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遼沈戰役實錄

第6章 第五章出擊北寧線

遼沈戰役實錄 姚有志 21672 2018-03-14
經過幾個月毛澤東對林彪的耐心說服工作,特別是經過試打長春之後,林彪終於同意南下北寧線了。這使得位於西柏坡的統帥部大鬆了一口氣。然而,南邊的敵人比長春的敵人更強大,南下就能取勝嗎?似乎他不敢深想。就是這些思緒總在他腦子裡打轉轉,使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極不如意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7月末的一天下午。 “報告!”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林彪眉宇一緊,報告人站在身後,是作戰參謀趙輝。 趙輝手裡拿著電報恭敬地說:“首長,中央軍委來電,指示大軍南下後的攻擊方向。”隨著把電報遞給林彪。 林彪想,眼下正是南下的準備階段,雖然他已向中央軍委報告於8月中旬開始行動,但那隻是一種設想,8月中旬能否行動,那時還要看準備的情況。損耗的槍支彈藥需要補足,部隊減員需要充實,短缺的干部需要調整和提拔,雨季來了,雨具也需要準備吧!由攻打長春變成南下北寧線,這要轉多大的思想彎子,政治動員也需要搞好吧!再說到了8月中旬,還要看那時的敵情有什麼變化,尤其要看華北的楊得志、楊成武把可能出關增援的傅作義部隊鉗死沒有,更要看那時沈、錦、長三處之敵有什麼動作,到那時又出現了可以攻打長春的轉機也不一定。

總之,是南下、不南下、推遲南下,還說不清呢,此時就考慮南下後的作戰方向,未免過早,不合時宜。 趙輝遞過來的電報他沒有接,用手一擋,說:“放到我的房間裡去。” 趙輝說:“軍委要我們報告意見。” 林彪說:“總要考慮一下嘛!” 8月1日,林彪又給中央軍委發了一封電報,算是對中央軍委7月30日關於選擇攻擊方向問題的來電的回复。電文說:“錦州經常駐有六七個師的兵力,”“城市工事已完成,故我們不能攻錦州。”恰好與軍委的意見頂牛兒。 接著,林彪又連續發了三封電報給軍委。 第一封電報,8月6日19時發。內容:“為了達到分散傅作義,將傅部調一兩個軍向西去,以便我軍能在承德、張家口、保定和北平取得勝利,因此不宜由我們先行動調傅作義向北向東,而應以楊成武先行動,調傅作義向西。”“我們擬殲北寧線上五城(北寧線上五城,指義縣、高橋、興城、綏中、錦西)之敵後,即攻承德。”“目前白城子、鄭家屯、通遼等處河流暴漲,空前大水,鐵路橋樑多處被沖,因此還不可能開始向西運輸糧食,須待把橋樑修好。因此我們要在8月底9月上旬才能出動。但楊成武出動時間能提早,則我們出動時間亦能提早。”

第二封電報,8月8日10時發。內容:“近日來敵情似有新的變化。據報:原在北平以南之九十四軍已於7月24日到達錦州。新八軍近從華中方面又開回唐山及其以北地區。九十二軍現進至灤縣、盧龍、遷安之線,向我十一縱(東北野戰軍第十一縱隊早已在唐山以北以東地區執行任務)進攻。十六軍已到古冶、榛子鎮一帶。十三軍也已集中承德。”“如以上消息確實,則傅作義的企圖有三種可能:一為協同錦州方面部隊與瀋陽打通聯繫,甚至可能增援長春(在我攻長春條件下),或接長春之敵退卻。一為預防我東北主力南下進攻北寧線或進攻承德。一為驅逐我十一縱,保證北寧線的安全和搶奪糧食。” 第三封電報,8月8日17時(與上封電報同日)發。內容:“傅作義部恰好業已調至錦州、唐山之線,正便於我楊成武部向西襲擊。因此,我楊成武部能於日內出發西進更好,否則,亦以愈早出發為好。”“東北主力行動時間,須視楊成武部行動的遲早,才能確定。”

明眼人一看便知,林彪在拖延行動時間。他確實不願意揮師北寧線。所謂8月中旬開始向北寧線開進,那實在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的一種表態。他顧慮重重:一是敵情嚴重,正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二是華北兵團是否能夠配合好;三是糧食供應等諸多方面有困難。 人們似乎也應該諒解林彪,此次揮師南下與強敵決戰,首當其衝的是他的部隊,不管出現什麼樣的後果都將由他來承擔,在他眼裡,這是步險棋。在這步險棋面前,心上壓力最大、肩上責任最重的是誰,當然是他林彪。處在他的位置上,產生一些這樣或那樣的顧慮似乎難免。 但對敵情和困難看得太重,則是高級將領應該忌諱的。 8月9日深夜,西柏坡大雨如注。 滹沱河失去了往日的平靜,河面上濁浪翻滾,漩渦打轉,急湍的河水咆哮著,像匹野獸,想隨時沖垮堤岸,也衝破黑夜,奔騰而去。

毛澤東從自己住的房子裡衝出來,踩著泥濘的夜路,深一腳淺一步、一跐一滑地冒雨走向軍委作戰室。周恩來、朱德正在這裡等他一起研究東北野戰軍的問題。 毛澤東一進門,朱德便吼著說:“主席,把我派去東北怎麼樣?我立馬揮兵北寧線!” 周恩來也說:“是有點兒不像話了!” 正在此時,一個霹雷炸響在軍委作戰室的屋頂上。毛澤東扭頭向屋外看去,屋外一片漆黑,雨水正沖刷著玻璃窗,恰似瓢潑。 “林彪還是不錯。”毛澤東說,“他沒有提出雨季過後再南下。” 朱德又吼著說:“林彪他爬過雪山沒有,走過草地沒有,下雨不打仗那算啥子軍人,還叫不叫軍隊?” 周恩來說:“我看還是盡快發報,對他進行嚴厲駁斥和批評,遷就不得!”

