞在了夾克衫下,喘著粗氣追了上來。穿過了橋下的小道,前方是人行道。有很多散步的男男女女。大家都很驚訝地朝著森四郎他們看過來。森四郎邊跑邊喊道:“有強盜啊。神經病啊!” 行人面露慌張,一下子讓開了路。從行人中間穿過後回頭一看。沒看見那兩個人追上來。可是突然傳來了慘叫聲。大概是那兩個傢伙亂開槍了吧。小道出現了個交叉口。森四郎毫不猶豫地就拐了進去,是個緩坡。格溫斯基此時已經氣喘吁籲、上氣不接下氣了。倆人又狂奔了一百多米,看到了市區的大道。好像是在聯邦議會大樓的背面一帶吧。 雖然是來到了大路上,可是附近有很多人行路,也不便於倆人逃跑。於是森四郎他們一邊回頭看了看,一邊又朝著另一個小道逃了過去。 森四郎一邊逃跑,一邊問格溫斯基:“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格溫斯基喘著粗氣答道:“可能是電話被竊聽了,是美國情報部幹的。” 這時警笛聲響了起來。不知道是救護車還是警車。大概是和剛才的槍擊事件有關吧。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了。兩人接著向一條石子路跑去。就在森四郎準備從石子路對面的人口處出去時,格溫斯基突然一把揪住了森四郎的衣領。前面一輛警車疾馳而過。此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看了一圈,發現了一扇門。森四郎上前打開門,二人鑽了進去。是一家餐廳的廚房。廚師們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森四郎他們。 “Guten Tag。”森四郎和格溫斯基邊衝著廚師笑邊橫穿了過去。從廚房經過餐廳,來到了餐廳大門口。正好一輛出租車停在那兒,有客人正從車裡下來。看來只好坐出租車逃跑了。他們向出租車跑過去。森四郎鑽進出租車後,格溫斯基也馬上坐了上來。司機發動了車子。格溫斯基一邊往車窗外看一邊跟司機說道:“去蘇聯大使館。” 森四郎一頭霧水看著格溫斯基,彷彿在問你到底打算幹什麼?格溫斯基點了點頭,意思是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出租車開走了。 就在剛才那個餐廳,那兩個人追了出來。他們穿著西裝,個頭很大,看起來好像搥胸頓足很懊悔的表情。 在蘇聯大使館的一層大廳,森四郎他們被五六個工作人員圍住了。其中兩個人穿著軍裝。這兩個紅軍應該是大使館的警衛吧。格溫斯基淡定地對蘇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說道:“我是為聯邦國家保安人民委員部工作的。”一口流利的俄語。 “我和日本情報部門發生了一些衝突。希望你們幫助我從伯爾尼逃出去。” 格溫斯基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槍和護照。周圍的館員看著槍和護照,交換了個眼神。其中一名士兵接過了槍和護照。這時,走過來一位紅軍軍官。 “怎麼了?”軍官一邊弄著衣領處的釦子一邊走了過來,“你們在吵什麼?” 來者正是尤利·薩貝科中校。薩貝科看著森四郎,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是你啊?到底怎麼回事啊?” 森四郎指了指格溫斯基說:“具體的事情還是讓他跟你說吧。” 格溫斯基走到薩貝科面前說:“我是米法埃羅·尼克拉艾·庫利科夫。我為NKGB工作。這次從斯德哥爾摩帶德國方面的情報過來。但是由於和日本情報部發生了一些衝突,現在想逃出伯爾尼,希望你們能助我們一臂之力。關於我的身份,你可以向NKGB第四局德國科副科長卡特科夫求證。我的暗號名叫彼得盧什卡。” 薩貝科看了眼森四郎後又問格溫斯基:“那這位呢?” 格溫斯基對答如流:“中國人。是中國共產黨,從事對日情報活動。共產國際解散之前是那兒的委員。從莫斯科被送到歐洲的。” 雖然格溫斯基說的俄語,森四郎還是聽懂了大意。雖說這樣,可是森四郎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配合格溫斯基。