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荷蘭鞋之謎

第8章 第八章謀殺的證據

荷蘭鞋之謎 埃勒里·奎因 6036 2018-03-15
探長以慈父般的口吻對像一座塔似地挺立在面前的維利說:“維利,你應該去辦這幾件事:首先,去找醫院總務主任帕拉戴斯——名字沒弄錯吧?明欽醫生——把他手上的今天早晨出入醫院的人員名單要來。據我所知,一發現是謀殺,帕拉戴斯就立即奉命去辦理這件事了。你得去看看,他那兒都有些什麼線索。其次,去檢查一下所有的出入門戶,把門衛全換成我們的人。第三,你回來時,順路把比爾醫生和歐別爾曼小姐請到這兒來。快去行動吧,維利!” 當維利打開手術室的房門時,可以看到為數不少的身穿藍制服的警察已經在手術室裡了,走廊裡也有幾個警察在走來走去。 埃勒里把另一扇門拉開一半,向觀摩廳探望。只見菲利浦·莫高斯正在那裡被一個身強力壯的粗魯警察一步步緊逼著,正在臉紅脖子粗地抗爭著,似乎是在憤怒地證明著什麼事情。當寧醫生父女並肩而坐,被所發生的事驚得呆若木雞。

埃勒里猛然高喊道:“天哪,爸爸,咱們把死者家屬給忘了!”他轉身對明欽醫生說,“約翰,拜託你去乾一件不愉快的差事。你能否馬上到休息室去。對啦,順便把小伙子莫高斯也帶過去,安慰安慰這個年輕人,他在上面似乎有些麻煩——跟警方有點過不去。把發生的事通知亨德利克·道倫、格爾達·道倫、弗勒小姐和其他在那邊的人……稍等一下,約翰。” 他低聲和父親交談了幾句。老人點頭同意,叫來一名警察:“利奇,到這兒來。我看你正著急找活兒乾,那就讓我看看分局的警察是怎麼表現的。你陪明欽醫生到休息室去,維持好那裡的秩序,由你負責,把所有的人都留在那兒。醫生,您也許需要人幫忙,那兒若是有人昏過去,或者有類似的事發生,算不上是什麼稀奇。也許該替您請幾位護士幫幫忙?利奇,未經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離開房間!”

又黑又壯的利奇有些不開心,他嘴裡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麼,訕訕地跟著明欽走出了房間。從敞開的門裡,埃勒里看見明欽向莫高斯打了一個手勢,莫高斯立即停止了他的困獸之鬥,朝後面的出口跑去了。 過了一會兒,從西走廊方向那扇門走進一位穿白色制服的醫生和一位護士。 “噢,比爾醫生!”老探長喊道,“請進,請進!你們這麼快就來了,真讓我高興。但願我沒有打亂您和這位迷人的姑娘的工作吧?” “沒有哇。” “那太好了……比爾醫生!”老探長的嗓音忽然變得尖利起來,“今天早晨您是否到過隔壁這間麻醉室?” “當然到過。” “您在麻醉室裡做些什麼?” “我給一個患者實施麻醉,歐別爾曼小姐協助我,她一向是我的助手。”

“除了您、歐別爾曼小姐和患者以外,麻醉室裡還有別的人嗎?” “沒有。” “您開始做這項工作是在什麼時間?” “我們使用這個房間大約是在十點二十五分到十點四十五分。病人要切除闌尾,預定由迪居那斯醫生主持,他有些遲,因為要等A和B手術室都空下來——今天非常忙。” “哦,”探長含蓄地笑了笑,“那麼說,大夫,你在麻醉室的這一段時間裡,再沒有任何外人進來過?” “沒有——我是說,”比爾醫生立刻補了一句,“沒有陌生人進來。大約在十點三十分,或者稍晚一兩分鐘,讓奈醫生曾經路過這裡,走進術前準備室。過了大概十分鐘,他又走出來了。頂多十分鐘,或者稍微少些。” “又來了!你們自己才走進過術前準備室呢!”讓奈醫生滿腔怨氣地說,以敵視的目光瞪了比爾醫生一眼。

