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中國橘子之謎

第10章 第九章福州變體票

中國橘子之謎 埃勒里·奎因 7683 2018-03-15
喬納,奎因家僱的男孩子,第二天一早,他健康橄欖膚色的年輕的臉孔伸進臥室。 “怎麼回事,埃勒里先生——”他驚叫,“我不知道你早就起床了!” 他的驚訝是來自於經驗,而且也沒少為此挨罵。埃勒里·奎因先生——他從來不早起工作,除非他心裡有事——否則絕不會是這世界上最早起的人;通常這時候他清瘦的身軀還正在熟睡在他那張床上,老警官每天早晨則像火山爆發似地扯開嗓門告誡一番才行。但是今天早上埃勒里坐在那裡,頭髮像是剛起來那樣亂蓬蓬的,穿著寬鬆的睡衣,眼鏡夾在窄鼻樑上,認真地讀著一本厚重的書,完全沒有聽到時鐘報10點鐘了。 “不要傻笑,喬納,”他心不在焉地說,頭連抬也沒抬,“一個人難道不能偶爾早點起床嗎?”

喬納皺著眉:“你在讀什麼?” “某人關於中國風俗的大作,我也不認為這有多大的助益。”他把書丟過一旁,打了個哈欠,撲通一聲倒在枕頭上,重重地嘆了口氣,“麻煩你給我一大塊吐司和一大杯咖啡,喬納。” “你最好起來!”喬納殘忍地說。 “為什麼我最好起來,小傢伙?”埃勒里深埋在枕頭里發出沉悶的聲音。 “因為有人等著要見你!” 埃勒里直直地彈起來,眼鏡吊在一邊耳朵上:“天啊!氣死人了——你怎麼不早說呢,小傢伙?是誰?他等多久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找他的衣服。 “是麥高文先生,你怎麼知道是'他'?”喬納靠著門,壓抑著內心的崇拜,好奇地問。 “麥高文?真奇怪!”埃勒里低語道,“噢!那個呀!很簡單,超級天才。你看世界上只有兩種性別——不算那些自然情況下的意外。猜對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

“繼續呀,”喬納帶著不予置信的笑容離開了。不一會兒,他又出現了,頑皮地把頭探進房裡說,“咖啡在桌上!”隨即又消失了。 當埃勒里出現在奎因家的起居室時,他發現高大的格倫·麥高文正在爆裂著火花的壁爐前不安地走來走去。看見埃勒里,他猛地煞住步伐:“噢,奎因,我沒想到會打擾你的睡眠。” 埃勒里懶懶地擺了擺他的大手:“一點也不會,你幫了我的忙,沒人叫我是起不了床的,和我一起用點早餐吧,麥高文?” “不客氣了,謝謝你,不過你自己請用,我可以等。” “希望如此,”埃勒里低聲笑說,“你是在效仿赫博主教最喜歡裡的八福——雖然它真的是羅馬天主教的起源。” “對不起,你說什麼?”麥高文喘著氣說。

“深思熟慮的天主教教義,我指的是教皇在給約翰·蓋的信裡他寫道:'清心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不會失望……'今天早上我沒有感受到這種奉獻的心情……呃,我餓壞了,現在我要吃早飯,我們可以邊吃邊談。”埃勒里坐下來,拿他的橙汁,留下麥高文半開著嘴站在那兒。他注意到有一隻年輕炙熱的眼睛,正定在廚房門的裂縫上——埃勒里好奇地盯住他的訪客。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用早餐。” “嗯,”麥高文遲疑地說,“哦——你在早餐之前都是這麼說話的嗎,奎因先生?” 埃勒里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笑著說:“真抱歉,這真是個壞習慣。” 麥高文重新開始來回踱步,然後他猛地停下來說:“啊,奎因,那天晚上真的很抱歉,科克博士的脾氣常常叫人捉摸不定。我向你保證,瑪賽拉和我——我們全體——都覺得整件事很糟糕。當然,老先生總是使用他老邁的特權,他是個暴君,而且此外,他也不懂例行調查的必要……”

“別提這事了。”埃勒里愉快地說,大嚼吐司麵包,什麼也沒再多說,看起來他打算讓他的訪客多說點話。 “是這樣的——”麥高文突然搖了搖頭,在火爐邊一把有扶手的椅一子坐下來,“我以為,你會想知道我今天早上為什麼到這裡來?” 埃勒里端起杯子:“我想,我承認我是凡夫俗子,不能說我算好了你會來。” 麥高文的笑帶著點苦澀:“當然,我也的確想表達我個人的歉意,我覺得自己是科克家的一分子,瑪賽拉和我……聽我說,奎因。” 埃勒里嘆了口氣,往後一靠,他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他拿一根煙遞給麥高文,麥高文拒絕了,他便自己點了一根。 “嘿!”他說,“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麥高文,開始吧,我洗耳恭聽。”