格溫斯基到底在演哪齣戲啊,森四郎還不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麼。所以目前為止,森四郎只能什麼都不說光點頭。薩貝科從士兵手中接過槍和護照,問格溫斯基:“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衝突嗎?” “我本來打算除掉日本的一個情報部員。”格溫斯基答道,“他在收集中國共產黨的資料。結果行動受阻,就逃到這兒來了。” “阻礙你的是什麼人?”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我覺得應該是美國情報部的。” 薩貝科歪著頭問道:“你是說美國的情報部在幫助日本的情報部嗎?” “日美兩國是在打仗沒錯,可是在反共這一點上,他們是達成一致的。而且美國方面大概也很希望得到中國共產黨的情報吧。” 格溫斯基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份書信,遞給了薩貝科。 “這位中國人就是從莫斯科來的。” 森四郎也偷偷瞟了眼那份書信,可上面都是西里爾字母,根本看不懂。薩貝科粗略地看了眼書信,跟森四郎說道:“真沒想到你是共產主義者啊。” 森四郎聳聳肩答道:“我也覺得自己不是很像。” “是啊,一個共產黨員竟然去賭場那種地方。” “你不也是黨員嗎?” “因為我是俄羅斯人。” 格溫斯基跟薩貝科說道:“德國投降後,我一直在幫助這位中國人,然後就發生了我剛才跟你說的衝突。拜託了。請一定想想辦法讓我回國,也安全把這位中國人送到莫斯科。幫助這位中國人,也就相當於拯救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這位中國人也算是中國共產主義的一位偉大的指導者。” “總之先讓我查清你的身份再說吧。” “請你務必快一點。我剛才也說過了,我的暗號名是彼得盧什卡,可以向NKGB第四局德國科副科長卡特科夫求證。” 薩貝科又點了點頭然後跟旁邊的館員們吩咐道:“領他們去裡面坐著。準備點茶水。” 圍著他們的館員一下子讓開了路。 森四郎他們被領到了一層後面的一個小房間。屋子裡只擺著一張圓桌和四把椅子,毫無情趣可言。走廊的另一側有個門,通向庭院。森四郎正想問格溫斯基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時,格溫斯基把手放在嘴唇上比畫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那個門,示意他過去再說。恐怕是擔心在這會被人偷聽吧。 兩人去了庭院,庭院被石牆圍著,裡面種了很多樹。在露台的角落中有一個石頭的長椅。森四郎他們坐在了長椅上。格溫斯基點了支煙,森四郎見了便也掏出根煙點上了。抽了一根煙後,森四郎小聲問道:“你是在為蘇聯情報部工作嗎?” 格溫斯基斜著眼看了看森四郎,吐了口眼說道:“所謂間諜,多多少少是有雙重身份的。也就是情報的互惠互利。特別是到了我這個級別的。” “你這個級別的?” “也就是波蘭軍的正規情報將校。雖然不能公開姓名,可是我在軍中受到的是中校的待遇。統管著北歐的組織。” “那大和田武官知道你和蘇聯的關係嗎?” “我想他應該發現了吧。我給他提供了多少關於蘇軍配置方面的準確情報啊,他用心想想應該就能明白了。” “你剛才說互惠互利,也就是說你也把日本的情報告訴蘇聯方面了?” “沒有。”格溫斯基搖了搖頭,“是德國的情報。這是我跟大和田武官的約定。我只告訴他們那種我推測蘇聯方面也可以從其他途徑得到的情報。” “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是俄國還是德國?” “你太單純了,這個問題讓我很難回答啊。” “蘇聯不是你的敵人嗎?” “你聽好了。”格溫斯基的口氣好像是在教育犯了錯的學生,“不管是俄國還是德國,都是波蘭的敵人。可是作為一個情報將校,敵人的敵人也是我們的伙伴。我會根據需要,隨時和其中一方聯手。握握手,送送酒,情報到手變朋友。只要是為了波蘭,跟哪方合作都沒有問題。” “這個世界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啊。”