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中國橘子之謎

第12章 第十一章未知數

中國橘子之謎 埃勒里·奎因 6012 2018-03-15
在現代的辦案科學裡,發展最迅速的要算是偵探的追查行動以及確認那些身份不詳的人的不可思議的能力。但它並非萬無一失,業績也有待完善。但是,考慮到這事像迷宮般的困難,成功率已經相當高了。整個複雜的警務系統就像機械鏈條般,在充滿油漬的輪軸間吱吱作響運轉。 然而,這樁在長賽樂酒店的神秘男子被謀殺的案子裡,警方卻一無所獲。即使在一般的失敗的例子裡,也還會發現一點什麼——一個線索、一點痕跡、一些關聯、一些碰巧留下來的最後行跡。但是在本案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麼都沒有、那個男人像帶著冷酷神秘的空虛從另一個行星掉到地球上來似的。 奎因警官的手上——自從他接下這樁謀殺案的調查工作——確認身份的線索匯總不起來,像條水蛙般頑強地吸附在他的工作上。即使在正規的程序都沒有收穫,他依然拒絕承認失敗。死者的照片已經公開張貼在各處,傳送死者外貌的描述和說明也已送到其他城市的警察局,日夜不停地清查身份辨識局的資料。便衣警察四處打探死者最後可能出現的地方,還通過眼線清查死者是否和犯罪組織有關係。

奎因警官咬著牙,投入更多警力加入搜尋,但都是一無所獲:沒有線索、沒有聽說、沒有指紋。所有的調查結果都是此路不通,橫在眼前的那堵神秘的白牆,顯然難以逾越。 失踪人口調查局是這方面的專家,也得出了不可避免的結論。因為,所有的例行調查都沒有答案。他們說,這是很不合理的現象,那名受害者可能根本就不是個紐約客,甚至根本不是美國人。 奎因警官搖搖頭:“我已經準備好背水一戰,”他對負責失踪人口調查局雙眼己呈疲態的官員說,“但是我告訴你不是那樣的,這件案子有一些非常可怕古怪之處……如你所說,他可能真的是個外國人,但我懷疑這點,約翰。他看起來不像外籍人士。而且在他死亡之前曾與他交談的所有人——那個夏恩太太和奧斯鮑恩,甚至科克博士那位只聽死者說過幾個字的看護——他們都堅稱死者沒有任何外國口音。除了他的音質柔和得令人想笑之外。而那很可能只是個講話的缺點,或者一種習慣。”他停止閒談,“然而,這些都不會妨礙我們的嘗試。繼續去做吧,約翰。”

於是全世界各大城市的警署所知的最大規模的調查工作,雖然此前已經開始緊張進行,現在的工作則更加仔細、更加迅速。關於死者詳細的描述和指紋印己經寄往各地,對於死者音質柔軟這項特徵也做了適當的強調。死者的照片公諸於各交通單位,包括大西洋航線、沿海汽船線、鐵路線。所有的回報像橡皮球般無望地彈回來:沒有資料、身份不詳、在此班機上沒有出現。什麼線索也沒有。 在譚波小姐交待了那張福州郵票的來龍去脈之後的第三天,奎因警官對埃勒里吼道:“我們好像處於每隔不多久就被挨上一拳的情況。根據我的經驗,每個人都要去適應週期性的低潮,就算是已經適應了——下次你又不會記得它的極限到底在那裡。根據這一觀點,我們現在遭遇到失敗,並不表示這傢伙——去他的——沒有搭過任何班機、火車等交通工具。去他的,他總要用個什麼方法才能到紐約吧。”

“如果他是到紐約來,”埃勒里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一直待在紐約。” “這個案子裡已經有一大堆的'如果',兒子,我不是在主張什麼。據我所知,也許他一出生就被帶來這兒,而且從來沒有離開過布龍克斯區,否則這就是他頭一遭到紐約來,我敢打賭他絕不是個紐約客。” “很可能不是,”埃勒里慢慢地說,“我只是從記錄上得到的結論,你是對的。” “哦,真的?”老警官說,“每次你一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就起疑,好了——你到底知道什麼?” “沒什麼你不知道的,”埃勒里笑著說,“到目前為止,你不在場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我都告訴你了。難道我就不能理直氣壯地偶爾一次和你看法相左嗎?” 老警官心不在焉地輕敲著他的鼻煙盒,有一段時間,除了二層樓以下的紐約街頭傳來執勤警察尖銳的哨音外,沒有任何聲音。埃勒里消沉地凝視著父親辦公室的窗戶。

