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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金棕櫚之謎 北极老刀 4951 2018-03-15
大馬和小丘抵達安慶的時候,正好是這一天的中午。 他們沒有馬上去找這裡的同行,而是在城區邊上的一個亂七八糟的飯館吃飯,然後到市公安局的招待所辦了住宿。大馬登記了兩天,他沒準備久留。 安慶大馬來過一回,那時候他還沒當警察,是和一幫高中同學旅遊路過這裡。舊安慶和新安慶他都不甚了了,總之就是個城市,中國的城市幾乎都是一母所生,大同小異。再加上他一點逛一逛的心思也沒有,歐揚久那個老東西張口就罵人,至今他耿耿於懷。 中午休息了一下,下午去見了見當地同行。也就是個意思,這樣的調查用不著人家幫什麼忙。人家非常夠朋友,給他們派了一輛車。所以,三點過一點他們就開始工作了。 蘇老師當年干過的那個學校還在,不過已經非常現代化了,到這種“脫胎換骨”的地方調查幾十年前的事情,十有*是要碰壁的。果然,學校的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聽說過蘇老師。校長讓管保衛的一個長臉小伙子跑一趟教育局,找一找當年的相關記錄。公安局的那輛車起了作用,拉著那個小伙子就走了。

大馬和小丘與校長東一句西一句的瞎扯,扯著扯著居然扯出點兒有用的東西。校長說:“我想你們可以去找找汪副局長,現在這個人已經退休了,當年在這個學校幹過,後來調到區裡,又調到市裡,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少。” 大馬二人馬上把汪副局長的聯繫方式記了下來。 沒過多久,那個管保衛的小伙子回來了,帶回一個牛皮紙袋。 紙口袋裡頭有一個花名冊,估計能提供一些用的線索。小伙子把花名冊遞給校長。 那是一個又老又舊的紙袋,泛著一股陳舊的味道。大馬二人看著校長打開紙袋,翻來覆去地翻找,最後把兩三張發黃的信箋紙放在桌上。 他推開其他東西,拿著那信箋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說:“只能試一試了,其他的人我也不太知道,只有這個人你們去找找看。這是蘇老師那個時代的一個數學老師,曾經當過我大哥的班主任。我把我大哥的電話告訴你們,你們設法見見這個老師,估計會有收穫。此外就是剛才說的汪副局長——這兩個人你們找一下看看。”

尋找歷史的痕跡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二人謝過校長,第一個目標就是校長他大哥。可是非常糟糕,校長他大哥說那個數學老師去武夷山旅游去了,至少五六天以後才能回來。大馬當然等不得,便按照那個地址去找汪副局長。 汪副局長在,對他們也比較熱情。但是談到蘇老師,汪副局長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說印象裡確實有這麼個女老師,但是對方很早就離開了,沒有過什麼交往。他說:這樣好不好,我帶你們去找一個老太太,這個老太太當年在學校附近辦過一個幼兒園,和最老的那批老師比較熟悉,看看有沒有可能知道一些情況。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汪副局長留他們吃晚飯,二人不好意思,回招待所把晚飯解決了。然後他們返回來拉上汪副局長去找那個老太太。結果又有些糟糕,老太太到醫院輸液去了。幾個人趕到醫院,老太太睡得呼呼的。

大馬說今天算了,明天我們自己來。 把汪副局長送回家,兩個人十分疲勞地回到招待所。大馬讓小丘去洗澡,自己按照老規矩給歐揚久打電話匯報。他真他娘的不想理歐揚久,可是電話還是要打。 第一句話就讓歐揚久聽出了情緒。歐揚久的聲音飄忽忽地飛過來,比較溫暖人心:“我說伙計,你他娘的用不著跟我賭氣。我這個人天生就驢,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啦好啦,回來我請你到西門慶飯莊吃飯,現在把你那邊的事兒說給我聽聽——” 大馬覺得歐揚久態度挺不錯,心裡也通泰了不少。 他說:“隊長大人,你是不是有什麼突破,一般情況下你可沒這麼懂禮貌。” “你這小子真是不識抬舉。”歐揚久的笑聲傳過來,必較有感染力。他把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的情況跟大馬說了說,最後道:“雖然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突破,但是有些情況可以認定了。馬老爺子確實是被人砸死的。兇手是不是個女人還不能肯定,但是目擊者有那種感覺,應該引起重視。至於丁寶玉,很令人回味。”

