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他·殺

第10章 分枝

他·殺 穆卿衣 6918 2018-03-14
她又做那個夢了。 到處都是雄雄的烈火,黑煙沖天,看不到盡頭。她被遺棄在燃燒的空間裡,走投無路,無助又絕望的哭泣。 突然有個人拖著她的手:“走,這邊,跟我來。” 她狂喜:“袁野!” 那人回過頭來,尖尖細細的臉,狼一樣的笑容:“我找到你了,小琴,別想逃走。” 她被嚇得尖叫,是丁易! 她無論如何也掙不開他緊抓住她的手。 袁野!袁野!她放聲尖叫。袁野在哪裡?他為什麼不來救自己?如果這一切是噩夢,為什麼她還不醒來? 身邊的房子在垮塌,皮肉焦糊的味道讓她覺得窒息。我沒有辦法了。沒辦法了。 在精疲力竭無力掙扎之際,這個念頭突然蹦出腦子,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希望。 ——我已經無法再承受。

為什麼她的生活,會變成一團巨大的,永無休止的噩夢? 蘇琴拼命一掙,終於醒來。 就在醒來的那一剎那,她發現在自己還在大聲哭叫著,眼角都是淚。 她打開床頭的燈,過了好久,都大口的倒抽著氣,哆哆嗦嗦,無法平靜。 她回想起那一瞬,總是發著抖祈禱那一切都已經離她遠去,她永遠也不必再受這種折磨。但是此時,她知道她錯了,隔了近千個日日夜夜,三年前的念頭再一次從腦內復蘇,比從前更強烈鮮明。 ——如果那個人死掉就好了。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解脫。 ——反正我曾經殺過他一次,不在乎再殺他第二次。 在夢裡,她大聲的喊了袁野的名字。 但袁野沒有來救她。 沒有人可以救得了自己。蘇琴收攏雙膝,抱著手臂坐在床上想著自己古怪的心事。她的目光無意識的投向床頭的鬧鐘,時針指向凌晨兩點。

她注意到一件事。剛才自己的動靜那麼大,為什麼袁野完全沒有過來問一聲? 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陳子魚獨自坐在一間名叫“蔚藍海岸”的酒吧里,心不在焉的轉動著淺黃色威士忌裡的冰塊。 耳邊還迴響著程琳的失聲痛哭,但他摔上了門,將她還有曾經的家通通拋在身後。 最初發現她有外遇,陳子魚有一種遲鈍的震驚,一開始木木的,只是有些訝異,這樣的男人她居然也看得上?若非親眼看到他們到酒店開房,到現在也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陳子魚問自己,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第一次見到程琳,他只是個一心查案的小警察。她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吃飯,跳舞,用那雙微微有點鳳眼的清水一樣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他自然讀得懂眸子背後的話。

——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嗎? ——我知道,不過…… 和他上床很容易,要他認真很難。 那時陳子魚還住在公安大院裡。曾經有一次他父親來看他,在家裡撞到了程琳。於是三個人一起打車到川菜館吃了頓便飯。那時父親已經另娶了個農村出來的小保姆,有他自己的家了。他爸對程琳很滿意,這麼好的姑娘,被他家的壞小子迷住了,他都替她抱屈,多喝了兩杯,一個勁兒的撫今追昔,嘆息當初太忙,沒有把兒子教育好,說得陳子魚臉上都掛不住了。程琳倒是一直笑吟吟的,用那雙清水似的黑眼睛直瞅著陳子魚。 私底下,他爸對他說,好女人難找,遇上了就要懂得珍惜,你玩了這麼些年,也該差不多了。 陳子魚覺得很可笑。在他放任不理自己那麼多年以後,現在再來扮演慈父角色似乎稍遲了一點。