毛澤東說:“同意。恩來起草電文吧。” 周恩來說:“還是主席起草,大家研究嘛!” “也好。”毛澤東瞅了瞅參謀為他準備好的筆和紙,點燃一支香煙抽著,深思了一下,然後抓起筆來寫道: “……你們所說的九十二軍、九十四軍、十六軍等部是交給傅作義指揮的蔣介石部隊,不是傅作義自己的。這些部隊的中心任務是保衛平榆、平古、平張、平保諸線。只要楊羅耿向平古、平張行動,除九十二軍外,均將迅速縮回。九十四軍、十六軍等部均在對付楊羅耿,且距錦榆線極遠,決不會妨礙你們打錦榆線。九十四軍並無到錦州訊,第八軍王伯勳部兩個師(旅)由秦皇島經上海到蚌埠,並無又回北寧線消息,只有九十二軍確到灤縣一帶,你們以一部箝制該軍,決不會妨礙你們打錦榆。你們不要被敵人的偽裝所迷惑,你們應迅速決定並開始行動,目前北寧線正好打仗。”

毛澤東寫完,轉過身子問大家:“怎麼樣?” 周恩來說:“應告訴他眼睛不要老盯著華北兵團,華北的事盡可放心,他們是配合你林彪的行動,他們是打小旗兒的。你按兵不動主角不出場,他們怎麼配合?” 毛澤東再寫:“你們所謂你們的行動取決於楊成武部的行動,這種提法是不正確的。”接著,他給大家又朗讀了一遍。 朱德說:“沒有意見,十萬火急。” 周恩來也說:“立馬急發。” 毛澤東最後在落款處籤上:“中央軍委1948年8月9日23時。” 林彪最後一封電報發於8月8日17時,這裡是9日23時回電,確是十萬火急。 天開始亮了,雨也漸漸小起來。通宵達旦指揮戰鬥的統帥們該休息了。可是,即使他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能入睡嗎?誰能猜出林彪還會向中央軍委提出些什麼問題拖延南下。

西柏坡,毛澤東住處。 軍事參謀手裡拿著一紙電文走進來說:“主席,好消息!” 毛澤東轉過身來,手裡鉗著香煙,問:“什麼好消息,說說看。” 毛澤東舊居 參謀把電文向毛澤東遞上,說:“東北大軍除留十二縱及7個獨立師繼續圍困長春外,其餘主力全部於9月9日奔襲北寧線。現已有7個縱隊和6個獨立師部署在新民及沈、長線上,待機行動。” 確實是好消息。但毛澤東卻沒有高興起來。他看了看參謀手中的電文,沒有接,只是那深沉的目光在地上掃視了一圈,說:“只好如此吧,但願不要再推遲了。”接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說,“在東北主力開始南下的時候,請新華社發一消息,就說林彪主力正在長春外圍加緊練兵,攻城在即。”

參謀說:“是。” 毛澤東指著參謀手裡的電文:“上面還說了些什麼?” 參謀說:“林司令員又提出在攻克北寧線上的幾個縣城後,轉頭打承德。” “不行!”毛澤東面色嚴峻,當機立斷地說,“他的主力不能離開北寧線去打承德!要打錦州!不能失控錦榆唐!” 這個林彪怎麼就不明白,錦州是要害,一攻克錦州,衛立煌、傅作義就分割了,大門就關閉了,沈、長之敵就慌了,那時他就死定了,士氣至少減少一半,他就是兩面援錦,東西夾擊,也是一種垂死掙扎的行為,我們也正好可以打援,在他無城防保護的情況下消滅他。有什麼可怕的,啊? 參謀說:“週副主席和朱老總也是這個意見,還得勞主席起草電文。” 毛澤東坐在桌前,拾起毛筆,說:“這真是不厭其煩呀!”接著便又寫起來。

寫畢,毛澤東把電文遞給參謀,說“請恩來、老總過目修正後急發”。 毛澤東批准林彪部署的同時又明確指出:“你們秋季作戰的重點應放在衛立煌、范漢傑方面,不要預先設想打了范漢傑幾個師以後,就去打傅作義指揮的承德十三軍。你們可以在北寧線上展開大規模作戰。在此線上作戰,補給較便利。這又是中間突破的方法,使兩翼敵人(衛立煌、傅作義)互相孤立,因此,你們主力不要輕易離開北寧線,要預先設想繼續打錦州、山海關、唐山諸點,控制整個北寧路(除平津段)於我手,以利爾後向兩冀機動。” 毛澤東還指出:“在我楊成武部向綏遠進擊,我楊得志、羅瑞卿、耿飚部威脅平張線的條件下,傅作義除已在唐山地區之5個師外,不可能有多的兵力向北寧線增援。你們主要對付的敵人,目前仍然是衛立煌,因此,你們現以7個縱隊又6個獨立師位於新民及沈長線是正確的。但在你們未攻錦州以前,長、沈敵人在你們強大威脅之下,是否敢於有所動作,還不敢斷定,恐怕要在你們打錦州時,才不得不出動。”“你們現在就應該準備使用主力於該線,而置長春、瀋陽兩敵於不顧,並準備在打錦州時殲滅可能由長、沈援錦之敵。”“如果在你們進行錦榆唐戰役(第一個大戰役)期間,長、沈之敵頃巢援錦(因為你們主力不是位於新民而是位於錦州附近,衛立煌才敢於來援),則你們便可以不離開錦榆唐線連續大舉殲滅援敵,爭取將衛立煌全軍就地殲滅。這是最理想的情況。”“於此,你們應當注意:(一)確立攻占錦榆唐三點並全部控制該線的決心。(二)確立打你們前所未有的大殲滅戰的決心,即在衛立煌全軍來援的時候敢於同他作戰。(三)為適應上述兩項決心,重新考慮作戰計劃並籌辦全軍軍需(糧食、彈藥、新兵等)和處理俘虜事宜。”

林、羅、劉完全同意毛澤東的部署。 毛澤東很高興。 9月10日,林、羅、劉遵照軍委指示並依據他們對戰役發起後敵情的可能變化,制定出了正式攻擊錦州前的兵力部署:以第二、四、七、八、九、十一等6個縱隊,3個獨立師和1個騎兵師,奔襲北寧路錦州、唐山段各點上的敵人,首先拿下義縣、錦西、興城、綏中、山海關5城,這是戰役初戰關鍵。以第一、三、六、五、十等5個縱隊置瀋陽以西和以北地區監視瀋陽敵人。第十二縱隊和6個獨立師繼續圍困長春。 9月10日至13日,各縱隊按調整後的方案,先後向指定地點出發,大部徒步,小部火車運送。 萬事俱備,只待進軍命令。林彪在這時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幾十萬大軍向南開進,如何保密?一旦敵人識破出擊北寧線的企圖,中途阻截,就會前功盡棄! 情報參謀們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林彪打電話給中共東北局社會部副部長陳龍,詢問社會部是否掌握敵人的電台。陳龍說掌握一部。林彪即命劉亞樓找陳龍詳談。 劉亞樓冒雨到社會部,向社會部部長汪金祥和陳龍說明了要南下北寧線作戰的部署。 “需要我們做什麼?”陳龍急切地問。 “一○一(林彪)、一○二(羅榮桓)都叫我轉達對你們和鄒大鵬的表彰。在長春前線的司令員常夸你們的情報準確極了。長春的敵人幾次要想突圍,他們突圍的方向、兵力,都搞得清清楚楚,我們一打一個著。” 汪金祥點了點頭:“我們正在安排鄒大鵬做長春六十一軍曾澤生和瀋陽五十三軍周福成、趙國屏的工作。如果能爭取他們火線起義就最好。” “為打好遼西戰役,情報工作可以全力配合。”