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荷蘭鞋之謎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連環計

荷蘭鞋之謎 埃勒里·奎因 8177 2018-03-15
從荷蘭紀念醫院那悲慘的走廊,到他父親警察局的辦公室,埃勒里一路上始終無法擺脫失望和憂鬱的情懷。他曾厭倦地表示,希望回到西八十七街奎因家,把他的煩惱埋到馬賽·普魯斯特的書裡。老探長很精明地做了一番分析後,沒有接受他的建議。反而提議大家一起到他的辦公室裡,好好談一談,再攻擊市長一番,狠狠罵他一頓,解解自己的壓抑情緒。 在探長辦公室,談話開始時大家顯得特別無拘無束。 在場的有理查德·奎因、埃勒里·奎因、區檢察官辛普森。奎因父子的談話天南海北,滔滔不絕,可就是不涉及道倫和讓奈這兩樁兇殺案。 紐約市的報紙像是在度羅馬假期。一個地方三天之內發生了兩件重量級的謀殺案,兩位被害人都是有頭有臉的新聞人物。等待消息的新聞記者把市政府花園擠得快要爆了。可是警察局局長不見踪影,市長“聽從他保健醫生的勸告”回家休息去了。這件案子裡被牽涉到的每一個人,哪怕只是被提過一次,都成了攝影師和一般記者採訪的追逐對象。關於史瓦遜的消息不知怎地被洩露了出去,大批的新聞記者如潮水般湧向切斯特港。奎因探長使盡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史瓦遜真實身份的秘密不被揭穿,這到目前為止總算是成功的,但被揭露的威脅仍然懸在他們頭上。史瓦遜現在與世隔絕——被警察嚴密地看守起來了。

維利警官這次是在緊追鬼火。追查己故外科醫生平時的行踪成了他目前要辦的迫切任務,而除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會面外,什麼也沒查到。讓奈住處找到的私人通信都詳細檢查過,但除了幾封署名托馬斯·讓奈的信件可以證明史瓦遜所說屬實外,這次搜尋又無功而返。到處碰壁……埃勒里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放在老探長桌上當擺設的一尊小塑像。老奎因眉飛色舞地講著他年輕時候的一些軼事和一些老掉牙的笑話。但是,他的眼下透出兩道黑圈,使人明顯地感覺到,他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完全是在裝腔作勢。 “咱們別再自己騙自己啦!”埃勒里突然講了這麼一句,“爸爸,咱們就像嚇傻了的孩子關在黑屋子裡一樣,在大聲胡亂講話。辛普森,咱們認輸啦!” 老探長和辛普森轉過頭來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沒有回答。辛普森聾拉著腦袋。老探長瞅著自己那雙方頭皮鞋發楞。

“如果我不是基於蓋爾族祖先遺傳給我的性格,生來就不服輸,不是因為我父親無論如何照舊得把這個案子辦下去,不論我怎麼決定都一樣,”埃勒里繼續往下說道,“說老實話,我早就一刀把自己了結,像戰士般倒在自己的劍上,升入天堂去尋求安寧。” “你是怎麼搞的,埃勒里?”老探長問,“這樣的喪氣話我可是從來沒聽你說過啊!奇怪?昨天你不是還說,你差不多快要捉到兇手了嗎?” “對呀,”辛普森振作精神插進來說,“第二件兇殺案毫無疑問同第一件有關。這一點會使整個案子的線索都明朗起來。所以我相信,假如第二樁謀殺案裡有任何可供解決這第一樁案子的疑點的地方,不久咱們就會把一些問題搞清楚的。” 埃勒里懷疑地笑了一笑:“宿命論最大的禍害就是讓人變得毫無骨氣可言。很遺憾,辛普森,我可沒您那麼樂觀。”他站起身來,悶悶不樂地在房中徘徊,“我不否認昨天說的話。我基本上已可推斷出,勒死阿比嘉·道倫的兇手是誰。但同時我還可以提出六個人來,從證據的實質來看,他們都有可能殺害阿比嘉·道倫。”