他是很想有一個家。一個像圖片故事中的理想家庭,家里當然需要有個女人,溫柔賢淑的妻子。程琳各方面都很優秀,很符合陳子魚的要求,找不到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他們很快的結了婚,依著程琳的心願,舉行了體面的婚禮,買了不錯的小區房,屋子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按著程琳的品味來佈置。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冰涼的酒,像冷油一樣,順著喉嚨慢慢滑下,在胃的漫暖中慢慢燃燒起來。陳子魚不記得自己這是喝的第幾杯了。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在藉酒澆愁。只是有些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既然已經結了婚,他也下定決心好好扮演丈夫的角色。但不知怎麼搞的,明明經過長時間考慮才選定的嬌妻卻不配合起來。如果說夫妻就像兩個人的戰爭,陳子魚可以說是節節退守,而程琳則不斷進攻。

她老是想改變他。不喜歡他做這樣,不喜歡他做那樣,喜歡他穿這樣,喜歡他吃這個,陳子魚真是覺得煩不勝煩。他沒想到原來結婚就是等於簽字同意,把自己身體和心靈同時拱手相讓,喪權辱國莫此為甚。 但是為了家庭的長治久安,他採取了烏龜政策。程琳不喜歡他抽煙,他盡量戒,程琳不喜歡他喝酒,他不在她面前喝,程琳喜歡他聽交響樂,他陪她去聽,只是坐在裡面不為人覺察的偷偷打瞌睡……但無論他怎麼做,女人就是不滿足。好像擁有了他的整個人還不夠,還要進入到他的內心,像蔓藤植物一樣將他從外至內完全纏繞佔據。 漸漸的,他和程琳沒了話說。女人以為自己在節節勝利前進的時候,男人卻悄悄的退到了她追擊不到的堡壘。他們的距離已經相當遙遠。他只想要一點平靜的生活,平時工作很累,回了家只求相安無事。結果程琳開始瘋狂的想要孩子,折騰得人仰馬翻。陳子魚不知道還要怎樣做,程琳才會滿意。他煩透了。

程琳顯然也不快樂。就在這時,他發現了她外遇的跡像。 他冷眼看著程琳和那人暗渡陳倉,他對自己說,如果程琳以為這樣可以傷害我,那她就錯了,我絕對不會因此而受傷害。我愛她,是因為她也愛我。她不愛我了,我就離開她。他一直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可為什麼現在這樣煩惱?心情為什麼這樣差?為什麼還要痛苦? 陳子魚重重的嘆了口氣,摸了摸放在一旁的煙盒又放下,抽了太多的煙,嘴裡又乾又苦。第一次,抽煙也會抽到想嘔。 當他坐在黑暗的車裡,眼看著那男人環著程琳的腰走進酒店大門的時候,那種全身僵硬的感覺他這輩子也忘不了。那是彷彿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結了似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神智回复身體,他才感覺到手心的疼痛。原來剛才他一直緊握著方向盤,握到手掌發痛。

他呆呆的坐在黑暗中,多麼希望能出現奇蹟,程琳馬上能從酒店的大門裡回頭走出來,但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開始嘲笑自己的天真,現在居然還抱著這種希望!陳子魚啊陳子魚,你比你自己想像中更傻。 他發動汽車離開,一路上開得驚險萬狀,終於在後面汽車憤怒的喇叭聲中,他把車胡亂靠邊停下。他喃喃的對自己說,沒用了,這女人已經變了。她踏過了底線。 程琳回到家裡的時候,他抬眼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時英鐘,這麼快?他又是厭惡又是輕蔑的想。 躺在黑暗中的那一段時間是他的煉獄。他無法不猜想他們現在正在做什麼,腦子裡充滿了對於他們的各種想像,每一種都足以讓他發狂。我絕不是在妒忌。他對自己說,我絕沒有一點點妒忌。可是就算他重複一千遍,心裡的痛苦還是在不斷的擴展,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那種憤怒的感覺還夾雜著一種被背叛的傷心和委屈。

