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密使:來自斯德哥爾摩

第10章 八月三十日,柏林

在位於紐倫堡大街上的巴拉麗薩夜總會門前,幾十輛汽車排成了一列。就連路上過往的行人也陡然比以前增加了好多。估計是那個傳言已經在黑夜裡的柏林市風行開了吧! 森四郎也是聽到那個傳聞,才慌忙來看看柏林那繁華的夜景的。消息是酒店前台的服務生告訴他的。 戈培爾要在明天下發緊急命令。在德國范圍內,所有的曲藝場和夜總會全面停止營業。歌劇院、音樂會、戲院、美術館等也全部要封鎖。這項命令據說將會在明天也就是九月一日頒布,即日起實行。在巴黎時,曾讓那個格爾路德非常引以為豪的柏林文化,隨著戰局的惡化,也終於被逼到這個地步了。 雖然已經過了晚上的九點,八月末的柏林天空還是留有淡淡的亮光。聽到那個傳言二十分鐘後,森四郎沒有猶豫,立即決定前往巴拉麗薩。那是家他還沒去過的店。據說評價很高。在門口有四個中年的男女,看那樣子是在門口阻止客人繼續入場,他們很遺憾地相互對視著。

森四郎走近一位中年男服務員,遞給他小費,讓他幫忙找個位子。男服務員看了看那小費的錢數,然後看了森四郎一眼,露出了滿臉的為難,說:“我去想想辦法,您稍等。” 森四郎說:“人滿了嗎?” “開張以來最熱鬧的一次。” “是因為那傳言嗎?” “看來應該是。”那服務員把小費塞到褲兜里,就進到裡面去了。 森四郎被他們從巴黎轉移到柏林來已經三個月了。最初是在郊外的古魯特瓦爾德外國人收容所裡過了兩個月的監禁生活。據說這裡曾經是專門收押同盟國方面的高官、外交官的地點之一。被那些警備的親衛隊隊員成稱為“高級客房”。 那之後,就被轉移到柏林市內。那是八月三日土耳其和德國斷絕外交關係之後的事。他已經不能作為中立國的國民受到那種禮遇了。日本大使館承認了森四郎是日本的國民,決定將森四郎遣返回國。

當然這並不是出於保護的目的。森四郎估計他們準備讓他充兵。自從大戰開始以來,日本政府已經向住在外國的日本人下發了延期徵兵令,但是這種恩典應該是不會給像森四郎這樣的不正經的人的。肯定是帶有懲罰含義的充兵。如果政治方面、軍事方面的情況都穩定的話,估計森四郎會被遣返回日本,從伊斯坦布爾經由蘇聯回到日本。 關於森四郎的身份,日本方面還是沒有做出答复。可能在這大戰進行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發送這種關於身份的密電很困難吧。但是,對於“男爵”這一稱號日本大使館已經確認他的這一稱呼非正式。簡單地說,森四郎就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 不管怎樣,指示已經下達,在沒有得到允許之前,森四郎不能離開柏林。也就是說他被軟禁了。他住宿的地點,德國的秘密警察和日本大使館為他指定了幾處酒店。森四郎從裡面選擇一個在巴黎時就听說的很有名氣酒店——安德倫酒店。它是一家位於椴樹下大街上,靠近勃蘭登堡門的知名酒店。當然,住宿的費用,必須由森四郎自行支付。

土耳其的護照被收上去了,可是也不發給他新的日本護照,現在他離開柏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德國警察和日本大使館有傳喚的話,不管他樂不樂意都必須前往。只是,傳喚的頻率逐漸減少了。現在八月都已經過去一半,對他已經是放任不管的狀態了。 空襲,現在已經是平常之事,他們已經適應了這一切。森四郎和柏林的市民一樣,會在空襲的空當裡,跑去欣賞歌劇或是輕喜劇,或去享受夜總會的表演,他們已經將此當成了一種空襲的安慰。唯獨賭場,森四郎使出吃奶的力氣去找,也沒找到一家。難不成在納粹的眼皮底下,像賭博這種不健康的娛樂已被徹底打掃乾淨了,還是因為密探安排得太徹底了暱? 服務員回來對森四郎說:“您先在吧台那等一會兒,我再為您找找看有沒有能同坐的席位。”

