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深水長眠

第12章 2008年10月9日(星期四)

深水長眠 白河三兔 1419 2018-03-15
或許是我們從一開始便叫錯了彼此的姓名。我有這樣一種想法:如果我們起一個能夠表示我們身體的名字的話,不就能夠使我們沿著更加自然的水流,確定我們的關係嗎? 第六天早上,我開始意識到:很好地駕馭水流是非常重要的。至於要漂流的目的地,以後可以再考慮。但那隻是一種天真的願望吧。 就在那時,我已經被沖到下游。那股水流非常湍急,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無法駕馭,只能隨波逐流了。 十三年以後,我依然置身於那股水流之中。雖然水流已經變緩,但我還是無法找到彼岸,還在隨波逐流。 十七歲的我,還只是一個無知少年。我堅信。人終究會由命運引導,到達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不過,也許會遭遇哪裡也無法到達的命運。我稱之為“詛咒”。

並且,還有被我稱之為咒語的東西。那就是與蟬在高中學校裡的對話,我可以背出那些咒語。蟬離開學校回家之後,我便完全不顧上課而埋頭於回味與蟬的對話,結果當時的對話,每一句都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把深深烙在腦海中的那些話。稱之為咒語。無論過去了多少年,無論我身處何方,都能再次復述她當時說過的話。 但是,作為代價,關於那次對話以外的記憶,絲毫都沒有在我的腦海中留存。我已經忘記了蟬當時穿著什麼樣的衣服。她當時的表情變化、舉止動作,大部分都已從我的記憶中銷聲匿跡了。 或許我看漏了真正重要的東西,很有可能犯了一個致命錯誤。我一旦想到這一點,就會覺得非常恐怖。倒並不是因為這樣的錯誤無法挽回。對於自己的過失,無法挽救固然可悲,但並不會引起對其的恐懼。

每當我駐足不前,我便會不由得渾身戰栗,便會覺得自己一切都做錯了。我企盼著自己能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我想公平地對待任何人,這關係到我與周圍人的幸福。那是我一以貫之的姿態,我打算進行徹底的禁慾主義修行。 但是,這樣我就能獲得幸福嗎?我就能將他人導向幸福嗎?這一點我無法肯定。因為我還有一個疑問:自己的生活方式會不會從一開始就弄錯了呢? 我能給妻子帶來幸福嗎?一想到這個問題,我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妻子的面容。但這並不是瞬間就能夠呈現出來。首先是妻子的臉龐模糊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臉部的中心還並不清晰,就像是一個沒有五官的怪物一般。 我之所以無法迅速勾勒出每天都相見的面容,是因為我無法正視妻子。妻子那爛漫無邪的面容過於奪目,讓我不由得把自己的眼睛瞇起來。要想使我的眼睛適應強光,還需要一定時間。那會產生錯覺。

妻子的五官慢慢地浮現出來。薄薄的嘴唇、上翻的嘴角、深邃的眼眸以及眼角的皺紋。或許是因為她一直都給我留下了微笑的印象吧?妻子的面容在我的腦海中總是微笑著的。即便是我們吵架的時候,妻子的眼角也都露著笑容。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像妻子這樣,即便是發怒的時候,也都報以微笑。 如果我也能夠再多給妻子一點微笑就好了。我需要報之以微笑。當我不知道該送給妻子什麼時,即便是給妻子一點點微笑也好啊!因為下次和妻子再次相見時,笑容應該就會從妻子的臉上消失。這又為我平添了一份後悔。 我已經回憶到了第六天,但全是令人懊悔的事情。自始至終我都錯了,所以現在我才會在這裡,這可以說是一種公平的結局。但即便真是這樣,我也充滿了恐懼,我一步都無法移動。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

第十六次巡查開始了。我的計算沒有錯,但距離起床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必須向前。已經到了這一步,我不想再退卻了,因為首先我沒有退路。 但我又無法移動。我懼怕進入第七天的回憶。我一直駐足站著,我已經懼怕了去涉足自己所犯的錯誤,即便倒下也好。既然無法前進,又無法後退,那我真想就此向前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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