他們會接吻嗎? ——那是肯定的。 她會用嘴吮吸他嗎? ——真噁心。 她會在他身子底下高潮嗎? ——哼,那個男人,能讓女人滿足嗎?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會嘲笑自己嗎? ——真是混蛋!陳子魚不知不覺的喊了出聲來。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麼一個可憐又可笑的地步!他不是早已經學會保護自己了嗎?為什麼這一次,無論怎樣對自己說我不在乎,可是還是那麼心痛呢? 他大概是在那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愛著程琳的。從結婚到現在,他為她改變自己的一切,如果沒有愛是做不到的。如果真的像他對袁野說的那樣不在乎,他此時又怎麼會深受傷害?原來愛一個人,就是給了對方來傷害自己的權利和機會。他痛恨自己的方寸大亂,他對自己說,這是程琳的問題,這不是他的錯。但這樣想並不能讓他好受一點。他剛發現自己的愛,此時這種感情讓他更不能原諒程琳的背叛。當程琳再次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的心裡充滿了對她,對自己深深的厭惡。

所以他決定離開程琳,也許他想逃離的,是那個軟弱混亂的自己。 他離開以後,程琳會一直哭吧?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做了錯事的人,應該受到懲罰。 只是現在,他獨自坐在嘈雜的酒吧,看著玻璃酒櫃反身出自己像喪家之犬一樣惶惶無依的身影,他再次嘆了口氣,搞不清楚在受懲罰的人到底是誰。 “魚哥?” 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陳子魚回過頭,身後站著一個濃妝少女,頂多不過二十歲,長長的金色捲髮,微微有點厚的圓嘴唇,穿著厚厚的毛毛外套,牛仔短褲配厚厚的雪地靴,怎麼看怎麼青春逼人。 喝得有點發暈的陳子魚用手撐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是你?今天不用上班?” “恩,今天放假,所以和朋友約出來玩,偶爾也要輕鬆一下嘛。”她在陳子魚身邊坐下:“真想不到在這兒也撞到魚哥,哎,真是有緣耶。”