“從那兒能看見舞台嗎?”森四郎問。 “可以的,只不過有一部分被擋住了。” 吧台設在客人坐席的後方,用來提供飲料,兼做服務台來用。實際上被擋住的豈止是舞台的一部分,幾乎百分之八十的區域都被擋住了。只有努力伸出頭才能看見一部分的舞台。並且還有很多服務員穿梭在吧台前,來來回回地取酒或是送空杯子回來。 森四郎向調酒師要了一杯白蘭地。滿滿的白蘭地彷彿都要從那小玻璃杯溢出來。雖說同盟國軍隊已經登陸了法國,但是看來這夜總會裡的還是有不少存貨。森四郎喝了口酒,然後轉過身去,朝客席和舞台的方向望去。 客席的整體形狀是扇形,面向舞台。舞台比客席高出一部分。所有的席位都是半圓形設計,這樣是為了保證所有的客人都能看到舞台。是有五六十桌的樣子。這樣的規模在夜總會裡應該算是大的了。

確實像那男服務員說的那樣,全部已經滿員了。每張桌上落座的人數都比預訂的人數要多。在客人的人群裡,有很多是身穿軍裝的。 舞台上表演的好像是波斯舞。六個穿著纖薄絲紗衣服的女人,在台上伸腿翹臀地扭著。舞台的後方是個八人樂隊,其中一半也是女性。 那個舞蹈節目剛一結束,司儀就出場了。一位瘦瘦的、四十幾歲的、身著晚宴服的司儀,用很滿意的目光在客人群裡緩緩地看了一圈。 “要是每天都盛行這種流言就好了。” 客人當中頓時歡聲雷動。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出於本能反應,再說了反正不笑也是一種損失。就算說現在這司儀是用烏爾都語講笑話,估計這夥客人也會一陣沸騰。 “不管怎麼說,”司儀說,“本夜總會,以及我們的表演,都要在今夜和大家說再見了。所以,今夜一定獻給大家最特別的歡樂。大家都不要在小口小口地抿了,多點一些。看那位亨利先生,據說他能將這一杯酒一氣乾完啊。”

客人中又是一陣歡騰。等到笑聲止住,司儀說:“言歸正傳。今天可是個特別的日子。咱就來點兒節目單裡沒有的樂趣吧。今天,有一位光彩照人的客人也來到了我們這裡。世界歌劇界的瑰寶、魅惑動人的女高音、國家級演員比哥特·德·柯爾夫人,我們軍內最富盛名的歌姬。” 聽到這,森四郎不由伸長了脖子朝舞台方向看去。也就是說,在這裡,那位…… 司儀揮了揮右手。追光燈跟著他手指向的方向追了過去。司儀說:“田中路子小姐。” 果不其然,她今天晚上也到這裡來了。客席裡立馬掌聲雷動。四面八方的追光燈,集中到了靠近舞台的席位那兒。在那燈光的中心位置,一位女子翩然起身。她是女高音歌唱家田中路子,粉紅色的禮服讓她更加絢麗奪目。僅是看她的背影,森四郎就能夠想像出她的美貌和如蘭花般的笑容。

田中路子迎著大家的掌聲,幾度向客席低頭致意。 司儀又說:“今天可是個特殊的日子。從明天開始,歌劇院,還有這家夜總會就要關閉了。大家想不想在今晚再次聆聽田中路子小姐那曼妙的歌聲呢?” 歡聲頓時沸騰了,鼓掌的聲音也更加高漲。田中路子向司儀擺了擺手,那意思是要拒絕。司儀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田中路子小姐,請到舞台上來。就一首,在讓大家聽聽您那曼妙的女高音。大家都很期待啊,是不是呢?”鼓掌的聲音更大了,甚至有的人開始叫場了。 田中路子看到這次是推脫不掉了,就走出客席,來到了通往舞台的那條路。司儀伸出手,將田中路子領上舞台。田中路子露出的微笑既不是厭惡,也不是不情願。她早已習慣了在任何場合下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也習慣了被人用仰視的眼神敬仰。她朝著觀眾席,幾度用日本的禮儀方式點頭致意。

