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中國橘子之謎

第9章 第八章顛倒的國度

中國橘子之謎 埃勒里·奎因 7536 2018-03-15
哈貝爾打開柯克家寓所的大門,看見埃勒里·奎因先生站在那兒,微微有些吃驚。後者一手拿著禮帽,一手拿著手杖,滿臉友善的微笑。 “有事嗎,先生?”哈貝爾問道,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別這麼說,伙計。”埃勒里低語道,輕輕擠過哈貝爾的身邊。 “給你下的命令只是針對不受歡迎的客人,我來這裡是執行公務,你明白吧,所以你不能把我擋在外面。天啊,對偉大的服務階層來說,人生一定很複雜。”在公寓內大廳的門口他突然停住了。大廳裡空無一人。 哈貝爾眨眨眼。 “你想找誰,奎因先生?” “我不是特別要找什麼人,哈貝爾。坦普爾小姐就可以了。你知道,我無法想像我此刻和柯克博士能有什麼親切的交談。我很害怕一不小心又會被踢出去。坦普爾小姐,伙計,我相信她在吧?”

“我看看,先生,”哈貝爾說,“您的外套和手杖,先生。” 這個嬌小的女人很快出現了,她的穿著清爽優雅。 “早安,奎因先生。怎麼這麼正式啊?我相信你沒有帶手銬來吧?把外套脫了,坐下來吧。”他們鄭重地握握手。埃勒里坐下來,並沒有把外套脫掉。喬·坦普爾大氣不喘地繼續說:“容我致歉,奎因先生,昨晚實在是太糟糕了。柯克博士——” “柯克博士是老人家了,”埃勒里苦笑著說,“只有傻瓜才會生他的氣。坦普爾小姐,請容我讚美你昨晚穿的禮服,那讓我想起繡球花還是什麼,好像那是中國才有的。” 她笑了,說:“我想,你指的是蓮花?謝謝你,先生,這是我來到西方國家後所聽過的最好的讚美。西方人對於誇讚女性實在沒有多大的想像力。”

“這我就不清楚了,”埃勒里說,“無論如何,我是討厭女人的男人。”他們相視而笑,之後又都沉默下來,周圍什麼響動也沒有,除了哈貝爾大步走過的聲音。 喬把她的小手交疊在膝上,穩穩地看著埃勒里說:“你在想什麼,奎因先生?” “中國。” 他回答得如此突然,她有點兒吃驚。她緊抿著嘴唇,向後一靠。 “中國,奎因先生?為什麼你聰明的腦子裡想的會是中國?” “因為它一直困擾著我,坦普爾小姐,嚴重地困擾我。我從沒想到這個僅僅是五個字母組成的詞會讓我這樣苦惱,我昨晚還做了關於它的噩夢。”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繼續看著他。之後她找到小桌上的一個雪茄煙盒,打開,拿出一支遞給他。煙冉冉上升,他們兩個人都沒說話。

“所以,你昨晚睡不著?”她終於說道,“很奇怪,奎因先生,我也無法入睡。我一閉上眼就看見那個可憐的人。他在黑暗中足足對我微笑了四個小時。”她微微顫抖了一下。 “那麼,奎因先生?” “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吧,”埃勒里慢吞吞地說,“我聽說,中國是個很令人難過的落後國家。” 聽到這句話她挺直身體並皺著眉頭說:“好了,好了,奎因先生,我們別再愚蠢地兜圈子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埃勒里柔聲說,“我很渴望得到一些知識,坦普爾小姐,在這方面,你顯然是權威。告訴我一些關於中國的事吧。” “中國現代化的進程很快,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從義和團事件到現在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就某一方面來看,現代化是出自經濟上的需求。隨著日本的入侵——”

“我指的不是這個,”埃勒里坐直身子,把雪茄煙熄掉。 “我指的是'倒轉'” “哦,”她說,然後陷入沉默。之後,她嘆氣道:“我想,我早就該猜到了。遲早都要說到這個的。你想說的話很對。這裡確實有些令人驚訝之處——或者我該稱之為巧合——如果考慮到中國存在的倒轉的現象的話。我不怪你為什麼這樣拷問我,因為這個令人難以理解的倒轉的案子,實在太吸引你了。” “聰明的姑娘,”埃勒里低聲說,“現在我們彼此更了解了。你知道,坦普爾小姐,我不知道我該從哪兒入手。這些可能都是絕對的胡言亂語,也許它意味著沒有一件事是說得通的。我必須重申,”他聳聳肩。 “有關社會、宗教、經濟等風俗習慣都純屬觀點問題。從西方的觀點來看,中國人做的一切都和我們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也許確實是如此,相對於西方人,他們就成了'反向'的,是這樣嗎?”