他們沉默地彼此打量有一段時間,然後麥高文開始在他胸前內層的口袋里胡亂摸索著:“你知道,我沒辦法完全讓你明白,我有一種感覺,你其實知道的比表面上看起來多得多。” “我像只蚱蜢,”埃勒里說,“那是保護色,真的,那隻是為了達到我的業餘目的所營造的氣氛,麥高文,”他斜視著手上的煙,“我想你心裡已經知道兇手是誰,對嗎?” “對。” “我什麼都不知道,當此案發生時我知道的……”埃勒里悲哀地說,“比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還少,我可以問你有關你所知道的。”——麥高文目瞪口呆——“你看,我沒有耍你。但是你確實知道一些什麼,我想你如果夠聰明,你就應該讓我知道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比你去告訴一隻死貓更能守住秘密,我不是警察——我不受任何約束。我只說我認為該說的,其他的則守口如瓶。”

麥高文緊張地托住長長的下頜:“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守著我的秘密呢?還是……” 埃勒里平靜地看著他,然後把煙放回口中,若有所思地抽著:“親愛的,親愛的,我應該已經失去線索了,麥高文,到底有什麼在你腦袋裡——或者,在你手上?” 麥高文鬆開他的大拳頭,埃勒里看見大手掌中一個小小皮革製品,像一個名片盒。 “就是這個,”他說。 “一個盒子,真皮的還是人造皮的?很抱歉,我沒有x光透視眼,請拿給我看看。” 但是他並沒有把視線從手中的盒子移開,也沒有把手舉起來,麥高文說:“我剛拿到的——東西在盒子裡。很貴重的東西。當然,這純粹是巧合,但是我相信會有麻煩——麻煩會讓我陷入困境。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是絕對無辜的……”埃勒里不眨眼地看著他,麥高文異常緊張,“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但是如果我略而不提,我想,警察也會發現。到時會變得很尷尬,也許會搞得很不愉快,所以……”

“這顯然應該好好看一下,”埃勒里輕聲說,“你到底指的是什麼?麥高文!” 麥高文把皮盒子遞給他。 埃勒里把皮盒子拿在手上仔細端詳,他用多年養成檢查奇怪事物的方法,翻來覆去仔細地看。這盒子是用摩洛哥皮製成的,黑色,外表上看來操作方法很簡單。他按動盒子上的小按鈕,盒子就彈開了。盒子是中空的,裡面有一張乳白色半透明的長方形信封。信封袋裡夾著一枚郵票。 沉默中,麥高文用一支鎳制的小鉗子,夾起信封送到埃勒里面前。埃勒里用鉗子笨拙地打開信封,拿出郵票。透過蠟膜紙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枚郵票。它是一枚大號的郵票,比一般郵票寬,四邊都齊齊地切了齒孔。邊是褚黃色的,底部設計像是中國式的花環,底下兩個角寫明了這張郵票的貨幣單位:1元。三個儲黃色的字由上而下:福州府。

在邊線裡,連埃勒里不夠專業的雙眼都看得出,應該有另一種色彩的圖案,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張空白郵票。 “真有意思,對不對?”埃勒里說,“我不是個集郵家,但是我也不記得是否看過或聽過有哪一種郵票在中央的設計是空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麥高文?” “拿到燈下看。”麥高文平靜地說。 埃勒里犀利地看了他一眼,照辦了。他立刻看到,透過這張薄薄的紙,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圖案出現了。在郵票中央,出現了一隻儀式上用的長獨木舟,舟上坐滿了當地人,底圖是港口的景象。很顯然,從最頂端的文字說明,是福州港口的風光。 “真不可思議!”他說,“太不可思議了。”當他用犀利的目光又看了麥高文一眼,發現麥高文的眼中閃著熾熱的光。

麥高文同樣平靜地說:“把郵票翻過來。” 埃勒里照做了。在背面,更不可思議的,也是港口的景象。 不過是用黑色的墨印在郵票背面。上面還有乾膠水的光澤和裂的紋。 “反面?”他慢慢地說。 “當然,是反面!”麥高文用小鉗子把郵票夾回信封,“很奇怪,對嗎?”他還是悶聲悶氣地說,“這種錯誤,就我所知在集郵界是絕無僅有的。這種珍品是所有收藏家的夢想。” “背面?”埃勒里又說,好像他自己問了一個問題,答案又太理所當然,叫人不敢相信是真的。他斜靠回椅子,半閉著眼抽著煙,“好!好!這真是一次有收穫的拜訪。麥高文,像這樣的錯誤發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麥高文蓋上盒子,幾乎是漫不經心地把盒子放回前胸口袋。