田中路子畢業於東京音樂學校,在維也納學習歌劇,成為了一名聲樂家。在維也納時,和咖啡大王儒略·麥銀魯相識,並與之結婚。她在維也納以女高音出道,據說因為受到了麥銀魯財力支持這一事情導致街頭巷議,一舉成名。她立即成為歐洲歌劇界,準確講應該是社交界的新寵。在三十年代的歐洲,可以說她是最出名的女性。 森四郎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田中路子,並經常在酒吧或是娛樂場所見面。那時候她頻繁地從維也納到巴黎去。 但是,和麥銀魯的婚姻終因兩人的年齡差距太大,沒能維持長久。離婚後,她又投到在巴黎的早川雪洲的懷抱。一九三八年,田中路子和早川雪洲分手後,離開巴黎,來到了柏林。 在柏林,她又迅速和德國的國家級演員比哥特·德·柯爾墜人愛河。這次戀愛的始末,甚至是遠在巴黎那些喜歡花邊新聞的人,都會反复提起。森四郎在想這女人是真的喜歡那些超一流的極品男人,還是說她只是為了引人注目呢?不管怎麼說,和麥銀魯、早川雪洲他們的愛情一樣,與這位德國士官學校出身的知名演員的戀愛,對田中路子來說肯定是有著很多的相似之處。

森四郎曾聽說,納粹黨不同意德·柯爾和她結婚,但根據剛才司儀的話來判斷,他們兩人已經正式結婚了。 司儀說:“田中路子小姐,無論如何,都要請您高歌一曲。來一首《女武神的騎行》怎麼樣?” 田中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了出來:“女武神?不行哦。” 司儀轉身回頭看了看舞台後方的伴奏團。估計那個是樂隊的頭兒吧,是名薩克斯手,他也搖了搖頭。看樣子他也是沒有準備演奏女武神。 田中路子說:“不如唱首流行歌曲?像是《百合·瑪露蓮》。” 客席中有人鼓掌,是表示支持。但是支持者的數量不是很多,估計是顧慮黨衛隊的那幫人也在場吧。那首歌一直受到德國指揮部的厭惡,他們說那歌帶有很強的厭戰情緒。 田中路子說:“反正是即興演出,那就再請上一位來行嗎?”

