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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章

裁判有誤 安东尼·伯克莱 7484 2018-03-15
日子一天天過去,公眾的敏感心情被觸動了。幾乎沒有人真的希望看到那個陶德杭特先生被吊死,甚至一些對他罪行毫不懷疑的人也不希望。尊敬傳統價值觀的那些老派人士,都能夠理解陶德杭特先生這樣的行為,他們也盡可能地在請願書上簽下不同的名字(這不是作弊,也不是不名譽的事)。事實上,每一個人都希望自然死亡能夠比絞刑更早地降臨在他身上。 覺察到這種逐漸高漲的情緒,報紙也很自然地滿足了大眾的口味。每天一大早,他們就會讀到一些頭版頭條——像是“陶德杭特依然活著”之類的。而一些非常有名的人物,從曼徹斯特主教,到美國的電影明星,都被追問到他們對於動脈瘤以及對於陶德杭特先生壽命的看法。許多俱樂部裡,都有針對陶德杭特先生能否有機會打敗絞刑的賭注,而一些外科醫學相關的書籍居然成為了暢銷書。事實上,這變成了一場陶德杭特先生與作為劊子手自己的競賽。

事情的發展令陶德杭特先生高興了起來。他也是個極富體育精神的人,而且他本身就是一個狂熱的米德爾塞克斯郡半球隊支持者。他還一度勸區特威克先生在他身卜賭一把。而區特威克先生此來則有著完全不同的任務,他對那些不正經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並沒有打算給你希望哦,陶德杭特先生,”他在金絲眼鏡後面眨著眼睛說,“但我確信我們最終找到了一些有關帕默的線索。” “帕默?”陶德杭特先生停下了嬰兒般的傻笑,開始變得警覺,“你什麼意思?” “證據,我的意思是,跟離開諾伍德小姐家的時間有關的證據。” “呃?很好啊,非常好,”陶德杭特先生誇獎著偵探,“但這能讓他徹底洗白嗎?” “這很難說。我們甚至都還沒找到呢,你看。”

“那你在說什麼鬼話啊?”陶德杭特先生問道。 區特威克先生再度眨起了眼睛,他道了歉。 “不過,我跟你講了這事之後,你不會興奮過度吧?”他不安地問道。 “如果你不跟我講的話,我就會興奮過度。”陶德杭特先生嚴苛地說。 “好吧,是這樣的。”區特威克先生開始說了起來。 區特威克先生當著警衛的面向陶德杭特先生講述的這個真實的故事(或者說,多多少少帶有些真實性的故事),其主要內容如下: 某天早晨,區特威克先生忽然靈感從天而降,他急忙趕到布羅姆利,去找年輕的帕默夫人。 這個想法跟手錶有關,帕默夫人起初並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然而當她不久之後終於明白時,她表現出的熱情甚至要遠甚於區特威克先生。她急不可耐地向區特威克先生透露有關那塊諾伍德小姐贈與文森特的手錶的一切消息。接著,帕默太太欣然同意讓區特威克搜查她丈夫的私人物品以及整棟宅子,以期找到那塊手錶。然而經過了縝密的地毯式搜索之後,他們倆興奮地宣布,那塊表找不到了。這可能是最近幾個月來,帕默太太第一次露出笑容。她堅持邀請他留下來吃晚餐,而他也欣然同意了。

當天下午,區特威克先生借助了歐內斯特爵士所能動用的“人脈”,設法得到了與帕默在獄中會面的許可。雖然有些來自官方的阻撓,但最終區特威克先生還是在第二天上午見到了帕默。 在約好的時間,區特威克發現自己坐在沒有欄杆的像盒子一樣的房間裡,對面則是帕默。有一名警衛在門口守著門。帕默看起來不再那麼陰沉了,卻顯得更加擔憂。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接下來的對話如下: “我想,”區特威克先生謹慎地開始了話題,“我找到了一些線索,也許能夠證明你的無辜。我這次申請與你見面,就是希望你能幫我澄清一兩點疑問。” “什麼線索?”帕默問道,他的聲音很壓抑,聽起來並沒有抱什麼希望。 “跟你的一塊手錶有關,諾伍德小姐送給你的那塊手錶。”