“我想是的。” “舉個例子,雖然對東方的知識我只略知一二,聽說在某些地方的中國人——令人好奇的風俗——他們遇見朋友不是和對方握手,是自己握著自己的手。這是真的嗎?” “沒錯,這是古老的風俗,而且比我們的更合理。因為,你知道,在這背後存在的根本的理念是,你和自己握手可以避免讓朋友受苦。” “為什麼?”埃勒里露齒而笑。 “是否可以說明白一點兒?” “這樣,你就很難把疾病傳染給朋友。” “噢。”埃勒里說,“算了,我們似乎走進死胡同里了。坦普爾小姐,別介意我的愚蠢,再多告訴我一點,告訴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所有你此刻能想起來的,不管是中國人的習俗還是製度,任何可以解釋'倒轉'意義的事,也就是和我們這裡正好相反的習俗或製度。”

她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像是有問題要問他,卻又改變了主意。 “我看,一談到東方,你就顯出很糟糕的西方至上的心態,這是白種人的負擔——” 埃勒里的臉一紅。 “說得很對,還有別的嗎?” 她皺著眉。 “他們在活著的時候就替自己挑好棺材和壽衣。他們理髮和刮鬍子不是在店裡,而是在街上。最了不起的複仇方法是到你的仇人的家門口自殺——” 她猛地住口,閉緊雙唇,並且用她那犀利的目光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看自己的手。 “真的?”埃勒里柔聲說,“那真是太有趣了,坦普爾小姐,你真好,還記得這個,我可以問在這種小小的儀式中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她低聲地說:“這等於是向全世界揭露了一個秘密——你的仇家是有罪的,要讓他永遠帶著這個公開的恥辱。”

“但是你自己——呃——死了?” “但是你死了,是的。” “很特別的哲學,”埃勒里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 “事實上,這非常不同尋常。很像日本的武士道精神。” “但是,這和這件事沒有關係——和這起謀殺,奎因先生。”她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哦?我沒說有關係,當然沒有。”埃勒里拿下夾鼻眼鏡,開始用手帕擦鏡片。 “那中國橘子呢?坦普爾小姐?” “什麼?” “中國橘子,你知道的——就是橘子。這和倒轉有什麼關係?” “倒轉?嗯……但那不是真正的橘子,奎因先生,在中國,橘子比較大,比這裡的好吃多了。”她輕嘆了口氣。 “老天,你肯定沒吃過真正的橘子,又大又甜又多汁……”她突然唱出一個字,嚇得埃勒里的眼鏡差點兒掉了。

“那是什麼?”他機警地問。 她用鼻音唱著回答。聽起來真的很像“橘——”之類的發音。 “那是關於橘子的一種方言,每個地區有不同的名字,視你在中國的哪個地區而定。這種橘子,現在——” 但是埃勒里根本沒在聽,他拿著他的鏡片對著牆透過光看看擦拭乾淨了沒有。 “告訴我,”他突然地說,“你昨天到唐納德·柯克的辦公室去有什麼事嗎,坦普爾小姐?” 有一陣子,她沒有答复,然後她再度交叉起的雙手,淡淡地笑道:“你的話題跳躍幅度太大,奎因先生。沒什麼要緊事,我向你保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我又是個很衝動的人,因此昨天換好晚宴服之後,就看看唐——去找柯克先生。” “做什麼?” “沒什麼,談一個中國藝術家而已。”

“中國藝術家!”埃勒里跳起來。 “中國藝術家!什麼中國藝術家?” “奎因先生,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抓住她小小的肩頭,急切地問:“什麼中國藝術家,坦普爾小姐?” 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楊,”她小聲地說,“我的一個朋友,他現在就讀於哥倫比亞大學,就和城裡其他的中國人一樣。他是廣東一個富有的進口商之子。他有極高的水彩畫天賦,我們一直在找人為我的書做封面——就是柯克先生打算出版的那本,我剛好想到楊,所以我就衝進——” “好,好,”埃勒里說,“我懂了,那現在這位楊先生在哪兒,坦普爾小姐?我在哪裡可以找到他?” “他在太平洋上。” “哦?” “我去找唐納德——就是柯克先生,他不在。我回到我的房間,打電話到學校去,”她嘆口氣說,“但是他們告訴我,楊一個半星期前突然決定回中國——我想是他父親去世了,這當然是讓他回家的無言的命令。你知道中國人非常尊敬他們的父親,所以我猜可憐的楊現在正在公海上。”

