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中國橘子之謎

第11章 第十章奇怪的賊

中國橘子之謎 埃勒里·奎因 8067 2018-03-15
麥高文似乎完全崩潰了,在從瓦吉安的店到長賽樂酒店的計程車上,他整個人癱在沙發軟座上,臉色蒼白,一句話不說。 埃勒里也不作聲,眉頭緊鎖地思索著。 “是科克……”埃勒里終於說話了,“嗯,有些事是不能理解的。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一個人至少能夠根據有關人類心理的正常知識去推測別人的行為。人——所有的人——做任何事都是來自內在的驅動力。你所能做的只是張大雙眼,仔細評估你周圍的傀儡的所有的心理可能性。不過,是科克……太難以置信了。”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麥高文的語氣低沉陰鬱,“一定是弄錯了,奎因,為什麼唐納德會做這樣的事……對我。這是——這簡直令人難以想像,這不像他,故意拖我下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奎因,也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的朋友。我就要娶他妹妹了,他很愛他妹妹的。即使他對我有什麼不滿,或者他想傷害我……他也知道傷害我就等於傷害她,這真是太——太可怕了。這一切,我不明白為什麼。”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埃勒里說,“這很奇怪,麥高文,你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收藏中有福州這一張?我以為你們在一起是無話不談的。” “噢,唐納德通常不太愛提他的收藏,特別是對我。你知道,在某方面來說,我們是對手。朋友可以分享一切,除了他們共有的嗜好,這並非唯一的例子。譬如說,我們到任何地方都一起去——或者是過去吧,在我和瑪賽拉訂婚之前——但是我們不會一起去郵票拍賣會和買賣中心……自然,自從我變成一個收藏家後我也沒有再看過他的收藏,他或是奧斯鮑恩偶爾也拿給我看過一些珍品。但是我以前從沒有看過這一張,像這種地方發行的罕見的珍品……”他話沒說完,便如此唐突地停住,以致埃勒里十分好奇地看著他。

“對啊?繼續往下說……” “哦?沒什麼了。”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唐納德·科克有一張地方郵票的珍品有什麼好奇怪?這是中國郵票,不是嗎?他又是專門收集中國的,不是嗎?” “沒錯,不過……就我所知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麥高文低聲說,“我確定他沒有。” “但是,為什麼他不能有呢?先生,如果它是中國的?” “你不了解,”麥高文著急地說,“除了美國的收藏家——這指的是收藏美國郵票的收藏家——少數專家在特定的領域中專門收藏地方發行的郵票。它們並不是真正的集郵目標,不,那隻是籠統的說法。實際上,在國家郵政體制建立之前都會經過一段個別的郵政系統的時期,由城市自行發行它們的郵票,的確如此,城市自行發行他們當地的郵票。大部分的美國收藏家不認為這些是真正的郵票收藏品,他們只要全國性發行或是能通行的郵票——全國的。科克就像這些人,他通常收集的是公認中國國家發行的。我就是剩下的那些只偏好罕見郵票的白痴中的一員——只收集全國各地地方發行的,對正統系統發行的一點興趣也沒有。這張福州郵票的確是一張地方的——所有中國的通商口岸都有它們自己發行的郵票,就是這樣,”麥高文的臉色一沉,“唐納德怎麼會有這張福州的地方郵票?”

計程車沿著第六大道,穿過兩旁如柱子一樣的樹木。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埃勒里慢慢地說:“告訴我,這張福州郵票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麥高文漫不經心地重複了一句,“那要看情況而定,所有這些珍品的價格,都要考慮上一手的賣價。最有名的在1865年的英屬圭亞那——一張一分錢的紫紅色郵票,列為蘇格蘭十三號——這是屬於亞瑟·海德的,價值三萬二千五百美金,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的記憶也許有點偏差,不過也在這個價錢上下。在目錄上列的是五萬美金,不過那沒有任何意義。它值三萬二千五百元,因為那是海德在巴黎的拍賣會上付的價錢……這張福州郵票一下子花了我一萬元。” “美金一萬!”埃勒里吹了聲哨子,“但是你連它是從那裡來的都不清楚,它之前也沒有任何知名度,你怎麼能……”

