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埃及十字架之謎

第16章 第十五章復活的人

史蒂芬·梅加拉的臉脹紅,情緒極為激動,這位精力充沛、一向泰然自若的航海家,此時突然面露異色。那表情著實令人瞠目。如謎般的未知仇敵所帶來的壓力,終於扯下他臉上偽裝的假面具,那對眼睛由於不安而變得閃耀波動了;那份突然湧現的不安使他移身來到窗戶旁四下觀看,好似害怕如怪物般的克洛沙克會突然迎面攻擊。他來到門邊仔細查看,在門口守衛的警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依靠在欄杆旁沉思。他立刻由背後褲袋掏出一把短小的手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檢視膛上的子彈,然後鼓起勇氣來到門邊張望並將門帶上,同時走向窗旁,以邪惡的眼神瀏覽外頭的景緻。在那一刻,他只是靜默地站著,淺淺地笑,再將自動手槍放回上衣口袋中,緩緩地踱步回來。

埃夏姆沉吟地叫:“梅加拉先生!” 遊艇的主人以嚴肅的神情,敏捷地轉過身來說道:“湯馬斯太軟弱了……我絕不像他那麼容易就被幹掉!” “龐在哪裡呢?這封信究竟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說他還活著呢?為什麼——?” “唉!請稍等!”埃勒里緩慢地接口說,“別太急,埃夏姆先生,在我們尚未吃下一道菜時,應把現有的菜仔細咀嚼一番……現在很明顯地,布拉特把這封信放在極明顯的地方——書桌或長幾的抽屜中,因為他希望當自己遇害後,警方能迅速發現它。但布拉特卻沒算計到克洛沙克的手段竟如此徹底——由此意義而言,我自開始偵查這樁案件起,直到現在,克洛沙克的所作所為的確令我佩服。 “殺了布拉特後,他或許已有預感,布拉特會留下警告信或紙條之類的東西以資警示,然後他找到了這封信,可惜這封信非但沒對他構成威脅,甚至還給了他一些消息呢!”

“你怎麼知道?”波恩問,“我覺得這種事絕不會是罪犯幹的!——居然會留下被害者的信,來告發自己。” “警官,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埃勒里單刀直入地說著,“這封信若是對克洛沙克有害,他一定會把信燒毀而不留痕蹟的,然而他非但沒有如此做,反而把它留在犯罪現場,使這位犧牲者——布拉特的臨終願望實現了。” “為什麼呢?”埃夏姆問。 “為什麼?”埃勒里鼓脹著薄薄的鼻翼,用響亮如震雷般的聲音說著,“因為這信若是落在警察手中,非但不會對他構成威脅,反而會為他帶來有利的情勢。不,說得更確切些,我們現在將面臨一道極嚴苛的難題,你們看,信上是怎麼說的呢?” 梅加拉的雙肩突然顫了一下,而他那張充滿精力的臉,則泛起一種可怕而難以形容的神情。

“信上說——安都魯·龐還活著,知道龐下落的人只有史蒂芬·梅加拉。”——亞多力教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多麼狡猾的惡魔啊!那傢伙自然是因為不知道龐在哪裡,才會這麼做。” “對!現在已經非常清楚,克洛沙克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在阿洛約錯殺了人,而誤以為已將安都魯·龐解決了,因此他將目標指向第二個獵物——湯馬斯·布拉特,然而當他殺死布拉特後發現這封信,而知道龐並沒有死。既然他在六個月前有殺害龐的動機,現在這種念頭也一定還存在。至於六個月前錯殺的替死鬼,我想他根本不會在意。”埃勒里冷然地斷言。 “因此……還不如再把龐找出來,讓他斷氣,然而龐在哪裡呢?對龐而言,他知道克洛沙克誤殺了他人,而他自己自然保命要緊,因此立刻逃之夭夭了。”埃勒里揮舞著手激烈地說著,“現在我們來假設敏捷的克洛沙克即將面對的問題,信中並沒有說出龐的真正去處,而只說有一個人——梅加拉,知道龐的去向……”