她是陳子魚常去喝酒那間酒吧的領舞小姐。陳子魚平時看到她,都是看到她穿著閃光熱褲和小可愛站在舞池稍高一點的地方扭動小蠻腰的樣子。還第一次看到她穿著正式的衣服,像個普通的少女。男人惡質的dna讓陳子魚條件反射的想起,她那水蜜桃般結實飽滿的胸脯,隨著樂曲像一對小白兔不斷跳動的情景。 “魚哥,這幾天你怎麼都不到我們那兒去了?萱萱姐好不開心哦。每天晚上都脾氣很大的搖著酒杯,昨天還差點和一個客人吵起來了。” 萱萱,就是那位漂亮的調酒師小姐,很長一段時間有事無事的打電話找他,有一次還藉著開玩笑坐進他懷裡,她是什麼意思陳子魚再清楚不過。他不是柳下惠,只是在這種時候不想做和程琳一樣的事罷了,彷彿這也是一種劃清界限的方式。但這段時間陳子魚一直欲求不滿,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守身如玉到什麼時候,為了避免麻煩和尷尬,所以他換了喝酒的地方。 陳子魚喝了口酒,換了個話題:“你和男朋友一起來的?” “不是,姐妹淘。”她給陳子魚指了指,不遠處包廂裡幾個年齡打扮都和她差不多的女孩興奮的朝這邊揮了揮手。 “這是我的卡片。” 遞給陳子魚的粉紅色紙片上印著hello kitty頭像和一個名字:“施絲。” 也不知道是真名假名。卡片香香的,就是她身體髮絲傳出的那種甜絲絲的香味。 “魚哥,我們過去一起玩好不好?她們都知道你。我跟她們說在我上班那兒有個很帥的警察哥哥常來喝酒,她們還專門去看了你主持的節目呢!想不到真的可以認識你,大家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些年輕女孩們,可以把所有事情分為兩類:“開心”和“不開心”。世界就這麼簡單。 那雙睜得圓圓的大眼睛,在等待陳子魚的答复,長長的假睫毛像蝴蝶一樣扇啊扇的。陳子魚頭昏腦漲的拿著卡片,看看她,看看那邊小聲講大聲笑鬧作一團的女孩子們,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魚哥的電話呢?可以給我一個嗎?” “這個……”陳子魚猶豫了一下:“我可沒卡片。” “沒關係,你打個電話給我,我就會有你的號碼了!” 陳子魚打開被關掉的手機,果然,裡面一堆程琳打來的電話。他很快的往下拉,突然怔住了,有一個號碼,是從袁野的家裡打來的。 “陳警官,對不起,我……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找誰……袁野的電話本上,我只認識你……” 陳子魚打過去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蘇琴有點沙啞的聲音。 “是不是大頭出什麼事了?” “袁野他,他一直沒有回來。” “什麼?” “你說,這麼晚,他到底到哪兒去了?我,我真擔心……” “你別著急,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雖然陳子魚腦子里和想蘇琴想的同一件事,但是仍然用非常肯定的聲音回答著蘇琴。收了線,他急匆匆的拋下一群小女孩離開,剛走到門口,夜風一吹,酒氣上湧,扶著樹乾就哇哇的吐起來。因為晚飯什麼也沒吃,滿嘴都是胃裡的酸水。把酒吐出來以後,人反而清醒多了。陳子魚坐進車裡,開始給下面派出所的人打電話。癌症晚期患者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跑去做傻事的情況不少。但各個派出所的朋友皆回報自己的轄區平安無事沒發現有人輕生。陳子魚還是不敢放心,開著車在深夜的馬路上亂逛,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蘇琴的聲音:“陳警官,你現在在哪兒?” “在找大頭。” “我和你一起去!”蘇琴說:“我沒法一個人在家里幹等著!” “你聽我說,你必須留在家,萬一大頭突然回去了,你還可以照顧他。我已經通知下面的弟兄們了,不止我一個人在找他,這事讓我來做,你別著急,急也沒用。知道嗎?” 在挂機的瞬間,陳子魚有些微感動,蘇琴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看來她是真的很擔心大頭。 他揣測著袁野可能會去的地方,甚至開到江邊橋上去找人。他把車靠邊停在濱江路,走到大橋邊探頭往下望去,桔黃色的燈光下,偶爾有一輛車從身後疾馳而過,大橋與城市都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深邃寧靜,黑色的江水在橋墩下緩緩流動。 陳子魚俯視著河水,覺得紛亂的心緒稍微平靜了一點,一個懷疑突然出現他的腦海中。大頭明明得了絕症,為什麼這個蘇醫生反而會和他好呢?從前不經意,其實仔細一想,就會發現很不正常。而且,那些謀殺了丈夫卻謊稱丈夫失踪的女人們,在真相被揭發之前,哪一個不是驚慌失措悲痛欲絕?大頭生了病,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他身邊,現在大頭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難道…… 陳子魚急急的走向自己的車,坐進去,發動引擎。照理說不應該啊,大頭已經活不過兩個月了。可是不管怎麼說,我怎麼能聽她在電話裡的一面之辭,沒有親自上去確認一下呢!實在太疏忽了! 蘇琴合衣躺在床上,正在翻來覆去,忽然聽到門鈴聲,還以為是袁野回來了,急忙跑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陳子魚。 “你怎麼來了?”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大頭呢?找到了嗎?!” “還在找。”陳子魚一邊回答著蘇琴的話,一邊迅速的打量著房內,還好,看起來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跡像。