“不過,直接和此案有關的,也不過六個人左右呀!”老探長開玩笑說,“那麼,使你不安的究竟是什麼?” “罪證不足。” “聽我說,孩子,”老探長熱烈地說,“如果你為沒能預防第二次兇殺而苦惱,那麼,你還是把這些忘了吧。你,或者咱們任何人,怎麼可能預見到讓奈會是眾多人物中步上阿比嘉·道倫後塵的謀殺對象呢?” 埃勒里無所謂地把手一揮道:“問題不在這兒。我在怎麼推理嚴密也不能預料讓奈之死,如同您說的。辛普森,您方才說,這兩案互相關聯,請問您為什麼這樣自信呢?” 辛普森似乎大吃一驚,他驚訝地瞧瞧埃勒里:“什麼?我看這再明顯不過了。兩件兇殺都發生在一所醫院。兩件兇殺前後相連,被害人關係這麼密切,發生地點一樣,兇殺的手段也完全相同,每件事情都證明……”

“像福音真理,難道不是嗎?”埃勒里彎下了腰,“您說的這些難道不也恰好說明兩次犯罪彼此並無任何联系嘛?咱們實在無法斷定是幾個兇手!第一個兇手在特定的條件下,用某種手段弄死了道倫。第二個兇手想:'好啊,跟讓奈算賬的機會到了!可以叫警方以為,這還是第一個兇手幹的。'正因這樣,我們發覺有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手法和其他等等。請您用證據來推翻我這番假設試試!” 老探長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哦!看在上帝的分上,孩子,如果一切果真像你所說,那咱們一切又都得重新再來一遍了。” 埃勒里聳聳肩:“隨你便。這不等於說我喜歡標新立異,非堅持有兩個兇手不可。我只是想提請大家注意,有這種可能性。我想強調,兩種推論都可能成立。”

“可是。” “說老實話,我也覺得一個兇手的說法要比兩個兇手之說妥當些,不過,請注意我說的話,”埃勒里又鄭重地加了一句話,“如果是同一個人兩次作案,我們必須找到足以說明原因的理由:為什麼這個老奸巨猾的壞蛋選擇了這樣一條危險的道路——故意重複犯罪的手段呢?” “你的意思是,”老探長困惑地問,“避免使用勒死的行凶辦法有利於兇手逃脫法網嗎?” “當然嘍。如果發現讓奈死於槍擊或刀刺或毒藥,我們在客觀上就沒有任何想當然的理由猜測兩案互有聯繫了。請注意,在第二個案子裡,兇手實際是先猛擊了讓奈頭部,然後才把他勒死。那麼兇手為什麼不干脆用棍棒把事情一干到底呢?為什麼只是先把他敲昏,然後又搞了一套這麼複雜的動作,然後再很費周章地把鐵絲套到他脖子上擰緊呢?不對,爸爸,看來兇手所希望的正是要咱們注意,兩案是互相關聯的。”

“老天,真是這樣。”老探長同意道。 “對我個人而言,問題不在於我是否正確,”埃勒里又坐迴圈椅說,“如果我能知道,兇手為什麼希望咱們相信,兩案是一個兇手所作,那麼我就可以掌握全部內情了。但對於第二件謀殺案我還無法得出最後的結論。就算兩案出自一個壞蛋之手,我也必須獲得確鑿的證據才行。” 老探長桌上的內部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他取下話筒。一個暗啞的聲音報告:“探長,一個叫肯奈澤爾的男人要求見您。他說有重要事情。” “肯奈澤爾……你說,叫肯奈澤爾嗎?放他進來,比爾。” 辛普森轉身對老探長說:“這個肯奈澤爾要幹什麼?……真是見鬼!” “不知道。聽聽吧,辛普森。我倒有了一個想法。”他們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埃勒里沒再說什麼。

