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聖潔之罪

第7章 第七節

聖潔之罪 丹尼斯·勒翰 6071 2018-03-15
悲痛紓解公司的前門是黑色樺木做的,上面連一個玻璃窺視孔都沒有。門的右邊是磚牆,但左邊有兩片小小的長方形綠色玻璃,玻璃很厚,在室外冷風和室內暖氣交會下結了一層霧。 我把約翰·拜爾尼推到窗前跪下,用我的袖子擦玻璃。幫助不大,跟透過十層保鮮膜從桑拿室看出去差不多。碧肯街像一幅印象派油畫呈現在我眼前,一些我猜是人的模糊形體,騰雲駕霧般飄過,白色路燈和黃色煤氣燈似乎雪上加霜,把眼前景色變成一張過度曝光的照片。街對面市立花園的樹連成一團,分不出彼此。我不確定我是否眼花,但我似乎看到幾個較小的藍燈在樹叢之間閃爍不停。我無計可施,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什麼,但我不能再待在裡面了。我可以聽到舞廳裡聲音越來越大,隨時有人會冒險打開門踏上樓梯。

碧肯街在華燈初上、高峰時間剛過之際,一定還有一半人潮。即使武裝的曼尼分身等在門外,他們也不大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開槍。但話說回來,我並沒有把握。 “去他的,”我說,把約翰拉起來,“我們走吧。” “要命。”他說。 我用嘴巴深深吸了幾口氣。 “開門,約翰。” 他的手在門鈕上方猶豫一下。然後垂下,在褲管上擦拭。 “把另一隻手從頭上放下來,約翰。但別做任何蠢事。” 他放下手,再度看著門鈕。 樓上傳來東西重重摔在地板上的聲音。 “你準備好了嗎,約翰?” “是。” “比方,在今晚。”我說。 “是。”他又在褲子上擦手。 我嘆口氣,伸手到他前面,一把拉開門,我們踏上門口台階,我的槍戳進他的后腰。

我們跟一名警察面對面相遇。 他剛跑步經過這棟建築,眼角瞄到有東西在動。他停下,轉身,抬頭看到我們。 他的右手伸向掛在臀部的槍,眼睛盯著約翰·拜爾尼血淋淋的臉。 街區上方阿靈頓街轉角處,幾輛巡邏車停在悲痛紓解總公司辦公室前面,車子的藍白燈光穿過市立花園的樹叢,反射在歡樂酒吧隔壁的紅磚建築上。 這名警察朝街區上方迅速瞄了一眼,又回頭看我們。他是一個健壯的小伙子,赭色頭髮,獅子鼻,看人方式是警察或街頭混混故意做出的怒目而視。有些人看到這一型的小伙子會誤以為他腦筋遲鈍,因為他動作遲緩,直到這小子證明給他們看,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痛苦的覺悟。 “嗯,你們兩位男士有問題嗎?” 趁著約翰身體擋在我前面,遮住警察視線,我把槍滑進腰帶,扣好西裝上衣。 “沒問題,警官。只是想帶我的朋友上醫院。”

“是,講到醫院,”小伙子說,向台階跨前一步,“你的臉怎麼啦,先生?” “我從樓梯上跌下來。”約翰說。 出乎我意料的舉動,約翰,你只要說實話就能擺脫我。你卻不說。 “用你的臉止跌嗎,先生?” 約翰輕輕一笑,我扣上西裝外面大衣鈕扣。 “真倒霉。”他說。 “你能不能從你朋友背後站出來,先生?” “我?”我說。小伙子點頭。我站到約翰右邊。 “兩位介不介意走下台階到人行道來?” “噢,沒問題。”我們異口同聲說。 我們走近到我可以讀他的名牌,小伙子的名字是拉琴警官(Officer Largeant)。有一天他會升到警長。拉琴警長(Sergeant Largeant),拉琴殺琴。我有個感覺,沒有人會拿這個名字取笑他。我打賭沒有人敢取笑這孩子幾乎任何事情。

他從屁股後面抽出手電筒,照在悲痛紓解門上,讀上面的金色招牌。 “兩位先生在這里工作?” “我是。”約翰說。 “你呢,先生?”拉琴轉向我,手電筒照進我的眼睛,停留的時間長到足以讓我感到刺痛。 “我是約翰的老朋友。”我說。 “那你是約翰嘍?”手電筒找到約翰的眼睛。 “是,警官。” “約翰……?” “拜爾尼。” 拉琴點頭。 “老實說我有點兒痛,警官。我們正要走到馬薩諸塞州綜合醫院去看我的臉。”拉琴再度點頭,低頭看他的鞋子。我趁機從大衣口袋抽出約翰·拜爾尼的皮夾。 “我能看一下身份證嗎,先生?”拉琴說。 “身份證?”約翰說。 “警官,”我說,用我的手臂圈住約翰的背,像是扶他站穩的樣子,“我朋友可能腦震盪。”