“諾伍德小姐從未——” “請聽我說,”區特威克先生誠摯地說,“不要說出任何讓你日後可能會後悔的言論。我已經非常確定了諾伍德小姐曾經送給過你一塊手錶,而你的妻子——是的——你的妻子告訴我手錶的表蓋里粗魯地刻著'J送給V'的字樣,或許是用針刻的。絕不會弄錯,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前提,你一定不能否認這一點,明白嗎?”區特威克先生對那個年輕人友善而狡猾地提醒道。 年輕人緩緩地微笑起來:“我記不清楚了,但應該是這樣的。” “非常好,”區特威克先生鬆了一口氣,“我很確定你會想起來的。不管怎麼說,你要記住我的這句話,絕不能否認這一點。你的妻子已經知道了,你看。是的,沒錯。那麼現在,讓我們來重建整個過程。當晚你與諾伍德小姐吵架之後,你發著脾氣離開了花園。也許當時你決定不再跟她有任何瓜葛。這時,你突然想起你手腕上還戴著她送給你的手錶。你當時非常憤怒,因此把氣撒在這塊手錶上。你摘下手錶,狠狠地摔在你當時路過的某個花園裡。是的,是的,我知道,不要打斷我。問題就在於:你是在什麼地方摔這塊表的?”

“我不記得了。”帕默一臉疑慮地說。 “嗯,為了追尋你的足跡,我花了不少工夫。你的路徑應該是,我想,從河畔路到哈林蓋伊路,是不是?” “是的。” “接著是轉向了派西蒙路?” “是的。”帕默瞥了一眼警衛,說道。 “而在派西蒙路,你就能乘到公交車了。那麼,你不是在河畔路的花園處摔的手錶,就是在哈林蓋伊路摔昀。你能想起是哪條路嗎?”區特威克先生急忙說道,“你當時非常沮喪,都不知道自己乾了些什麼。當你摔那塊手錶的時候,它可能碰到什麼硬物了,所以就停了。現在,你明白了嗎?假設手錶顯示了精確的時間,那就是你經過那個地方時的確切時間。如果你是無辜的,那時間必定是在九點之前。如果你是有罪的,那手錶上的時間必定在九點之後。你現在明白了嗎?”

“非常清楚。”帕默咧著嘴,微微笑道。 區特威克先生明白這是一項困難而精緻的工作。 “那麼,你打算冒這個險嘍?”區特威克先生突然劇烈地感覺到警衛偷聽了他們的每一句對白。 “冒什麼險?” “冒著那塊手錶被發現的危險啊。那塊手錶仍然在那個地方,你看。” “哦,是的,我願意冒這個險。” “一旦被發現,而且發現的時候是壞的,那麼你認為手錶能證明你是清白的嗎?” “肯定是這樣的。因為我確實是清白的。” 區特威克先生又鬆了一口氣:“好極了。這就是有關這塊表的最重要的信息。我無法想像為什麼你從未想起這件事。不過不管怎麼說,你告訴了我們,而現在還不算太遲。我會在警衛的陪同下,立即前往搜查的。”

“是的,去吧,”帕默先生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對此我非常感激。幸好在最後,我記起來了。你也知道,最近這些日子,我都魂不守舍的。” “當然,當然,”區特威克先生笑著說,“我非常滿意。呃——對了,你的妻子讓我帶話給你,她說她愛你,並期盼你早日回家。不錯啊!” 他轉身走向警衛,表示自己要離開了,並且順路去看看陶德杭特先生。 就長話短說了吧。 就在當天下午,區特威克先生、歐內斯特·普雷迪波爵士(這兩位就像往常一樣,決心不漏掉任何線索)、一位警官,還有一位治安官,開始了對河畔路及哈靈蓋伊路附近的搜索。搜索從兩點一刻開始,一直到五點才結束。沒有發現任何手錶。 “他說他丟在路旁花同的,”區特威克先生很明顯一臉沮喪,“他很確定這一點。”

“是的,但具體是哪兒呢?”歐內斯特爵士的問題很尖銳。 “他不記得了。他說他那時候精神恍惚。而且,我們可能有漏掉的地方。另一方面……” “嗯?” “對了,他說他在派西蒙路乘坐公交車,那兒離那個拐角足足有一百碼。那邊的房門前也有花園。搞不好……” “很有可能啊,”歐內斯特爵士同意道,“警官?嗯?派西蒙路是否也值得一試?” “如果你們覺得有必要的話,先生,”警官有氣無力地說。 才查到拐角的第三塊花園,就找到了那塊手錶。它靜靜地躺在冬日的落葉中,臟得難以辨認,錶帶已經發霉了。毫無疑問,這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塊表,因為表蓋內側有輕輕的刻痕,上面寫著“J送給V”。是警官自己發現的,而區特威克先生狂熱地讚美著他,稱他是個卓越的偵探。

