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課下課後,我將吉岡叫上前來。吉岡明顯心神不寧。 “你接下來跟我一起去會客室。警察局的人來了,他們好像有話想要問你。”
“那個……要是錢包……的事,還有秋本……”他吞吞吐吐地說。
“跟錢包被偷的事不相干,那件事我們還沒跟警察提呢。他們想問的,是勒索的事。”
“勒索……”吉岡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總之,你先跟我一起過去。”我推了推吉岡的後背。
走出教室後,我問吉岡:“你的錢是不是在星期六被搶了?”
他像是吃了一驚,停下腳步。
“那些初中生被抓住了。”我說完,又邁步往前走。
吉岡沒有跟上來,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低著頭。
“怎麼了?怎麼不過來?”
我這麼一說,吉岡才磨磨蹭蹭地邁開步子。他似乎正全神貫注地思考著什麼。
到會客室後,警察局青少年科的一名上了年紀的女警已經到了,正和藤原老師、教導主任一起等著。互相打過招呼後,女警開始向吉岡提問。 “星期六你是不是去了車站前的商店街?”
吉岡沒有回答。他的手放在膝蓋上,頭一直朝下低著。
“餵,怎麼了?趕緊回答呀。”藤原老師不耐煩地催促道。
吉岡仍垂著頭,左右搖了搖,說:“我沒去。”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輕呼。
“不可能吧。你應該是在那條商店街被一個初中生搶了錢。”女警以一種略強硬的語氣說。
“我沒去,也沒有被搶錢。”他突然站起身,我們還沒來得及拉,他便衝出了屋子。女警一臉茫然。
“怎麼回事?”教導主任問藤原老師。
藤原老師歪著頭,求救似的看著我。
“那些初中生確定是吉岡嗎?”
我問女警,她點了點頭。 “他說看到名牌了。上面寫著五年級三班吉岡。”
“該不會是其他小學的吧?”教導主任小聲道,他似乎更願意認為這件事跟自己的學校沒關係。
“那些初中生說就是二階堂小學的名牌。”女警如此肯定,教導主任只得垂下肩膀。
“他們從吉岡身上搶了多少錢?”我問女警。
“搶錢的那個人說大約六千元左右。”
“六千元?!”教導主任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對一個小學生來說,這可是一筆大數目。他怎麼會帶那麼多錢?一個小孩子家。”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氣憤,或許他自己的錢包裡也沒裝那麼多錢。
我稍作思考後,站起身。 “這件事可以交給我來處理嗎?”
“你打算怎麼辦?”藤原老師問我。
“現在還不能細說,但我一定會讓吉岡說實話的。”
“就算你這樣講……”藤原老師為難地看著女警和教導主任。
似乎沒人要發表意見,於是我走出了會客室。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妙招,只不過覺得似乎已經看到了這次偷盜事件的真相。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讓真相浮出水面。
我這樣想著,來到了教室門前。第六節課已經開始了,老師卻還沒來,孩子們似乎很開心,正鬧得歡呢。走廊一側的窗戶剛好打開了一點,我便窺視起教室裡的情況來。我看到十幾個孩子正聚在一起談論著什麼,在他們中間的是山田。
山田鋪開了一張體育報,手上拿著一個記事本。那東西很眼熟,正是吉岡之前帶著的那本,應該是封面上寫著“機密”、背面寫著“1÷64”的那個。吉岡當時說那是日記本,可如果真是那樣,現在東西在山田手上就不合理了。
我推開了教室的門,孩子們立刻四散開來,以驚人的速度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整個過程不到二十秒,教室裡隨即安靜下來。
我徑直朝山田走去。那個本子好像已經被藏了起來。 “把本子給我看看。就是剛才你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個。”
“我沒拿。”
“哦?那我就翻你書包啦?”
我把手伸向書包,山田慌忙將書包抱在懷中。
“那是日記本。所以就算你是老師,也沒權利看。”
“哼,日記?吉岡也說帶著日記。現在流行把日記本往學校帶嗎?”
吉岡蜷縮起身子,這一舉動並未逃過我的眼睛。
“那又怎麼樣?”山田並不打算鬆開書包。
“不相干的東西不准帶到學校來,這是規定。日記是,這玩意兒也是。”
我把手伸進山田的課桌抽屜,將塞在裡頭的體育報抽了出來。山田“啊”地叫出了聲。
我將體育報打開,裡面很多地方都有紅色簽字筆做的記號。看上去就像一張關於賽馬的報紙,不過上面被做了記號的都是職業棒球相關報導的版面。
“這是什麼?”
“什麼都不是。還給我!”
“我還以為現在的小孩子只對足球感興趣呢,沒想到還有棒球迷啊。”
就在我一邊調侃,一邊看著被紅筆標記的報紙時,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我看著山田,咧開嘴笑了。
“原來如此。所以是六十四分之一啊。我終於明白了。”
山田仍然抱著書包,帶著一臉膽怯的表情,忽閃忽閃地眨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