“當然可以。”司儀說,“是小姐您的朋友嗎?” “嗯,是日本海軍的一名士官,他會吹小號。” 田中路子說著就把目光向客席中投去。她要找的那個人,好像並不在她那桌上。田中路子用手遮住追光燈的燈光,向客席上眺望,並且開始打招呼。 “安藤大尉,請您出來吧。” 客人,都看著田中路子視線投向的那個位置。被叫到那個人,好像是說了句什麼。田中路子又說:“拜託了,大尉。別掃大家的興嘛。快點過來嘛。” 有個男人極不情願地站了起來,他身穿日本海軍的白色軍服,應該是武官吧。他大跨步的幾步登上舞台。田中路子伸出手和那個士官握了握。 “對我這無理強求,您可別在意。”田中路子用日語對士官說,“就一首,沒問題吧。” 士官走向樂隊那兒,借了把小號。看起來他好像是對這種場合挺適應的。士官把小號拿到嘴邊,快速地調試了一下。士官轉身向樂隊示意了一下,就輕快地吹起來,是《百合·瑪露蓮》的主旋律。他一邊吹著,一邊朝鋼琴的伴奏點了點頭。小號的聲音和鋼琴的伴奏聲和諧統一,其他的管弦樂器相繼跟了進來。田中路子也不失時機地唱起來。 森四郎把兩隻胳膊肘搭在吧台上,入神地傾聽演奏和歌唱。隨便進的一家夜總會,而且還是從明天開始就被禁止營業的這個晚上,還能聽到田中路子的歌,這對森四郎來說,簡直是不敢奢求的福祉。一曲結束,狂熱的掌聲立即席捲全場。叫好聲此起彼伏。黨衛隊那邊也站起來為田中路子鼓掌。掌聲剛剛告一個段落,就听見黨衛隊的一個軍官好像是喊著“再來一首”之類的話,亦或是指出了具體的歌名什麼的。坐在吧台位置的森四郎沒聽清他到底喊的是什麼。但是,士官卻迅速將小號還給了樂隊,然後走下了舞台。田中路子好像是不由地呆住了。站在舞台上突然間顯得不知所措了。 她看著士官的背影說道:“謝謝大家。但是既然是突然加的節目,也就不能無休止的演下去了。就到此為止吧。” 司儀點了點頭,再次請客人鼓掌。掌聲變得更大了。 此時,士官已經走到了客席的過道上了,但是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好像是奔著吧台來了。 森四郎對調酒師說:“他走過來的話,麻煩給他一杯白蘭地,算在我的賬上。” 和預料的一樣,那個士官來到了吧台,把兩肘搭在吧台檯面上,他是個五官分明、個子高高的男人。年齡和森四郎差不多,三十四五歲的樣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估計是因為剛剛表演的原因,現在面容還有些微紅的餘韻。白色軍服的領子上,貼著大尉的襟章。領口上估計貼的是德國的襟章,森四郎沒有認出來。 看見端過來的白蘭地酒杯,士官不解地歪了歪頭。調酒師向森四郎的方向指了指。說道,是那邊的客人為您點的。士官朝森四郎的方向看了過來。 森四郎點點頭,然後輕輕鼓了三下掌。算是對《百合·瑪露蓮》演奏的讚賞。 士官端起酒杯,問道:“不好意思,日本人?” “嗯,”森四郎答道,“您是日本海軍的武官吧?” “算是。我叫安藤。你呢?” “森四郎,平民一個。” “這個,謝謝了。”安藤端起酒杯,挺了挺身子,一飲而盡。安藤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的時候,正好田中路子也走過來了。吧台的調酒師和服務員全都盯著田中路子看。 她抓著安藤的手腕,嬌滴滴地說:“大尉先生,你逃什麼呀。到人家那裡坐嘛!” 安藤說:“一個人喝酒自在。” “這是什麼話嘛!正好大島大使也在的。” “所以,我就更不想去了。” “好久都沒見到了,你這樣的話不是太無情了嘛。” “不管說什麼,我都拒絕和那個大島坐在一起。坐在那傢伙旁邊的話,酒也會成醋味了。” “好吧。”田中路子撒嬌說道,“那就下次吧,下次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 “我都不在柏林了,還談什麼下次。” “你要去哪裡?不在武官室了嗎?我倒是聽說你參加了德國的空軍。” “我沒加入德國空軍,只不過是在空軍的學校教課。” “教書?” “我現在是飛行技術的教官。但是日本帝國海軍的軍籍不變。” 田中路子不經意地朝森四郎那邊看了一眼,眼睛不由得眨了好幾下,張開了口。下一個瞬間,笑容立即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 “男爵!” 