手錶上的指針顯示,時間為八點五十八分。 “你是對的,先生,”警官對區特威克先生充滿了敬意,“這也許能還帕默先生一個清白,而且這就是事實。很遺憾,沒有早點發現。” “這本來能夠免去許多人的麻煩,以及不幸。”歐內斯特爵士發表了看法。 區特威克先生什麼也沒說。他不確定歐內斯特爵士這句話是否正確。 辦妥這件事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區特威克先生急忙趕來向陶德杭特先生報告這個爆炸性新聞。他還補充了一條離開家之前剛從歐內斯特爵士口中獲知的最新消息。 陶德杭特先生平靜地聽完了這些新聞。 “這個該死的笨蛋怎麼早沒想起來!”他厭煩地評論道,“我現在本該在日本逍遙,而不是在這個該死的坑里。” 陶德杭特先生此時此刻終於不淡定了。

“而我從歐內斯特爵士那兒得到的消息是,”區特威克先生繼續說道,“帕默幾個小時之後就會被釋放。你沒看到今天一大早的報紙哦。上面把整個故事都詳細地報導了。我——呃——我想所有的媒體都知道這事了。他們也很公正地使用了這條消息。沒有一個政府能抵擋住這樣的輿論風暴。” “感謝上帝,我的內心終於能夠平靜了,”陶德杭特先生冷嘲熱諷道,接著他變得仁慈起來,“你幹得很棒,區特威克。”他和善地補充了一句。 區特威克先生看起來像是一隻被拍了腦袋的長毛垂耳狗,他坐在椅子上的圓滾滾的身體表現出一種狂喜的模樣,就像是在搖尾巴一樣。 當天下午,帕默被無條件釋放。內政部對此發表了聲明,大方地承認由於新證據的出現,帕默可能是共謀的嫌疑已經完全不存在了。 (只有一家含糊的周刊還不厭其煩地指出新證據沒有任何價值,這也許只是帕默那傢伙製造不在場證明的伎倆。不過沒人理會它。) 當天晚間,內政部大臣屈從於巨大的輿論風暴的壓力,引咎辭職。在議會的簡短聲明中,私下里原本非常支持內政部長的首相,也公開地對這位前內政部長展開了一番奚落。 當被告知這條新聞時,陶德杭特先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他這是罪有應得,”他像法官一樣判決道,“那個人是個該死的笨蛋。” 這一周是陶德杭特先生在地球上的最後一周,也是他過得最平靜的一周。外面爭取緩刑的呼聲已經越來越微弱。而政府在丟了面子之後,也要拿出自己鐵血的作風來。 而在監獄內,陶德杭特先生表達了一種不願再見客的態度,他對歐內斯特爵士、區特威克先生和年輕的福勒先生道了永別。最後,他終於能夠輕鬆地面對一切了,這也是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 未來他身上將會發生什麼事,這一點已然無關緊要。得益於早期的那個許可,他偶爾會起一兩次床,套上睡衣和袍子,在警衛的攙扶下,緩慢地在運動場內繞著圈,享受著四月的陽光。在這兒,他見不到任何其他的犯人,而且他與外界也沒有任何联絡。 他花了很多時間寫作,希望能來得及完成他在被告席上計劃的那個有關審判、刑罰以及從死囚的角度來看待一切的系列文章。對他來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機會在被執行刑罰之後,再寫一些有關刑罰的感受。對英國司法體系的運作,他也寫出了許多有趣的及一針見血的評論。費瑞斯的一封短信告知他,他刊登在《倫敦評論》上的文章引起了世界範圍內的興趣,這令他頗為開心。 另外,他花了很多時間與警衛們閒聊。令他感到有趣的是,不管他說什麼,他們都會把他說的逐條記下來。而當福克斯不在的時候,博什曼會告知他牢房裡一切有趣的逸聞。陶德杭特先生和博什曼相見恨晚,他們很珍惜對方在一起聊天的時間。 隨著行刑日期的臨近,陶德杭特先生非常感動地發現,周圍的人是那麼關心他,牽掛他。典獄長常常會過來用最友善的語氣跟他交談,牧師隨叫隨到,而醫生則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死刑會讓你覺得煩擾嗎?”有一天,陶德杭特先生問典獄長,而這個不以正式的官方身份回答的典獄長,則令他頗為吃驚。 “恨死死刑了!那太可怕了。實在是太野蠻了。對於許多案子來說,也許那樣是公正的。但是對於我們這些官方的人來說,這是可怕的責任。死刑讓犯人終日魂不守舍,讓監獄的官方人員……我對死刑感到無比恐懼。每當執行死刑之前,我總會失眠。” “啊,”陶德杭特先生憂傷地說,“拜託你,請別為我失眠。