“這價是瓦吉安這傢伙定的,等於已經替我先鑑定過了。它值這個價錢,雖然這個價錢的確有點高。但是,據我所知,這是這類郵票中現存的唯一一張——尤其是考慮到這瑕疵的特殊性質——我如果把它放拍賣會上,今天一轉手我就有利潤可圖了。” “總之,你無論如何不會是受害者,”埃勒里說,“科克不會害你的,如果那是對你的補償……我們到了。” 當他們正在科克公寓的門口脫外套,聽見唐納德·科克的聲音從內間傳出來:“喬……我有事要告訴你——要問你。” “是嗎?”喬·譚波的聲音很溫柔。 “我想讓你知道……”科克熱切、飛快地說,“我真的認為你的書非常好,一流的。喬,別聽菲里克斯的。他是滿肚子怨恨、憤世嫉俗的傢伙。而且他一喝醉就胡說八道。我不會因為他的話就不出版你的書——因為你……”

“謝謝你,先生,”喬·譚波仍然非常溫柔地說。 “我的意思是……這不是問題……那些常見的惡毒批評都不是問題。我真的希望這本書……” “而不是我,唐納德·科克先生。” “喬,”顯然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不自然地繼續說,“別管菲里克斯說什麼。如果這本書賣不到上千本,它還是第一流的好書,喬。如果……” “如果賣不到一千本——唐納德·科克先生,”她嚴肅地說,“我應該放聰明點回中國,而不是當個哭哭啼啼傷心的女人。我期待可以賣幾萬本呢……但是你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麥高文看起來很不舒服,埃勒里則聳聳肩。他們本想穿過拱門時弄出點兒聲音,卻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因為科克正以一種奇怪的聲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愛上你了,他媽的,我從來不認為我會——我從來沒想過有任何女人會讓我神魂顛倒……”

“甚至……”她冷冷地問,聲音奇怪地微微顫抖,“艾倫·盧埃斯都不能?” 一陣沉默。埃勒里和麥高文兩人對望一眼,一起大聲地清清嗓子,走進屋內。 科克雙肩下垂,喬·譚波坐得很不自然,她的鼻翼的緊張與嘴角上的無力的微笑不符。兩人都吃了一驚。科克很快說:“噢,噢,早,我不知道是你們。一起來的?坐吧,奎因,坐啊。看見瑪賽拉了嗎,格倫?” “瑪賽拉,”麥高文沉重地說,“沒有,沒看見。早安,譚波小姐。” “早。”她眼都沒抬地說,頸上白色的肌膚不再雪白,而是一片緋紅。 “瑪賽拉一定是出去了,應該很快就回來,她總是這樣到處亂跑,”科克喋喋不休,不停地走來走去,“噢,奎因!有什麼新發現嗎?再來一次調查嗎?”

埃勒里坐下,嚴肅慎重地扶了扶他的眼鏡:“我有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科克。” 喬·譚波很敏捷地站起身來:“我想你們大概需要獨處,如果你們不介意,我……” “問題?”科克復述了一次,他的臉變得灰白。 “譚波小姐,”埃勒里莊重地說,“我想你最好留下來。” 她一言不發地坐回去。 “哪一類的問題?”科克舔了舔嘴唇。麥高文站在窗邊,一動也不動望著窗外,他寬闊的背像一堵沉默的、令人困惑的牆。 “為什麼——”埃勒里清晰地說,“你指示一個叫阿弗多·瓦吉安的商人把一張福州發行的地方珍貴郵票賣給你的朋友格倫·麥高文?” 這個高大的年輕人深陷入一把椅子裡。他沒有看任何一個人,聲音暗啞地說:“因為我是個瘋子。”