森四郎站在那兒,笑了笑,說道:“好久不見,還是那麼漂亮啊。” “什麼嘛,討厭。”田中路子走到四郎的旁邊,和他來了個擁抱。香水和化妝品的味道立即衝進四郎的鼻子裡。她的香水味道如故,田中路子在巴黎的時候就很喜歡這個味道,好像這一習慣並未改變。她那豐滿的肉體壓過來的時候,森四郎險些失去平衡。田中路子結束了她那熱情的擁抱,盯著森四郎的眼睛,驚奇地問道:“咦?你怎麼會在柏林呢?” “我是被德國的秘密警察從巴黎押過來的,他們懷疑我幫助反法西斯運動。” 安藤大尉在吧台的左邊,愉快地看著森四郎他們。他和森四郎對視的時候,安藤壞壞地眨了眨左眼。 田中路子問:“那到底和你有關係嗎?”她緊緊握著森四郎的雙手,“我倒是聽說有個日本人被轉了過來。” “我現在是處於被軟禁狀態。護照也被收上去了。” “你還有日本的護照嗎?” “日本的護照已經失效了,我又弄了個土耳其的。” “我給你一個吧,我那兒有四個呢。我常常不知道該拿哪個才是。日本、奧地利、德國還有法國的。” “如果能用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四個里面,被我外婆拿去一個。除了那個,你要哪個?” “這還真是個問題。” 田中路子突然滿臉興奮地說:“你一個人?” “嗯,正等著看有沒有空位。” “那到我那邊去坐吧,是大島大使,還有幾個大使館的人。” “大使館的那伙人可不喜歡我。” “為什麼?” “他們覺得我是冒充男爵身份的騙子。” “不用管他們,那都是那些芝麻小官幹的事。” “過去的話,他們也不會高興的。” “你來的話,我會很開心的。正好我也想問問你關於巴黎的事情。” “現在的巴黎已經和戰爭前的巴黎截然不同了。” “不是解放了嗎?唉,那幸好我還沒去成。說起來……”田中路子突然很認真地說,“芳子呢?還是沒有關於她到莫斯科之後的消息。” 芳子,是東京音樂學校的學生,田中路子的後輩。小川芳子同樣是女高音歌唱家,她去米蘭留學之後,一九三六年來到巴黎,得到岩坪利八郎男爵的資助,森四郎也受到利八郎的指示,要求照顧她在巴黎的生活。 一九三六年在巴黎,這位小川芳子遇到了築地小劇場的演出家志摩哲也。志摩是個標準的美男子,美到做演員都沒有問題。但他是一位才華橫溢、自信到傲慢程度的青年,同時也是共產黨員。小川芳子不久就成為了志摩哲也的仰慕者,在他的鼓吹下,和他一起去了莫斯科。 森四郎搖搖頭,回答說:“不知道小川芳子後來怎麼樣了,沒聽到關於她的任何消息。” “聽說那段時間在蘇聯進行了大肅清運動。不僅是軍人和演員,還有很多藝術家也被捕了。很多人被送到了西伯利亞。” “她可是和政治不沾邊的人。絕對沒有進行什麼共產黨或是共產國際的活動。” “可是那個男人是個堅定的共產黨。這樣的話,就靠不住了。肯定會把她牽扯進去的。” “也是。”森四郎邊回想著小川芳子的面容,邊回答道。作為歌劇演員,她的身材稍微有些纖細,不過皮膚倒是白淨細嫩。演歌劇,比起卡門來說,也許密密爾的角色更合適她。 “她要是也能像小路那樣,在莫斯科很受歡迎的話就好了。” “是啊,現在在歐洲只要是日本的歌劇演員,無論在哪兒都是很受歡迎。估計還是因為少吧。” 田中路子突然又想起安藤大尉來了。她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安藤,問道:“你倆,認識?” 那個叫安藤的士官說:“剛剛才自報的家門。” “大尉也是啊,你們倆都過去坐嘛。” “我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坐到那個大將領的身邊去。不想寄人籬下啊。” “他只不過是個農村的大叔而已,不過倒是有點無禮。” “鄉巴佬和信徒的結合,真是叫我喜歡不起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有點兒。” “為什麼?” “我聽說一個熟人死了。” “難不成,是個女的?” “男的。我的同胞。” “唉?” “開飛機的。德國空軍的中校。兩天前死了。” “是殉職了嗎?這種死亡的消息每天都會有……” “不是戰死,是被處決。他受到七月二十日事件的影響。據說是被人陰謀陷害的。” 