森四郎搖了搖頭,“我還能相信你嗎?你是出於好心想要拯救日本嗎?” “你就相信那些你所相信的就夠了。” 森四郎笑了笑,可那笑容有些憂鬱。 “我們要逃到哪兒去啊?你剛才好像說是去莫斯科嗎?” “正是,我們去莫斯科。” “可我想去的是巴黎。” “要是伯爾尼不行的話,我們就只好拜託駐蘇聯的日本大使館幫我們發送這個電報到東京了。” “有必要嗎?” “當然有。現在英國和美國的情報部都在拼命抓我們,剛才甚至想要了你的命。由此可見這份情報的重大性。不把這封情報送達日本不行。” “為什麼這份情報如此之重要?”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現在同盟國軍有不希望日本提前投降的理由。” “話是如此,可是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承諾啊。來到伯爾尼,把情報送到大使館。難道我還有必要再做什麼嗎?” “你和大和田武官、大和田夫人約定好的不是你要去伯爾尼的事情吧?而是讓戰爭結束。” “你這是詭辯。他們委託我的只是把一份情報送到在伯爾尼的一個應該收到情報的人手中。” “那你送到應該收到情報的人手中了嗎?” “那我不是已經送到大使館的書記官手中了嗎?” “那些傢伙是合適的對象嗎?你到現在還根本沒見到應該收到情報的人呢。你的任務還遠沒完成。” “你要求也太高了吧。我本來還想我是不是已經可以退出了呢。” 格溫斯基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你想退出遊戲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你現在也是性命堪憂。我為了救你還殺了人。我們現在只能破釜沉舟了。” “我不是說我已經實現諾言了嗎?” “那麼你就從這裡走出去試試。伯爾尼警方就會把你作為殺人犯的共犯逮捕。要么就是美國情報部會綁架你,然後拷問你。不管是那種情況,你都去不了巴黎了。你現在手中剩下的唯一的賭注,就是跟我去莫斯科。” 森四郎仔細琢磨了一下格溫斯基的話,說道:“可是我的行李還在賓館暱。” “那貴重物品呢?” “倒是一直隨身帶著。” “那不就得了,那你還擔心什麼。看來你想去巴黎只能繞點遠了。” “那我去了莫斯科之後,真的能從那兒去巴黎嗎?” “我又何嘗不是,我本來還打算去華沙的。既然現在也沒法從這兒直接去華沙了,那就只好從莫斯科出發去華沙了。” 森四郎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蹭滅了。 “看來我只好被你領著這麼四處轉了。” 門打開了,一個年輕的大使館館員的聲音傳來。 “您的茶準備好了。” 森四郎他們離開了長椅。 薩貝科正在小房間裡等他們。他端起杯子,喝了口紅茶,對森四郎他們說:“還沒有聯繫到莫斯科的NKGB。因為是國際電話,需要一些時間。可能不能立即驗證你的身份了。” 格溫斯基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想你們只能暫時藏在大使館了。” “可是他們早晚會知道我們逃到這兒來了。要是真是那樣的話,事情就嚴重了。這事就發展成了外交事件了。蘇聯和瑞士兩國的外交關係就又會變得不太友好了。” “可是在你們的身份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我沒有辦法對你們提供別的幫助了。” 格溫斯基一副忿然的表情,說道:“中校,你就對一個在大祖國戰爭中立下功的人這樣置之不理嗎?對一個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戰士棄而不顧嗎?” 薩貝科似乎有些被格溫斯基的氣勢所壓倒,緊鎖雙眉說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現在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聽說這兩天特使的專機就要出發了。能順便帶上我們嗎?” 薩貝科看了眼森四郎,眼神好像是在向森四郎確認似的,我好像告訴過你這事兒是嗎?