“你的答案沒有任何意義。”埃勒里冷冰冰地說。然後他瞇起眼睛,他非常驚訝地觀察到譚波小姐如孩子般的臉孔——她那張美麗率直的臉因吃驚而變色,看起來好像完全不能相信她耳朵所聽到的,她那雙大眼睛怒視著她的主人。 “格倫。”科克低聲地說。 麥高文並沒有從窗口轉過身來,他聲音嘶啞地說:“哦?” “我沒想到你會發現。那不重要。是那張郵票,我知道你——天,格倫,我多希望是你得到那張郵票而不是別人,你知道的。” 麥高文像一匹疲倦的馬般轉過身來,雙眼冷冰冰的:“我猜想,事實上是你不希望因為它背面變體的緣故連累到你。”他悲傷地說。 “好了,好了,”埃勒里平和地說,“讓我來處理,麥高文。科克!本來你的生意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不是因為一些這個事件獨有的細微之處,很可能這樁交易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這張福州郵票碰巧是一個倒置的證明,你知道,這正巧和那反復出現、令人難解的倒置的意義有關。所以,這也成了我的事了。”

“倒置!”譚波小姐喃喃地說,她的手摀住嘴,仍然瞪著唐納德·科克。 埃勒里敢發誓,他看見了唐納德眼中的恐懼神色,是裝出來的嗎?他那犀利的目光瞥向麥高文,但是他已經轉回窗口,雙肩流露出憤怒與固執。 “但是我不……”科克開始說,但立刻茫然地停下來。 “你知道,”埃勒里緩緩地說,“有兩件事你必須解釋清楚,老友——為什麼你要在這時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賣這張福州郵票?以及你從哪裡拿到這張郵票的?” 當赫比爾經過門口時,發現裡面是一片沉寂,他忍不住投以好奇的一瞥。 科克說:“我想,是該說出來了,”沉重而絕望,“這就是為什麼我的行為像個瘋子,我沒有料想到……”隨即,他把他的臉埋在手掌之中。當看見科克孩子氣絕望般的失措,譚波小姐的臉上浮現動人的溫柔。他憔悴地抬起頭來,“我的情況格倫知道一些。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不是你看見的這些規模和生活方式。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喬。也許我早就該告訴你了……我此刻正處於財務上的難關。”