大概說的是暗殺希特勒未遂的事吧。森四郎正等著安藤進一步解釋一下,可是他說到這兒就戛然而止了。 田中路子無奈地聳聳肩說:“確實。這可不是一個樂觀的話題,好吧。今天就先放你一馬。” 這時走來了一位身穿西裝的年輕的日本人,是大使館的二等書記官。森四郎被轉移到這里之後,和他已經多次會面。書記官看見森四郎,不由得吃了一驚。書記官站到田中路子身邊對她說:“大使很擔心您,請您回去。” “這就過去。”田中路子指指四郎說,“我要帶他一同去,可以嗎?” 書記官頓時很明顯地皺了皺眉說:“他可是被警察逮捕的人,還是不要接觸為好吧。” “他又不是犯人,還是允許自由活動的。” “他的身份還不清楚,我們正在等待日本方面的答复。” “他是森先生。森四郎先生。在巴黎,大家都叫他森男爵。” “您好像是認識他?” “老朋友了。” “男爵,可是虛假的稱號。在日本根本就沒有森男爵世家。” “他是岩坪男爵家的人。岩坪利八郎男爵派他到巴黎來的。準備讓他接手酒店事業。” “這些詳細的情況,我們回到本部會去核實的。” “他真的是岩坪男爵的繼承人。” “他本人是這麼說的嗎?” “不是,是我說的。” “像這種傳言,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你傻嗎?”田中路子生氣地對年輕的書記官說,“你從正面去問的話,可能得不到什麼答案。現在,你可以從其他渠道獲得真實消息,相信就好了啊,真是的,官員的腦袋真是像機械一般,一點也不靈活。” “不管怎麼說,他是不安分的日本人。” 田中路子輕蔑地一笑道:“你是不是認為只有公費的留學生和外交官,才是好人?” “至少這些人的身份是可以確認的。” “無論是在柏林,還是在巴黎,那些身份確定的猴子倒是滿大街都是。這個人,就算身份無法確認,但他也是個風趣、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如果讓我去和那些身份明確的猴子喝酒,我寧可出家為尼,獨對青燈,縫縫補補。” 這時,森四郎插話道:“小路,謝謝你的相邀,這次就算了吧。這些傢伙不喜歡我,我同樣也是受不了他們。” “這樣啊?”田中路子遺憾地說,“那好吧,那就下次噦。或者你來我家也行。你現住在哪兒?” “安德羅酒店。” “安德羅?那可不行。總統官邸要是遭到空襲的話,那里肯定也就跟著起火了。” 田中路子的話,讓書記官大吃一驚。他慌忙擺出一副想要阻止的樣子,急忙環視了下周邊的情況。田中路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說:“來我家吧。一直白住下去都行,我住在在奧林匹克運動場的附近。問路的時候說是找德·柯爾家,大家就知道了。我會和和管家提前說一聲。” “這聽起來倒是不錯。” “那好,你回去就把安德羅那裡退掉,來我家。一定要來哦。”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書記官一邊用眼瞪著森四郎,一邊說:“路子小姐,咱們回去吧!” “這就走。” 森四郎問路子:“我想問你一件事。小路你和德·柯爾已經正式結婚了嗎?我聽說那些納粹分子好像是不允許你們結婚。” “結了啊。用了個小手段。”田中路子把臉靠近森四郎的耳邊,小聲說道,“做了優生的手術。拿到了絕對不會出現混血人種的證明。他們才答應。這在日本人中可是個秘密。” 書記官催促道:“路子小姐,現在真的得回去了。” “回去。真是煩人。”田中路子快速地在森四郎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如果在我家舉辦派對的話,就和這裡的氣氛完全不一樣的。我不會邀請這些不懂風情的人。” 撩人的香氣還沒散去,田中路子回到了客席區。那個書記官,像是只剛出生的笨鴨子一樣,追在田中路子在後面跑著。 眼前多了杯酒,看樣子是白葡萄酒。森四郎朝調酒師那兒看去,他回答道:“是剛才那位日本海軍客人送您的。” 森四郎轉過頭去,這才發現那位叫安藤的士官早已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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