“隊長,可不可以把她和兇手聯繫起來思考?”大馬關心的也是丁寶玉。 歐揚久連說了三個NO:“應該不是,無論蘇岷的死,還是馬老爺子的死,感覺上都和此人沒什麼關係。我所以覺得她有意思,指的是那個手機的線索。” 大馬道:“嗯,我一直想問你呢——為什麼不循著這條線追下去?你們幹嗎那麼迅速地告辭?” 歐揚久又笑了:“這是經驗呀,伙計。你們年輕人都有一次把屎拉光的毛病——這可是個大毛病。” 大馬無可奈何地說:“我說隊長,你能不能不用這種比喻。怎麼聽著這麼噁心啊。” “話糙理正,你忍耐一下吧。”歐揚久把打火機弄得劈啪作響,少頃吹出一口氣,“要知道伙計,咱們應該逗一逗那個女人。我有所感覺,她對手機那個情況比較敏感,我想抻一抻她。因為事情關鍵,不能讓她搶占據主動。她主動了我們就被動了。所以我迅速離開,不讓她有什麼感覺。好啦好啦,說說你的進展吧。”

大馬便把情況說了說,歐揚久很認真地聽著。聽完,咳嗽了一聲:“唉,確實很困難,能找到線索已經很好了,你們要盯住那個輸液的老太太。” 大馬說:“我這邊的事兒你就放心吧。關鍵是你那邊。那個乞丐的事情怎麼辦?我剛才在想,那個小伙子從十九樓看下去覺得是個女人——那乞丐不是蓬頭垢面麼,從樓上看下去是不是會有這個感覺?” 歐揚久道:“當然可能。但是那個小伙子強調的是兇手的走路姿勢,說的不是頭髮。你不要忽略這個細小的不同點。” 歐某觀察細節的功夫大馬真的很服氣。 談話到此結束,歐揚久又囑咐了兩句就把手機關了。 第二天,大馬和小丘一早就奔醫院而去。醫生在查房,說明來意,醫生說可以和老太太說話,但是別著急,等一會兒再說。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允許進去。 談話的條件還行,兩張病床只有那老太太一個。老太太醒著,用一對渾濁的目光看著他們。大馬羅哩羅嗦地說了一些過場話,好歹讓老太太明白他們是來了解很久以前的一個人。 老太太擠了一陣眼睛,聲音不大地說:“你們說的是娜達莎。” 娜達莎?大馬不明白怎麼冒出個外國名字。 老太太沒理大馬,尋著自己的思路說:“我們都管蘇梅(蘇老師的名字)叫娜達莎——那時候她可真是個漂亮人呀!” 面對這種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的老人,你真不能著急。大馬看著老太太,任由她說了好一陣子,最後老太太盯住大馬:“你們想知道什麼?娜達莎怎麼了?” 大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死的是蘇老師的兒子而不是蘇老師本人,跟老太太扯多了恐怕有害無益。他讓老太太說說娜達莎年輕時候的事,隊長要的是這些。

老太太又來了精神。她說她和蘇老師年輕的時候來往挺多的,她辦的幼兒園就在那所學校旁邊,現在經她手的孩子恐怕也有五十多歲了——她又扯到了自己身上。但是還好,老太太很快就把話題繞了回來。她說她當年一有機會就到學校去參加週末舞會,好多舞步都是跟那兒學會的。她說蘇梅跳舞跳的非常好,人又長的漂亮,招引了不少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好像聽說還有人為她打過架。但是她無所謂,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我行我素。”小丘插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 老太太沒聽明白,解釋了好一會兒才懂了。她說:“蘇梅那時候也已經不小了,該找人了。可是你看不出她的意思,好像誰都看不上眼。有人試著給她說過,不但沒成功,而且聽說她還把人家轟走了,所以大家漸漸地覺得這個女人很怪,不好接近。”

老太太喘了口氣,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問大馬這麼說行不行。大馬說沒問題,您揀重要的說更好。老太太就說蘇老師後來被弄到鄉下去了好幾年,我在這期間搬家了,蘇梅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也說不清,反正是回來了。 大馬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老太太思索了一會兒說,好像是1973年的樣子,記不准了。 大馬讓老太太繼續。老太太說,蘇梅從鄉下回來之後來還是談了一個,好像是個拉小提琴的。 大馬馬上有了精神頭兒,讓老太太仔細說說。 老太太說:“人家的事兒咱們只能聽個皮毛,光聽說那個男的是拉小提琴的,人基本見不著。我好歹看見過一次,長得併不怎麼樣,跟葛優似的,年紀還不老,前額就禿了——真不明白蘇梅是怎麼想的,喜歡搞文藝的……然後就到了1974年——”

說到這兒老太太越發來了勁兒,讓大馬扶她坐起來。然後她摸了摸脖子後頭,說:“然後就到了1974年,蘇梅從發大水的葉城領回一個孩子,五歲,男孩兒……” 大馬心中一顫,迅速地在腦子裡換算了一下,1974年,五歲,就是說,那男孩兒是1969年生的,如今應該是42歲……不對,不是蘇岷。蘇岷今年才35。不過,蘇老師顯然在更早的時候就開始收養孤兒了——可她沒透露過這個。 大馬請老太太仔細說說這一段,把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老太太說:“我要是能說早就說了——好多事情我也說不清楚。再說搬走了以後很不容易見到她。大多都是聽別人說的。那個孩子聽說是她在發達水的葉城地區領回來的,因為她當年就是被弄到葉城鄉下的——那段時間的事情她也從來不說。”