“等一等!”埃夏姆說,“我現在已經知道你要的結論了,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克洛沙克何不將信燒毀,只等梅加拉入甕,因為梅加拉遲早會告訴我們龐的下落呀!而正如你所推測的,克洛沙克一定會設法由我們這兒打聽出龐的下落。” “沒錯!這是很好的問題,不過,他沒有必要這麼做。”埃勒里略微顫抖地把煙點燃,吸了一口說道,“如果沒有留下信,梅加拉便沒有理由認為龐仍活著,梅加拉,你認為呢?” “是的,克洛沙克不可能知道龐還活著。”梅加拉先生那張嚴峻的臉和冰冷的語調相互輝映著,明顯表現出這位男人的個性。 埃勒里揶揄地繼續說道:“不知道!當然不知道啦!這便印證了我的說法,因此他將信留在這兒,因為他若過早暴露第一現場的書房,警方一定會積極尋找龐,而他自己也要找龐,如此一定會造成妨礙,因此他故意拖延警方找到後的時間。這有兩個優點,其一是,他可以在梅加拉先生回來前的這段時間內,讓自己不受打擾地尋找龐的踪跡;其二是,若克洛沙克在這段期間沒能如期地找到龐,他也毫無損失,因為當梅加拉先生出現在現場時,他會證明煙斗是自己的,而使警方轉移調查方向,將我們帶到謀殺現場,結果找到信,使梅加拉知道龐沒死,而告知警方龐的去向……如此一來,克洛沙克只須跟著我們,便可以清楚知道龐的下落了。”

梅加拉粗暴地喃喃自語道:“或許事件早已結束了。” 埃勒里回答:“你的意思是說,克洛沙克已經利用這段時間找到龐了。” 梅加拉攤開雙手,聳聳肩,一副茫然的模樣。這種動作似乎和這位高碩如美國人般的男人不太相稱。 “那個魔鬼任何事情都作得出來。” “餵!等等,”警官插嘴道,“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你不覺得你是庸人自擾嗎?奎因先生,你的演說也夠了,現在可不是在辦講座,你的說明已經太過足夠了。梅加拉先生請告訴我,究竟龐和你的股東布拉特,以及你,你們三人之間究竟有什麼微妙的關係呢?” 航海家猶豫著:“我們是,嗯……”他本能地把雙手插在口袋中沉吟著。 “你們三人怎樣?”地區檢察官耐心地問著。

“是兄弟——不!該說'過去'是兄弟吧!” “兄弟!” 埃勒里盯著這位航海家,埃夏姆激動地叫道:“看樣子奎因先生你是對的,不管是布拉特、梅加拉或龐,都不是真名——” 梅加拉頹喪地坐下:“對!都不是真名……”他的臉色變了,兩眼望著遠方,深思著。他的眼神深邃,似乎陷入不可知的時空。 “如果我說實話,相信你們必定無法接受我的這些說詞;當我知道那可怕的T時——把手和腳緊緊地綁著,頭被殘酷地砍去——在地板及門上,那血染的'T'和T字路、圖騰……” “難道說,你們的名字都以'T'字開頭?” 梅加拉好似頂著一噸重的頭,猛力地點著。他低聲說:“我們的姓是剔凡爾(Tvar)——就是這個'T',知道了嗎?”

大家沉默了好一段時間,亞多力教授開口說道:“奎因,你還是對的,那僅是代表'T'這個字而已,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它不是十字架,也不是埃及或隱含任何宗教意味……事實上,這的確是件令人無法相信的事。” 沉默而略帶沮喪的埃勒里,目不轉睛地瞪著梅加拉,臉色似乎更加陰沉了。 “我不相信!”波恩像在發洩滿肚子的憤怒般說道,“居然會有人把人的頭砍去,只為了表現姓名的字首,太荒唐了!” 埃夏姆自言自語地說:“如果被東方人得知這種野蠻行為,我們可會貽笑大方的。” 梅加拉突然跳起來,他全身因為憤怒而痙攣了:“你們不會了解中歐人的個性,那傢伙是把這一連串的T作為憎惡我們家族的發洩,他是故意作給我們看的,那近乎瘋狂的舉動我早已非常了解……”忿怒已逐漸緩和了,梅加拉將身子埋進沙發中,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真是令人難以相信!”梅加拉自言自語道,“這事我明白,不過現在問題的癥結並不在此,事實上他已經尋找我們好一段日子了。但是他居然羞辱屍體——”他的聲音又變得高亢了,“原來安多雷亞早就知道了。”

“剔凡爾!”埃勒里沉靜地泜聲道,“多年來背負著假名,而且遠從中歐到這裡——應該是要復仇吧!” 梅加拉點點頭,他的聲音開始倦了:“是的!那是複仇,但是他怎麼可能找得到我們呢?這一點我不明白,真的!安多雷亞、多斯拉夫布和我已經改名十餘年了,而且當初我們刻意把姓名完全改掉,就是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我們三人一直共同守著,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我可以發誓,甚至連布拉特的太太瑪格莉特以及他的女兒黑林,也不知道我們真實的姓是剔凡爾。” “那麼你是說——”埃勒里問,“除了克洛沙克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是的!所以我說那傢伙怎麼可能找到我們的下落,我們所用的假名是……” “繼續說下去吧!”波恩沉吟地說,“我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第一是克洛沙克究竟是誰?他為什麼會恨你們?第二——”