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一個警探打開門。門口出現了肯奈澤爾矮小的身影。 老探長站起身來:“請進,肯奈澤爾博士,請進。沒事兒了,法蘭克。” 警探離開之後,黑皮膚的矮個子學者才膽怯地走到房中央。他身上穿著一件褪色的淺綠色大衣,大衣上端是黃褐色的天鵝絨領子。化學藥品在他一雙手上留下了斑斑疤痕。他的手上拿著一頂上等綠色絲絨禮帽。 “請坐,請把您到這兒來的想法全都講出來吧。” 他頗為矜持地坐在椅子邊兒上,把帽子放在膝蓋上。那雙溫柔的黑眼睛在辦公室裡茫然四顧,似乎心不在焉地把他看到的一切自動評價了一番又再記回腦子裡。 他忽然開口了:“今天早晨你們訊問我時,我正為我的朋友和同事突然遭到不幸而十分難過,所以無法深入思考作答。現在,奎因探長,我反复考慮了種種事實,正式宣布,我為我個人的安全擔憂。”

“啊,原來是這樣!”如此矯飾的話語從老探長的嘴裡冷冷地吐了出來。 區檢察官在肯奈澤爾僵直的背後對老探長眨了眨眼。 老探長幾乎不可察覺地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會意。 “請說明白點,您的意思是什麼?是不是您了解到某些有關讓奈謀殺案的情況想讓我們知道嗎?” “不是這樣,不是這麼回事,”肯奈澤爾抬起兩隻手,心不在焉地瞧著手上滿是斑斑點點的龜裂的皮膚,“但是,我有一種假設。從午飯後開始,這種假設一直使我很不安。如果我的推測正確,那麼根據這種假設,我很可能成為這一系列惡魔般的殘酷兇殺案的第三號犧牲品!” 埃勒里緊緊皺起了雙眉,眼睛裡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您說的是某種假設嗎?”他半信半疑地追問了一句,“一定是很誇張很刺激的假設。”——惹得肯奈澤爾斜起眼睛瞪了他一下——“哦,肯奈澤爾,今天我們所缺的正好就是假設。好吧,請詳細說給我們聽聽吧,一定很提神。”

“我迫在眉睫的死亡是講笑話的題材嗎?奎因先生?”科學家直截了當地說,“我得開始修正對你的第一印象了。我感覺你總是對你所不能了解的事物擅加嘲諷……”他從埃勒里的方向做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埃勒里再度滑落到椅子裡。 “探長,簡而言之,我的假設可以歸結如下:有一個第四者,姑且先把他叫做X。這個X已經策劃了一系列謀殺。從把阿比嘉·道倫勒死開始,然後是勒死讓奈醫生,最後以勒死莫理茨·肯奈澤爾結束。” “第四者?”老探長皺起眉頭,“是誰?” “這我不清楚。” “那麼,有何依據?兇手的目的呢?” “啊,這可是另一個問題!”肯奈澤爾輕輕在老探長的膝蓋上拍了一下,“為了獲取我冶煉合金的所有秘密和利潤呀!”