“那後來呢?”大馬很想知道後邊的事。 如果說她原本對蘇老師這個人不是那麼感興趣的話,現在已經不一樣了。看得出,這是個很有個性,不太合群,比較孤傲,心地善良的女人。 74年,那時候她也就是三十歲的樣子,怎麼就開始收養孤兒了呢?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不太對頭。 老太太說:“這男孩子領回來,蘇老師和那個拉小提琴的就吹了。這當中自然有個過程,但是外人只知道他們吹了,不到一個月那男的就走了。後來聽說去了廣東,再也沒回來過。” “就因為這個孩子?”大馬有些感嘆。 “可不,就因為這個。”老太太也有些感嘆。但是再後來的情況她也不太知道了。她說,“零零星星聽說蘇梅一些事兒,比如抓破鞋——你們知道什麼是破鞋吧?” 大馬說知道,就是生活上出軌的女人。他問老太太:“難道蘇老師生活上有問題麼?” 老太太搖搖頭說:“這我就說不清楚了,你們不如去找找九叔公,那老頭子是有名的包打聽,他對蘇梅的情況比誰知道的都多。” 嘿,又冒出來個九叔公! 大馬問老太太:“蘇老師後來調外地去了,這情況您清楚麼?” “不清楚,你們去問九叔公,他清楚。”老太太恐怕真的說不出太多了,打了個哈欠說,“你們現在就去,每天中午在小白樓外邊曬太陽的酒糟鼻子就是九叔公。來來,把我放下來。” 大馬二人把老太太放平,然後很不甘心地拐著彎提了一些問題,最後無奈地相信,老太太確實知道的不多了。 “小白樓是什麼地方?”大馬最後問。 老太太說小白樓無人不知,你們一說去小白樓就行了。 兩個人離開醫院,看看時間尚早,便打聽著去往小白樓。路上議論了一下所得,感覺上對蘇老師其人似乎看清楚了一些,但僅僅如此,整體上還是朦朧的。這種感覺從第一次接觸其實就有了。孤兒,蘇老師似乎對孤兒有一種病態的興趣。 正如老太太所說,九叔公並不難找。不到中午,這個老頭子就在小白樓附近曬太陽了。這個地方或許過去有一棟小白樓,但是現在什麼也沒有,就是一段普普通通的高牆,屬於新舊交雜的城市中遺留的一個老地方。 大馬二人到來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一些老頭子蹲在牆腳,像漁民船幫子上蹲著的一群魚老鴰。一個酒糟鼻子非常顯眼。 大馬用一包好煙把九叔公引誘得離開了人群,向對方申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這時候他們已經接受了老太太的說法,這個老頭子是個無所不知的人,一張嘴就能聽出來。 “你們是警察?”九叔公迫不及待地撕開了那包煙,叼出一支點燃,“不對吧,你們要是警察,我就是公安部長了。” 大馬指指自己:“你是不是覺得我長的不像?但我的確是真的。”他掏出警官證給老頭子看看,“看明白了,二級警督。” 九叔公問他們怎麼找到自己的。大馬便把老太太兜了出來。 九叔公這才信了,說:“那老東西真是命大,已經報過兩次病危了。不過你們來了解的好像不是她。” 蘇梅。大馬很認真地再次報出了這個名字。看來老頭子確實老了,精神頭再好也不行。 九叔公顯然聽清了這個名字,也顯然想起了這個人。那對本來不大的眼睛眯縫起來,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悠遠:“哦,蘇梅,她現在也是老太婆了吧——當年可是漂亮呀!多少男人做夢都想著她呢?她現在怎麼樣?” 大馬說:“她現在還好,要不是出了一些事情,我們可能不會來的。九叔公,我們想知道她當年的事情,比如說,他74年是不是收養了一個災區的孩子?” 九叔公的小眼睛轉到大馬臉上,又轉到秋日的天空上,嘴半張著,彷彿在深深地回憶著什麼。然後他指指馬路對面,說可以邊走邊談,順便去看看蘇梅當年住過的地方。 三個人過了馬路,朝著一片比較老舊的里巷走去。九叔公不說什麼,依然在思索,一直到拐進第三條小巷,才停住步子,語氣變得比較低沉:“你們剛才說什麼?74年她收養了一個孩子?嘿嘿,錯個球的啦,年輕人——那不是收養——奶奶的,沒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那是蘇梅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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