“噢,像你看見的,這是一張兩種顏色的郵票,我們稱之為雙色郵票。在這張裡是褚黃色和黑色,那意味著這整張郵票——當然,它們是印在同一張上——不能分開印,要來回印兩次。” 埃勒里點點頭:“很顯然,一次印褚黃色,一次印黑色。” “現在你能推斷出這個奇怪的案例是怎麼回事了吧?在赫黃色印好晾乾時,出了差錯。本來應該再印,一個粗心的工人卻把正面朝下。因此黑色就印在背面了。” “但是,老天啊!總得有郵政督察吧!我們的郵政當局是很嚴格的,不是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種郵票能發行呢?我總以為像這種發生錯誤的這版郵票應該立刻銷毀。” “大部分的情況下是這樣的,但是偶爾有一兩張不是——有可能是職員的疏忽,或是被工作人員偷出來賣給集郵的人。臂如說,不小心印一張二十四分的航空郵票,大家都知道有多容易瞞過檢查員的雙眼。這張福州……”麥高文搖搖頭,“實際情形不得而知,不過,這張郵票就擺在我們眼前了。” “我懂了,”埃勒里說,整個房間裡只有喬納在廚房裡洗早餐碟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所以你來找我,麥高文,來告訴我關於你買的這張郵票,你害怕倒置指的是這個?” “我什麼都不怕,”麥高文堅定地說:埃勒里研究著面前平靜的雙眼和長長的下顆,這人完全一可以相信。 “只是,我是個凡事謹慎的蘇格蘭人,可不想為了什麼事被抓……”他沒說完就打住廠。當他再說話時聲調更輕快了,“這張福州的郵票,就是我們稱之一張'地方'的——這種,來自福州的,你知道,我專門收集當地的,別的我都不要。任何地方的都行——美國、瑞典、瑞士……” “告訴我,”埃勒里說,“這是新興的玩意嗎?還是你故意獵奇,專門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是的!像這種出現印刷錯誤的郵票,在專家之中已經傳了好多年,但是人們總是斷言說,這版印錯的郵票都被福州郵政當局銷毀了。這是我所見過的第一張。” “我可以請問一下,你為什麼為了這張郵票來找我?” “這是個特別的故事,”麥高文皺著眉說,“你是否聽過一個名叫瓦吉安的人?” “瓦吉安,我猜這人是亞美尼亞人。我沒聽說過。” “是的,他是亞美尼亞人,瓦吉安是紐約市知名的郵票經銷商。今天早上,一大早,他在家打電話給我,要我馬上到他的辦公室,說他有東西要給我看,還保證我一定會有興趣。這星期我一直處在沒有結果的狂熱之中——你知道,我一直沒有找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後來兇殺案令我很不舒服……我覺得我應該讓自己高興高興,”麥高文聳聳肩,“我知道瓦吉安除非有真正的好東西,否則他不會打電話給我。他常常替我留意'地方'的郵票,並不是很多收藏家懂得這一類的郵票,因此這一類的郵票也常缺貨。”他坐回去,雙手交疊在寬寬的胸前。 “我猜,他以前也這麼做過?” “哦,是的,瓦吉安給我看過這張福州郵票。他說,這張不管是不小心逃過檢驗人員的法眼,還是被熟悉珍奇郵票的印務人員走私出來。毫無疑問,它在某處藏了許多年——當然,這是一張老郵票。通商港埠條約還有效時,在福建省的通商口岸福州發行的——現在在這裡突然出現,瓦吉安要出售它。” “繼續,”埃勒里說,“除了發生在這枚郵票上特殊的錯誤,我承認它的確有些令人不解之處外,在這樁生意上我還沒看出什麼古怪之處。” “呃,”麥高文摩擦他的鼻子,“我不知道,你看……” “會不會是假貨?或是膺品,諸如此類。對我來說,要偽造一個這樣的郵票,似乎再容易不過。” “不會的!”麥高文微笑地說,“這毋庸置疑是真品,有明確的時間和發行地的可辨識的特徵,我檢查過這張福州郵票上的特徵,結果我很滿意。實際上也不太可能偽造,同時瓦吉安曾做過保證,而他是個專家,這個紙張、設計、齒孔大小……都沒有問題,我可以擔保,不會是偽造的。” “那你——”埃勒里不解地說,“你有什麼不安的?” “郵票的來源。” “來源?” 麥高文起身,轉身面對壁爐:“事情有點奇怪,我很自然會想知道瓦吉安從哪裡弄到這張福州郵票。通常持有珍稀郵票的人,會盡可能以此來證實郵票的真實性,但是瓦吉安並沒有說!” “噢!”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說。 “你知道嗎?關於他從哪裡得到的,他絕口不提。” “你所得到的印像是:他真的不知道,還是他知道但是不肯說?” “他知道,一定知道,我覺得他是從中代理,所以讓我很不舒服。” “為什麼?” 麥高文轉身,他巨大的身軀背對著壁爐裡微弱的火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慢慢地說,“但是我就是感到不舒服,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 “你覺得,”埃勒里低聲說,“它可能是偷來的?這使你感到不安?” “不,不!瓦吉安是個正派人,他也保證這郵票不是偷來的——我直截了當地問過他。事實上,他被激怒了,我確定他當時說的是實話。他問我為什麼我一定要知道這張郵票的來源,他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挑剔'。他說得很對,我從來沒見過他那樣說話,非常無禮的,真的。但是,我猜他私下對他手上的這件棘手貨也很惱火……他解釋說,他之所以打電話給我,是因為他知道我是這類郵票最大的收藏家。” “我希望我能從中發現點兒什麼,”埃勒里憂鬱地說,然後他笑著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但是我沒有。” “我想我生性如此,”麥高文聳聳肩低聲說,“過於謹慎,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狀況,的確有些事不大對勁——顛倒!倒置是可惡的兇手留下來的唯一線索……”他皺了皺眉,“這筆交易也是確有些古怪之處。” “你今天一早上情緒似乎不好,”埃勒里嘲笑著說,“還是你向來這麼小心?到底是怎麼了?” “你得先了解瓦吉安之後再對整件事做評估。他是個誠懇正派的人——但是他是亞美尼亞人,天生會做生意。你必須懂得如何向瓦吉安買東西。他經常開很高的價錢,所以必須跟他討價還價,什麼時候我照他開的價錢買貨,我已經記不得了。”麥高文慢慢地說,“這次,他開了價而且完全拒絕降價,所以我必須按他開的價付錢。” “哦,”埃勒里慢慢地說,“不同之處在此。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想這個人是作為某人的代理人活動,而那個人也已經定好這張郵票的售價。我想,還加上佣金。” “你真的這麼認為?” “錯不了。” “唉,”麥高文嘆口氣說,“我猜,在這樁交易裡我已經變成一個老女人。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和某個人談談這些,我這樣做對嗎?” “到目前為止,我認為,你是對的,”埃勒里友好地說,然後他站起來在煙灰缸裡把煙按熄,“還有,你介不介意替我引介瓦吉安,麥高文?這肯定不會妨礙把事情搞清。” “你認為……” 埃勒里聳聳肩說:“這裡我唯一不喜歡的東西,就是巧合,我最痛恨巧合的。” 阿弗多·瓦吉安開的這家小店,位於東四十一街上,佈滿灰塵的櫥窗裡放滿了郵票卡。他們走進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家窄小的店中,店裡有一個舊玻璃櫃檯,裡面同樣放有類似的郵票卡。一個舊式的保險鐵櫃在櫃檯後面。 瓦吉安是位瘦高個子的人,一張楞角分明的臉、長睫毛下一雙漂亮的黑眼睛。他的動作既敏捷又專業,熟練敏感的手指像藝術家的手。他正在櫃檯後面忙著,櫃檯外有另外一個衣衫檻褸的老先生,正拿著本子按編號找郵票。當他們進門時,瓦吉安掃了麥高文一眼,說道:“呃,麥高文先生,怎麼了?”然後他用眼角看了看埃勒里,隨即又轉開了。 “噢,沒事,”麥高文生硬地說,“我回到你這裡只是想給你介紹一個我的朋友,你先忙,我們可以等你。” “好!”瓦吉安說,轉回去繼續和老先生說話。 當瓦吉安在為他的客人服務時,埃勒里趁機打量他。他用的鎳制鉗子好像是有生命似的,看他把貼郵票用的透明膠水紙從郵票背後撕下來真是一種享受,他幹活干得如此穩重。埃勒里認為,他是個大陸型的狄更斯小說中的人物,這家店、這個人、這些郵票都散發出一股陳腐的味道,像《老古玩店》中流露出的懷舊氣息,讓書呆子感慨嘆息。當埃勒里看著這一張小小五彩的紙片被放進裝郵票卡袋裡時,他竟然被迷住了。 