“原來是這樣……”辛普森大為失望,並顯露出不大相信的樣子。 老探長氣壞了。他幾次把顫動的目光由肯奈澤爾移向埃勒里:“為了攫取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冶煉秘密而謀殺?想得不錯,真不壞……那麼,為什麼道倫夫人和讓奈醫生也被害了呢?我看,在你的化學方程式完成之後,只需要把你害死,把冶煉的秘密一掌握,不就萬事大吉了嘛?” “不,這還不夠,”科學家冷靜且從容不迫地反駁道,“讓我們假設這個第四者躲在幕後密謀策劃,渴望取得我們的科研成果,而且還夢想成為這一重大發明的唯一佔有者,在這種情況下,殺害阿比嘉·道倫無疑對他極為有利。這樣,兇手就可以造成死者繼續為實驗工作提供資金的局面,當她拒絕資助我們時,兇手就殺死了她。這樣可以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一,使這項研究即使在阿比嘉·道倫死後也保證可以得到充裕的經費支援;二,除去了掌握冶煉秘密的三人中的一個。” “請接著說。” “於是,”肯奈澤爾不慌不忙地繼續論證,“輪到肯奈澤爾博士的合作者——讓奈醫生的頭上了。請看,我分析得不是很合乎邏輯嗎?讓奈應該在我之前退場,因為從技術上來講,他同我不一樣,對完成研究並非必不可少。讓奈只是幫我獲取資金,以完成我畢生從事的這項研究。如今,作為這樣一個人,他的利用價值已經消失。因此,他也被殺死了,他的存在會妨礙兇手順利地把偷來的機密商業化。這樣,能夠妨礙兇手獨占發明的三個人中的第二人,便也從舞台上消失了。到現在為止,我這麼說,你們能聽懂我的意思嗎,各位先生們?” “我們全聽懂了,不用您操心,”老探長無情地說,“不過,我還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在老太太死後,接下來這麼快讓奈就被暗害了呢?幹嗎這麼匆忙?研究並沒有結束嘛,讓奈在改善冶煉技術方面儘管作用不大,不是還能給您一些幫助嗎?” “您對咱們對手的那種陰險狡猾、老謀深算估計得太不足了,”肯奈澤爾說,“如果等到研究大功告成,他就得幾乎同時把兩個人都殺害才行。現在讓奈已先死了,只需要殺死第三個人就成了,這樣,知道冶煉秘密的三個人中的最後一個也被除掉了。他就可以獨享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發明了。” “說得很聰明,但缺乏說服力。”埃勒里自言自語低聲道。 肖奈澤爾就像沒有聽見:“我接著往下說。道倫夫人和讓奈醫生被害,使我的行動有了充分自由。我現在佔有的資金足夠完成研究而有餘,同時我還具備完成這項發明的科技能力,只是最後衝刺了。你們看到這種前景嗎?” “不錯,”埃勒里輕輕說,“我們看到了這些可能性。” 肯奈澤爾像女人般的眼睛一亮,但光芒隨即消失了,他聳聳肩膀。 “您的理論真不壞呀,挺動人的,肯奈澤爾博士!”老探長說,“不過,我們需要的不是猜測。我們需要具體事實。我們要的是姓名,是的,名字!我確信,您心目中有些人選。” 科學家閉上了眼睛:“明確地說,我沒有。具體事實我並不掌握。我也鬧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總是堅持向我要具體證據?我相信您探長先生是無法否定我這套假設的。我看,似乎埃勒里先生也是在推斷的基礎上進行偵破工作的……我的設想站得住腳,先生。它是以各種事實為根據的。” “這話可不對。”埃勒里毫不含糊地說。 肯奈澤爾又聳了聳肩。 埃勒里說:“當然,在您的推斷中有一定的合理成分。遺憾的是,您這是很差的演繹法,從它的大前提和小前提並沒演繹出不可推翻的結論,需要的前提太多了!算了吧,您似乎有話還沒講出來,肯奈澤爾,你很滑頭。講吧,您還隱瞞了些什麼?” “你對我的臆測一如我對你的臆測,奎因先生。” “除了道倫夫人、讓奈醫生和您自己以外,還有誰對這項工作的性質比較了解?誰知道您這項發明可能具有的財富意義?難道有人對此知道得更早一些嗎?”老探長問。 “您是在逼我談出我的懷疑嘍。換句話說,逼我提出毫無證據的武斷指控?