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裁判有誤

第3章 第一章

裁判有誤 安东尼·伯克莱 6274 2018-03-15
當勞倫斯·陶德杭特先生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患了大動脈瘤,只剩下幾個月生命的消息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懷疑。 “嗯,你的年齡是多大呢?”彷彿看穿了他的滿腹疑竇,醫生這樣問他。 “五十一歲了。”陶德杭特先生邊說邊把罩在瘦削胸膛上的襯衫穿好。 “這就是了。而且你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 “的確,最近這幾年身體是不行了,”陶德杭特先生嚴肅地說道,“是啊,的確不算很好。” 醫師晃了晃手中的聽診器,對他說: “嗯,那你還想從我嘴裡聽到什麼?血壓過高已經困擾你很多年了,要不是你謹慎地聽從我的建議,很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這個醫生與陶德杭特先生已是多年的老交情了,然而從陶德杭特先生的角度來看,他傳達此一訊息的口氣實在是有些冷血。

陶德杭特先生髮出一陣憤世嫉俗的笑聲,不過他自己清楚,這不過是虛張聲勢和強裝鎮靜罷了:“你說得沒錯,但是一個人被告知大限將至……我的意思是,這種情況似乎是只有浪漫小說裡才有的狗血情節,而非真實的人牛。” “其實,在真實的人生中,這種情況也屢見不鮮。”醫生乾巴巴地回應,“畢竟,有太多不治之症,除了你所罹患的這種病,癌症也十分常見。人的身體遲早燈枯油盡,你知道嗎,人體的構成非常複雜。然而,人體全身器官卻都不遺餘力地運轉直至死亡,這真是種奇蹟。” “你似乎把死亡看得很淡。”陶德杭特先生不無怨氣地註意到這一點。此處的“死亡”,對他來說恰恰意味著“我的死亡”。 “的確如此。”醫生面帶一絲微笑。

“呃?”有那麼一會兒,陶德杭特先生感到震驚不已,他發現居然有人能淡然面對死亡,特別是“他的死亡”。 “是的,我的確泰然處之。不,我並非宗教人士,至少不是以任何一種傳統方式信奉宗教。我只是恰巧非常堅信生命只是物質上的生存。” “哦!”陶德杭特先生有些茫然地說。 “我也相信,構築在物質層面上的現世生活,其實是該詛咒的臭皮囊;我們應當盡快拋棄它。就我個人的見解,對一個瀕死的人表示遺憾,就彷佛一個獄卒向出獄的犯人施以同情一樣荒謬。”醫生繼續說道。 “豈有此理。”陶德杭特先生瞪大了眼睛批評道,“我必須指出,這種話從一個喜歡上等紅酒的人嘴裡講出來,實在有點愚蠢。” “囚犯也能獲得心靈的慰藉,同情。”醫生似乎對這個話題甚為熱衷,於是繼續娓娓說道,“是的,他會憐憫那些還未擺脫生命這枷鎖的親朋好友,因為自己的離去,多少會造成他們的損失,不過他們應該感到羨慕而非悲傷。只是,就你個人而言,我親愛的老友,你卻連這個都不用考慮。你無妻無子,孑然一身,甚至沒有任何親近的親戚。你委實幸運,能毫無牽掛地走出牢籠。”

然而陶德杭特先生並不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化身,他帶著一肚子的怨氣嘟嘟囔囔。 “然而,”醫師用一種寬厚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認同這觀點,我想我們就得盡可能將牢籠中的你留久一些了:儘管如此,我還是必須告訴你,這種天賜良機真的令我羨慕不已。說真的,你讓我想起了杜莎德夫人蠟像館裡面那些可憐的老傢伙,暴民把他們從巴士底獄的牢房解放出來,他們卻不知好歹地耿耿於懷。” “別淨說些該死的無聊事。”陶德杭特先生憤慨地說。 “首先,你不能生氣,”醫生建議道,“情緒不要有強烈的波動,否則你馬上就會被扔出牢房。同樣,劇烈的行動也是被禁止的。慢慢走,不要跑,爬樓梯時,每兩步休息一下;不可過於興奮,隨時注意不要讓自己承受突然的壓力。這會是種乏味的生活,但如果你真的願意,這種生活真的能夠延續生命。我們不再控制你的飲食了,除非你堅持。總之,不管你有多小心,動脈瘤通常會在六個月之內就發作——嗯,充其量一年。你知道的,是你要我說實話的。”