埃勒里的臉色一沉。 “噢,”他低聲地說,“那這方面又不可能有什麼線索了,雖然……”當他又開始說話時,臉上帶著微笑。 “順便問一下,我昨天好像聽說你父親在美國外交部門工作?” “以前是,”她平靜地說,“他去年去世了。” “啊,真抱歉。我想,你是在西式的家庭長大的吧?” “不完全是,父親因為工作的緣故,仍然遵從西方的習慣,但是我有一個中國保姆,所以我幾乎是在一個中國的環境中長大的。我的母親在我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的父親又很忙……”她站起身來。她身材嬌小,但給人留下的印象卻很高大。 “就這些了,奎因先生?” 埃勒里拿起他的帽子。 “你真的幫了很多忙,坦普爾小姐,我真的萬分感激你所做的這一切。我已經知道——” “知道我與此案有關,”她柔聲說,“也知道誰能把倒轉的含義解釋得比別人清楚?”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 “因為以西方的觀點來看,我成長在一個顛倒的國度裡,對嗎,奎因先生?” 埃勒里的臉紅了。 “坦普爾小姐,一個人在著手調查一些事時,往往身不由己——” “我想你也知道這些是無稽之談吧?” “我擔心,”埃勒里惋惜地說,“我想你會不喜歡我今天的所作所為,就像不喜歡你自己昨天的表現一樣,坦普爾小姐。” “好一個聰明的女人。”突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他們二人迅速轉過頭去,看見費利克斯·伯恩正站在門廳的拱門邊冷酷地打量他們。唐納德·柯克就站在他身後。 唐納德看起來就像穿著昨晚那套衣服入睡的。還是那套寒酸的粗花呢套裝,不過被弄得更皺了。他的頭髮垂落眼前,眼眶發紅,而且他實在需要好好地刮刮鬍子。伯恩瘦削的身軀完美無比,不過他的頭的姿勢看起來微微有點不穩。 “嗨。”埃勒里說,一邊拿起手杖。 “我正要離開。” “你好像有這個習慣吧。”伯恩不友善地說,他用冷酷的眼神瞪著埃勒里。 埃勒里正要回敬一句,不過一看到唐納德·柯克的眼神,他忍住了。 “你能不能閉上嘴,費利克斯?”唐納德聲音嘶啞地說,並且立刻迎上前。 “很高興看到你,奎因,讓我能有機會為我父親昨晚的無禮道歉。” “沒什麼,”埃勒里迅速說,“別再提這事了。我知道是我咎由自取。” “自食其果。”伯恩慢條斯理地說,“這話說得就是你,奎因先生。”他略帶刻意地轉向喬·坦普爾。 “我來這裡,坦普爾小姐,是來和你討論一下你新書的書名,唐納德似乎有一些令人生厭的想法,想藉鑑一下賽珍珠的書名,比如什麼《遠房表兄》、《半個兄弟》或者《好祖父》之類的,我現在——” “我現在,”坦普爾小姐不甘示弱地說,“覺得你很卑鄙,伯恩先生。” 伯恩的臉變成豬肝色。 “聽著,你——” “你很清楚,這不是柯克先生的主意。當然,這也更不可能是我的想法。從我和你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你一直表現得很粗魯又惹人厭,伯恩先生。如果你不能成為一位理智紳士的話,我不得不拒絕和你討論我的書。” “喬!”柯克叫道。他怒視著他的合夥人,說:“我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搞的,費利克斯!” “我他媽的是很無禮。”伯恩粗聲粗氣地說。 “你知道,”坦普爾小姐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東方出版社沒必要一定得出版我的書,我隨時可以撕了我的合約,這樣你滿意了嗎,伯恩先生?” 這個男人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胸口起伏,雙眼有些茫然,但在瞪圓的眼睛中有股不共戴天的仇恨。而當他開始回答時,聲音像凍結的糖漿。 “我想說的是……假如唐納德選擇出版這種乳臭未乾或模仿那些偉大的作品的半吊子爛文章,我也無話可說。這就是為什麼東方出版社很快就會——”他停下來,然後開始大聲地咆哮道:“我已經讀過你偉大的著作了,坦普爾小姐,顯然是犧牲了很多睡眠時間,不過,我還是認為它是臭大糞。” 