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埃及十字架之謎

第15章 第十四章象牙鍵盤

自從發現布拉特被羞辱的屍體後的那天早晨起,書房便一直緊緊地封鎖著。此時,梅加拉、波恩、埃夏姆、埃勒里、亞多力教授一行人浩浩蕩盪地走進書房。斯威特船長已經回到碼頭上,而布拉特母女及林肯待在自己的房間,鄧保羅醫師則已經不見踪影很久了。 梅加拉在大家搜查時退到一邊思索著——這次不再是表面化的例行檢查,而是大規模、地毯式的搜查。埃夏姆把書桌翻轉過來仔細搜尋著,桌上的文件,紙張撒滿一地;波恩也主動檢查每一樣家具;亞多力教授來到大鋼琴邊,細心地翻動陳列在架上的樂譜。 立刻有了發現——不!或許不能謂之為發現,這東西也許就是威魯亞·克洛沙克刻意顯露的線索。不過,姑且就把它當成發現吧!這該是個重大的關鍵。在警官身旁來回踱步的埃勒里,偶然,其實也不算偶然,只是靈機一動,將長椅的一角拖到書架的牆邊,把原先擱在地板上的椅腳,拖至中國地毯上,就在這一剎那,他失聲地叫了一聲,迅速蹲下身,注視著藏在椅子下面的“東西”,埃夏姆和亞多力教授都趨身過來,而梅加拉先生僅是略微探頭瞧了一下,一點也沒有想移動的意思。

“這是什麼呀!” “真是個大錯誤!”波恩喃喃說著,“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竟留下這個污點!” “是血跡!”埃勒里小聲地說,“如果'經驗'這位'老師'不像教授那麼差勁的話,我想是不會錯的。”那是風乾而略黑的污點,在金黃色的地毯上如同封蠟般既不精細又不好看,而且相當惹眼,在附近不到幾寸處,有著被重物壓印的四角痕跡,那是桌子或椅子長時間放置在一個固定的地方所造成的痕跡,但由這痕蹟的形狀看來,絕不是躺椅腳所造成。 埃勒里環視整個房間,視線突然在對面的書桌前停了下來。 “這一定是——”說到這裡,他把躺椅移到房間中央。離污點三尺處有另一個相同的痕跡。 “這個污點……”埃夏姆皺著眉,“為什麼會在躺椅下呢?第一次來到這兒時,史多林斯說家具完全沒有移動過呀!”

“這一點很明顯……”埃勒里站起來說著,“什麼東西都沒被移動,除了這張地毯。然而,要史多林斯注意到這一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埃勒里環視著書房,眼睛突然一亮,沒錯,他的臆測是正確的。整個房間的家具中只有那張書桌腳和那個凹痕相吻合。他把書桌腳抬高,在桌腳下也有和原先找到的那個四方形凹痕相同的痕跡。唯一下同的,只是這個痕跡不像前面的那麼深罷了。 “我們來敞個有趣的試驗吧!”埃勒里伸直臂膀說,“現在把這張地毯移移看!” “移移看?”埃夏姆問,“為什麼?” “只是把它恢復到星期二尚未被克洛沙克搬動時的原狀罷了。” 波恩警官喜形於色,大聲說道:“畜生!”他得意地叫著,“我終於知道了,克洛沙克想掩飾血跡,可是又怕無法完全除掉,所以才出此下策,對吧!”

“不過警官,你可能只答對部分!”亞多力教授說,“如果埃勒里的猜測是正確的話。” “沒錯!”埃勒里平靜地說,“為了要了解真相,我們先將桌子移動一下吧!剩下的事就簡單多了。” 梅加拉仍站在角落默默聽著大家的對話。他沒有幫忙的意思。波恩輕易地抬起桌子,搬到走廊上。不一會兒工夫,四個人各拉著地氈的一角將地毯轉了一圈,使得躺椅下的部分回到它原來的處所——也就是房間的相反方向——在這一剎那,任何人都能清楚判斷,這兩個凹痕的正確位置就在書桌腳下,而那塊風乾的血跡…… 埃夏姆睜大眼睛說:“在下西洋棋的長桌後面。” “嗯,現在這舞台已經變成真正的舞台了。”埃勒里喃喃自語。那血跡位於書桌旁,摺疊椅前兩尺處。