森四郎點了點頭。格溫斯基又接著說道:“你好好想想啊。要是我們真是什麼可疑分子的話,怎麼還可能這般歡喜地往莫斯科跑?至於身份確認,等我們到了蘇聯國內再慢慢確認也不晚啊!總之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讓我也一起坐飛機去莫斯科,避免把事情擴大成外交事件。你想想,要是你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最終引發了和瑞士方面的外交衝突,那你的立場會變成怎樣?我想書記官也不希望和瑞士的關係更加惡化吧?” 薩貝科聽了抱頭不語。格溫斯基又轉向森四郎,用英語對他說:“議長,事情弄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真是對不住你。要是讓議長你在這兒落入法西斯分子手裡,那我就實在是沒臉回去見黨內同志,也沒辦法跟中國廣大的人民群眾交代了。” 森四郎這下算是明白自己的角色了。看來自己必須要扮演一個老實巴交的亞洲知識分子了。森四郎挺起了胸膛,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次是我的失誤,和你無關。我對於法西斯分子的手段沒有時刻保持革命戒備心。” “到了緊要關頭,我會代替你去的。” “德克特爾,這可不行。我會去自首的。就算我在歐洲喪命了,還有五億的中國人民等著你拯救呢。” “不行,如果你死了的話,對歐洲、日本還有中國共產黨的組織是多大的損失啊!中國解放的那一天不知道要晚多久才會到來。” “歷史不會因為我個人的生死而發生改變的,中國革命是歷史的必然。” “不對。雖然我接受的是唯物主義史觀,但是我認為也不能小覷個人在歷史發展的關鍵時刻所起到的作用。這就像不能忽視了列寧同志對於俄國革命做出的偉大貢獻一樣。議長,我絕對不允許法西斯分子把你帶走。” 薩貝科聽著兩人的對話,使勁地撓著頭。森四郎他們說完之後,薩貝科一邊嘆氣一邊說道:“十五分鐘後,有車來接我們去蘇黎世。你們也一起吧。” 格溫斯基聽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身子探到桌子對面,兩隻手夾著薩貝科的臉說:“好同志啊!太感謝你了!謝謝!”緊接著就是一個斯拉夫式吻。森四郎把身子轉了過去,為了不讓人發現他吃驚的表情。 十五分鐘後,森四郎他們乘車從蘇聯大使館的正門出發了。二人混在特使瓦西里·普特來洛夫一行的一輛車中。在六輛車組成的車隊中,二人乘坐的是第四輛車,和薩貝科中佐三個人一起。普特來洛夫特使和其他的外交官則分別坐在其餘五輛車中。森四郎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帽子戴得很低,壓到眉毛上。 當車輛出了大門後,森四郎迅速地環顧了下周圍。正門對面停著兩輛美國的大型車輛。由於車窗裡面比較暗,看不清楚裡面的樣子。 雖然看不見,森四郎還是大概能想像到那輛車裡坐著的美國情報部官員那咬牙切齒的表情。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森四郎他們乘坐的車隊到達了蘇黎世機場。在機場待命的是一輛達格拉斯公司的C-47雙發動機飛機,在民間也被叫做DC-3。機翼處的蘇維埃聯邦國旗紅紅的,十分顯眼。 這飛機大概是大戰時候美國提供給蘇聯的吧。聽說航行距離很長,一次性不用補給就能橫渡大西洋。一邊往飛機那邊走去,森四郎一邊問格溫斯基道:“坐飛機的話,大概多久能到莫斯科?” “我也不知道啊。”格溫斯基答道,“到莫斯科直線距離是兩千兩三百公里。要是以時速四百公里飛行的話,得六個小時。” 薩貝科聽到後告訴他們:“今天我們先到烏克蘭的沃倫州。在沃倫州住一晚上,明天飛往莫斯科。” 森四郎問薩貝科道:“我還是第一次坐飛機,那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薩貝科盯著眼前的C-47飛機,表情放鬆了點兒。 “就好像在空中飛似的。” 森四郎小聲地跟格溫斯基說:“要是說這次旅行還有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那應該就是可以坐坐飛機了。” 