“哦,沒錯,是我要求的。”陶德杭特先生苦澀地承認。 “盡量多休息,”醫生繼續說道,“戒菸戒酒。願上天保佑你,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跑回家,等待死亡降臨。我想,一切都看你了。” “沒想到,”陶德杭特先生厭惡地說,“你就是個殘忍的老食屍鬼。” “胡說八道,”醫師憤憤不平地反擊,“讓食屍鬼見鬼去吧!陶德杭特,這只是因為你是個該死的老頑固。你總是這樣墨守成規——認為人們該為死亡感到哀傷,雖然宗教如此訓示我們:只要不是惡棍,死亡會是美好生活的開始。所以你就認為我應該為你難過。只因為我說羨慕你,就成了食屍鬼。” “好吧。”陶德杭特先生充滿尊嚴地說,“我承認你不是個食屍鬼。但我卻忍不住懷疑,你對我大公無私的關懷是否會扭曲你的診斷?換言之,對於我的診斷結果,我認為我需要再徵詢第二位專家的意見。”

醫生露齒而笑,遞給他一張字條。 “你這樣可不會惹惱我。請盡情去求助於第二、第三或第四個意見吧,他們會確認我的診斷。這是位名醫的地址,或者說,他是動脈瘤方面的權成。他會獅子大開口索要三個畿尼,但隨後會發現你做了筆不錯的買賣。” 陶德杭特先生緩緩穿上他的外套。 “我懷疑,”他滿腹牢騷地說,“或許你並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渾蛋。” “你是說,剛才我所說的話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義?老兄,意義可多了。在我看來,生命是已經經過科學驗證的東西。它告訴我們,沒有比物質狀態更低等、更令人不悅的了。這意味著,往生的任何狀態,對一般的正派人士來說,都會是更加幸福舒適的。所以它絕對是……” “對,對。”陶德杭特先生起身離去。

在一種恍恍惚惚的不真實感的籠罩下,陶德杭特先生搭乘出租車前往威爾貝克街。雖然出租車錢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奢侈消費,但這的確是他第一次從里奇蒙德的住處,乘坐出租車前往倫敦西區。因為陶德杭特先生用和對待健康一樣的謹慎態度對待金錢。但眼前的狀況,搭乘出租車似乎是必要的了。 那位專家索價三個畿尼,證實了前一位醫生的診斷,並且在每一項細節上也做了預診。震驚之餘,陶德杭特先生搭上另一部出租車。他是個謹慎的人,若未至少徵詢過三個人的意見,他不會妄下結論。所以·他驅車前去尋求另一位專家的意見——一位絕不可能是前兩位醫師同伙的專家。當第三位醫師的診斷意見和前兩人完全符合後,陶德杭特先生終於相信了這件事。 於是他搭出租車回到了里奇蒙德。

陶德杭特先生是個單身漢。 這種狀況完全是出於他自己的選擇。儘管他完全缺乏激起女件熱情的特質,並經常有人暗示他應該作些改變。倒不是陶德杭特先生排斥異性,存他理想幻滅、憤世嫉俗的外衣之下,其實難掩他極其可愛的本件。事實卜,陶德杭特先生屬於極為不幸的那一類,總是相信人類社會中的真善美,這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嘗盡失望的滋味。但再多的啟蒙、教訓,也從未說服陶德杭特先生,讓他相信他的朋友可能做出卑賤的行為。就某方面來說,他知道,男人可能會是欺凌弱小的惡棍;而外表體面的女子也可能會寫出下流的匿名信。在這個不甚完美的世界上,必定有著許多令人不快的行為。但是,做出種種惡劣行為的必定是路人甲路人乙,絕不會是陶德杭特先生的朋友或他認識的人。因此,陶德杭特先生會自動對自己擇友的高標準產生自信。即使在他面前拿出與他的這一信念背道而馳的有力證據,他也會極其憤慨地忽略掉。

只要是年紀已過三十的女性,立刻就會發現他這項特質,並將與他的相遇,視為上天安排的姻緣。而年輕女子卻只是睨視著他的外表:他那憔悴、骨瘦如柴的身軀,以及突出在瘦弱雙肩上的圓禿小腦袋,還有骯髒的衣領。此外,還有他如同老處女一般挑剔的特質,以及他對自身健康的過分關注、對年輕女子的吸引力視若無睹,還有他些微的恃才傲物。要是陶德杭特先生沒有另一項特質,好壓過他所欠缺的熱情、骯髒的衣領等,她們可能會更加輕視他。謝天謝地,他擁有一份還算過得去的個人收入。 而也就是這份還算過得去的收入,讓陶德杭特先生能夠住在里奇蒙德富人社區的一棟舒適房屋中,一名照料起居的管家、一名女僕以及兼管擦靴、園藝與火爐的男僕會把他的生活照顧周到。

