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深水長眠

第14章 2008年10月9日(星期四)

深水長眠 白河三兔 2803 2018-03-15
真是漫長的一天。如果揭自己的短的話。那日期的交替並不能稱作是一天。但是如果將從早上睜開眼睛到晚上入睡定義為一天的話,那麼第七天就應該包括那天夜裡所發生的事情,這真是我有生以來感覺到的最漫長的一天。 我至今都難以置信,那樣奇妙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還都集中在同一天裡發生。學校裡流傳著關於我的謠言;收到了久保田寫來的情書;遭到了蟬的父親的調查;去圖書館查清楚了蟬的過去;在河馬公園裡被蟬親吻;在大街上與由利擁抱;接受了來自父母充滿愛的說教。 我不得不說這源自一種咒語。在咒語的作用下,無數的機緣巧合將我們的人生結合在一起。我們都無法理解這種精巧的組合,只能不時地用假定的句型逃避現實——“假如如何的話,那原本就如何”。

倘若那天,我和由利在花火大會上手牽手,沒有被寬一的朋友發現。倘若寬一併沒有因為那件事情一時激動,將我叫出去,我也就不會發現那隻烏鴉的屍體。或者,寬一併沒有打我,或許我也就不會有心情去埋葬那隻烏鴉了。而且,久保田也就不會愛上我了。 如果那樣的話,我也就不會去里山埋葬烏鴉了,所以也就不會目睹祖父自殺,也就不會接受祖父的遺言。數日之後,也就不會偶遇蟬了。 而且,由利也就不會為我報仇,所以也就不會與寬一進行棒球比賽,寬一也不會受傷,我和由利也就可以一直做朋友。只要這些微小的細節有任何不連貫的話,我現在自然也就不會在這裡了。 事情似乎是由寬一引起的,但命運或者咒語卻不會像寬一那樣單純。如果要追尋原因的話,或許可以追溯到任何一個地方。我們的出生便是其中之一。我們的父母走到一起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甚至包括祖父母的存在,最終可以上溯到宇宙的產生。

在廣闊的宇宙所做的計劃中,我們的生命始終是微不足道的吧?我強烈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機緣在轉動。我被周圍的人轉動,周圍的人也被我轉動。 但轉動我們機緣的主要力量是什麼呢?我們屬於哪—個零部件呢?將我們全都轉動起來的又是什麼呢?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們就這樣一無所知地輪迴著。 我想要上廁所,第十八次查看過後,我坐了起來。房子的角落裡有個廁所,是一個用木板隔出的小屋,但上半部分是玻璃板,即便坐在坐便器上,胸部以上的部分還是能夠一覽無餘。 我上完廁所沖水時,聽到把我的房間和隔壁房間隔開的牆壁那裡。發出了“咚咚咚”的響聲。打擾到別人休息,我想去道歉,卻不知道怎樣敲擊牆壁表示道歉。我決定還是找機會再說吧,一定會找到合適的機會的。

我正要從廁所出來時,發現門上的把手很難轉動。那是一個光滑的半圓形把手。又圓又滑,沒有能夠容易抓住的地方,或許這也是為了防止自殺吧?是為了不使紐狀的東西能夠掛在把手上。 即便腰帶和領帶都已經被沒收了,但是用襯衫上吊自殺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即便沒有可以攀爬的樹木,門把手的高度也已經足夠。只要摁住大動脈,使大腦缺氧便可以做到,所以並沒有必要將整個身體掛起來。我之所以知道這些陰鬱的知識,也是為了追求蟬。 我已經上過三次廁所了,根本沒有自殺的想法,也就沒必要留意這個把手了。即便將把手做成什麼形狀都和我沒關係,但我這會兒卻意識到了這一點。將我推向這裡的原因就是我的愚鈍。 我是一個很愚鈍的人,總是很晚之後才會意識到一些事情。正是因為這一點,使我相繼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即便世人總會在我的耳邊嘟囔。即便世上到處散佈著這樣那樣的信息,但我從來不會聽取,也總是與那些信息失之交臂。我僅僅能夠將自己的精力集中在自己的腳下,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我並不能夠轉動,只能看到腳下。即便是觸手可及的線索都視而不見。