譚波小姐什麼話也沒說。 “哦!”埃勒里應道,隨即愉快地說,“哦,每個興盛的事業都會有這種階段,科克。東方出版不穩了嗎?” “夠糟了,信用貸款、收藏品、書店由於債務瀕臨垮台……”唐納德搖搖頭,“我們的收支嚴重失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必須不停地填現金進去,拼命想挽救它。當然,伯爾尼已經破產;我不知道他把錢花哪兒去了,不過他總是兩手空空。事情不能這樣下去,生意必須要好起來,我們就能渡過難關,轉危為安,我們急需拿到一些很好的作品,所幸伯爾尼在挑作家這方面是個天才,但……”他聳聳肩,用身體動作表現出深深的絕望。 “但是這張郵票,”埃勒里斯文地說。 “我被迫把我的部分收藏品換成現金,所以事情才會……” 麥高文轉身過來,冷冰冰地說:“這些我都知道,唐納德,但是我仍然不懂為什麼你要用這種遮遮掩掩的方式賣這張郵票,害我可能涉嫌——為什麼你不看在老天的份上直接來找我,唐納德?” “再找你一次?”唐納德簡潔地問。 麥高文咬了咬嘴唇:“在這兒沒有必要說這些……唐納德,我不是指……” “但是有必要,”科克站起身來,神情緊張地面對眾人,“一度,奎因——因為我必須洗刷我的良心,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我就去找格倫借錢。你了解嗎?是大筆的貨款。我父親沒有自己的錢,他根本不知道……我不想為這些事去煩他——不想讓他知道我的糟糕處境。我自己的財產己經不可能支撐我需要的大量的現金。我的大部分資產已被凍結,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凍結資產了。”他苦笑了一聲,沒有任何幽默感,“所以——我向麥高文借,他十分慷慨大方,雖然,有數次我希望我可以不用這麼做。當然,這些窘境格倫自始至終都知道……但是這個負擔實在太重了,奎因,實在可怕。突然,我又需要一大筆現金——各方面都要用錢。”他的雙眼半閉,“我的收藏中最值錢的就屬這張福州郵票,它很特殊。我覺得我已經不能把這張郵票給格倫再公開跟他要現金,我已經欠他這麼多,可是我需要的就是現金。所以我暗中利用瓦吉安把郵票賣給格倫,如果我不能擁有這麼張郵票,我真的希望是格倫擁有它。情況就是這樣了。” 他猛然坐下,譚波小姐以最奇特、最平靜、最溫柔的方式註視著他。 麥高文抱怨說:“現在我懂了,唐,我很抱歉——但是事情是,”他叫嚷道,“這張福州郵票牽涉到奎因所謂倒置的推論,唐納德?這次你要我買的這張郵票,會使我招致涉嫌的控訴,你沒想到嗎?” 唐納德睜大發紅的眼眶:“格倫,我向你保證……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真的一點也沒有想到,天啊,格倫,你真的認為我是故意這麼做的嗎?我心懷惡意要害你?你絕不能這麼想。你呢?奎因,如果你沒有提我根本不知道……” 他精疲力竭地靠在椅背上,麥高文看起來很矛盾,他對於唐納德的說辭猶豫不決。突然,他大步走向科克,猛拍了一下科克的肩膀,大聲說:“忘了吧,唐納德,我才是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忘了吧!如果有任何事我可以幫上忙的……” “嗯,”奎因說,“現在這件事已經澄清了,那我的第二個問題呢?” “第二個?”科克茫然地問。 “是啊!你從哪裡得到這張郵票的?” “噢!”這個年輕人立刻說,“我很久以前買的。” “向誰買的?” “某個商人吧,我忘了。” “說謊!”埃勒里友好地說,他的手摀成杯狀擋住一根火柴。 科克的臉又變得通紅,高大的麥高文的眼神在他的好友和埃勒里之間流連。明顯的他在忠貞的友誼與再度萌生的懷疑之間掙扎著。譚波小姐則把她的手帕扭成球狀。 “我不懂,”科克困難地說,“你是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科克,”埃勒里噴雲吐霧、慢條斯理地說,“你在說謊,你到底從哪裡弄到這張福州的郵票?” 譚波小姐鬆開手上的手帕,說道:“奎因先生……” 科克跳了起來:“喬——別!” “沒關係,唐納德,”她平靜地說,“奎因先生,科克先生就像個騎士,頗具古風。