他對蘇琴說:“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哦,好。”蘇琴轉入廚房去找杯子倒水。陳子魚趁這個機會快步走到他們的睡房和書房,打開燈環視一圈,仍然沒有發現什麼可疑。 蘇琴端著水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陳子魚關上書房的門轉身回到客廳。她心裡怔了一下,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謝謝。”陳子魚神色自若的從她手中接過水杯,走到沙發邊坐下。 蘇琴也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以前發生過這樣的情形嗎?”陳子魚打破沉默問。 蘇琴一臉的疲倦:“沒有。他從來沒有晚上不回來過。” “你最後看到他是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 “他看起來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 蘇琴回憶著,袁野坐在餐桌旁一邊緩慢的喝魚粥,一邊看報紙的樣子,搖搖頭:“沒有。下午的時候,他打過電話給我,說晚上不回來吃飯,局裡要加班,讓我別等他早點睡。” “局裡加班?”陳子魚詫異的說:“這段時間的行動都沒讓袁野參加,他早就不用加班了,你不知道?” 蘇琴一愣:“我不知道。” “這兩天呢?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蘇琴突然想到前兩天袁野和自己發生的爭執,心頭跳了一下,但嘴上仍然說:“沒有。” “你沒有覺得他的情緒特別低落,或者說什麼特別奇怪的話?” “一般到了晚上,患者的精力和情緒是會降低,但是他這兩天還可以啊……” “那就奇怪了。”陳子魚握著杯子,靠在沙發邊上。看似漫不經心,蘇琴卻感到他在非常仔細的觀察著自己。她忍受著,那令人全身發毛的刑警的目光。 “蘇醫生……”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嘴角:“你這裡……怎麼了?” 蘇琴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這幾天又是冰敷又是擦藥,淤傷已經很淡了,但在這種白熾燈下,還是被看出來。 “沒什麼,撞到了。”她找不到更好的藉口。 陳子魚點點頭,沒再問。她剛有點慶幸他接受了她的說法,他突然換了一個問題:“我聽大頭說你好像有點麻煩事,所以才暫住在這裡,可以告訴我是怎樣的麻煩嗎?” 蘇琴措手不及,抬頭瞪著陳子魚,驀地警覺起來。為什麼陳子魚會在此時突然上來?他剛才走到睡房那邊在看什麼?為什麼他會在此時問自己這些話?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蘇琴舔了舔嘴唇,微汗一下子從後背冒了出來。這時突然傳來鑰匙轉動鎖眼的聲音,兩人一齊向大門望去。 “大頭?” “袁野!”蘇琴跳了起來,撲過去。靠著大門的袁野臉呈灰色,彷彿連站立都沒有力氣。 “你到哪兒去了?我都快急死了!”蘇琴吃力的扶著他,陳子魚趕緊過去幫忙,兩人一起把袁野架到沙發邊坐下,蘇琴又跑去給他倒熱水。陳子魚把沙發的靠枕塞在他背後。 袁野看起來累極了,不知道意識還清不清醒,他一直都沒有往蘇琴那邊看,偶爾掃過她的眼神非常疏離。喝了兩口熱水,歇了一會兒,他用極低啞的聲音問陳子魚:“你怎麼在這兒?” 聽見他說話,陳子魚放心不少:“你一晚上不回家,蘇醫生擔心你,她打給我,我們到處找你。不過,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袁野虛弱的苦笑了一下:“你還怕我一時胡塗跑去做傻事嗎?” 袁野回來,蘇琴的擔心放下了,委屈開始往上湧。她一邊拿出溫度計血壓表,一邊開始數落袁野:“你到底到哪兒去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還這麼任性!連個電話也不打回家,別人為你操心你就可以完全不理嗎?!” 袁野閉著眼睛不說話。 陳子魚趕緊在一旁打圓場:“好了好了,大頭平安無事,這是最重要的。這下大家都放心了。” 蘇琴也覺得自己對個病人發脾氣不太好,勉強壓抑著,把溫度計拿到眼前:“三十九度!又發燒了!” 陳子魚皺起眉:“要不要馬上送院?” “暫時不用,可能是太累了,吃點退燒藥,在家裡休息一下,先觀察一下。”蘇琴搖搖袁野:“還能走兩步嗎?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袁野一直沒有和蘇琴說話,大家都以為他是太累了。 “我來吧,蘇醫生。”陳子魚彎下腰,把袁野架在肩頭,扶進里屋躺好。回想剛才自己竟然疑心蘇琴把袁野怎麼了,自己也覺得有點好笑。果然是職業病發作。這樣一想,陳子魚對蘇琴的態度立馬友善了許多。看著蘇琴餵袁野吃了藥,給他蓋好被子,兩人對袁野的病情東拉西扯了兩句,陳子魚就告辭了。 送走陳子魚,蘇琴靠在門後,深深的喘了口大氣。 幸好袁野回來得及時,打斷了她和陳子魚的對話,不然陳子魚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蘇琴直覺的感覺到,這個陳警官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他看起來雖然不像袁野那樣鋒芒畢露,但遠比袁野更敏感多疑。蘇琴告訴自己,盡量躲他遠遠的,以後不管發生怎樣的事,都絕不能再打電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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