“先別急!”埃夏姆動怒地制止道,“我希望再多了解剛才的'T'那件事,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要用你們的姓作案呢?” “那是為了要暗示,剔凡爾一家人的命運已到了盡頭……”梅加拉以虛弱的聲音接著說道,“很無聊吧!”他突然以狗吠般的笑聲笑了。 “如果現在再讓你遇見克洛沙克,你能馬上認出他嗎?”埃勒里思索著問道。 梅加拉抿著唇說:“這很難說。我們三人都已有二十年沒見過克洛沙克了,當時他還是個孩子,現在要認出他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的左腳是跛的吧!” “小時候是這樣沒錯。” “不過,長大後,並不一定仍是這樣。”亞多力教授喃喃地說,“那或許是為了混淆視聽,而故意把已經恢復的腳假裝成殘廢,像克洛沙克如此狡猾的人,會有這樣的念頭也是合理的。”

波恩突然走向前說道:“你們或許願意浪費一整天的時間去想那些無意義的話,但我需要的是事實,請聽著,梅加拉先生,不!或者叫剔凡爾吧!克洛沙克為什麼要毫無理由地作這件事呢?他為什麼要處心積慮殺害你們呢?” “那是之後要討論的事。”埃勒里尖銳地說,“有件事更值得注意,剔凡爾先生,你兄弟留下來的信中,說你知道在何處可以找到龐,為什麼?你一直與社會隔絕,而龐的命案是在半年前聖誕夜發生的事,你又如何能得知呢?” “那是我們預先設計的。”梅加拉淡然地說,“在好幾年前,我們便已預期到如此的狀況,剛才我不是說過,即使沒有那封遺書,我也能得知安多雷亞還活著——當你們告訴我阿洛約那件命案的經過時,我便已經胸有成竹了。” 大夥兒都睜大了眼睛,專注地聽著。 “在T字路口發現屍體的兩個男人……”他以陰鬱的口吻說著,“你說過他們的名字……” 埃勒里雙眼瞇了一下,說道:“原來如此!” 梅加拉好像擔心克洛沙克的陰霾會接踵而至,所以急忙在房間的四周搜索一番,繼續說道:“我聽了一段之後,便已經知道,只要彼得爺爺——你們說過的那位山中老人——還活著,我的弟弟安多雷亞·剔凡爾便還活著。” “你說什麼?”檢察官茫然地問,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埃勒里回頭對他的老師說道:“啊!真是完美得天衣無縫呀!你不懂嗎?安都魯·龐就是彼得爺爺。” 在所有人部尚未由驚愕的情緒中清醒過來之前,梅加拉先生便兀自點點頭,繼續說下去:“是的,安多雷亞早在幾年前,為了預防今天這種事態,而將自己裝扮成兩個角色,他現在大概在西維吉尼亞的山中吧!只要沒被克洛沙克發現,他應該還在那兒的。或許現在他正一心一意地希望,克洛沙克還沒發現他沒死呢。不過切記,克洛沙克在過去二十年來從未看過我們三人。我敢保證。” “因此,克洛沙克第一次便殺錯了人。”埃勒里如此說著,“想獵取多年末見的仇人,當然容易犯錯。” “你是指克林姆成了替死鬼。”埃夏姆沉吟地說道。 “不然還有誰呢?”埃勒里說道,“警官,你不是一直躍躍欲試嗎?現在可以動手了。” 警官搓著手,神情興奮。 埃勒里繼續說:“不過,有件事很重要,我們一定要趕在他之前找到安多雷亞,我相信克洛沙克一定還沒看穿彼得爺爺的裝扮,因為他的改裝極為巧妙,在驗屍結果調查庭上,幾乎沒有人懷疑他的存在。梅加拉先生,你大可放心,我們會把他帶過來,不過,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論克洛沙克是誰,或化裝成什麼人,一定要在他還沒有註意到龐的化裝前,偷偷把彼得爺爺帶來。” “這事很合我胃口。”波恩笑著回道。 梅加拉起身,他的眼睛瞇成一線:“各位,現在我願意做一切事——只要是為了安多雷亞和我——”他以背水一戰的決心,拍著腰間的手槍說道,“如果克洛沙克仍不死心,我會給他一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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