他這麼做真是難能可貴,事實上這不需要的。沒關係的,唐納德,我沒有好隱瞞的。奎因先生,唐納德是從我這兒得到那張福州郵票的。” “噢,”埃勒里微笑著說,“這樣好多了,真的好多了,容我坦白問,為什麼總是要費盡周折才會得到事實的真相呢?我一到這兒就猜到大致的情形了,科克,你真是個紳士和學者。好了,現在,譚波小姐,我想你要進一步為我們大家說明了。” “你知道你大可不必這樣,喬,”科克很快地說,“沒有強迫……” 麥高文碰碰他好友的手臂,說:“安靜點,唐納德,這樣肯定更好些,奎因是對的。” “的確,”譚波小姐偷快地說,“是我父親,就是我上次曾經提過他是美國駐中國的外交官,還有一些關於他的事,除了科克我沒有跟旁人提過,因為似乎只有他對我父親感興趣——他是個集郵愛好者。但是並不像唐納德或麥高文先生那麼專門,他的收入根本不夠他買一些太貴的收藏品。” “喬,你不認為……” “沒關係,唐納德,現在也該把一切說清楚了,我不認為隱瞞這些有什麼好處。而且自從我孩提時代起,我就一直認為正義一定——會——獲得勝利。”她一笑,連科克也微笑回應,“我父親很多年前在福州從一個行動詭秘的混血兒手上買到這張郵票——我一直弄不清楚那傢伙是怎麼得到這張郵票的,我猜他是在當地的郵政機構工作。總之,我父親以一個極離譜的低價買到它,自此,它就成了父親的收藏品之一,直到他去世。” “天啊!多幸運啊!”麥高文嚷道,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其他的收藏家都不知道他有?”埃勒里問。 “我不確定,但是我認為應該沒有人知道,奎因先生。我父親並沒有認識很多收藏家,而且不多久,他對他這些收藏也漸漸失去興趣了……那些東西就擱在家裡的閣樓上,我記得我的保姆總是對我說這事,並對此表示不滿。” “想想看,”麥高文說,“一件偉大的珍品就這樣丟了,老天!那簡直是——簡直是不可饒恕的過失,原諒我這麼說,譚波小姐。” “沒關係,麥高文先生,”喬·譚波輕嘆了口氣說,“我想也是。父親去世後,我賣掉大部分的收藏品——沒多少錢,但是我需要錢,你知道的。而我一直沒有把這張福州郵票賣掉,因為那是唯一讓我父親談起來就會眉飛色舞的東西。我想我留下這,是有一點感傷的傻氣吧!” 埃勒里繼續查問:“你把其他的賣給誰了?” “賣給一個在北京的商人,我忘了他的名字。” “林叔?”麥高文好奇地問。 “我想是這個名字,怎麼,你認識他?” “我和他通過信,很正派的一個中國人,奎因!” “哦!你沒有告訴過他這福州郵票吧,譚波小姐?” 她可愛地皺著眉:“我想沒有。總之,我開始為了我的寫作計劃和科克通信,然後事情就是變成這樣了——好了,其他的事他可以告訴你們。” 科克急切說:“這是很自然的事,奎因。碰巧有一次我在信裡提到我收集的中國郵票,譚波小姐寫信給我,談到她父親那張福州郵票,我很感興趣,而且……”他的臉色一沉,“那時候我的財務狀況比現在好一點。當然這張福州當地的郵票,不是我收集的範圍;可是它聽起來又這麼特別,所以我就決定要了。長話短說,我就勸譚波小姐把那張郵票讓給我。” “對我來說那並不困難,”這個嬌小的女人溫柔地說,“因為我對集郵也並不那麼感興趣,我知道我拿著這張郵票是很自私的。對這類的事,我想我有一般女性慣有的愚蠢,況且那時候我又極需要錢。科克先生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價,開始時還曾經引起我的懷疑——我以為他對這個來自中國的天真女孩不懷好意。” “後來,”埃勒里笑了,“我猜想他誠摯的信改變情況了。好!你付了多少錢給譚波小姐,科克?” “一萬元。它值這麼多,對不對,格倫?” 麥高文多少回過點兒神來:“噢,當然,否則我不會買的。” “情況就是這樣,”譚波小姐嘆氣道,“你以為呢?奎因先生,整個過程都是清白的,我想你的所有疑慮應該已經都消除了,對嗎?奎因先生。” “奎因先生太多疑了,譚波小姐,”埃勒里微笑著說,“不過有這種可能,不是嗎?另外,在這件謀殺案發生後,你有沒有想過這張印反的郵票,可能和案子有關?” “我相信,”喬悲傷地說,“我已經把這件事全忘了,你也無法記住所有的事。” “我不那麼看,”埃勒里慢慢地說,“特別是重要的事。