好吧,我可以提出懷疑,我可以想到一個人,此人確實聽道倫夫人談起過我這項工作的內情——他就是替她起草遺囑的律師。他叫莫高斯。” “這是胡扯。”辛普森否認道。 “有可能是這樣。” “您完全清楚,”老探長說,“關於這一點,阿比嘉·道倫家中的任何一個人,或是阿比嘉的某一個密友,都有可能知道。為什麼你偏偏說是莫高斯呢?” “我之所以懷疑他,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肯奈澤爾有些不滿地說。他有點討厭這種談話了,“我只不過是經過邏輯思維而得出了這個結論,他只是看上去像一個合乎邏輯的選擇,我並不完全相信自己不會錯。” “您方才還說過,道倫夫人有可能走漏了風聲。您有把握說讓奈也不會洩漏秘密嗎?” “完全有把握,”肯奈澤爾語氣生硬地說,“讓奈醫生對保守秘密的重視程度絕不會亞於我。” “我想起了一個細節,”埃勒里慢條斯理地說,“我們第一次傳訊時,肯奈澤爾博士,您說您是通過一個共同的熟人才同讓奈醫生認識的,這個人對您即將取得的成就有所了解。我覺得您似乎把這位可能很饒舌的先生給忘了。” “奎因先生,我沒有忽略任何事,”肯奈澤爾臉上不由得漾起了一絲微笑,“您所暗示的那位先生絕不可能參與這項暗殺活動。有兩個難以推翻的理由:第一,兩年前該人死了;第二,儘管您這麼說,其實那並不是我星期一說的意思,我們之間有一點小小的誤會,您應該認為我是撒了個小謊,此人根本不了解我工作的性質,所以他不可能向任何人洩露任何所知道的情況。” “一比零,您領先了。”埃勒里低聲說。 “這說明什麼問題呢?”老探長問,“您的結論是什麼,肯奈澤爾博士?” “我的理論甚至涵蓋了一些難以預見的偶然性。這些謀殺案的幕後人物在我死後將有可能支配我所發明的合金,並且賺到一大筆錢。事情正在朝這方面發展,這就是可以追查的線索。探長先生。所以,如果我突然死了……” 辛普森的手指不耐煩地在椅子的扶手上敲著鼓點兒:“非常令人震驚,沒錯,可是,沒有一點兒證據,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東西。我可以同意您驚惶不安的原因。但在您的說法中,缺乏證據,缺乏具體性。” 肯奈澤爾冷冷一笑:“請原諒,先生。但我總還不敢斗膽充當偵探的角色吧?所以我這才想問一下,您,或者奎因探長,或者埃勒里先生,能不能對道倫夫人和讓奈醫生這兩起似乎聯繫在一起的被害事件,提出一種比較可靠的說法呢?你們是否能對這些事件得出什麼結果來呢?” “問題不在這兒,”老探長生氣地說,“您的出發點是還要辦一起喪事,其中葬禮的主角就是您。但如果結果使您大失所望,那您的理論又將如何收場呢?要知道,荷蘭紀念醫院的兇殺現在已經結束了。” “探長先生,只要能把科學研究成果保存住,即使我的理論錯了,那我也十分高興,很愉快。如果我沒有被殺死,那我就錯了;如果我被人暗害,那我就對了。但不論是對還是錯,我總還有權利——照您說的——採取預防措施來保證我安全地活著吧!探長先生?我要求人身保護!” “對,您一定可以得到保護。沒問題。甚至比您所要求的還增加兩倍。我們可不希望您出事,肯奈澤爾博士。” “您大概也知道,”埃勒里插言道,“如果您的理論正確,那麼道倫夫人就很可能不止跟一個人談起過這個秘密。您同意吧?” “嗯,有道理……但是,為什麼?這又會得出什麼結論呢?您想說什麼呢?” “我只是想做一個邏輯嚴密的人,博士先生,”埃勒里雙手安詳地抱在腦後,“如果死者不止跟一個人談過這一秘密,那麼可以合乎邏輯地推斷,您的那位神秘的X先生——第四者肯定也知道這件事。那麼您就不是這齣戲裡唯一需要保護的角色了。還有別人呢,肯奈澤爾博士!您明白我的意思嗎?希望您能與我的看法一致。” 肯奈澤爾咬住了嘴唇:“是啊,是啊,還可能發生別的謀殺案……” 埃勒里笑了:“未必。好了,別談這個了。請再稍等一等,肯奈澤爾博士。趁您離開我們之前,我想向您再提幾個問題。我很想知道……您那寶貝合金還沒有研究到完美的地步吧?” “還沒有。” “什麼時候可以結束這項研究?” “就是幾個星期的問題,不會拖得再久了。