陳龍說。 劉亞樓把草圖推到陳龍面前:“你們看!目前在遼西一帶我們只有二十幾萬人,要打這一仗,就得從北滿、東滿、西滿向遼西調兵。這次戰役共動用13個縱隊、53個地方師,計70萬人,再加上支前的民工,起碼要超過百萬。近百萬大軍調到遼西走廊,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一旦敵人識破這一步棋,就會在鐵嶺、新民、彰武、阜新一帶阻擊我們。這樣一來,遼西會戰的設想就難以實現。” “我們手中有一部電台,敵人很信任,看來,得在這上面做文章。”陳龍沉默半晌後說道。 第二天早晨,汪金祥、陳龍來到了野司,匯報了連夜擬定的方案:調至少4個師的兵力,大張旗鼓地開向瀋陽方向,給敵人造成要進攻瀋陽的假象。而去遼西的部隊所有電台一律留在原地,照常收、發報,以迷惑敵人的情報機關。社會部通過運用電台,向敵人傳遞假情報。部隊向遼西進發,最好是夜間行軍,白天休息,路經的村屯,都要實行嚴格的戒嚴,不准村民離村,以防走漏消息。 “要4個師配合,戲唱的不小哇!”林彪聳起濃黑的雙眉,望著劉亞樓:“我們從哪裡拿?” “可以從圍長春的地方師抽調。”劉亞樓答道。 羅榮桓說:“4個師不算多,想要藉箭還得幾條草船呢!” 林彪點了點頭:“這4個師,行軍的時候要有氣勢,必要時可以打出野司的牌子”。 社會部掌握的電台,是敵特長春站所屬潛伏哈爾濱的“二五七組”。陳龍親自掌握這個電台,先是說策反了東野總部的一個參謀,然後發出真真假假的情報。 敵人查問長春外圍4個師動向“二五七組”回電說:共軍主力南下,目的是圍困瀋陽。 敵人發現解放軍主力出現在遼西,“二五七組”又報稱:遼西民主聯軍運動意向已探明,系奉調入關,準備協同華北野戰軍進攻赤峰和承德。 東北國民黨軍總部給“二五七組”發密電:“據稱:敵酋林彪已經離哈,去向何處?望查。”陳龍讓“二五七組”回電:“據悉三岔河設有'前指',有無敵酋林彪待查。” 此時林彪、羅榮桓、劉亞樓及野司、野政組成的野司指揮所列車,已於9月21日從雙城出發。為了保密,火車先北開哈爾濱,短暫停留後,朝東南牡丹江方向行駛了一段,然後突然掉頭西返,沿濱州線經昂昂溪南下。到昂昂溪的時候,擔任運輸司令的郭維城為檢查新修好的鐵路,親乘鐵路軋道車在前面開道,指揮所的火車在後面跟進,指揮列車停在牤牛屯。 9月初,百萬大軍按南下計劃向指定地點開進。上旬十一縱由建昌地區出發,進軍秦皇島、唐山段以北寧路。中旬,四縱由台安、鞍山地區,九縱由北鎮地區,二縱由西豐、公主嶺地區,一縱由九台地區,三縱由西豐、東豐地區,六縱由吉林地區,七縱由四平地區,八縱由八面城、大窪地區,五縱由清原地區,十二縱由長春以南,炮縱由西豐、煙筒山地區先後出發,向指定地點開進。下旬,十縱由開原、昌圖地區向指定地點開進。 至1948年9月初,中共中央、中央軍委與中共中央東北局和東北野戰軍領導進行較長時間的反复磋商,最終達成了共識,確立了遼沈戰役的作戰方針。這個作戰方針的基本要點是:東北野戰軍主力南下,首先截斷北寧線,封閉國民黨軍在東北,而後採取攻錦(州)打援軍的手段,爭取將衛立煌集團就地各個殲滅。 關於遼沈戰役的作戰方針1948年9月10日,東北野戰軍擬定了遼沈戰役作戰計劃,決定: 第一步,以奔襲動作殲滅北寧線除山海關、錦州、錦西以外各點的敵軍,切斷關內外敵人聯繫。 第二步,集中兵力攻取錦州和打增援之敵。 具體部署是:(一)以韓先楚第三縱隊、吳克華第四縱隊、鄧華第七縱隊、段蘇權第八縱隊、詹才芳第九縱隊、賀晉年第十一縱隊,共6個縱隊及砲兵縱隊主力、第二縱隊第五師、冀察熱遼軍區3個獨立師,殲滅義縣至昌黎一線的國民黨各據點的守軍,而後相機奪取錦州、錦西、山海關。 (二)以李天佑第一縱隊、劉震第二縱隊(欠第五師)、萬毅第五縱隊、黃永勝第六縱隊、梁興初第十縱隊等5個縱隊,位於瀋陽西北及長春、瀋陽之間,阻止瀋陽之敵向錦州或向長春增援,並隨時準備參加攻打錦州作戰和殲擊長春突圍之敵。 (三)以鍾偉第十二縱隊和6個獨立師、砲兵縱隊1個團及內蒙古軍區騎兵第二師等部,繼續圍困長春的敵軍。 1948年9月12日這一天,是個不應被歷史忘記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正式拉開了遼沈戰役的序幕。 這一天東北野戰軍各縱隊按照作戰部署,以奔襲動作向北寧線錦州外圍諸據點發起進攻,以摧枯拉朽之勢,乾淨利索地拔除了石門、安山、後封台、昌黎、北戴河等國民黨軍把守的據點。 十一縱隊並指揮冀察熱遼騎兵師,先後攻克昌黎、北戴河。熱河的冀察熱遼獨立四、六、八師,砲兵旅和兩個獨立團克綏中。 四、九縱隊迅速切斷義縣與錦州的聯繫,包圍了義縣。 八縱殲葛文碑敵6個連,包圍了薛家屯。 三縱及二縱五師接替四縱、九縱包圍義縣。四縱繞過錦州攻克興城。 九縱以滲透戰法,插向錦州以北,一部配合八縱殲滅了薛家屯敵兩個團大部,並奪取了帽山屯和錦州以北諸高地。該縱二十五師七十四團一營一連,佔領白老虎屯,在連長、指導員率領下,打退了敵人在飛機大炮和11輛坦克支援下的4個步兵團的5次反擊,激戰16小時,在傷亡過半的情況下,頑強地守住了陣地。 一、二、五、六、十縱和炮縱主力,也於9月13日至16日,分別由九台、平崗、清原、伊通、開原、四平等地,進至錦州以北、新民以西地區待機。 錦州地區國民黨守軍范漢傑集團至此已被分割成數段。其中新編第五軍位於秦皇島、山海關;第五十四軍位於錦西、葫蘆島;新編第八軍和第九十三軍據守在錦州。 東北野戰軍主力突然出現在北寧線上以及神速勇敢包圍和分割敵人的戰鬥動作,使衛立煌大夢初醒。東北共軍不是要攻打長春,怎麼突然跑到北寧線來了?他馬上猜出我軍這是要關門打狗,表現出特別的驚慌。他連忙向南京蔣介石告急,說東北共軍大有取錦模樣,請求蔣介石派兵援助錦州。 遼沈戰役示意圖 蔣介石哪裡有心思顧及錦州,此時華東野戰軍正在攻打濟南,濟南的丟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解放軍將逼近徐州進而逼近南京。所以他首先要顧及濟南,直到9月24日濟南被我攻克,也算給蔣介石放下個包袱,這時他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東北方面。 蔣介石也夠匆忙的,就在9月24日我軍攻克濟南的同一天,他便馬不停蹄急令衛立煌飛寧議事。在研究如何挽救東北戰局的會議上,蔣介石力主瀋陽出兵援錦,而衛立煌則堅決反對。他主張以瀋陽為中心支撐東北局面,從瀋陽出兵援錦,削弱瀋陽防禦力量,這怎麼得了! 蔣介石反問:“那你說錦州怎麼辦?” 