為什麼我發現不了垃圾之家的主人就是由利的父親?難道他的眼神與由利不是很相似嗎?他不掛門牌,卻隻掛一個品川地區的車牌;我在垃圾之家得到的棒球棒;母親說起垃圾之家時,那種陰鬱的臉色……這些不都是線索嗎? 母親原本就是知道的。或許只是不想在我與由利之間的關係中挑撥離間,才隱瞞了有關垃圾之家主人的身份。 直到現在,雖然我還不知道關於垃圾之家的傳言會波及多大範圍,但也一定多少會使由利受到影響。儘管受到了很多來自當地人的輕蔑眼神,但是由利還是隻字不提,始終保持著笑臉。 我一直在由利的身旁,但為什麼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堅強?為什麼我不能去撫慰她的苦楚?我也是當地的居民,但我為什麼不能夠掌握當地的傳言?只要我稍稍伸一伸手,不就可以找到答案了嗎?

總是這個樣子,答案就在我身邊,堂而皇之地從我身旁經過,但我卻總是視而不見,往往失之交臂。我有時也會不經意間大聲呼喊:“哎呀!”但是,我並沒有對那些發現展開深入考察。我想這就是我的原因吧?我必須反思自己的錯誤判斷。與己無關便不加理睬,這已經成為我的致命傷,但我自己卻渾然不知。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也應該慎重處理。我應該可以感受到在同一個晚上與兩個女生擁抱是多麼的不自然。但我只是將其定義為:在漫長的人生中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呢?當然,像那晚那樣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是再也不會發生的了。 為什麼我沒有想到蟬也會去調查由利?蟬是很嚮往由利的,不,或許應該說是嫉妒吧。無論是出於好意,還是敵意。蟬想要收集有關由利的信息,也並非怪事。但我卻沒有看出蟬的這點心思。

這是只要動動腦子,就能很容易聯想到的,因為蟬已經明確地向我表示過她對由利的興趣。可以說,她會要求她父親也去調查一下由利,這也順理成章。甚至可以認為在對我進行調查時。順便就可以調查一下由利的。這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啊。但是已經失去了理智的我,卻絲毫沒有往這邊想。 從調查資料中,蟬可以得知由利父親去世的消息。因為在有關我的調查信息中,便有我祖父自殺的記錄。因為這些事情只有親人或者警察才會知道,而我想信用調查所與警察之間肯定有關係。 當蟬得到由利父親的詳細資料後,便可以推斷出,他是利用自己系在那裡的繩索自殺的。所以,被罪惡感纏繞的蟬便選擇了再次嘗試死亡。我想這才是蟬自殺的真正動機吧。 在各種各樣的揣測之中,我只能選擇這個自己最容易想到的動機。或許真相還隱藏在別的什麼地方,但是蟬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理由,所以可以說,無論我怎樣去猜測,都不會有結果。

我為什麼沒有預想到,對於蟬而言,比起由利父親的死,我與由利還有某些接觸會更令她感到不安?為什麼我沒有察覺到,父親接起的那個所謂惡作劇的電話,就是蟬打來的? 蟬將我父親的聲音誤認為是我的了,她對我父親說:“海豚先生,現在,馬上來那個游泳池。”而我父親卻單方面掛斷了電話。蟬又一次打電話來,但是她並沒有聽到我的聲音,而是聽到了父親的一聲呵斥。於是,蟬給由利家打了電話,當她聽到由利母親說由利也不在家時,她便可以確定了。我不在家是因為…… 我是在翌日晚上才知道,電話是蟬打來的,直到問了從公司下班回來的父親我才知道。但是到那個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 父親雖然沒有告訴我那個惡作劇的電話裡究竟說了些什麼,但這並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了。再說。當我意識到一切都已經晚了時,那已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就在那時,我還並沒有意識到,我就是一個停留在了某個地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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