麥高文則站在其他便宜郵票陳列展示櫥之間。 衣衫檻樓的老人從袋子裡拿出四張二十元的紙鈔付給瓦吉安,袋子裡還有一些可能是紅十字會的麵包和乳酪,他收回了一些小額零錢和硬幣,把郵票卡塞進衣袋內,眼中帶著恍惚的笑容離開小店。 “怎麼樣,麥高文先生?”瓦吉安輕聲地說,掛在門口老式門鈴的回音尚未完全消逝。 “哦,”麥高文看起來有一點蒼白,“這是埃勒里·奎因先生。” 瓦吉安把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轉向埃勒里:“埃勒里·奎因先生?您也是收藏家,奎因先生?” “不是郵票,”埃勒里的語調輕柔。 “那是,錢幣嗎?” “不盡然,我是個收藏家沒錯,瓦吉安先生,不過我專門收藏奇怪的事。” 他那閃光的雙瞳瞬間黯淡下來:“奇怪的事?”瓦吉安微笑道,“我很抱歉,奎因先生,我恐怕聽不懂您的意思。” “好,”埃勒里開心地說,“現在在你這裡就有一些古怪的事。今天早上,我正追踪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我敢打賭這些會變成我的收藏品之一。” 瓦吉安露出米白色的牙齒:“麥高文先生,你的朋友,在開我玩笑呢?” 麥高文滿臉通紅:“我——” “我從沒有比現在更認真,”埃勒里厲聲道,他俯向櫃檯,瞪著瓦吉安發亮的雙眸,“聽著,瓦吉安,今天早上你賣給麥高文那張福州郵票是從哪裡來的?” 瓦吉安轉過去瞪了麥高文數秒,然後他鬆弛下來,嘆氣。 “原來如此!”他責備道,“不該相信你的,麥高文先生,我以為我們都認可這是筆機密的交易。” “你必須告訴奎因先生。”麥高文生硬地說,依然雙頰通紅。 “為什麼?”這個亞美尼亞人輕聲問,“為什麼我得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這位奎因先生,麥高文先生?” “因為,”埃勒里慢條斯理地說,“我正在調查一樁謀殺案,瓦吉安先生,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張福州郵票和這件案子有相關之處。” 瓦吉安差點兒喘不上氣來,驚恐之色襲上他的雙眼:“謀殺?”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真的,你是說——什麼謀殺案?” “你在拖時間吧?”埃勒里說,“難道你沒看報紙,在長賽樂酒店二十二樓有一名身份不詳的男子被謀殺的案子。” “長賽樂,”瓦吉安摀住發暗的雙唇,“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看報,”他跌坐在櫃檯後的一張椅子上,“是啊!”他喃喃道:“我是替別人賣的,而且要求我不能說出來——我是替誰賣的。” 麥高文一拳打在櫃檯上,他叫道:“瓦吉安,他媽的到底是誰?” “好了,”埃勒里說,“現在我們不需要用暴力,麥高文,我相信瓦吉安已經準備要說了,不是嗎?” “我告訴你們,”亞美尼亞人遲疑地說,“告訴你為什麼我先打電話給你,麥高文先生。謀殺案……”他顫抖著,“我……那個人告訴我……”他舔了舔雙唇,“他要我先賣給你。” 麥高文的大下巴一沉:“你的意思是說,”他氣喘吁籲地說,“今天早上你賣給我那張郵票,是有人特別授意?只賣給我?” “是的。” “是誰,瓦吉安?”埃勒里柔聲說。 “我——”瓦吉安頓住,他的黑眼珠中閃出奇異的神色。 “說啊?你他媽的快說!”麥高文大吼,他一個箭步衝上前,用他的大手抓住瓦吉安的外衣,猛力搖晃。瓦吉安的頭晃來晃去,直到他那暗淡的臉色變成橄欖綠。 “別激動,麥高文,”埃勒里阻止他,“聽我說,放手!” 麥高文喘著氣,勉強鬆開手,瓦吉安吞了吞口水,害怕的看著這兩人。 “快說,”麥高文大吼道。 “你知道,”瓦吉安低聲含糊地說,眼睛流露出痛苦的光,“這個人是個了不起的收藏家,專門收藏……” “中國的,”埃勒里說,“天哪,是福州——中國。” “是的,中國!你知道……你知道……” “是誰?”麥高文可怕的聲音大聲咆哮道。 瓦吉安攤開雙手做出表示順從的可憐姿態:“我很遺憾不得不?友,唐納德·科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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