我自己也曾經常失眠。聽到有人會因為我而睡不好覺,我心裡會非常難過的。” 死刑當天,陶德杭特先生七點一到便醒來了。他昨晚睡得很好,在觀察了自己的反應之後,他饒有興趣地發現,自己相當平靜,心態也只是稍稍有些期待的興奮而已。事實上,陶德杭特先生此時一點都不介意死亡,相反,他很期待它的到來。無處不在的死亡陰影已經陪伴他度過了太長的時間,現在,終於要完成最終的步驟,可以真正地解脫了。而此時,對於他來說,死亡更像是一種長眠,一種華麗而宏偉的休憩。陶德杭特先生對於他那副無用的身軀已經厭倦了。 他帶著一貫的好奇注視著最後的盛典。牧師聽說他醒了,便立即趕了過來。陶德杭特先生和藹地告訴他別談宗教方面的事。他已準備好迎接死亡,他將陷入永遠的平靜。想到這一點,陶德杭特先生就感覺很滿足。 陶德杭特先生得知昨日絞刑吏在監獄裡留宿了一晚,便向他問好,以表達自己的關懷。當他被告知這位可怕的官員昨日曾偷偷測量他,以便找到尺寸合適的絞刑架時,他大方地表示如果早些告訴他,他會很樂意地配合絞刑吏做相關的測量工作。 醫生在八點之前趕到了牢房,他對於病人居然能夠承受如此大的壓力而甚感驚訝。當陶德杭特先生向他保證自己並未感到任何壓力時,他簡直不敢相信。 應他的特殊要求,陪伴他走過人生最後旅程的警衛,是博什曼和福克斯。他們比陶德杭特先生自己還要難過萬分。 早餐的時候,陶德杭特先生大嚼培根炒蛋,並一口氣喝完兩杯醇美的咖啡之後,他驚訝地發表了評論:“死刑犯行刑當天的早餐真是豐盛啊。天哪,天哪!我為什麼不好好享用呢?我很高興我能享用到這頓早餐。” 在這之後,他要了一根香煙,津津有味地抽著。這是他這幾個月來,第一次抽煙。 “他們說抽煙會讓人喪失味覺,”他對福克斯評論道,“這不是真的。香煙真是美極了。” 八點之後,典獄長走了進來,他一臉不自在:“你還好嗎?陶德杭特。” “我好極了,謝謝你,”陶德杭特先生笑了起來,“我不會精神崩潰的,如果你擔心這個的話。” “你待會可以喝點白蘭地——呃——如果你想要的話,你知道。” “醫生不准我喝,”陶德杭特先生一臉遺憾,不過他又笑了起來,“那會要了我的老命的,你知道。那麼你就得為此而負責了。” 典獄長試圖微笑,但好像並沒有成功。他揮手讓警衛退出牢房。 “聽我說,我們都恨這個——嗯,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很抱歉,但是你知道我們的感受。而我只想告訴你,你最好把這當成一次手術——而不是其他什麼東西。這絕對是無痛的,整個過程只持續短短幾秒鐘。我很確信你是個勇敢者,而……哦,該死,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我確實知道,”陶德杭特先生誠摯地說,“而對此我表示非常感謝。但是請別難過,我一點都沒有感到憂愁。” “我簡直不敢相信,”典獄長驚詫道。他猶豫了一下,“嗯,就是這樣,我們都希望另一件事能夠先來,但是那沒有發生。所以我們必須經歷這件事。等下我會跟郡治安官以及其他人一起來的,你知道,就在九點鐘的時候。” “當然。”陶德杭特先生友善地說。 他坐在桌子邊,思考著遺囑是否還有需要改動的地方。這看起來很古怪,好像現在已經來不及想這事了。 “天哪,”陶德杭特先生說,“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過早來到火車站的等車人。他們通常都是怎麼度過這半小時的,博什曼?” “嗯,先生,他們通常會在這時候寫信。”警衛不安地建議道。 “是個好主意,”陶德杭特先生說,“我會寫封信給我的一位朋友。” 他坐下來,寫了封短信給佛茲。他自稱根本無法解釋現在的感覺,因為他除了空虛之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所以最終,他只能在此感謝佛茲為他所做的一切。而他發現,這項舉動僅僅耗費了他五分鐘的時間。 “其他的犯人現在都在他們自己的牢房裡嗎?”他突然問道。 博什曼搖了搖頭:“不,現在不是的。他們大多數都待在工廠裡,就在那邊。” 陶德杭特先生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今天早上,他這個月來首次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因為畢竟,沒有人是穿著囚服被吊死的。 “嗯,我們最好打打牌或是什麼的,”他疲倦地說,“天哪!我沒想到今天早上會那麼無聊,但我就是那麼無聊。真是太古怪了。你能解釋嗎?” “能,”福克斯說,“這是因為你並不害怕。” 陶德杭特先生驚訝地望著他,“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居然是個心理學家,福克斯。不過你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這等待就像其他的等待一樣,因為我不在意等待的結果是什麼。事實上,這還沒有在牙科醫生的辦公室等待來得慘呢。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會有跟我同樣的感覺?” “我敢說不會很多的,”博什曼說道,把紙牌放在了桌上,“你想玩什麼?” “橋牌,”陶德杭特說道,“畢竟這是我們唯一能玩的了。我不介意我們最終來個決一雌雄,我們能不能找牧師來,現在三缺一。” “需要我去把他喊過來嗎?”福克斯建議道,雖然他有些懷疑。陶德杭特先生用完早餐後沒多久,牧師就消失了。 “讓他來吧。”陶德杭特先生點了點頭。 福克斯走到門口,跟一個人說話,那個人肯定是一直等候在外面。不到兩分鐘牧師便走進死囚室,不管他是否贊成陶德杭特先生以這樣的方式走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他都是一個好夥伴。他們分了家,福克斯發牌。 陶德杭特先生拿起了他的牌,然後笑了起來。居然是黑桃的大滿貫,他拿到了黑桃大滿貫。 這時是八點五十八分,門外混凝土走廊里傳來了腳步聲。 “他們來了。”牧師低聲說道。他望著陶德杭特先生,然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永別了,陶德杭特,”他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多愁善感。但是我要說,能認識你真是我的榮幸。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你都是一個比我優秀的人。” “你真的這樣認為?”陶德杭特先生一臉震驚,同時也感到很滿足。牢房的門打開了,他站了起來。令他驚訝而又有些愉悅的是,他的心臟好像並沒有比平時跳得更快。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雙手,非常穩,沒有顫抖。 一小隊人進入了死囚室:典獄長、副典獄長、醫生,還有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陌生人,陶德杭特先生知道,肯定是郡治安官。而另一個…… 那個矮壯的人迅速走向了他,陶德杭特先生非常好奇地望著他手中拿著的東西。 “頂多幾秒鐘就結束了,老先生,”絞刑吏溫和地說,“把你的手背到背後。” “稍等,”陶德杭特先生說,“我實在是太好奇了。我能不能看一眼……你們叫它什麼?綁繩嗎?” “別把事情搞複雜了,老先生,”絞刑吏乞求道,“沒時間了,而且——” “讓他看。”典獄長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絞刑吏猶豫了一下,而陶德杭特先生有機會仔細地看著他手中的那條帶子。 “沒我想像中的那麼笨重嘛。”他評論道。他好奇的目光從那個東西轉移到了絞刑吏的臉上。 “告訴我,”他說,“當你在執行這項工作的時候,是否曾經被人猛擊過你的下巴?” “為什麼,不,”絞刑吏說,“他們通常——” “嗯,”陶德杭特先生說,“這一拳將讓你永生難忘。”接著,他耗盡全力用他瘦骨嶙峋的拳頭打向對方的下巴,正中了他的鼻子,把他打翻在地。陶德杭特先生摔倒在他身上。 一瞬間,死囚室裡一片嘈雜。警衛大步跳向前,絞刑吏爬了起來。但陶德杭特先生沒有動。醫生屈膝,急忙檢查陶德杭特先生的心臟。接著,他抬起頭,看著典獄長,點了點頭。 “他走了。” “感謝上帝!”典獄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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