衛立煌說:“速令駐守長春的鄭洞國(鄭洞國系國民黨軍東北“剿匪”副總司令兼長春守軍第一兵團司令官)撤至瀋陽,這樣一可增加瀋陽防禦實力;二,援錦兵力亦可解決。” 蔣介石沉思半晌,猶豫不決地說:“長春還是不要丟給共軍吧!” 衛立煌說:“那就請總裁另外派兵援助錦州。” 蔣介石說:“我可以空運1個軍去加強錦西和葫蘆島的兵力,從西面援錦,瀋陽也要出兵從東面援錦,這樣即可以東西對進,對威脅錦州的共軍形成夾擊局面,吃掉它,或者從錦州附近趕跑它!” 衛立煌沒有回話。蔣介石一說就是東西對進,南北夾擊,這樣的話他聽得多了,可是每一次都是遭共軍夾擊而被殲滅,哪一次曾經夾住過共軍?好像在他衛某的記憶中還不曾有過。 蔣介石見衛立煌不表態,又說:“現在主要危險在錦州,你瀋陽不是還平安無事嗎?怎麼不可以出兵援錦?把廖耀湘(廖耀湘,國民黨軍駐瀋第九兵團司令官)調出去嘛!” 衛立煌說:“瀋陽不要了?” 蔣介石說:“哪個說瀋陽不要了?長、沈、錦我都要,哪一個也不能丟!要堅守長、沈、錦,以等待時機。現在丟掉哪一個,都會鑄成大錯。我把這些話先放在這裡,將來你就知道了。” 衛立煌明白,蔣介石要等待的時機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到那時美國一打蘇聯,中國正好是美國可利用的基地或後方,特別是長、沈、錦乃至整個東北,對美國打勝蘇聯來說意義極大。到那個時候,美國就會幫助清除中國的共產黨,可是你現在把什麼都丟了,連個支撐點都沒有了,那對未來的局勢是多麼不利呀!豈不是鑄成大錯。 說心裡話,他衛立煌也希望美國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並且希望美國打勝。可是這第三次世界大戰何時才能開打,是牛年還是馬月?現在他只能望洋興嘆。這會兒最要緊的是錦州吃緊。錦州一吃緊,瀋陽的安全感也就全沒有了,你還叫瀋陽出兵援錦,拆東牆補西牆,說句不好聽的,這不簡直是瞎胡鬧嗎? 衛立煌沒有再反對瀋陽出兵援錦,但蔣介石知道他內心是反對的。所以在商議之後,他特派參謀總長顧祝同跟著衛立煌一起離寧飛沈。目的是監督衛立煌執行從瀋陽出兵援錦,與葫蘆島、錦西方面援錦部隊形成東西對進的作戰計劃。 9月25日,敵人從瀋陽空運四十九軍增援錦州。當日,劉亞樓命令八縱用砲火封鎖錦州機場,阻止空運援軍的飛機降落。 26日,八縱司令員段蘇權、政委邱會作來電: 錦州有兩個機場,東郊金屯機場已幾年未用,西郊小嶺機場正在使用,請示應封鎖哪一個機場? “亂彈琴,兩個板桶!”劉亞樓氣得暴跳如雷,“沒用的機場要你們封鎖幹什麼!” “敵人正在空運!”林彪也脾氣大發,“延誤了2天時間!通報批評段蘇權、邱會作!立即命令,改派九縱控制機場!” 27日,敵機仍頻繁起降於錦州西效小嶺機場。敵四十九軍1個師空運錦州完畢。 28日,九縱1個砲兵營、炮縱部分兵力猛烈轟擊錦州西郊機場,用強大火力將機場封鎖。當時,機場上正兵慌馬亂,大肚子運輸機在緊張地卸下武器裝備和兵員。突然間,炮火轟來,5架飛機當即中炮,起火焚毀。機場頓時亂作一團,士兵尖叫,汽車亂竄。從瀋陽飛來的後續飛機,見機場上砲彈遍地開花,無法降落,盤旋了一陣,無可奈何飛回去。 30日,毛澤東來電: 殲敵2萬,毀機5架,甚慰。望傳令嘉獎。 電報同時批評了貽誤了兩天封鎖機場時間的八縱部隊,指出:“大軍作戰,軍令應加嚴。” 這個縱隊還發生了在戰鬥中一度丟失了陣地但沒有及時報告的事件。 對此,林彪又大發脾氣了。 羅榮桓說:“從這兩件事來看,問題確實嚴重。毛主席的批評和指示,我們應該認真執行,不然就會影響整個錦州作戰任務。不過,我們應該去親自檢查一下。” “一○一不能離開指揮所,我去吧。”劉亞樓說。 當夜,羅榮桓就帶上秘書人員乘吉普車離開牤牛屯。路上遇到炮縱進入陣地,汽車拖帶的野炮、榴砲塞滿了公路,行進困難,40裡的路程,幾乎跑了一宿。羅榮桓說:“早知如此,還不如騎馬。” 羅榮桓在這個縱隊住了兩天一夜,聽了匯報,仔細檢查了作戰方案,然後找縱隊司令員和政委談了話。羅榮桓首先表揚他們在掃清錦州外圍的戰鬥打得不錯,為攻城創造了條件,然後說:“從丟失陣地不及時報告和封鎖機場耽誤了兩天這兩件事,你們應當很好地吸取教訓。你們也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了,丟失陣地已經不對了,不及時報告更是錯誤。你們想奪回陣地再報告,這怎麼能行?戰爭中情況瞬息萬變,拖延了時間會貽誤戰機,影響整個戰局的。毛主席批評了這件事。這不是件小事,你們要作深刻檢查”。 縱隊領導表示接受批評,作了檢查。 9月29日,東北解放軍完成了對錦州、義縣的包圍。 林彪對先打錦州,還是先打山海關,一度猶豫不決,他向毛澤東發電:“打了義縣、高橋、錦西、興城之後,如果山海關敵人沒撤,則打山海關,如果山海關敵人撤了,再打錦州。” 毛澤東回電指示:“如能同時打山海關、錦州則同時打,否則集中兵力打錦州。打下錦州你們就有了主動權,我們認為攻克錦州是有把握的。如果先打山海關,再回打錦州,勞師費時,給瀋陽敵人以增援時間……” 很明顯,毛澤東不同意打山海關。林彪這才定下先打錦州,9月28日電報中央軍委:我七縱昨日已佔高橋,俘敵500,至此錦州與錦西完成確實切斷。 ……我們已決定先打錦州再打錦西。因錦州敵雖多但不強,易突破,易混亂,縱深戰鬥時間可能不甚長,且便於隨時打瀋陽來援之敵。如攻錦西則雖只有4個師,但五十四軍戰鬥力較強,戰鬥時間可能不比錦州短,且不便於抽出打瀋陽來援之敵。 毛澤東當即回電,表示贊同: 先打錦州後打錦西,計劃甚好。衛立煌赴寧與蔣顧何會商,27日返沈,必是決定接出長春之敵和增援錦州之敵無疑。因衛如不接出長春之敵,則難向錦州增援。但接出長春之敵,估計需要10天左右時間,向錦州增援又需要10天左右時間,故你們攻取義縣,錦州,錦西三點必須顧及此種時間性……此外,我軍從9日出動至今,已21天,尚未開始攻擊義縣,動作實在太慢,值得檢討。 10月1日前指發出給第一、二兵團,各縱、師,各軍區、各獨立師並抄發到團的戰鬥動員令:《準備奪取錦州、全殲東北敵人》。 欲圖瀋陽,先取錦州。 欲圖錦州,先取義縣。 如果說錦州是瀋陽的大門,義縣則是通往錦州的門戶。義縣位於錦州北面,距錦州45公里,是攻打錦州的必經要道。打下義縣,從長春方面開來的東北人民解放軍大部隊,砲兵、坦克及物資輜重,才能長驅直入挺進錦州。 義縣是座古城,有高10米、厚4米的城牆,城下有又寬又深的護城河。國民黨軍佔領義縣後,又修築了永久、半永久的各種防禦工事。守軍是從雲南調到東北來的國民黨軍九十三軍暫編二十師,老兵多,頗有戰鬥力。從各方面情況看,義縣易守難攻。 