“什麼?您說什麼?啊,讓奈大夫,有什麼不對嗎?我很抱歉……”比爾醫生被瞪得結結巴巴地問。站在一旁的護士也被嚇了一跳,驚詫地看看他們。 探長走了過來,連忙迅速搶過話題:“噢……不必介意,沒事,沒事。比爾醫生。讓奈醫生有些不舒服,他有點兒精神恍惚……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十分自然的事情!比爾醫生,現在您是否敢於發誓做證:您看到今天早晨進入和離開術前準備室的那個人確實是讓奈醫生?沒錯吧?” 比爾醫生不停地在挪動著兩腳,是那樣激動不安,顯然他在猶豫。 “先生,您這個問題提得過於直截了當。不,我不敢發誓做證,我無法百分之百地確認那是讓奈醫生。要知道,歸根結底我並沒有看見他的臉啊。”他集中一下思路說,“他身上穿著醫院的製服:外科大夫手術服、大口罩和別的衣物。臉遮得嚴嚴實實。沒錯,我不能發誓做證。”

“哦,是這樣,”探長說,“這就是說,您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可是,我覺得,一分鐘以前您似乎還確信無疑是讓奈醫生呢,為什麼現在又改口啦?” “您看……”比爾醫生結結巴巴地說。 “當然啦,那個人腿腳有毛病,這我們都太熟悉了……” “是這樣啊!您說,腿腳不好使……講下去。” “還有……我想,我下意識地認為來者是讓奈,因為我知道他的下一個患者正躺在術前準備室裡等他給開刀。我們大家的心情全都不愉快,我們都很擔心。您知道,病倒的是道倫夫人,您明白嗎?還能說些什麼呢?我只是理所當然這麼想的。我的話全都講完了。” “那麼您呢,歐別爾曼小姐?”探長迅速轉臉問護士,問得她措手不及,“您也認為那是讓奈醫生嗎?”

“對,對,先生。理由和比爾醫生說的相同。”她紅著臉放低了嗓門小聲說。 “嗯。”老探長沉吟著在大廳裡踱來踱去,轉過身來重新面對著讓奈。 讓奈醫生眼睛依舊盯著地板。 “請您告訴我,比爾醫生,”探長繼續追問著,“讓奈醫生出入時,您的病人有沒有看見他?這段時間裡他清醒著嗎?” “我想,”外科大夫疑疑惑惑地說,“讓奈醫生進來時,他有可能看見,因為那時還沒有給他施行麻醉,他躺的手術台又恰好正對著房門。但是讓奈醫生再次出現時,他已經吸入乙醚,當然,他那時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 “您的患者是個什麼人?” 比爾醫生臉上現出了笑容。 “我想,奎因探長,您一定非常熟悉他。他名叫米西爾·卡德西。”

“誰?什麼?大麥克嗎?”老探長的驚叫聲響徹整個房間,在場的警探們全都緊張了起來。 老探長眯縫起眼睛,突然對一名警探說:“里特,我記得你對我說過,米西爾·卡德西到芝加哥去了,”他板起了面孔,從牙齒間迸出這麼一句話,“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比爾醫生,大麥克現在在哪兒?在幾號病房?我想見見這個大猩猩!” “探長先生,他住在單人病房,三二八室。”外科大夫答道,“但是,您現在見他沒有什麼用。他沒有知覺,先生。我被您的手下叫來時他剛動完手術,剛剛從B手術室裡推出來,迪居那斯開的刀,麻藥還在起作用,他在病房裡呼呼大睡,起碼要再過兩個來小時他才會甦醒。” “約翰遜,”老探長嚴厲地召喚手下,一名無精打采的矮個子應聲上前。老探長吩咐道,“到時候你提醒我一下,我要審問大麥克。我要趁他大夢初醒昏昏沉沉的時候修理他,明白嗎,這是新招式。”

“比爾醫生,”埃勒里平靜地低聲問,“您在麻醉室工作時,是否聽到過術前準備室裡有談話聲?也許您能想起來?或者,歐別爾曼小姐,您也許還記得?” 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然後比爾把坦然的目光移到埃勒里身上。 “奇怪,”他說,“我們的確聽到普萊絲小姐對讓奈醫生說過話。她說,她馬上就準備就緒,或者說了類似的話。我記得我還對歐別爾曼小姐說過,這老頭子,我指的是讓奈醫生,今天大概情緒非常不好,八成是在哪兒憋了一肚子氣,因為他連話都沒有回答。” “是這樣啊!那麼說:讓奈醫生待在術前準備室的整個期間,你們既沒聽到他發問,也沒聽到他答話?”埃勒里這幾句話問得很快。 “連吭一聲也沒有聽到。”比爾醫生回答。