他的視線突然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父親因一項發現而發狂,老警官從他的旋轉椅上跳起來,幾乎就要把椅子撞翻了。 “當然……”他尖聲叫嚷,“真笨,我真是笨……比利!”他朝著衝進來的比利吼道,“托馬斯在外面嗎?”比利馬上消失在門口,不多久之後維利警佐衝了進來。 奎因警官吸了兩下鼻煙,自言自語說:“對了,對了,就是那……天啊!托馬斯,為什麼我在這之前沒有想到呢?坐。” “怎麼回事?”埃勒里問,“到底你又想到什麼?” 警官故意不理他,在書桌後坐下來。一邊輕聲笑,一邊搓著雙手:“郵票和珠寶的事查得怎麼樣了,托馬斯?” “不太好!”警佐悶悶不樂地說。 “沒有收穫?” “一點也沒有,他們都不認識他,我所唯一能確定的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很奇怪,”埃勒里低聲說,皺著眉頭,“還有別的事讓我想不通。” “被嚇得驚慌失措啦?”老警官愉快地說,“這件事很急,聽著,托馬斯。你拿到所有旅館飯店的名單了嗎?” “拿到了,他沒有在城裡任何飯店登記,很確定。” “嗯,現在聽好,托馬斯,還有你,兒子——如果你還不是太忙著想你的問題的話。若說這個傢伙不是個紐約客,我們都很確信這一點嗎?” “我想他是從火星還是什麼地方來的。”維利自顧自地笑起來。 “我倒不那麼確定,”埃勒里慢吞吞地說,“但是也有可能。” “好,如果他不是個紐約客——而所有的跡像都指向一個事實,他也不是來自市郊,因為我們已經全部查過了——那,現在的狀況是——”奎因警官的身體微微前傾,“他一定是來自偏遠的地方,不管他是美國人或外國人,至少可以確定是偏遠的地方,目前為止,對嗎?”

“大概是如此,”埃勒里說,並專心地看著他父親,“然後呢?” “上帝與你同在!”警官回嘴,帶著少有的幽默感,他用指甲輕敲桌面,發出細微的叩叩聲,“天啊!我的兒子,他是到紐約來做客的。我親愛的兒子,'他總該有些行李吧'?” 埃勒里睜大雙眼,警佐的嘴張得大大的,埃勒里從椅子上彈起來:“老爸,這真是太棒了,真是天才。這麼簡單的推測我怎麼想都沒想到呢?當然,你完完全全正確。行李……我自嘆弗如,姜還是老的辣,行李。” “警官,聽起來這是個很不錯的預感。”維利警佐邊說邊用拳輕敲自己的下頜。 “你懂了?”老警官鬆開手,露齒而笑,“這沒什麼,我的葫蘆裡沒有賣什麼藥,現在我可以打賭……”他的面色凝重起來,“也許我們不需要花什麼力氣。重點是他沒有在任何地方登記投宿,而他搭電梯到長賽樂酒店的二十二樓時,他沒有帶任何東西,所以他一定得寄行李,然後呢?”

“所以他一定把行李鎖在某個行李櫃裡。”警佐低語道。 “所以他媽的你說對了,托馬斯,這就是現在我要你做的,帶齊所有可以調派的人力——如果可能,請失踪人口調查組也派人手支援——對城裡所有行李寄放處做全面清查,從海濱砲台大樓到凡登菲爾公園開始對所有飯店、車站、百貨公司做地毯式搜查。另外,不要忘了機場——都包含在內,查查看在謀殺案那天下午寄放的行李有迄今尚未取走的,每小時和我聯絡一次。” 警佐微笑著離開。 “太聰明了,”埃勒里說,點上一根煙,“直覺告訴我你這次一定會有收穫,我親愛的奎因警官先生。” “唉,”老紳士嘆氣了,“如果這次又失敗,我就打算放棄了,埃爾。所以這次一定要——”