她轉身背對他,走到窗邊。埃勒里靜靜地站在一旁觀看。柯克的雙拳握起又鬆開,他朝伯恩靠近一步,低沉地對他說:“你最好離開這兒,費利克斯,你喝醉了,我們待會兒到辦公室再解決。” 伯恩舔舔他的雙唇。埃勒里說:“稍等一下,先生們,在化干戈為肉搏之前,我有話要問,伯恩,你昨晚在哪兒?” 這個出版商的目光並沒有離開他的合夥人。 “我在問你,伯恩,”埃勒里說,“你昨晚在哪兒?” 這個黑髮男人慢慢轉過頭來,茫然地瞪著埃勒里,無禮地說:“去死吧。” 在窗邊的喬·坦普爾因憤怒而全身顫抖,唐納德無力地握起拳頭,伯恩和埃勒里彼此打量著。這時,一個沙啞老邁的號叫聲從公寓某處傳來:“救命!我被搶了!救命!” 埃勒里很快地衝過餐廳,越過目瞪口呆的哈貝爾,穿過兩間臥室,到了柯克博士的書房,喬和唐納德尾隨而至。伯恩則不見了。 柯克博士在他亂糟糟的書房中央跳上跳下,一隻手扶在輪椅靠背使自己不致跌倒,另一隻手抓著他毛刺刺的白髮。他大喊大叫:“你,你,奎因,我被搶了。” “搶了什麼?”埃勒里喘著氣說,他飛快地掃視了一圈。 “爸爸!”唐納德叫道,衝到老先生身旁。 “坐下吧,注意身體。到底怎麼了?被偷了什麼?誰搶了你?” “我的書!”這個七旬老人臉色發青,大吼道,“我的書!噢,如果讓我抓到這個偷東西的王八蛋……”他突然平靜下來,在輪椅上嘟囔著。 戴弗西小姐臉色慘白地從走廊溜進來,看起來驚慌失措。她迅速地瞥了主人一眼,立刻飛奔到他身邊。但是他用力把她推開。她踉蹌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滾開,你這個掃把星。”他尖叫,“我對你厭煩透了,你還有你那什麼保健運動,什麼該死的安吉尼醫生。他媽的所有醫生和護士都該死。好了,奎因,別站在那裡像個呆子似的,把那個偷書的無賴給我找出來!” “我不是呆子。”埃勒里苦澀地笑了笑。 “我在等你平靜下來,好找一點線索,親愛的博士。如果你能先息怒,也許我們可以從你那裡聽到一些有條理的陳述。我相信此時你有一些書不見了。你怎麼知道它們被偷了呢?” “大偵探,”老先生嗤鼻道,“白痴!你沒看到那個書架嗎?”他彎曲的食指指向一大排書架,上面有一大半都是空的。 “噢,那個我已經註意到了,而且得出了結論:那是放置你珍貴書籍的禁區。我猜想你已經恢復了理智,博士,回答我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它們被偷了?”柯克博士呻吟道,像條大蟒一樣左右搖晃他的頭。 “噢,老天啊,讓我們離這些白痴遠點兒吧。它們都不見了,不是嗎?” “不見了並不代表它們一定就是被偷了,博士。你何時發現它們不見了?你最後看見它們是什麼時候?” “一小時以前。那時我剛剛吃完早餐。我回臥室去更衣,還有這個——這個女埃斯庫拉庇烏斯,”他白了戴弗西小姐一眼,她正臉色蒼白地靠在最遠的一面牆上。 “把我又推又拉地胡搞了一通。我剛剛回到這兒不久,它們就不見了。” “你剛才在哪兒,戴弗西小姐?”埃勒里厲聲問。 護士帶著哭腔說:“他——他把我趕出來,先生,我就到辦公室去——我的意思是,我去找別人談點兒私事……” “我知道了,博士,你在隔壁換衣服時,有沒有聽到這個房間有什麼聲音?” “聽?你是說聽?沒有,什麼也沒有!” “他有點兒聾。”唐納德·柯克低聲說,“而且對這個毛病很敏感。” “停止說這種令人討厭的悄悄話,唐納德!怎麼樣,奎因?” 埃勒里聳聳肩。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有超人的洞察力,柯克博士,被拿走的是些什麼書?” “我那些關於《五經》的評論著作!” “你的什麼?” “無知的人,”老先生吼道,“希伯來語書,笨蛋,是希伯來語的書!我生命最後這五年都花在研究這些猶太教祭司寫的著作上,它們是關於——” “希伯來語書,”埃勒里緩慢地說,“你的意思是,它們是用希伯來文寫的?” “當然,當然是。” “沒有別的嗎?” “沒有了,感謝老天,他們沒拿走我的中文手稿資料,這些野蠻人。否則,我就什麼都失去了——” “啊,”埃勒里說,“中文手稿?