歐別爾曼小姐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您是否記得,術前準備室的門曾經一開一關,並且有一個男人聲音說過'啊,對不起'嗎?” “我不記得。” “歐別爾曼小姐,您呢?” “沒注意,先生。” 埃勒里向老探長耳語了幾句。老探長咬咬嘴唇,點點頭,他揮手威嚴地召喚來一名瑞典人長相,壯得像頭公牛似的警探:“霍爾斯!” 警探順從地跑來執行命令。 “馬上去弄清楚這件事。到手術室去問那裡所有的內、外科大夫和護士,他們當中是否有人在十點三十分至十點四十五分之間到術前準備室探過頭?若是找到了,就把他帶到這兒來。” 霍爾斯前去完成這項任務。與此同時,老探長放走了比爾醫生和歐別爾曼小姐,讓奈以憂鬱的眼神目送他們的背影移出門外。

埃勒里正在同父親趁此空閒交換意見。直到術前準備室的門再次打開,進來一位年輕的黑髮猶太男人,他身穿一身與其他人一樣的白色醫院制服。霍爾斯把他領進了房間。 “這是哈爾德醫生,”霍爾斯簡短地報告說,“就是他。” “千真萬確,”年輕的實習醫生也直截了當地向老探長報告,“在十點三十五分前後,我曾經往這扇門裡瞧過一眼,”他手指朝西走廊開的門,“我當時在尋找當寧醫生,想和他商討一下診斷中的問題。我自然立刻看出,這不是當寧醫生——門剛開一半,我就發現弄錯了,連忙道歉,沒進去就關上門掉頭走開了。” 埃勒里向前跨進一步:“哈爾德醫生,您把門開有多大?” “唔,約有一英尺左右,不會再多。剛夠我探進頭去。有什麼不對嗎?您為什麼對這點感興趣?” “嗯,沒什麼不對,我們什麼事都需要知道。”埃勒里一笑,“您看見了什麼人?” “是一位醫生……我不知道是誰。” “您怎麼斷定這不是當寧醫生?” “嘿,當然不是。當寧醫生又高又瘦,可這個人身材又矮又粗。他肩膀也和當寧醫生不一樣……總而言之,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當寧醫生。” 埃勒里又開始用力擦拭自己的夾鼻眼鏡。 “這個醫生以什麼姿態站著?開門之後,您都看見了些什麼?” “他背向我站著,身體略微朝手術車傾斜。身子正好擋住手術車上的病人,我看不見他在那兒做些什麼。” “他的手呢?” “我沒看見。” “只有他一個人在房間裡嗎?” “是的,我只看見了他一個人。當然,若是不算躺在手術車上的那個病人的話。屋內是否還有沒有其他人,我不敢妄言。” 老探長彬彬有禮地插言說:“您往門裡看過之後,說了一句'啊,對不起'是不是?” “對,先生。” “那個男人怎麼回答您的?” “呢,什麼也沒回答。他甚至連頭都沒回,雖然我說話時發現他的肩膀似乎抽搐了一下。簡單地說,我退了出來,關上門扭頭就走了。整件事情總共沒超過十秒鐘。” 埃勒里走到哈爾德醫生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還有一個問題:這個人會不會有可能是讓奈醫生?” 年輕醫生略微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說:“噢——我想有可能。不過,也有可能是別的人,起碼還有一打以上的人符合我匆匆看一眼的印象……大夫,沒什麼不對,是嗎?”他掉轉頭看著讓奈,讓奈沒有回答。 “行了,醫生。”老探長打斷他的話頭。 “那麼好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走開了。” 老探長偷悅地揮了揮手讓他離去。 “帶庫柏,把門衛庫柏叫到這兒來。” 霍爾斯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我的天哪!”讓奈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因為聲音很小,竟沒有人稍稍注意到。 這時,屋門四敞大開,霍爾斯帶著那位紅臉膛的門衛艾薩克·庫柏走了進來。庫柏的製帽元帥似的歪戴在頭上,一進門就友好地四下張望,一副與警方人員套近乎的姿態。 老探長說得極其簡捷: “庫柏,若是我說的有什麼不准確,您就打斷我……在走廊裡您來到讓奈醫生跟前,當時他正同奎因先生和明欽醫生談話。您告訴讓奈醫生,有個男人想見他。他起初拒絕不見,可是您拿出了印有史瓦遜姓氏的名片,遞給他之後,他就改變了主意,隨著您沿走廊走了。你們來到候診室。在這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呢?” “沒有什麼啊。