一個收發員走進來,並且放了一個信封在警官桌上。 “那是什麼?”埃勒里問,煙停在半空中。 警官抓起信封:“噢!是蘇格蘭警署給我回的電報。”他很快讀完,遞給埃勒里,“呱!”他的語調很平靜,“看來你是對的,埃爾,看來你是對的。” “哪方面?” “那個女人。” “當然啦。”他伸手去接那份電報。 “你怎麼猜到的?” 埃勒里有點遺憾地一笑:“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瞎猜,而是從一堆倒置的玩意兒來推論的。” “倒置?” “當然,”埃勒里嘆氣,“這個女人的異國色彩讓我印象深刻,所以我才建議請蘇格蘭警署查一查可能的檔案,但是這個名字……”他聳聳肩,“當我寫下'賽維爾'(Sewell)這個名字交給你,是因為我想用'倒置'來測試一下盧埃斯(Llewes)這個女人的名字,我覺得,我的頭腦一定是個拐彎抹角的東西。你知道,如果我直接去問她盧埃斯是不是就是賽維爾的別名,就太過分了。”

埃勒里很快地把電報掃視了一遍。上面寫著: “對寶石情有獨鍾,”埃勒里喃喃道,把電報放下,“對她來說,科克極具誘惑力……你還找到有關於她的什麼線索嗎,老爸?” “有一些,她兩個月前從英國來,氣派地住進長賽樂酒店。” “一個人?” “還有一個侍女——考克妮。對我來說這很有趣,無論如何,艾倫是偶然結識唐納德·科克的——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但是對她來說大概不費吹灰之力——然後他們變得很親密。她總擺出環球旅行者的模樣,對稀奇古怪的地方無所不知。” “從特倫奇的電報看來,純屬裝蒜。” “我不認為,”老警官冷冷地說,“無論如何,這個謊言是讓她顯得她有很多非凡的經歷,並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她到遙遠的地方旅行,和對許多知名人士的回憶,譬如說,她在日內瓦待了很久——諸如此類的事。所以她想把這些事寫成一本書。你知道,這些年輕的出版商。科克天生一個健全的頭腦,據我所聽到的……科克是被她迷住了,這個女人長得漂亮,線條優美——我猜科克為這一切著迷了吧。”