“是由後方遭重擊的。”亞多力教授兀自說著,“當他獨自下著那要命的西洋棋時被擊中了。唉!他應該知道太沉迷這種東西是會有麻煩的。” “梅加拉先生,你認為呢?”埃勒里突然回頭望著悶不吭聲的航海家問道。 梅加拉聳了一下肩膀說:“那是你們的工作。” “為了節省時間,”埃勒里坐下,點著煙說,“警官,我們來分析吧!你覺得呢?” “我還是搞不太清楚!”波恩埋怨地說著,“為什麼要把地毯轉一圈呢?他究竟想瞞過誰的眼睛?就像你說的,要不是他故意利用梅加拉先生的煙斗,把我們從草屋拉回書房,這件事不是永遠都無法拆穿嗎?” “等一等,警官,先讓我想一下……嗯!現在大家都非常清楚,很明顯地,克洛沙克並沒有將這個書房永遠隱藏起來的意思。事實上,他以魑魅般的作法,早佈置好一切之後,再把我們引來這個房間;而且他也知道,我們在這次地毯式的搜查中一定會發現這個血跡,如果他想把這件事實永遠掩飾起來,大可不必在草屋里特意留下煙斗的線索,同時,他也不會笨到讓這個血跡以現在這種形態留存下來。因為你們看!”埃勒里指著桌緣的靠板,“在這血蹟的正上方有兩瓶墨水;假如克洛沙克故意把其中一瓶打翻,那麼警方會誤以為是布拉特或其他人不小心打翻所造成的污點,而不會去注意到污點下的血跡……他不用這既單純又簡單的方法,卻大費周章地移動地毯的方向,使警方在初次檢查時忽略了它。而當梅加拉提及煙斗是他的之後,再把警方拉回現場,經仔細搜查下發現了這塊血跡。因此,想想看,克洛沙克採取如此復雜的手法,不可能毫無用處的,起碼他就賺到一段不短的時間。”

“分析得實在太妙了!”亞多力教授略帶焦慮地說,“我只想知道克洛沙克為什麼要讓我們發現這些。只要讓我知道原因,就算要我回老家,我也毫無怨言。” “老師呀!”埃勒里答道,“請你別那麼性急嘛,這一切都是我的推測,如果在古代,我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不過,時代不同啦!我擅長的是推理,相信在這個領域中,我不會輸給任何人,哈!哈!總之,我們再繼續談下去吧!”他收起笑容,“克洛沙克並不想把犯罪現場永遠掩飾起來,他只想拖延時間——這是為什麼呢?我想到的原因有三;大家仔細聽——特別是梅加拉先生,因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梅加拉點點頭,沉重地坐在躺椅上。 “第一,這房間內有某種東西對克洛沙克而言,是危險物,但由於某些特殊原因,他沒能把它除去……第二,在這房間內,有某些是克洛沙克帶來的,或想放回的東西,可能在兇案的當天晚上,時間不容許他如此做……”

“請停一下!”檢察官插嘴說,“你所說的兩個原因部很有道理,因為這兩個原因都使大家相信避暑用的草屋是第一現場,而分散大家對書房的注意力,也就是說在這一段時間內,兇嫌可以毫無顧忌地接近這個房間。” “那是個井然有序的矛盾呀!埃夏姆先生。”埃勒里說:“克洛沙克想必早已預料到下列事情,首先,按照他自己的計劃,使警方在第一次檢查中忽略了血跡,而且讓大家誤以為草屋是命案現場……不過我再重複一次,這一切他都已經預先設計好了。即使警方不認為這間書房是命案現場,但是這房間一定也會被嚴密封鎖,所以要想自由進出這房間拿出或放回東西部是不可能的。 “如果克洛沙克想再回到這兒,而把草屋暫時當成第一現場,那麼,把它當成永久現場不是更好嗎?如此一來,他就能有無限的時間去利用;但是他沒有這麼作——他故意留下讓我們回到這個房間的線索——如果我推測的沒錯,他絕不會如此傻,因此前兩個理由都不能成立。”