格溫斯基沒答理森四郎的笑話,還是一副很不開心、心事重重的樣子。 專機到達沃倫州的某個紅軍機場時是從蘇黎世出發後的兩個小時十五分鐘後。由於時差的關係,此時是二十九號傍晚七點半。此時正值夏日,太陽已經落在了烏克蘭的大平原上。這個時刻可以說正好是薄暮和夜晚的分界線。 沒有任何類似於入境安檢的手續。薩貝科還特意從駐蘇領事處幫森四郎弄到了身份證明,可這兒也沒有檢查的工作人員。 只是森四郎、格溫斯基和特使一行人不同,被安排在了基地的宿舍裡。宿舍還有站崗士兵,跟軟禁差不多吧。晚飯是黑麵包和清湯,再加上燉紅蕪菁菜,雖然和特使一行是一樣的,可是也被單獨拿到了宿舍。吃完了晚飯,森四郎問格溫斯基:“到了莫斯科後怎麼辦?到時候咱們不就徹底露陷了?” 格溫斯基答道:“我想在我們到莫斯科之前,他們應該還不可能得到關於我們的詳細情況。” “為什麼這麼說?” “蘇聯的通信條件很差,和德國英國不一樣。想打個長途電話,半天之內都不一定能接上。再加上現在蘇聯打了勝仗,官員之間也難免產生了一些隔閡。而且別忘了,咱們坐的可是特使的專機。我想我們會很順利就到達莫斯科的。” “可是那裡還有聞名天下的秘密警察呢。” “話雖這麼說,可是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我是NKGB的人了嗎?我想那個薩貝科中佐大概也不想惹上NKGB吧。” 森四郎還是不放心。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莫斯科秘密警察正等著我們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就會被帶走了啊?” “要是那幫傢伙一開始就把咱們當做是可疑分子的話,那就只好採取特殊手段了。” “還要殺人嗎?” “我們可是在戰爭中逃命啊,你別像個女學生似的傷春悲秋。要想活下去,你就只能現實一點!我們現在已經惹上了英國和美國了。” “你說得對。確實是啊。” “要是等著我們的NKGB在三個人以內,那就毫不猶豫地干掉他們。在車上,或者是前往監禁地的路上。總之在到本部之前,就必須幹掉他們。” “那對方要是四個人以上呢?” “那我們死裡逃生的可能性就小多了。那我們就只能想辦法讓他們相信我們了。” “怎麼讓他們相信呢?” “這要看對方對我們的懷疑程度了。要是他們還處於確認的程度,那我想我們應該能騙過他們。” “你別忘了還有我。我可是一路配合你到現在了。” “你再容我想想。” 沉默一直持續了有五分鐘以上,森四郎先開口了:“那我就說自己是日本人吧,怎麼樣?” 格溫斯基很意外地看了看森四郎。 “可是我在介紹你的時候已經說了你是中國人啊。” “到時候我們就說是薩貝科誤會了。說我是日本共產黨,和國民黨政府還有美國的情報部門發生了衝突。因為當時說得不太清楚,可能讓薩貝科誤以為我是中國人了。” “可是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區別啊。” “我會提出要見日本大使館的工作人員。雖然我是共產黨,但是還是日本公民吧,最起碼的請求救濟的權力還是有的吧?” “然後呢?” “談判。我會把武官給我的情報告訴大使館的人。然後讓大使館的人請求蘇聯將我釋放或是流放國外也行啊。要是大使館再給我弄個證明材料之類的就更好了。還好,日蘇中立條約還生效。就算是蘇聯外務省,應該還不至於把日本人當做敵對國市民處理。” 格溫斯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真是高啊。如果不管怎麼說都得被帶走的話,還真是讓人絕望啊。看來還是有必要編這麼個謊話的。” 森四郎他們商量了一下該怎麼跟調查的人說。大體內容和格溫斯基在伯爾尼的蘇聯大使館說得差不多。只是這里森四郎變成了日本人。要是什麼時候薩貝科知道了這個新的故事,想必會不知所措吧。 森四郎和格溫斯基臨睡前把跟晚飯一起送來的餐具——鋁製的勺子和叉子稍微加工了一下,弄成了兩個小型的武器。 晚上十點三十分,基地的通信兵告知尤利·薩貝科中佐,長途電話打通了。