醫生見了這個人說:'你好!”'庫柏答道,“後來,他倆走出候診室,往右拐……您大概知道讓奈醫生的辦公室就在這個方向吧?接著他們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我說的是讓奈醫生關上了門。以後,我就回到自己的崗位值班去了。我在那兒一直待到明欽醫生來通知我……” “稍微等一會兒,”老探長煩躁地制止住他,“倘若說您一分鐘也不曾離開過自己的崗位。那麼,若是……”他往讓奈的方向瞅了一眼,讓奈正蜷縮在自己的角落裡,這會兒忽然緊張起來像是警覺到了什麼,“那麼,若是讓奈醫生或者他的客人打算走出辦公室,走到隨便哪兒,比如說往手術室方向走,他們能夠不被您發現就走過去嗎?” 門衛搔了搔後腦勺。 “當然能,我想,應該是可以的。我終究不是根固定的蠟燭,不能總是面朝屋里站著。我有時打開房門,看看大街。” “您今天早晨往街上看過嗎?” “嗯,當然看過……” 埃勒里攔住他說:“您剛才提到明欽醫生來命令您關閉大門。讓奈醫生的那個叫史瓦遜的客人是什麼時間離開醫院的,在明欽醫生來之前多久?順便問問,他真的離開了這幢樓房,是嗎?” “是,當然樓,”庫柏咧開大嘴笑了,“他甚至給我,確切些說,他想給我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幣。我拒絕了。這是違反規定的呀。沒錯,大體上講,依我看這個人是在明欽醫生命令我鎖門前十分鐘左右離開樓房的,我親眼看著他走到大街上去了。” “還有誰離開過?”埃勒里繼續問,“在史瓦遜走後和您鎖門之前,還有人經過大門離開醫院嗎?” “一個也沒有。” 埃勒里望望讓奈。外科大夫立刻挺直腰板,緊張地等待著。 “醫生,還有一個小問題問您,”埃勒里開始柔聲說,“這個問題剛才沒來得及弄清楚。您還記得我們談過什麼嗎?您方才正要告訴我,您的客人是誰。可是探長進來了,於是……” 埃勒里的話剛說到半截就被打斷了。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維利警官在兩名警探陪同下擠進了術前準備室。 “有什麼辦法呢?”埃勒里嘆口氣,臉上略微露出一絲苦笑,“看來,咱們命中註定要把這個倒霉的問題往後拖了。探長,聽取報告吧,不然的話,維利會被滿肚子線索脹破的。” “哦,維利,有什麼情況?”老探長問。 “十點十五分以後,除了讓奈醫生的客人,再沒有人走出醫院。幾分鐘以前,庫柏向我們報告過這個史瓦遜的事。”維利大聲說,“我們寫了一份在他走後所有進入醫院大樓的人員名單。上面的人我們全部調查過,他們都有人證。現在他們全呆在候診室,已經下令不准放他們當中任何人出去。” 老探長笑逐顏開:“好極了,維利,太棒了!看,埃勒里,”老探長對兒子大叫著,“我們竟然那麼幸運。殺人犯還呆在大樓裡。他跑不掉了!” “我判斷,他本來就沒準備跑。”埃勒里冷冷地說,“我倒是並不過分指望這一點。而且,爸爸……” “你還有什麼想法?”老探長叫了一聲,隨即轉過身來,高興的神色一下子不見了。 讓奈也警覺地抬起頭,眸子裡閃過一絲奇異的眼神。 “有一個想法一直在糾纏我,總是在我的腦子裡轉來轉去。”埃勒里沉溺於夢境似地說,“暫且設想這樣一種方案,” 他用頭向外科大夫那邊一點:“我覺得這種方案可能會使讓奈醫生的自我感覺好一些。我們先假設進行謀殺的不是讓奈醫生,而是某一個蠻橫無禮的亡命徒,一個厲害而且膽大的冒充者。” “你終於講點兒人話了。”滿心怨怒的讓奈懾蠕道。 “我們接著往下設想,”埃勒里繼續說。他踞起腳尖,身體微微搖晃,兩眼盯著天花板,“假設這個亡命徒穿上外科大夫的服裝,進行了謀殺。但是乾完這樁骯髒事兒之後,他應該脫下這套服裝。接著,他應該產生一種願望,盡量使這套服裝離自己遠一些。因此,我們可以合乎邏輯地設想,他一定把這套帶污血的衣服藏到了什麼地方。我們現在知道,罪犯還留在大樓內,所以我想,若是很仔細很努力地搜索這棟大樓的每一個房間,可能找到……” “里特!”老探長喊道,“你聽見奎因先生的話了嗎?帶上約翰遜和霍爾斯,馬上開始搜查!” “我實在不喜歡。”埃勒里微笑著,“在這麼嚴肅的時候徵引一段經典話錄——可是朗費羅似乎很希望我說,記得嗎'直到尋獲預知的一切……'我可是誠心地祈禱希望你能夠找到。里特,就算是幫讓奈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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