“這件事真讓我的腦袋吃不消啊!”波恩不愉快地說,“太離奇了!” “你少說話!”埃夏姆罵他,“這和警方粗率的調查法不同!現在,我也承認這麼做根本不是解決案件的正途。但是,既然事實已經擺明了,大家非得改變方向不可,所以請繼續說下去,我們都在洗耳恭聽。” “警官!你會遭公開譴責!”埃勒里嚴峻地接著說,“第三個可能性——在這書房中必然有樣東西,在命案當天也存在——克洛沙克蓄意想讓警方知道這個東西,不過,他希望在梅加拉先生回來以前能暫時隱藏。” “哇!”波恩拍拍雙手,走到前頭,“讓我離開這裡吧!我受不了啦!” 梅加拉側著身子一直注視這裡:“請繼續說!埃勒里先生。” “我們最好尊重兇嫌的意向。”埃勒里繼續說,“梅加拉先生,現在,我們要找出兇賺希望在梅加拉先生在場時,讓警方找著的東西……各位也知道,”他以冥想的調調緩緩地接下去說,“兇嫌愈是玩弄手段,愈容易犯錯,警官,相信這一點你也贊同吧!請叫史多林斯過來。”

當門口的警察喚“史多林斯”時,史多林斯以不失威嚴的神情快步走過來。 “史多林斯!”埃勒里突然說,“你對這房間的一切應該了若指掌吧!” 史多林斯清了一下喉嚨說:“是的,我敢說我和布拉特先生同樣清楚。” “那太好了,請你仔細看看!”埃勒里溫吞地環顧四周一番,“有沒有增加些什麼東西,或是本不該在這裡的東西,卻擱在這兒?” 史多林斯淡淡微笑著,穩重地環繞書房一周,他敲敲角落,或打開抽屜看看,或翻動書桌上的東西,大約花了十分鐘左右檢查完畢,說道:“這房間和我最後一次所看到的陳設完全沒有兩樣。只有一件事,除了那張桌子不見了之外!” 大家都沉默下來,末再發問了。 但是埃勒里執拗地說:“真的沒有任何多出來或缺少的東西嗎?”

史多林斯猛力地搖頭:“沒有,只有一樣東西有異,便是這個污點。”他指著地毯說,“那污點,在星期二我離開宅第前是不存在的。還有下西洋棋的桌子……” “下西洋棋的桌子怎麼樣?”埃勒里尖銳地逼問。 史多林斯高雅地聳著肩膀說道:“是棋子的位置有異!當然,布拉特先生在我出去後仍會繼續下棋,所以我說的完全沒變,就是這原因呀!” 埃勒里鬆了一口氣:“真不愧是史多林斯。你有成為福爾摩斯的天賦,同時有著攝影機般的眼睛……好,夠了。” 史多林斯看了正對著牆壁抽煙的梅加拉先生一眼,眼神中似乎有著怨恨。 “現在……”埃勒里精力充沛地說,“我們解散吧!” “可是究竟要找些什麼呢?”波恩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口氣說。