差點忘了你是精通表意文字的語言學家。我現在想起來了,對,對,你在語言學上的聲名如雷貫耳。博士,那些……全部不見了嗎?”埃勒里走到書架前,往下看,但他的眼睛並沒有看空著的幾層書架,而是閃著淡淡的光四處游移。 “我不懂為什麼有人要偷這些書?”唐納德輕輕地搖搖頭說,“老天,真是禍不單行。你看出什麼來了,奎因?” 埃勒里慢慢地轉過身來。 “我也是摸不著頭腦,老兄。博士,你這些書是不是都很值錢?” “呸,它們只對學者來說有用。” “很有趣……柯克,關於這些希伯來文的書,有一點很不尋常。” 柯克不由自主地產生了興趣,喬·坦普爾平靜地盯著埃勒里的嘴唇,但還帶有某種控制住的擔心,好像她害怕他說出的話。 “不尋常?”柯克很困惑地說。 “的確,因為希伯來文是一種很特殊的語言,不管在書寫時和印刷時,它都是倒著寫的。” “倒著寫?”戴弗西小姐倒抽一口涼氣,說,“噢,先生,那是——” “是倒著寫下來的,”埃勒里說,“也是倒著讀,倒著印的。與所有拉丁語相比,它的一切都是倒著的,對嗎,博士?” “當然,絕對正確。”老先生吼道,“為什麼你一直圍繞著它與拉丁語不同的話題?看在巴珊的公牛的份上,告訴我為什麼這讓你吃驚?” “因為,”埃勒里很抱歉似的道,“這是件把什麼都倒過來的案子。” “哦,上蒼保佑謙卑的學者。”柯克博士呻吟道,“這都是什麼狗屁玩意兒啊?我要找回我的書!你和你的倒轉趕緊一邊兒去吧!”他頓住,乾巴巴的雙眼射出一絲火光。 “聽著,白痴,你是否指控我是那個不合邏輯的殺人兇犯?” “我沒有指控任何人,”埃勒里說,“但是你不能否認在目前這個狀況下確實十分古怪。” “戴上你的帽子,”柯克博士喊道,“去把我的書找回來!” 埃勒里嘆了口氣,牢牢抓住他的手杖說:“我很抱歉,博士,但是此刻,我還沒辦法找回你的書。你可以打電話給我的父親——奎因探長——他在警察總局,告訴他目前所發生的事……坦普爾小姐。” 她吃了一驚。 “什麼,奎因先生?” “請原諒,我們出去一會兒。”當奎因拉著這位嬌小的女士到走廊上,並且緊緊地關上身後那道門時,所有的人都很驚訝。 “為什麼你以前沒提過蓮花?” “提過什麼,奎因先生?” “我剛剛想起來的。為什麼你沒提起,在整個中國文化中最明顯的顛倒的例子是中國的語言?” “語言?噢,”她淡淡一笑。 “你真是個多疑的人,奎因先生。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意思當然沒錯,除了希伯來文,中文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倒過來印刷的文字,它的寫法也是從上往下寫,和一般的橫式書寫不同。這又怎麼了?” “沒事,只是,”埃勒里低聲地說,“你忘了提。” 她跺跺腳。 “唉,你也和其他人一樣不可理喻!這裡的空氣中有什麼讓人變笨的東西嗎?除了唐納德·柯克以外,好像每個人都有點兒輕微的精神錯亂,甚至他也——我猜我也忘了提這個。你很難說出它究竟有什麼意思。你注意到沒有,小偷沒偷柯克博士的中文書籍!” “那的確令我很困擾,”埃勒里皺著眉說,“到底怎麼了?一不小心就忽略了重要的意義。也許我是在小題大做。無論如何,這些事需要想清楚……中國、中國、中國!我開始希望我是陳查理可以揭開這個東方民族神秘的面紗,現在我已經完全被搞糊塗了,想不出一點兒頭緒,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這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兇案了。” “我希望,”坦普爾小姐雙目低垂。 “我能幫上你的忙,真的。” “哦,”埃勒里說,“謝謝你,坦普爾小姐,”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握。 “事情可能一直這麼糟,而且不一定會好轉。只有上帝知道明天有什麼會被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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