然而陶德杭特先生卻並未滿足於這種舒適安逸的生活。道德心時常困擾著他,他總是懷著極大的負罪感想到自己的生活太過奢靡,而他還有兩百萬的同胞只能靠微薄的收入勉強溫飽。即使政府直接或間接地剝奪了他一半以上的收入,用於增加國家收入和殺害別國人民,都無法讓陶德杭特先生倍感內疚的心稍感安慰。所以,他每年花費一千一百到一千兩百英鎊的收入,供養一名管家、一名女僕與一名老人,讓他們過著頗為寬裕舒適的生活。就在這種煩悶的賦閒狀態下,他很可能幫助了一位健壯但執拗的工人與其全家,他也可能正在供養政府機關中的不知名的冗員。此外,他每年至少提供給國家半打炮彈,或是至關重要的一兩支機關槍。但他仍不滿足於此,他總是為自己熱心的慈善事業節省下每一分錢,而對任何出現在他家門口、伸手等著要錢的可憐人們,他也總是不吝解囊相助。

接受完第二位專家的診斷,陶德杭特先生回到家中。他陷在圖書室的扶手椅中。此時正是下午茶時間。每天下午四點十五分,下午茶都會準時送到他的圖書室裡。如果下午茶在四點十四分就送來,陶德杭特先生會示意來者將它拿走,並告訴他正確送來的正確時間。如果四點十五分到了,而下午茶卻還沒送來,陶德杭特先生就會搖鈴,在紳士禮儀的範圍之內來上一場大鬧。而今天,由於陶德杭特先生史無前例地不在家,下午茶便整整遲了五分鐘;但陶德杭特先生頹坐在椅中,一言不發。 “哈!”兩分鐘後,負責送餐的女僕對管家說,“我本來以為會有糖罐丟到我的臉上,就像你警告過我的,但是什麼也沒發生。我敢打包票,一定有什麼壞消息。” “艾菲,夠了。”格琳希爾太太嚴厲地說。 但她們兩人心中都意識到了,艾菲說得沒錯。除了壞消息,還有什麼事能讓陶德杭特先生沮喪成這副模樣? 在陶德杭特先生心中,怪念頭正在轉來轉去。第二週,這些念頭依舊在轉,而且變得越來越怪。 他想花盡量長的時間處理日常事務,並確定每件事是否都正常運行。當然,每件事都井井有條。但這也只花了他三天時間。在此之後,除了坐著等死和不能快速爬樓梯之外,他似乎什麼也不能做。對陶德杭特先生來說,這已經成了一種病態而無聊的日常工作。 又過了三天,那些怪念頭第一次完全侵占了他的頭腦,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坐著等死,自己必須做些事。做什麼?他也不知道,不過必須去做。可能的話,做一些不尋常的事。帶著一些驚奇,陶德杭特先生髮現自己開始覺得他的一生實在過於平庸,而現在正是時候,打破這單調沉悶的生活,事實上,傳統如陶德杭特先生,開始在生命中首度體驗到一種奇怪而不那麼聖潔的衝動——他想要在離世之前,做件特別的事,一次就好。 不幸的是,在他的記憶中,旁人做過的一些壯舉,現在看來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不是曾經有位女士衝到德比賽馬的馬蹄下,以主張女性應該有投票權;不是還有人為引人注目,在不恰當的時刻出現在下議院,結果被扔出了旁聽席。當然,還有莫塞里所做的事,雖然很特殊,天哪,也是最無聊的。儘管當然有“阿拉伯的勞倫斯”這號人物,但勞倫斯的機緣可不是每人都能夠複製。 那麼,還有什麼好做呢?每當陶德杭特先生坐在里奇蒙德舒適的圖書室中,輕撫修長手指的時候,他就開始越來越頻繁地思考這個問題。那麼,到底有什麼事,可以讓一個處於他這種立場的人,做出一些合乎他的本性卻又足以令人驚奇的事,好滿足他想要自我表現的奇異衝動,而又能不必去做那些諸如抬舉重物、劇烈上下樓梯或是喝酒等的行為?這個問題似乎無解。 長久以來,陶德杭特先生一直過著一種“受庇護的生活”。一開始是母親庇護著他,後來又碰到了一個仁慈的規則,這項規則規定:歐戰後期,英國軍隊不得招募體弱多病者入伍。這項規定讓陶德杭特先生免於服役——雖然這大大違背了他本來的願望,但大家卻忍不住想,這對於英國軍方來說,不啻為一大福音。在後來的某一時期,他強迫自己到一間私立學校工作了一陣子,以逃避無所事事的內疚感。此時,他也曾受到那些小紳士們保護,這些學生竭盡所能地騷擾著其他的教師,卻對陶德杭特先生網開一面,因為他們意識到他不是個有趣的對手,捉弄他就如同讓兩歲大的嬰兒戴著拳擊手套對抗校內冠軍。在他母親過世之後,年長的管家又精心地照料他的生活。而且,在這個委實令人難以忍受的苦難世界裡,又一直有一筆不錯的收入庇護著他。正是由於他這樣的人生經歷,所以生活現在對他毫無幫助。 