薩貝科一開始是按照莫斯科聯邦國家保安人民委員會第四局德國科卡特科夫副科長這個地址申請的電話轉接。但是兩個小時前,對方回電說卡特科夫已經調到了其他的部門。薩貝科問他現在的所屬部門,對方說是內務人民委員會。雖說卡特科夫已經調動了工作崗位,可是庫利科夫給的作證人是卡特科夫。所以還是得跟這個人聯繫一下。薩貝科打了好幾通從沃倫州到莫斯科的長途電話,總算打聽到了他住處的電話。 電話打到卡特科夫家的時候,卡特科夫剛剛入睡。打通電話後,薩貝科先說了自己是紅軍參謀本部的中佐,之後就跟對方說了庫利科夫的事情。電話信號不是很好,雜音很大。而且時不常就沒了聲音,光說清楚事情的要點就用了十多分鐘。 卡特科夫聽了之後說道:“從斯德哥爾摩來的彼得盧什卡啊,他確實是跟我們合作的。不過我沒見過他本人,他應該是和赫爾辛堡的支部直接聯絡。跟我方交換情報,有時候提供一些德國方面的情報。我聽說一年前左右吧,他被蓋世太保纏上了,所以離開了斯德哥爾摩。” 薩貝科問道:“那麼我把他送到莫斯科的話也沒什麼事吧?” “應該沒關係的。要是他真的殺了美國情報部的人,那我想把他藏起來是正確的選擇。他殺了人的事情是真的嗎?” “我確認了一下。今天中午在伯爾尼確實有一個美國的政府官員遇害了。和那個自稱是庫利科夫的說的一樣。” “那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總之讓他親自去德國科那邊一趟,我想應該會有一些常規詢問之類的。” “我會帶他去NKGB總部的。” “至於另外一個中國共產黨員,我想我就沒辦法說什麼了。你就根據你自己的判斷,去聯繫一下有關部門吧。只是現在政府正跟宋子文進行交涉,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你還是絕對不要和國民黨相關人員接觸為妙。” 薩貝科又重新想起了那張亞洲人的面孔。雖然說他是共產黨還有些可疑的地方,但他倒也不像敵人。畢竟多少對自己還是有恩的軍官。薩貝科打算把他安全送到莫斯科。而且那個叫森四郎的中國人倒是也沒有想去克里姆林富干涉蘇聯政治的意思。自己身為參謀本部的,送他到莫斯科這點權力還是有的吧。他如果真是共產黨員的話,到了莫斯科以後也應該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吧。 “總之,”卡特科夫有可能是困了,他有些不耐煩的總結道,“飛機上還有富餘的座位吧?先把他們送到莫斯科來,之後的事就交給NKGB就行了。” “知道了,明白了。”薩貝科跟卡特科夫道謝後掛斷了電話。 此時的東京是三十日上午九點。 山脅順三和高木恝吉看了從外務省送來的BBC新聞報導的翻譯,兩人同時深深嘆了口氣。 BBC向全世界播送了日本政府拒絕了《波茨坦宣言》的新聞。是二十八日那天鈴木總理髮表聲明的新聞。 被看做拒絕可並非日本政府的本意。而且這一點在最高戰爭指導會議上也達成了共識。鈴木總理迫於軍部壓力草率地接受了軍部的建議,發表了無視宣言。聽說了記者會內容後的東鄉外相十分吃驚,甚至去追問鈴木總理。可是為時已晚。同盟通信已經向全世界播送了無視宣言和徹底抗戰的總理宣言。報紙和新聞都以強硬的口氣向前線發布了這個消息。海外的媒體也立即做出了回應。 高木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事情果然像我們所擔心的那樣發展了。被說成拒絕了。” 山脅說道:“政府才剛剛向蘇聯方面傳達了陛下一心尋求和平的意向。這樣一來,不就相當於總理否定了這一意向?現在有了這個聲明,就算蘇聯想居中調停,怕是也不行了啊。” “嗯。” 山脅看了眼研究室的一個角落。高木的旅行包和一些材料放在那裡。本來是為了去蘇聯準備的,一些旅途用品和必要文件,打算如果接到了蘇聯同意日本派特使的通知,高木就立即飛往蘇聯的。和近衛一同乘專機飛往滿洲里的計劃都定好了。防止沿途有陸軍阻礙或是暗殺,特意不走陸路的。 但是,山脅心想,估計同意派遣特使的通知短時期之內是不會有了。旅行準備今天又派不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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