“我想看一下身份證,”拉琴說,用微笑強調他語氣的不耐,“請你從你朋友旁邊站開。立刻,先生。” 我把皮夾塞進約翰褲腰,把我的手抽回來,開始搜索我自己的口袋。在我旁邊,約翰非常輕聲地笑。 他微笑著把皮夾遞給拉琴,微笑是做給我看的。 “給你,警官。” 拉琴打開皮夾,人群開始聚集。其實他們一直在附近晃蕩,但現在事情才變得真正有趣,吸引他們從兩邊靠攏過來。有幾個是我們先前見過的信差,個個睜大眼睛,對正在他們眼前上演的20世紀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例子做出“唉呀不得了乖乖龍的咚”的表情。兩個男人在碧肯街被警察盤查,又一個明確的啟示錄徵兆。 其他人是上班族或出來遛狗或在五十碼外的星巴克喝咖啡的老百姓。有些從歡樂酒館門口永遠排不完的隊走過來,想必是判斷他們可以隨時拿房子做二胎貸款去買一杯啤酒,但絕不能錯過這場難得一見的秀。

此外還有幾個我完全不願看到的角色。男人,穿著講究,外套遮住腰部,眼睛像針尖一樣刺向我。和曼尼一樣來自同一個本尊。他們站在人群外緣,分散開來,以致不論我朝上走到阿靈頓街,朝下走到查爾斯街,或過馬路去花園,都被他們包圍——凶神惡煞、表情嚴肅的男人。 拉琴把約翰的皮夾還給他,約翰把皮夾放進褲子前面口袋,給我另一個微笑。 “輪到你,先生。” 我遞出我的皮夾,他打開皮夾,用手電筒照著。約翰盡可能不引起注意地伸長脖子想看一眼,但拉琴很快闔上皮夾。 我捕捉到約翰的眼睛,這回換我微笑。祝你下次好運,白痴。 “還你,肯奇先生。”拉琴說,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一下子沉到胃裡。他把皮夾遞給我,約翰·拜爾尼綻放一個有羅德島那麼大的笑容,然後不出聲地對自己說“肯奇”,滿意地點點頭。

我快哭了。 就在此時我往碧肯街望過去,看到過去五分鐘唯一不令我沮喪的東西——安琪開著我們的維多利亞皇冠,沒有熄火停在公園邊上。車內很暗,但她每次把煙舉到唇邊,我都可以看到燃燒的煙頭。 “肯奇先生?”一個聲音溫柔地說。 是拉琴,他像小狗似的仰望我,我突然感到十足恐懼,因為我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只想握握你的手,先生。” “不,不。”我說,露出噁心的微笑。 “去啦,”約翰快樂地說,“去握這個人的手!” “請求你,先生。能夠和扳倒惡魔阿魯賀和格林的人握手,是莫大榮幸。” 約翰·拜爾尼對我揚起一隻眉毛。 我握了拉琴的手,雖然我很想一棒打昏這個蠢蛋。 “不敢當。”我勉強回答。

拉琴又是微笑、又是點頭的,樂得全身花枝亂顫。 “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他對群眾說。 “不知道,告訴我們!” 我轉頭,看到曼尼站在台階頂端,臉上笑容比約翰的還大。 “這位,”拉琴說,“是帕特里克·肯奇,幫忙逮捕連環殺手傑瑞·格林和他搭檔的私家偵探。記得11月在多徹斯特救了一個女人和她嬰兒的英雄?記得嗎?” 有幾人鼓掌。 但沒有人拍得像曼尼和約翰·拜爾尼那麼大聲。 我得拼命忍住,才沒有把頭埋進手裡放聲大哭。 “這是我的名片。”拉琴把名片塞到我手上。 “任何時候,你知道,不論你想找人聊天或需要幫忙辦案,只要拿起電話,肯奇先生。” 任何時候我需要幫忙辦案。是。謝啦。 群眾搞清楚了沒有人會被殺,開始散去。剩下外套鈕扣扣上、面無表情的男人——他們站開,讓其他圍觀者離開,眼睛片刻不離我。

曼尼走下台階到人行道,站在我旁邊,向我的耳朵靠過來。 “嗨。”他說。 拉琴說:“好吧,我猜你必須帶你的朋友去醫院,我也必須去那邊。”他指指阿靈頓街角的方向。他拍拍我肩膀。 “幸會了,肯奇先生。” “彼此彼此。”我說,曼尼向我跨近一步。 “晚安。”拉琴轉身,踏上碧肯街,開始過馬路。 曼尼的手拍到我的肩膀。 “幸會了,肯奇先生。” “拉琴警官。”我喊,曼尼放下手。 拉琴轉頭看我。 “等一下。”我向路邊走去,兩個患了四肢肥大症的傢伙立即跨到我前面。其中一人瞄一眼我肩膀後面,扮個鬼臉,然後兩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分開。我從他們中間穿過,踏上碧肯街。 “是,肯奇先生?”拉琴似乎很困惑。