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上,陶德杭特先生與社會有限的接觸也僅止於與他的一些中年和老年的朋友,每周有那麼一兩晚,當他找不到什麼好音樂聽的時候,他們會在一起玩幾回橋牌,要不然,就是在道德心的驅使下,到兒童門診做義工,每週他要花上六小時的時間,與里奇蒙德的一群患有淋巴結結核的貧苦兒童相處。每週三下午,他都要造訪《倫敦評論》文學類編輯部,雖然過分挑剔,但是陶德杭特先生具有知識分子氣質的文學口味使他在這一行中享有盛譽,因此,在每週五的《倫敦評論》上,都有他的一個專欄,評論一些傳記和歷史研究。毋庸置疑,每週三造訪艦隊街的日子,不論在編輯辦公室中瀏覽幾十本書,還是與菲爾斯閒談,這樣的半小時,就是陶德杭特先生生活中的高潮。 因此,在這個緊要關頭,陶德杭特先生遵循以往的習慣,決定請教其他人的觀點。鑑於當前的狀況,諮詢必須秘密地進行,於是,他謹慎地挑選了一些賓客來參加晚餐,並在賓客酒酣耳熱之際,狡猾地切入這個題目。然而眾多賓客給出的答案卻令陶德杭特先生頗感震驚,這群品行端正、翩翩有禮的紳士,居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個答案——謀殺。傑克·丹尼,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師,是否也會在酒過三巡之後,忘卻他神職人員的身份,加入到他們的行列,這個陶德杭特先生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建議讓他大為震驚,同時又印象深刻。謀殺這個字眼打從開始就從未出現在他的腦海,在他腦中出現過的“壯舉”都相當的曖昧不清,只有一件事是再清楚不過的,那就是,這件事必定要對人類有益。然而現在,他開始意識到,謀殺其實相當符合他的要求。能夠去除某些威脅人類和平與快樂的因子,相較於其他“壯舉”,不是來得更為奇妙嗎? 既然這樣,他的諮詢者建議他放棄政治暗殺? 在下定決心之前,陶德杭特先生或許有徵詢別人意見的習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最後的決定會與別人給出的意見一致。在很多情況下,他會反其道而行之。當然,這並不是說別人的建議毫無用處。如此一來,在這個極為重要的問題上,陶德杭特先生髮現他難以抉擇。 於是產生了一輪絕妙的,帶有學術色彩的辯論。在他的處境下,利他的謀殺似乎最為理想。的確,在他生命中這段迷人的時光裡,他可以不顧醫生的反對,堅持自己的習慣,慢慢地啜飲一杯葡萄酒度過夜晚的時光,現在他可以看著他自己獻身於一項偉大的事業——稱為一個能改寫歷史的人,一個為了人類而痛下殺手的忠僕。這對於一個只有幾個月可活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有趣的享受。不過,說到執行……那謀殺可是件骯髒的勾當。當陶德杭特意識到謀殺是件多麼下流的事情時,他就會轉而尋求其他出乎意料而又能使社會獲益的計劃。但是沒有結果。 在之後的兩三週,他的腦子裡一直有很多念頭轉來轉去。漸漸地,陶德杭特先生開始接受謀殺這個主意。他想過很多其他辦法,但排除掉各種不合適的計劃,剩下的就只有謀殺。 更確切地說,是政治暗殺。對於這一點,陶德杭特先生已經下定決心,畢竟,如果找到了合適的候選人,政治暗殺將會是一樁對人人有裨益的壯舉,當然,在陶德杭特心中也不乏合適的人選。不論是乾掉希特勒還是除掉墨索里尼,甚至殺掉斯大林,人類歷史的進程都將發生巨大的改變。 到了這個地步,陶德杭特先生已經認為自己是代表全人類的獵槍,他決定尋求更加長遠的計劃。重點在於,他不能浪費時間,他必須找到確實固定又最有價值的目標下手。因此,有必要製訂一個最優的計劃。考慮到問題的各個方面,陶德杭特先生認為沒有比奧利弗·佛茲先生更為適合提供建議的人選了。所以他致電與前者有過來往的區特威克先生,狡猾地提出了引介的請求。 三天后,經區特威克先生介紹,他獲邀與佛茲先生在其私人俱樂部共進晚餐,陶德杭特先生滿懷感激地接受了這項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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