東北人民解放軍首長決定:以第二縱隊五師,第三縱隊七師、八師、九師,以及炮縱主力,熱河獨立師共5萬餘人,統由三縱司令員韓先楚、政委羅舜初指揮,攻打義縣。 韓先楚,湖北黃安人,1930年在家鄉參加游擊隊並加入中國共產黨,長征中就是一個敢打硬仗的指揮員。 1946年任四縱副司令員,率部連克鞍山、海城、大石橋。在新開嶺戰役中,全殲國民黨1個精銳師。 1947年調任三縱司令員。韓先楚當時40來歲,個子不高,又黑又瘦,顯得機靈精幹。他左手有傷殘,五指不能屈伸,但卻愛打籃球,打得蠻不錯。一到戰前,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根接一根地吸煙,站在軍用地圖前長時間的思考。常常想出些出奇制勝的好點子。 三縱司令部已經摸清了義縣城內敵情:守敵二十師是范漢傑的精銳部隊,訓練有素,武器裝備精良,80%是美式裝備。師長王世高有文化,懂軍事,但驕橫跋扈,剛愎自用。師參謀長專好女色。團、營、連長剋扣軍餉,打罵士兵。上下之間勾心鬥角,互相傾軋,甚至為爭奪一個什麼“白小姐”從師頭目到排長之間鬧得不可開交。士兵多是一些以欺壓百姓為能事的兵痞和強行抓來的壯丁。 根據敵情和實地觀察,韓先楚的決心部署是:五師、九師由南門以西向西城內並肩實施突破。五師先以部分兵力殲滅城西配水池一帶外圍之敵,得手後從城西南實施突破,而後向北發展,消滅西街之敵。九師以部分兵力掃清車站一帶敵外圍據點,從城南發起衝擊,突破後向神社胡同以東、東大街以南發展進攻。八師首先掃清城東一帶外圍之敵,而後從東城門北側進攻,突破後殲滅東大街以北之敵。七師為預備隊,在城東南方,防止敵人逃竄。砲兵位於城東南。縱隊指揮部設在城南距城約1000米的一個小山丘上。 砲兵司令朱瑞,戴著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帶著炮司的人也來到前線。 “歡迎開路先鋒!”縱隊的同志高興地說。 朱瑞跟韓司令員、羅政委開玩笑說:“我提前申請:打下義縣,請把我那台破吉普車給換換新!” 9月26日,完成對義縣的包圍。 戰前準備工作大量是挖工事。交通壕幹線能開進汽車,支線能進擔架,還有各部指揮所、各種掩蔽設施、地道等。由於敵人在城牆周圍佈滿了地雷,部隊一邊排雷,一邊挖工事,工作量很大。包裝炸藥,按25斤或50斤一包,裝好導火索,用白布裹起來,還得現砍“丫”形樹杈,以便綁炸藥包使用。各部隊廣泛發揚軍事民主,發動干部戰士研究攻城方法,獻計獻策。很多有效的辦法都是戰士們想出來的。 9月29日15時,砲兵開始對義縣外圍鄭家屯、徐家墳實施炮火準備。 指揮所裡,韓先楚舉起望遠鏡朝敵陣地觀察一會兒,掏出懷錶看了看,扭頭對朱瑞說:“時間到了!” 朱瑞拿起電話向砲兵發出命令:“全部大砲集火射擊!” 一門門大砲吐著長長的火舌,一顆顆砲彈呼嘯著飛向目標。霎時,敵陣地上煙塵翻滾,泥土夾雜著鋼鐵和血肉橫飛。隨著炮火的延伸,突擊部隊發起了衝擊。激戰中,揮動著駁殼槍的干部沖在最前面,戰士爭先恐後,前赴後繼,奮力拼殺。 國民黨軍隊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解放軍這樣猛烈的砲火。 震耳欲聾的重砲聲,使國民黨軍精神上受到很大震撼。 砲彈落在守軍一團團部院子裡,把掩蔽部震垮,把敵團長等壓在裡面,花了很大功夫才把土挖開爬出來。 這個團長趕緊下令大挖掩蔽部,連戰馬都轉入地下掩藏。 國民黨軍的山炮砲彈早已打光,變成了啞巴。 9月29日,我軍第四縱隊攻占興城,逼近錦州 9月30日蔣介石飛北平時,給王世高發來一個電報:“世高吾弟:義縣安危,影響整個東北戰局,該師連日英勇殲敵苦戰,殊堪嘉許。現已令錦州範主任(范漢傑)大力增援,尚望勉勵官兵再接再厲以盡全功。” 被蔣介石稱兄道弟弄昏了頭的王世高,給團長們看電報,說:“我們義縣打得很好,現在連委員長都重視了。只要我們能把解放軍阻止在城牆外面,固守待援,保住義縣,我們就算成功了。” 王世高嚴令團長、營長們:“務必督飭官兵,堅守陣地以盡全功。如有擅自放棄陣地者,軍法從事,格殺勿論。” 有的團長派特務排在城牆巡邏督戰,不准官兵退進城裡。 最後一道防線是以城牆為基礎,由地堡群、外壕及城面的障礙物組織起來的堅固的核心陣地。重要的地堡都派連長一級的在裡面固守。企圖通過這一番調整佈置,能堅守10天左右以等待援軍。 解放軍發動幾次猛攻,都被阻滯。守義縣的國民黨軍打得很頑強,不愧是精銳師。 然而他們遇到的是朱瑞訓練出來的砲兵和韓先楚指揮的部隊。 在掃清外圍之後,部隊不顧作戰疲勞,不顧敵機轟炸和炮火封鎖,進行了大量的近迫土工作業,一條一條交通壕,一直挖到了義縣城牆下。 王世高頂不住了。 30日晚12時,王世高把副師長、3個團長、政工處長、軍需處長叫到掩蔽部裡,說:“錦州已在吃緊,關內外援軍一時無望,死守下去最後還是被消滅,只有突出重圍,才有生路。解放軍的兵力,正集中在錦州周圍,義縣北方一定空虛,我們突圍到朝陽方面轉向綏中、興城一帶再靠攏錦州。”大家瞪著眼沉默了幾分鐘之久,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一致贊成。決定10月1日天黑以後一起行動。軍官家眷全部留在義縣,由軍需主任負責,判斷解放軍不會殺害家屬。不能帶走的重武器,全部破壞。盡可能攜帶彈藥和糧秣。 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10月1日9時30分,解放軍向縣城發起總攻。 炮火準備先開始。隨著信號彈升空,60多門大砲,引頸齊發,一排排砲彈傾瀉在城牆上、地堡上,磚石騰空,煙塵瀰漫,腳下的大地在不停地顫動,敵人的火力完全被壓制,很快便摧毀了敵人城牆兩側的地堡。接著,又集中火力猛烈轟擊城牆,經過1個小時40分鐘的猛烈砲擊,義縣城東城門北300米處的城牆,終於被炸開了一個20餘米寬的大缺口。 韓先楚瞪著血紅的眼睛叫起來:“砲兵找得好!打得好!按預定時間發起總攻!” 炮火在延伸。部隊乘機迅速地向城內發起了衝擊。五師官兵打得很頑強,有個戰士一條胳膊被打斷了,鮮血淋漓,另一手仍拿著手榴彈往前衝!全師像猛虎捕食一樣,很快解決了城西之敵。 戰鬥進展順利。 但韓先楚還嫌慢。他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和其他首長交代了一下,抓起了電話就向兵團司令員肖勁光請示: “首長,我要到前面去看看!” “不行,”肖司令員說:“你不能去!不是有作戰參謀嗎?讓他去!” 