祝你們今天都很順心,我想,我既浪費了你們的時間,也浪費我的時間。別擔心,麥高文,就像他們說的——'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哈,哈!”麥高文笑著。 “沒事,”埃勒里也笑了,“這至少也是感謝,拜拜。” 赫比爾送他走出科克公寓的大門時,埃勒里·奎因先生似乎是處在既沒有解除疑慮卻又不想離開的情緒裡。他仍然站在走廊上,皺著眉沉思,思索著內心的障礙,這障礙顯然在頑固地對抗。 “這一切真他媽的可笑。”他喃喃自語,“有一點兒線索,我一定會找到偵破此案的關鍵。” 走廊對面的門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嘆了口氣。 他打開門,發現一個顛三倒四的房間和一個所有衣服都反穿的死人,已像是發生在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他走過去,試著要開那扇門,但門鎖住了。 他聳聳肩,轉身離開,捌過轉角,打算往電梯方向走出。突然他像一隻受驚的袋鼠,敏捷一跳,不敢呼吸地躲在角落。他摘下帽子,小心翼翼往外瞧。 一個女人突然從太平梯口出現,那扇門就在科克博士書房的另一側。她的行動十分鬼祟。 她的手上抱著一大捆笨重的、用咖啡色的紙包著的東西——它很重,這可以根據她走路吃力判斷出來。她盡力讓腳步輕些,看得出是緊張所導致的,她的頭東張西望,活像只不安的動物。看著一個高大、年輕的女人,穿著剪裁合宜的流行皮飾套裝,戴著時覺的無邊帽和手套,卻被這一大捆重物弄得步履蹣跚,實在是有點古怪,甚至可以說是好笑。 但是埃勒里沒有笑,他屏住氣息全神貫注地盯著她,“老天,”他想,“多幸運啊!” 這女人轉過頭朝他這邊望過來,埃勒里急忙躲到她的視線之外。當他再探出頭去看她時,她正急急忙忙地扭動科克博士書房門把手,打開門,消失在門後。 埃勒里像陣風似地穿過走廊,大衣的衣襟飛起。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毫不費力就到了門口,張望了一下大廳和走廊,四下空無一人。科克博士應該不在他的房裡,可能正由狄弗西小姐陪著,在長賽樂酒店的頂樓,做他的例行晨間散步,一邊發脾氣,一邊喃喃抱怨、咒罵不休……埃勒里蹲下,透過鎖孔窺視著。 他看見那個女人在房間快速地移動,但是鎖孔的視野實在太窄了,以致看不清全貌。 他沿著走廊溜到隔壁的門口,他記得那扇門是通往科克博士的臥房,如果這個暴躁的老先生不在……他試了試門,沒鎖,他偷偷溜進去。進到房裡,他立刻衝到右邊通往另一個房間那房門,把門鎖上。然後很快來到那扇通往書房的門,只花了幾秒,他把門打開,沒發出任何聲響。 那個女人剛把東西放好。地板上正是那一大張咖啡色的紙。匆忙之際放下的這一大堆又厚又重的書——正是科克博士書架上被偷走的那批希伯來文書籍。 她離開時,把咖啡色的紙揉成一團,一併帶走,埃勒里冷靜地走進書房。 那個女人剛放回書架上的書,如他所預料,正是那些希伯來文評註。毫無疑問是老教授被偷的那批書。 埃勒里折回老教授的臥室,把房內另一扇門鎖打開,退出房間,回到走廊上。他聽見科克的公寓內傳來關門聲。 在電梯下降的過程中,他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思緒起伏的他雙眉緊鎖。 整個事情的發展,實在太有趣了,又出現另一條他無法理解的線索,織進了這個他所遇到過的最神秘難解的謎之中……突然,靈光一閃,他好像悟到了什麼。是的,這是很有可能的…… 一個推測可以解釋這些事實,至少可以解釋這些表面現象……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還有其他的…… 他不耐煩地搖揺頭,實在很難想像。因為,那個女人是瑪賽拉·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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