“還是她本人?”埃勒里說。 “這是一個硬幣的兩面?我不認為如此,看他含情脈脈盯住譚波小姐不放的樣子。” “但是,很不幸的,喬·譚波小姐出現在盧埃斯小姐之後。”埃勒里低聲說。 “在這段時間裡,傷害——如果有的話——已經造成了。繼續吧,你的話讓我很興奮。” “總之,他們開始談到'書',科克也開始花很多時間和她'開會'。” “在哪裡?” “在她房間裡。” “侍女不在場?” “當然,奎因先生,”警官不懷好意地笑了,“你想是什麼?做家庭作業嗎?那個侍女——就是她告訴托馬斯的——人證都準備好了。” 埃勒里揚起眉毛:“作證?科克和蕩婦盧埃斯?” “你仔細想一想,”警官竊笑著說,“我是一個頭腦單純的老傢伙,他總是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但是她晚上都穿著非常美麗,甚至不穿……”他搖搖頭,“在這一切之後,科克是個年輕人,依我看來他是個有正常慾望的男人。他開始帶著她四處參加宴會,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在家庭定期的聚會中,把她介紹給家人,就是這樣。然後,天就亮了?” “什麼意思?” “天就亮了,”警官重複了一次,“我是說,他就醒了。也許是對這種一度很熱衷的遊戲厭倦了。總之,他開始逃避她,對這一切反感。那你想會發生什麼事?最平常的事。面不改色的她依然掛著她該死的微笑,我敢打賭她的微笑還是很美!” “要想像發生了什麼事,一點都不難,”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說,“我想就可以猜出來,如果你停止扮演一個花花公子,你自己一定可以了解——據我所知,我親愛的爸爸,這是最淺薄的姿態了——言歸正傳,當喬·譚波出現,唐納德的心就完全變了。三天前,我和麥高文無意間發現他和譚波小姐已經墜入情網了。當然,這位浪蕩的年輕人不再掛念盧埃斯小姐了。而盧埃斯小姐——正在玩一個老謀深算卑鄙的遊戲——她愉快地拒絕退出。結果——令科克很頭痛,他開始發出被母老虎緊追不捨的求救信號。” “我確信,這個叫塞維爾的女人已經逮住他了。”老警官說,“他掙脫不掉,我想,他的處境很艱難。然後,她想辦法給他放血……你看,他真的陷入困境了。你認不認為他的財務危機是由於這女人的敲詐勒索?” “這可能是部分原因,爸爸,儘管我認為他的財務危機早在盧埃斯小姐出現之前就發生了。現在,我又搞清了一個間題,此前它一直是個難解的謎團。” “哦?” “謀殺當天傍晚,科克收到麥高文草草留下的那張紙條。記得上面寫什麼嗎?'現在我知道了,你正在和一個危險人物打交道。在我單獨跟你談之前別緊張。唐納德,小心一點。'” “其實,”老警官低聲說,“我對麥高文也抱有一點兒希望,希望他能替我們打聽些事。” “不行,不行,在這件案子裡不行。麥高文顯然從一開始就懷疑盧埃斯這女人——他是個很精明的傢伙,而且他有極強的道德正義感,在任何情況下,他對炫目又世故的盧埃斯很可能早就起疑……” “麥高文?”警官不相信地說,“我從來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普通的男人。” “噢,他十分規矩,但有些東西是沒法改變的,其中之一就是道德特徵。他的家族曾在賽倫焚燒女巫。我不是指麥高文超越於情慾之上,但是他不會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也不和任何由此引發的醜聞沾邊,這是很實際的道德觀。” “對,對,我放棄爭辯,然後呢?” “他一定是暗中調查盧埃斯這蕩婦,而且在兇案發生的那天下午發現了什麼事。我猜他消息的來源和維利是同一個——那女人的侍女。總之,他覺得他必須要儘早警告科克小心那女人——因此,就有了這張紙條。對,沒錯,我確信就是如此。” “聽起來像那麼回事。”警官不情願地承認。 “這顯然不需要使用強硬的手段。親愛的爸爸,你看了太多漢密特的偵探小說。我經常說,在所謂的當代血腥暴力的寫實小說中,如果有一類人會被剔除,就是你們這些令人尊敬的警察。這類人造成令人厭惡的偉大的假相……我在說什麼?對了,毫無疑問,我們解決了一個主要的謎,就是我們可以確定一點,東西——被——燒了。” “你不認為,唐納德·科克已經發現麥高文給他的紙條不見了?”老警官笑著說。 埃勒里低聲說:“我懷疑。那天晚上他遇上那麼糟的狀況。而且,即使他發現紙條不見了,他會以為是掉在某處,而不會疑心是我偷走的。這是學者的好處之一。” “他沒有對你做出一些可笑的舉動吧?” “所以我才能得出如此才氣橫溢的結論。” “嗯,”老警官看著埃勒里說,“因為要破這個案子,讓我有了一些有趣的想法。” “行李嗎?” “你等著,”警官狡猾地說,一邊穿上了外套。 “等著瞧吧!” 埃勒里沒有等太久。那天傍晚老警官進門的時候,他正悠閒地在壁爐前走來走去,可是喬納看來感到很無聊。 “埃爾,你猜怎麼樣?”老警官扔下他的帽子,對埃勒里努了努下巴說。 埃勒里丟下書本和喬納,放鬆地大吸了一大口氣問:“破案了?” “是破了,而且有突破性的進展,兒子,是大發現啊!”奎因警官挺胸腆肚,神氣活現,像個現代拿破崙似的,“今天下午,我們搜了塞維爾這女人的房間。” “你真這麼做了!” “好戲還在後頭,她不在,而且我們的動作很快。你猜我們找到什麼了?” “不知道。” “珠寶!” “啊。” 警官吸了鼻煙,愉快地打了個噴嚏:“嗯,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特倫奇的電報上說這個女人偏愛珠寶,我們在她房裡找到一大堆贓物。還真是一批上等貨,不是些垃圾廢物。我們斷定這些東西不是她的,於是,我要他們立刻去查這批鑽石的來源,你知道我們發現了什麼?” 埃勒里嘆氣說:“你在報復,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激怒我嗎?不會!到底是什麼?” “我們向珠寶業打聽,發現這些鑽飾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說鑲嵌款式都是舊式的,屬於收藏家的收藏品類。” “老天!”埃勒里叫嚷道,“不要告訴我是那個瘋子偷的。” “差不多!”警官低語道,“我不確定,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他猛拉埃勒里的衣領,“你快點,我們立刻出發,有一件事我已經確知……那些珠寶商當中有一個人告訴我們,這批鑽飾屬於誰。他們說,這是眾所皆知的。” “不會是……”埃勒里慢慢地說。 “當然就是,這批鑽飾都是唐納德·科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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