這時,朱瑞司令員撂下望遠鏡,上前對韓先楚司令員和羅舜初政委說:“我到前面去看看!” “不行!”韓先楚和羅舜初異口同聲地說:“現在打得正激烈,你不能去!” 朱瑞懇切地說:“我去看看城牆有多厚?多少砲彈才能打透,這種城牆到底怎樣打法更好?彈著點還有些什麼問題……” 朱瑞的理由是不能拒絕的。 韓、羅隨後再三囑咐:“注意安全!” 砲兵司令部其他人見朱司令員要到前面去,也都跟上來。警衛員、通信員、電話員跟在後面。朱司令員不斷地提醒身後的同志:“注意,沿著我的腳窩走,不要踩響地雷!” 敵人一挺機槍忽然從城門旁向這邊掃射。人們急忙就地蹲下、臥倒。 朱瑞惦記著身後的同志,回頭招呼,不料這一瞬間,踩響一個地雷。 “朱司令員,朱司令員!”隨行人叫喊著,朱瑞倒在地上沒有應聲。 作戰參謀含淚用電話將噩耗報告給韓司令員和羅政委。韓司令員顫聲一連三遍問:“你是誰,怎麼回事?”他幾乎是哭著告訴羅政委,羅政委操起電話又讓“複述一遍”。指揮部的人經歷著巨大的悲慟。他們從司令部派出了擔架,把朱司令員抬回放在自己的身旁,一邊流淚一邊指揮戰鬥。 進攻的火力更加猛烈。 朱瑞是東北解放戰爭乃至整個解放戰爭中我軍犧牲的職務最高的干部。 知道朱瑞的,無不為之痛惜。 朱瑞剛40多歲,有學問,有修養,沒架子,不罵人,是學者型的將軍。他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和砲兵學校學習,論資格比林、羅還老,過去地位不比林、羅低,他曾自己要求降職。 到東北當砲兵學校校長,利用日軍遺棄裝備訓練砲兵。漫山遍野撿“洋落”,小板凳一放就是課堂。炮校訓練出了大批軍事幹部。 進城以後,朱瑞一家4口在牡丹江住一間房子。孩子的衣服都是大人舊衣服改的。 朱瑞愛乾淨,每天洗澡,冬夏都是冷水浴。 鬥爭鐵面孔,待人熱心腸。這是朱瑞的信條。 朱瑞是好人。好人命短,但不朽。中央軍委曾將東北炮校命名為朱瑞炮校。 義縣城垣已被攻破,五師肅清城西之敵,九師從南門進入,殘敵向城東北大佛寺退縮。 韓先楚命令:“各師趕緊追趕,不許有一個敵人跑掉!” 守軍師長王世高、團長以及少校以上的軍官都成了俘虜。國民黨軍暫編第二十師全體官兵7000多人,在解放軍總攻開始以後,先後不過幾個小時,就全部被殲滅。 義縣戰役,東北野戰軍全殲國民黨軍九十三軍暫二十師及1個騎兵支隊共1萬餘人,生俘少將師長王世高、少將副師長韓潤珍、上校團長趙振華等十多名將校級軍官,從而徹底完成了對錦州的包圍。 林彪、羅榮桓率東野指揮機關於10月1日乘火車南下。火車由雙城先北上到哈爾濱,然後由江北聯絡線轉向濱洲線。 他們在火車上得到前線戰報,一喜一憂。喜的是解放軍當日攻占義縣,憂的是炮縱司令員朱瑞在義縣戰鬥快結束時觸雷犧牲。毛澤東聞訊後來電:“……軍委決定將東北砲兵學校改為朱瑞砲兵學校。” 10月2日清晨,列車到達吉林省雙遼縣鄭家屯附近,突然發現一架飛機由東而來。劉亞樓命令所有人員下車分散隱蔽。敵機盤旋了幾圈,盲目掃射了一陣就飛走了。 “是不是繼續前進?”作戰科長尹健請示劉亞樓。 “機關人員在附近村莊分散隱蔽,注意防空。你們架好電台與軍委和各縱隊聯絡,看有沒有新情況。”劉亞樓說。 “為什麼不走?”羅榮桓問。 “一○一決定的。”劉亞樓說。 一○一是林彪的代號。羅榮桓和劉亞樓的代號分別為:一○二和一○三。 晚上10時左右。尹健再次請示劉亞樓: “一○三,是否可以行動了?” 第二天一早,劉亞樓終於按捺不住,找到政委羅榮桓。此時,羅榮桓剛起床,還沒洗臉。 “怎麼還不前進?”羅榮桓對火車原地停留一天感到奇怪。 “有新情況,要等軍委回電再說,”劉亞樓低聲說,“告訴電台注意收聽軍委的來電。” “什麼情況?”羅榮桓不解地問。 “前線來電,報告胡蘆島敵人新增援了4個師。一○一考慮部隊只帶了單程汽油,怕錦州攻不下來,大量汽車、坦克和重砲撤不走,易受瀋陽、錦西、胡蘆島三方援敵夾擊。”劉亞樓說,“一○一已經將“A”字特急電報軍委。” “把電文草稿拿來看看。”羅榮桓說。 尹健從機要科取來電文,羅榮桓一口氣看完。電文說: 得到新五軍及九十五師海運葫蘆島的消息後,本晚我們在研究情況和考慮行動問題。估計攻錦州時,守敵8個師雖戰力不強,但亦須相當時間才能完全解決戰鬥。在戰鬥未能解決以前,敵必在錦西葫蘆島地區留下一兩個師守備。抽五十四軍、九十五軍等五六個師的兵力,採取集團行動向錦州推進。我阻援部隊不一定能堵住該敵,則該敵可能與守敵會合。兩錦間敵陣地間隙不過五六十里,無隙可乘。錦州如能迅速攻下,則仍以攻錦州為好,省得部隊往返拖延時間。長春之敵數月來經我圍困,我已收容逃兵1.8萬人左右,外圍戰鬥殲敵5000餘。估計長春守敵現約8萬人,士氣必甚低,我軍經數月整補,數量質量均大大加強。故目前如攻長春,則較6月準備攻長春時的把握大為增加。但須多遲延半月到20天時間。以上兩個行動方案,我們正在考慮中,並請軍委同時考慮與指示。 羅榮桓看著電報,劉亞樓告訴他:“林總正在考慮回頭去打長春。” “什麼?”羅榮桓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又是發哪門子邪? ” “昨天,電台收到一份情況報告,敵人又向葫蘆島增派了4個師。林總本來就怕攻打錦州時被來自瀋陽、錦西、葫蘆島的援敵三面夾攻,看到這份報告後更加擔心了。他已於昨晚以'林羅劉'的名義向軍委發去了急報。” “真是亂彈琴!我們得制止他!”羅榮桓忍不住怒吼一聲。他面色嚴峻,氣得兩隻手微微顫抖,顧不上洗臉,拉上劉亞樓去找林彪。 對於林彪在兵臨城下,戰役即將打響之際置中央軍委的三令五申於不顧,隨意改變作戰計劃和方向,羅榮桓不能不感到驚訝和惱怒,同時也覺得責任重大,政治委員最根本的職責就是保證軍隊聽從黨的號令,否則就是失職。而且,林彪不經商量,甚至也不通氣,就擅自以“林羅劉”名義向軍委發報,這是極端不尊重同僚、違反組織紀律和軍事紀律的行為! “一○一,你給軍委發報,要考慮回師攻打長春,是嗎?”羅榮桓找到正在車站月台上踱步的林彪,竭力壓住火氣,平靜地問。 “是的。”林彪回答很乾脆。他一向獨斷專行,對這次擅自做主沒感到什麼不妥,依然慢條斯理地說:“關內敵軍又增派4個師海運到葫蘆島,這樣葫蘆島和錦西的援敵就增加到了11個師,錦州城內共有敵軍8個師,不是片刻之間拿得下來的。戰鬥一旦打響,援兵不一定堵得住。如果堵不住,我們就被動了。不如回過頭來打長春來得穩當。” “為了打錦州,中央三令五申。毛澤東前次批評我們'五心不定,輸得乾乾淨淨'。剛下的攻錦決心又突然改變,如何向中央解釋?現在幾十萬部隊拉到了遼西,錦州外圍已經肅清,指戰員鬥志正旺,忽然不打了,戰士們會怎麼想?這些都是問題,你考慮過沒有?”羅榮桓苦口婆心地勸林彪。 “什麼決定都會有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準備了一桌菜,卻來了兩桌客,怎麼吃?”林彪強調敵情變了。 “多加幾雙筷子就行了。區區4個師,能成什麼氣候?況且,打錦州的計劃是中央軍委、毛主席已經批准了的,我們的決心不能動搖。”羅榮桓斬釘截鐵地說。 “中央批准了的就一定不能變,那要我們這些指揮員幹什麼!”林彪有些惱怒地反問道。他還很少看到平素溫文爾雅的搭檔如此強硬過。 羅榮桓知道自己的話刺激了林彪。林彪如果真的較真犯倔起來,還真不好辦。於是羅榮桓放緩口氣,說道:“一○一,你想過沒有,從錦州撤圍同樣會陷入被動,影響戰局。” “我沒有說要從錦州撤圍。”林彪爭辯道:“我是向軍委建議,錦州能迅速攻下還是打錦州,否則打長春。兩個方案我正在考慮中,也請軍委考慮,指示。” 羅榮桓沒有讓步,他正色堅持道:“電報中強調打長春有利、打錦州困難,明顯表現出了傾向性。我看軍委是不會同意的。” 其實這也是林彪擔心的問題。他所以要用“林、羅、劉”聯名發報,就是想增加說話的分量。現在羅榮桓堅決反對,關鍵看劉亞樓的態度了。林彪陰沉著臉,在月台上來回踱步,突然停下來,問劉亞樓:“參謀長,你的意見呢?” “我同意政委的意見,打錦州好。”劉亞樓話雖不多,但乾脆利落。 林彪又想了一會兒。不好再說什麼,便叫來參謀,讓參謀到機要室追回那份電報。參謀回來說:“機要室已將電報發出。” “怎麼辦?”劉亞樓問兩位軍政首長。 林彪不說話。 羅榮桓說:“不要等軍委回電,重新表個態,說明我們仍擬攻打錦州。” 林彪點點頭,表示同意。 以往林彪發電報都是他口授,秘書記下後經他看過便簽發。這一次他卻一言不發。 羅榮桓知道他愛面子,就親自起草了電稿,請他過目。電報稿開頭一句寫著:“前電作廢。”林彪大筆一揮,將這句刪去,吩咐秘書:“照發。”電報說: 我們擬仍攻錦州。只要我們經過充分準備,然後發起總攻,仍有殲滅錦敵之可能,至少能攻敵之一部或大部。目前如回頭攻長春,則太費時間,即令不攻長春,該敵亦必自動突圍,我能收復長春,並能殲敵一部。 再說毛澤東接到林彪欲回師攻打長春的電報後,又氣又惱。他馬上以直露、犀利的語言,代表中央草擬了兩封給林彪的電報。 10月3日17時的電報寫道: 林、羅、劉: (一)你們應利用長春之敵尚未出動,瀋陽之敵不敢單獨援錦的目前時機,集中主力,迅速打下錦州,對此計劃不應再改……在5個月前(即四、五月間)長春之敵本來好打,你們不敢打;在兩個月前(即七月間)長春之敵同樣好打,你們又不敢打。現在攻錦州部署已完畢……你們卻又因新五軍從山海關、九十五師從天津調至葫蘆島一項並不很大的敵情變化,又不敢打錦州,又想回去打長春,我們認為這是很不妥當的。 (二)你們指揮所現在何處?你們指揮所本應在部隊運動之先(即8月初旬)即到錦州地區,早日部署攻錦。現在部隊到達為時甚久,你們尚未到達。望你們迅速移至錦州前線,部署攻錦,以期迅速攻克錦州,拖延過久,你們有處於被動地位之危險。 10月3日19時的電報寫道: 林、羅、劉並告東北局: 本日17時電發出後,我們再考慮你們的攻擊方向問題,我們堅持認為我們完全不應該動搖既定方針,丟了錦州不打,去打長春……目前瀋陽之敵因為有長春存在,不敢將長春置之不顧而專力援錦……如你們先打下長春,下一步打兩錦時,不但兩錦情況變得較現在更難打些,而且沈敵可能傾巢援錦,對於你們的攻錦及打援的威脅較現時為大。因此,我們不贊成你們再改計劃,而認為你們應集中精力,力爭於10天內外攻取錦州,並集中必要力量與攻錦州同時殲滅由錦西來援之敵4至5個師,只要打下錦州,你們就有了戰役上的主動權,而打下長春並不能幫助你們取得主動,反而將增加你們下一步的困難。望你們深刻計算到這一點,並望見复。 毛澤東發出以上兩份急電後,收到了羅榮桓草擬的電報。毛澤東一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放下了,於10月4日6時回電: 3日9時電悉。 (一)你們決心攻錦州,甚好,甚慰。 (二)……你們這樣做,方才算是把作戰重點放在錦州、錦西方面,糾正了過去長時間內南北平分兵力沒有重點的錯誤(回頭打長春那更是絕大的錯誤想法,因為你們很快就放棄了此項想法,故在事實上未生影響)我們過去1個月中曾有多次電報叫你們如此做,你們到現在才想通這一重要點,不是平分兵力,而是以主力放在兩錦方面…… …… (五)在此以前我們和你們之間的一切不同意見,現在都沒有了。希望你們按照你們3日9時電的部署,大膽放手和堅決地實施,爭取首先攻克錦州,然後再攻錦西。 (六)蔣介石已到瀋陽,不過是替喪失信心的部下打氣。他講些做些什麼,你們完全不要理他,堅決按照你們3日9時電部署做去。 前封電報中一連用了3個“不敢打”,就差把統兵百萬的林彪說成是百無一用的“膽小鬼”。電報中措詞之嚴厲,語氣之嚴峻,用語之尖刻,在毛澤東起草的數万份電報中是絕無僅有的。 劉亞樓在機要室看完電報,苦笑一聲,雙手一攤:“果然挨批了。羅政委的意見還是正確的,幸虧我們又發了一封電報去,不然更糟。” 林彪猶豫不決,也有他的道理。 1.缺糧缺油(汽車只帶了從後方南下單程的汽油)。 2.後方運輸線太長。 3.怕傅作義北上,錦州攻不下來,大量汽車和坦克、重砲會因無汽油而撤不出來,甚至會在敵人夾擊之下受重創。 但羅榮桓更能從全局上理解毛澤東的戰略意圖,堅決阻攔林彪回師打長春,是非常正確的。或者說,他在這個問題上確實立了一功。十幾年後,毛澤東在《七律·悼羅榮桓》一詩中有“戰錦方為大問題”一句,指的就是上述這件事。 1948年10月1日,我東北野戰軍攻占義縣之後,令蔣介石大吃一驚,在南京已坐臥不安,連忙於10月2日飛赴瀋陽。這已是蔣介石抗日戰爭後為搶占東北的第五次到瀋陽了。 東北“剿總”司令部。 副官長喘著氣急慌地說:“報、報告總座,剛才從機場得知,總裁已從南京飛往瀋陽,正在途中。” 衛立煌臉色突變。他剛才又為派廖耀湘兵團援錦事跟顧祝同頂了一會兒,怒氣還沒有消下去,這就又聽說蔣介石要來瀋陽。他吼叫著:“他來幹什麼?他會打機槍嗎?他會開坦克嗎?我這裡需要的是兵,是兵!” 電話鈴響了。副官長去接電話:“嗯,什麼什麼?……啊!啊!……”他輕輕放下耳機,說:“總座,總裁中途決定先飛北平,讓你把修改後的作戰計劃報告他。” 衛立煌說:“我的作戰計劃不修改,令鄭洞國突圍來沈,一可加強瀋陽防務,二可解決援錦兵力。” 副官長說:“總裁怕是捨不得丟棄長春,日後東北有什麼轉機,那裡也好有個依托。” “什麼轉機?狗屁轉機!美國能很快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嗎?