“我想跟你去,看看我的哥兒們在不在現場。”我向阿靈頓街的方向頷首。 “你的朋友怎麼辦,肯奇先生?” 我回頭看曼尼和約翰。他們歪著頭等我回答。 “曼尼,”我喊,“你確定會帶他去?” 曼尼說:“我——” “我想你的車子比走路快。你說得對。” “喲,”拉琴說,“他有車。” “而且是好車。是嗎,曼尼?” “櫻桃小野馬。”曼尼說,笑得很勉強。 “好吧。”拉琴說。 “好,”我說,“曼尼,你快走吧。祝你好運,約翰。”我揮手。 拉琴說:“所以說,肯奇先生,我想問你傑瑞·格林的事。你怎樣——” 維多利亞皇冠悄悄滑到我們後面。 “接我的車子來了!”我說。 拉琴轉身看車。 “嗨,拉琴警官,”我說,“有空打電話給我。真的,幸會。祝你愉快。福星高照。”我打開乘客座的門。 “繼續努力。祝你萬事如意。拜拜。” 我滑進去,關門。 “開車。”我說。 “咄咄逼人,咄咄逼人。”安琪說。 我們駛離拉琴、曼尼、約翰和分身們,在阿靈頓街左轉,經過三輛停在悲痛紓解總公司辦公室前面的巡邏車,它們的燈反射在窗子上像燃燒的冰。 一旦我們相當確定後無追兵,安琪把車開到南波士頓一家酒館後面。 “所以,親愛的,”她說,在座位上轉身,“你今天過得好嗎?” “這個——” “問我過得好不好,”她說,“來嘛。問嘛。” “行,”我說,“你今天過得好不好?寶貝?” “老兄,”她說,“他們在五分鐘內趕到。” “誰?警察?” “警察?”她冷哼一聲。 “不是。是那些有生長激素問題的畸形怪胎。站在你、警察和臉被打爛的傢伙旁邊的人。” “哦,”我說,“他們。” “說真的,帕特里克,我以為我完了。我正在後面辦公室偷電腦磁盤,突然,砰,門劈裡啪啦飛開,警報嗚啦嗚啦大響,而且……總而言之,場面不大好看,伙計,我跟你說。” “電腦磁盤?”我說。 她舉起一把3.5寸磁盤,用一條紅色橡皮筋綁在一起。 “那麼,”她說,“除了打爛某傢伙的臉和差點被逮捕外,你有什麼成就?” 安琪在曼尼來帶我去治療中心前已溜進後面的辦公室。她躲在裡面,等吉妮關燈,關咖啡機,把椅子一一推到桌子底下排好,邊做邊唱《狐狸精》。 “亨德里克斯的歌嗎?”我說。 “扯開喉嚨用吃奶的力氣唱,”安琪說,“加上彈吉他動作。” 我一想到那個景象就渾身發抖。 “你應該獲得戰地額外津貼。” “那還用說。” 吉妮離開後,安琪正要從後辦公室出來,注意到主辦公室有幾道細細光束。它們像鐵絲一樣縱橫交錯,從牆上幾個點射出,低的離地六英寸,高的有七英尺之高。 “了不起的保安系統。”我說。 “最先進的科技。所以我被困在後面辦公室。” 她先撬開檔案櫃的鎖,但發現裡面主要是稅單、職務說明書、工傷賠償申請表。她想打開桌上電腦,但無法通過密碼檢測。正在翻抽屜的時候,她聽到前門騷動聲。意識到形跡已經敗露,她用剛才開窗子的撬桿撬斷桌子右下角檔案抽屜的鎖。她把木頭鑿破一個洞,把抽屜扯出滑軌,拉出整個抽屜,發現磁盤在裡面向她招手。 “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我說。 “餵,”她說,“他們正從前門像飛機墜毀一樣衝進來。我只能抓了我能抓到的東西從窗子逃跑。” 有個傢伙等在窗外,但她用撬桿敲了他腦袋幾下,讓他在樹叢中小睡片刻。 她穿出一棟單調的赤褐色砂石建築前面的庭院,來到碧肯街,看到一群夜校學生川流不息向埃默森學院的方向走去。她混在學生當中一直走到柏克萊街那麼遠,才到萬寶路街違規停車的地點取我們的公司車。 “噢,對了,”她告訴我,“我們拿到一張罰單。” “當然,我們拿到,”我說,“當然,我們拿到。” 從里奇·科爾根“啪”地一下關上前門,差點夾斷我的腳,就知道他多高興看到我們。 “走開。”他說。 “漂亮的浴袍,”我說,“我們可以進來嗎?” “不行。” “拜託。”安琪說。 從他後面,我可以看到客廳點著蠟燭,一隻高腳杯裝了半杯香檳酒。 “你在聽貝瑞·懷德嗎?”我說。 “帕特里克!”他咬著牙,喉嚨發出類似咆哮的聲音。 “一定是,”我說,“你的喇叭傳來《還要更多你的愛》,里奇。” “離開我的門階。”里奇說。 “不用客套,里奇,”安琪說,“如果你希望我們待會兒再來……” “開門,里奇。”