看來,至少我在這段時間內無論如何都是很安全的。” “我可不那麼有把握。”埃勒里面無表情地說,聲調也那樣冰冷。 肯奈澤爾更深地縮進了圈椅:“您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意思就是:您的實驗實際已宣告結束。您那位虛構的陰謀家x先生現在就可以把您幹掉,然後再……他自己去完成這項工作,這樣又有何不可?或者,請一位有經驗的冶金工程師來幫他把這項研究完成,不也一樣可以嗎?” 科學家好像大吃一驚:“是呀,是呀,太對了!確實是這樣。別人也可以完成我的工作啊!這就是說……這就是說,我不安全了,不,甚至我現在就很不安全。” “如果,”埃勒里殷勤地說,“您不急於表明您已結束一切研究工作的話,恐怕您還不至於到那種地步。那把您的研究徹底銷毀掉,斷了那個虛構的x先生的念頭,也可以嘛!” 肯奈澤爾滿臉充滿失望的神色:“您對我的安慰太無聊了。您向我提出了非彼即此的兩種選擇:要命,還是要工作成就?” “墨守成規的選擇法,標準的進退兩難,不是嗎?”埃勒里問道。 肯奈澤爾在圈椅里挺直了腰:“今天就可能要我的命或者今天夜裡!” 老探長動彈了一下:“我認為這種想法不見得那麼現實,難道事情會那麼糟嗎?肯奈澤爾博士。您可以得到可靠的保護。等一等,請您原諒。”老探長撥動了內線直通電話,“里特!我交給你一個新任務。莫理茨·肯奈澤爾博士從踏出我的辦公室開始,請你負責監護他。是的,他馬上就走……你跟著他,挑一個靠得住的助手,夜間值班,寸步不離地給我把他看得好好的,里特,沾他的光你也可以在晚上休息休息了……不,你不用暗地跟踪。從現在開始你是給他當保鏢。”他轉向科學家,“都安排妥當了。” “您太好了。探長,那麼我走了……”肯奈澤爾摸索著帽簷,突然站起身,躲開埃勒里的視線,迅速地說,“再見,再見了,諸位先生們。”慌忙溜出了辦公室。 “這個壞蛋!”老探長站了起來,蒼白的臉氣得通紅,“真不要臉!太狡猾了,天啊,而且實在大膽。” “您這是說誰呢?奎因?”辛普森問。 “這一切太明顯了,”老探長氣憤地叫道,“他的這套理論純粹是扯淡。而且還是一個幌子,煙幕。亨利!他在這兒誇誇其談的時候,你們怎麼全沒想到,他正是那個最終可以自由行動的人嘛?難道他不正是那個從道倫夫人和讓奈醫生之死中獲利最大的人嘛?他不就恰好是他自己那套理論中的第四號人物嘛?換句話說,根本不存在什麼第四者。” “他媽的,奎因,看來您說的一點也不錯!” 老探長以勝利的姿態得意地轉向埃勒里:“所有這一席關於第四者乾掉阿比嘉·道倫、與讓奈和他本人的那一大套好聽的空話,全是鬼話連篇,乏味透了!胡說八道!難道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嗎,孩子?” 埃勒里沉默了一會兒,他的眼睛表明他處在沉思之中,眼神是那樣憔悴:“我沒有任何具體證據足以構成某種成形的看法。”他最後終於開口,“但我認為,你們包括肯奈澤爾都錯了。我不認為謀殺案是肯奈澤爾幹的,我也不認為肯奈澤爾說的那個純粹假想的第四者不可能存在……父親,我懷疑我們是否能把案子弄個水落石出。不過,如果一旦真相大白,我們定能看到,這些謀殺實在是要比肯奈澤爾的那套推論要狡猾得多的犯罪行為——也更不可思議。這兩件謀殺非常複雜,根本不是用任何公式套一下就可以解決的,我這並不是誇張。” 老探長搔搔後腦勺:“兒子,你怎麼能同時呼出冷氣和熱氣呢?你說,用得著保衛肯奈澤爾嗎?好像他是這個案子裡最重要的角色似的。我還以為,在指出肯奈澤爾是胡說之後,你會要我好好盯牢他,把他當做這兩起謀殺案的最大嫌疑犯——這比較像過去的你。” “事情雖然非常奇怪,但我想說的恰恰就是這一點,”埃勒里點燃了另一支煙,“千萬不要誤解我的意思,你剛才正是對我產生了誤會……肯奈澤爾一定得好好看住。我要知道每個走入他身體十英寸方圓之內的所有人的全部詳細報告,包括身份、談話內容以及以後的活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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