我看不透。不靠自己而把希望寄託在美國人身上,靠得住嗎?要我改變計劃就這樣改變,撤出長春,撤出瀋陽,把兵力全集中到錦州和共軍拼個你死我活,如果打不過共軍,就一塊上葫蘆島登船入海。向共產黨學習: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 副官長說:“總裁哪肯放棄東北?” 衛立煌說:“誰肯放棄東北,我肯放棄東北?問題是這也捨不得丟那也捨不得丟,最後讓共軍一個一個吃光了算。錦州算個屁!東北的中心城市是瀋陽,從瀋陽出兵援錦,把瀋陽掏空,這瀋陽一丟東北就算丟了,錦州就只有逃跑或挨殲的份兒,這不是明擺著嗎?你把我的意思寫成電報告訴老頭子,就說依著我,東北丟了砍我的腦袋;不依著我,東北丟了活該,活該!” “這……”副官長為難地,“總座,這怎麼向總裁講呀?” 這時衛立煌才沉靜下來。他坐在沙發上,向後一靠,不無悲哀地說:“詞句婉轉些也好,我不是陳誠,不是杜聿明,甚至不及廖耀湘呀!” 副官長勸慰衛立煌:“總座當年在皖西剿共,曾為黨國立下赫赫戰功,現在仍有以你的名字命名的立煌縣擺在那裡,那是千古不朽的豐碑,想總裁他不會對你……” 衛立煌擺手製止副官長:“那算什麼!”他長出了一口氣,憤怨油然而生,“得寵未必要立什麼功呀!” 沉思了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身子,對副官長說:“你寫!” 副官連忙備好了紙筆。 “我看什麼也不要說了,只說……”他念道:“總裁勳鑑:我決心以總裁的作戰計劃為計劃,長春、瀋陽、錦州都堅守,誓死與共軍決戰到底。目前唯感兵力不足,深盼總裁急令華北傅作義部派遣15個師出榆關。衛俊如謹上。” 說完,他又無精打采地仰靠在沙發上。 “那廖耀湘援錦之事呢?總裁問得怕是這個。” 衛立煌說:“先這樣應付一下,等他再逼,日後有什麼情況再說。” 蔣介石專機途經錦州上空時,蔣介石向錦州投了一封親筆信,命范漢傑根據當前情況,按規定的3個暗號,回答: “決定突圍”或“死守待援”或“不能守”。 范漢傑認為以錦州守軍吸引解放軍主力,而從瀋陽和華北抽調兩個兵團,在錦州城下決戰是一個好機會,於是向蔣介石發出“死守待援”的信號。 蔣介石到達瀋陽後,立即召集軍事會議。趙家驤匯報了錦州目前的戰局後,說: “共軍的砲火非常猛,據錦州方面情報說,大多是日本造山、野重砲,火力比淞滬抗戰時日軍的火力還要猛烈得多,他們採取交通壕迫近作業的戰術,進展非常快。我認為錦州非常危險,有破城的可能。” 衛立煌說:“我認為錦州城防堅固,能夠守住,共軍的目的主要是打援,而不是攻城。如果我們將瀋陽主力拉出去增援。正中共軍下懷。我敢跟你們任何人打賭。攻擊兵團一出遼西,必定會全軍覆沒。” “遼西走廊有共軍重兵集結,走這條路可能會讓共軍'打援'得手,”廖耀湘說,“不如沿中長路打,以營口為依托,經盤山嚮西,同時從關內增兵葫蘆島、錦西,就近組織東進兵團增援錦州,增援成功固然理想,如果錦州萬一失守,有營口海港也不至於使瀋陽成為第二個長春。” “我不同意你們的意見!”蔣介石霍地站起,厲聲道:“錦州是不能丟的,錦州一丟後果將不堪設想。現在當務之急是組織西進兵團,由廖耀湘率瀋陽主力西進增援錦州,同時從錦西、葫蘆島組織東進兵團,東西兩路援軍對進,方可解錦州之圍。” 最後,蔣介石訓斥道:“形勢的發展實出乎吾人所料,錦州是東北我軍的咽喉,勢在必保。我現在已集中在遼西走廊,正是你們為黨國立功的好機會,只要大家以革命精神下定決心,堅決服從命令,我想一定可以成功。今日唯有死中求生,如此戰失敗,則與各位來生再見。以往的失敗,就在於你們不聽我的話喲!” 蔣介石停頓了一下,悲愴地說:“我已經60多歲了,死了沒什麼,可你們還年輕,再不聽我的話,一個個都讓共產黨把你們抓了去!”蔣介石其他話沒有實現,唯獨這最後一句話,不幸言中了。聽他訓話的這些國民黨高級將領們,後來果真被解放軍一個個俘虜了。 晚間,蔣介石宴請瀋陽各部隊師長以上將領和遼寧省廳長以上官員在“剿總”會餐,餐後廳長以上人員離開,蔣介石對師長以上人員講話,他說:“我這次來瀋陽是救你們出去,你們過去要找共軍主力找不到,現在東北共軍主力已經集中在遼西走廊,這正是你們為黨國立功的機會。我相信你們能夠發揮過去作戰的精神,和關內我軍協同動作,是一定可以成功的。關於空軍的協助,後勤的補給,週(致柔)總司令、郭(懺)總司令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萬一你們這次不能打出去,那麼,來生再見。” 蔣介石在瀋陽部署完畢後,於3日下午返回北平。 將介石原本是來給部下打氣,結果適得其反。他走後,瀋陽的高級軍官們都垂頭喪氣,感到日暮途窮。五十三軍副軍長趙國屏問“剿總”副參謀長姜漢卿:“你說今天這一決定怎樣?” 姜漢卿說:“完蛋更快一些。” 趙國屏問:“為什麼?” 姜漢卿答:“老頭子(指蔣介石)親自指揮嘛!” 10月5日,蔣介石從天津塘沽登上“重慶”艦,親赴葫蘆島指揮作戰,6日在葫蘆島召開軍事會議。 7日再乘“重慶”艦返回天津,在艦上蔣介石戴著白手套到處摸,發現到處是灰塵,氣得他大罵海軍司令桂永清: “海軍腐化墮落成這樣,要亡國的!” 8日,蔣介石回到北平。 北平。蔣介石東城圓恩寺行宮。 蔣介石仰坐在藤製搖椅上,一前一後地壓悠著。在他面前坐著來看望他的傅作義以及杜聿明和他的數名高級隨員。 蔣介石在眾人面前首先大罵衛立煌,說他是無能之輩,有辱使命,把東北搞成這種樣子,辜負了黨國的信任和期望。接著話題一轉,又讚揚開了傅作義。說:“還是宜生智勇雙全,指揮有方,能在被動局面下取得主動,黨國就是少有這樣的傑出將領,我對宜生十分欽佩,對華北的局勢十分放心。” 照說用這樣溢美之詞讚揚人,容易使人坐不住、難為情。而傅作義則不喜不怒,不煩不躁,不急不慌,沒聽見似的。他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臉上不白不紅不紫,一點兒表情都沒有。他已經猜透了,蔣介石此行是來要他出兵援錦的,他的心全在思考怎麼應付蔣介石才能把援錦逃過去。 蔣介石又說了:“宜生(傅作義(1895-1974)抗戰後任華北“剿總”總司令),命令你兼任東北剿匪總司令怎麼樣?” “屬下德疏才淺,不敢當此重任。”傅作義說。他依然沒有感到震驚,這些都不過是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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