“你在說什麼呀!警官,要是我們知道就不必找了呀!”之後,房間內的氣氛相信除了梅加拉先生外,任何人都覺得很滑稽,因為梅加拉先生似乎獨缺“笑”的細胞。房間內四個大男人趴在地上,俯在牆上,敲敲地板,或是檢查座墊內的東西,椅子,躺椅、書桌、下西洋棋的桌子等物的腳底、把手…… 他們那種拚命尋找的模樣,簡直像《愛麗絲夢遊奇境》中的一幕。十五分鐘的搜索仍徒勞無功,埃勒里精疲力竭、汗流浹背地坐了下來,臉上是沮喪的神情,但很快地他便沉浸在自我思考的領域中。他的白日夢看來似乎是場噩夢。 另一方面,不懂得什麼是恐懼的教授仍專注地尋找著,他彎曲著高大的身軀,趴在地毯上到處尋找,似乎相當愉快,當他抬頭瞥著天花板上古式的吊燈時,“喔!這兒說不定是個與眾不同的藏匿處,讓我來瞧瞧!”他喃喃說著,搬來一張凳子,爬上去撥弄著水銀燈上的水晶裝飾。突然,好像是某處的電線或燈管漏電,他大叫一聲跳了下來。 波恩嘟囔著又拿起一張紙片,在燈光下察看。這位警官八成在想,或許會有什麼隱形墨水字浮現出來也說不定呢!埃夏姆把所有落地窗簾之類的東西仔細翻看,他已經把所有窗簾都卸了下來。波恩警官也把油燈內側的部分翻出來察看,一切的作為似乎部是迂腐可笑而不切實際的,自然地,這些舉動也都白費氣力。 四個人都曾一度望向書架上的藏書,但是沒有人肯伸出手去調查;一想起這麼多書,一本本翻看,如此浩大的工程,大家都失去了面對的勇氣。 埃勒里突然倚在長椅上,一個人自言自語著:“我們真像呆子!就如同追趕自己尾巴的小狗一樣愚蠢……克洛沙克既然希望我們回到這房間來找這東西,那麼這東西就一定找得著,因此它絕不可能放在只有天才魔術師及通靈的警犬相配合才能找到的地方,當然,也不可能放在隨隨便便就可以查出的地方。可是,也不會是徹底調查後仍找不著的隱秘處所。餵!老師,克洛沙克不至於熟悉到連燈的縫隙都了若指掌,所以你找燈只是浪費體力罷了。” “嗯!那是非常巧妙的地方,但絕不是找不著的隱秘處。” “哇!真是最佳演說!”波恩嘲弄著,“但,會在什麼地方呢?”他全身都濕透了,模樣極為狼狽,“梅加拉先生,你知道有什麼好的藏匿處?”當梅加拉搖頭的當兒,亞多力教授的鬍子翹了起來。 埃勒里說:“我父親、代理檢察官克洛寧先生和我三人曾辦過類似的案件,那是調查缺德律師猛德·布魯克被殺的案件——記得嗎?——那時正上演《龍槍》這齣戲,是在羅馬劇場發生的事——” 教授的眼睛突然一亮,快步走向大鋼琴的一隅,這地方剛才埃夏姆已經調查過了,但教授看都不看樂譜架一眼,而兀自翻開鋼琴蓋,開始順著音階,一階階地用手指彈著,他面色凝重,如同埃勒里在學校時看到的情景一樣,有種威而不厲的神情。 “真是分析得非常巧妙,埃勒里!”他一音一音地敲著說,“因此,我獲得了很好的靈感……假定我是克洛沙克,要藏的是一個小小而扁平的東西,我卻僅有短暫而有限的時間,同時對於這房間所知又有限,那麼該藏在哪兒呢?”他停止彈琴——因為他所彈的音調不對,之後他又按了幾下,發現僅是變調罷了,於是他又繼續往下彈,“克洛沙克原是希望我們發現的,但他卻不願太早就被查出來,因此我注意到鋼琴,想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有誰有心情去彈死者書房中的鋼琴呢?然而它卻是遲早會被發現的,對不?……” “太完美了,老師!”埃勒里叫道,“連我也無法作出如此絕妙的推理呀!”就在此際,談話聲與音樂同時中斷了,教授按的那個琴鍵頑強地無論如何使力都動彈不得。 “尤里卡。”——亞多力教授不由得說了一句意大利語,此時他臉部的表情猶如剛學會魔術的魔術師,看見自己第一次的試驗竟然順利成功,而感到萬分驚訝,且有不可思議的感覺。 大家都湊身過來,梅加拉先生也變得和旁人一樣開始熱中了。琴鍵就卡在約四分之一的高度,不上不下。 埃勒里激動地發出尖銳的聲音說道:“等一下!”並由口袋掏出小型工具箱,取出一把小起子,插在琴鍵間的空隙,很快地,夾縫中露出紙片的末梢。 大家都稍微鬆了一口氣,而緩緩地挺直背脊,埃勒里仔細地將紙片剩餘部分,小心翼翼地取出。大家圍著埃勒里回到書房的沙發椅上,等待揭曉,紙片被壓得極扁平,埃勒里輕輕翻開紙片。 從梅加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表情,而其餘的人包括埃勒里在內,沒有人能解釋紙片上以書寫體寫的內容究竟在說些什麼: 信上並有署名——此署名與書桌上的筆跡相符——湯馬斯·布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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