他太太雪若琳說。 “嗨,雪莉。”安琪從門縫裡揮手。 “里奇。”雪若琳說。 里奇退後,我們進入他的房子。 “里奇。”我說。 “操!”他說。 “我怕尺寸不合,里奇。” 他低頭看,發現他的浴袍掀開。他合上袍子,我經過時給我腰上一拳。 “臭屌。”我低聲說,縮了一下。 安琪和雪若琳在廚房料理台前擁抱。 “抱歉。”安琪說。 “唉,算了,”雪若琳說,“嗨,帕特里克。你好嗎?” “別鼓勵他們,雪莉。”里奇說。 “我很好。你漂亮極了。” 她穿著紅色和服,給我一個小小的屈膝禮,我有點受寵若驚,在她面前,我永遠慌張得像個男學生。里奇·科爾根可以說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報紙專欄作家,長得矮矮胖胖,臉上永遠有沒刮乾淨的胡茬,烏黑的皮膚被太多熬夜、咖啡因和室內空氣弄得臟兮兮的。可是雪若琳,太妃糖色的皮膚和乳灰色的眼睛,修長四肢上如雕刻出來的肌理,輕快活潑如唱歌般的甜美聲音,十歲前天天在牙買加沙灘上看日落的產物,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之一。 她親我的臉頰,我可以聞到她皮膚上的紫丁香味。 “所以,”她說,“快一點。” “唉呀,”我說,“我餓扁了。你們冰箱裡有什麼吃的?” 我伸手去開冰箱,里奇衝過來,像鏟雪機一樣把我鏟到飯廳。 “幹嗎?”我說。 “你最好告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他的手離我的臉一英寸。 “最好告訴我,帕特里克。” “是這樣的……” 我告訴他今晚的遭遇,關於悲痛紓解、曼尼和他的分身們,關於遇到拉琴警官及安琪在總公司辦公室犯下的非法入侵行竊罪。 “你說你在門口看到信差?”他說。 “是。至少六個。” “嗯哼。” “里奇?”我說。 “給我磁盤。” “什麼?” “那是你來這兒的目的,不是嗎?” “我——” “你是電腦文盲。安琪也一樣。” “對不起。很丟人嗎?” 他伸出手。 “磁盤。” “如果你能——” “好啦,好啦,好啦。”他從我手上一把奪走磁盤,用磁盤輕輕拍了一會兒他的膝蓋。 “所以,我又幫你一次大忙?” “唉呀,差不多啦,是的。”我說。我兩腳在地上搓,眼睛看著天花板。 “得了,帕特里克,少跟我來'唉呀——糟糕——不妙'那一套,我才不吃那一套。”他用磁盤敲我胸脯,“我如果幫你,裡面的東西歸我。” “你的意思是?” 他搖頭,微笑。 “看吧,你以為我在演戲,是吧?” “沒有,里奇,我——” “只因為我們一起上大學等等狗屎,你認為我一定會說,'帕特里克出事了,唉呀不得了,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里奇,我……” 他跨前一步逼近我,牙縫裡發出嘶嘶聲。 “你知道我多久沒有享受'我要慢慢跟我老婆好好做一次愛'那種美好傳統浪漫之夜?” 我向後退。 “不知道。” “哈,我也不知道。”他大聲說。他閉上眼睛,係緊浴袍腰帶。 “我也不知道。”他壓低嗓門又從牙縫裡說一遍。 “那我走了。”我說。 他擋在我前面。 “等我們把話講清楚再走。” “行。” “我在磁盤裡找到我能用的東西,我就用。” “正確,”我說,“老規矩。只要——” “不,”他說,“沒有'只要'。我受夠了狗屁'只要'。只要你同意?沒這回事。只要我能用,帕特里克。這是新規矩。我在這裡找到東西,只要我能用我就用。行嗎?” 我瞪他,他回瞪我。 “行。”我說。 “對不起,”他用一隻手圈住耳朵,“我沒聽見。” “行,里奇。” 他點頭。 “很好。你多快要?” “最遲明天上午。” 他點頭。 “好。” 我握握他的手。 “你最棒了,里奇。” “好啦,好啦。滾出我的家,讓我跟我老婆做愛。” “當然。” “立刻。”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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