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平津戰役實錄

第9章 第八章打天津

平津戰役實錄 姚有志 50709 2018-03-14
天津為華北第二大城市,人口200萬,面積150平方公里,這里河流縱橫,地形複雜,北運河、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南運河匯經海河而入海。國民黨軍接收天津後,在侵華日軍原有工事的基礎上,又耗費巨款,抓夫數万,構築城防工事。共築有大碉堡380座,小碉堡數以千計。城郊數里內的村莊大部夷平,造成一片無人區。環市挖有一條寬10米、深3米的護城河。護城河內側築有高牆,牆上有鐵絲網、電網和碉堡。市區主要街道路口和高大建築物,均築有火力點與核心工事相連。敵人在工事部署圖上寫著“固若金湯”。警備司令官陳長捷自詡:“大天津堡壘化”。蔣介石對天津城防工事也很稱讚。守敵為天津警備司令部、第六十二軍(欠1個師)、第八十六軍等部10個師,連同非正規軍共13萬餘人,分為西北、東和西南3個守備區。敵人固守天津,對其支撐北平,保持海上通道,具有重要意義。

圍攻天津的部隊是東北野戰軍第一、第二、第七、第八、第九縱隊和特種兵部隊的大部及第六、第十二縱隊各1個師,共22個師,34萬人,配備有山炮、野炮、榴砲等大口徑火砲538門,坦克、裝甲車46輛。另以第十二縱隊主力於軍糧城,監視塘沽之敵。劉亞樓為前線總指揮。 東北野戰軍34萬大軍將天津圍得水洩不通,陳長捷猶如困獸被圍在天津城內。 這時,陳長捷任天津警備司令還不到半年。 陳長捷,福建閩侯縣人。保定軍校、陸軍大學畢業。曾在晉系任旅長、師長、軍長、集團軍總司令等職務。 1942年,陳長捷調朱紹良第八戰區,任伊克昭盟警備司令,指揮傅作義所屬騎兵師,與陝北八路軍對峙。日本投降後,陳長捷任國民黨第八補給區司令,駐蘭州。 1948年6月,傅作義調陳長捷擔任天津警備司令。

傅作義選擇陳長捷擔任天津警備司令有許多原因,其中主要原因是傅作義已經預料到平津將有大戰,天津既可拱衛北平又可在困守時作政治籌碼,戰略位置非常重要,所以他必須派忠實得力的干將擔當天津防務;其二,傅作義不是蔣介石嫡係將領,蔣傅雙方為各自利益在任用人選上矛盾日益激烈,而陳長捷的特殊經歷可以使蔣傅兩係都能接受。 傅作義與蔣介石相互依存,又有矛盾鬥爭。 1946年底,蔣介石把“戰區”改為“綏署”。孫連仲第十一戰區改為保定綏署,傅作義第十二戰區改為張垣(張家口)綏署,兩綏署同屬李宗仁北平行轅管轄。 1947年底,蔣介石撤銷孫連仲保定綏署,人員合併到張垣綏署,傅作義的權力比原來大了。不久,隨著李宗仁與孫科競選副總統,蔣、李矛盾加劇,蔣又撤銷李宗仁北平行轅,成立華北“剿總”司令部,任命傅作義為總司令,傅作義的權力更大了。

但是,傅作義對蔣介石給他的任命總是心存警惕。蔣介石慣用消滅異己,壯大嫡系的伎倆。一些地方“雜牌”軍隊和蔣介石打交道,不是被吃掉就是被當作犧牲品。傅作義是出身晉系又自成一家的單門獨戶,也屬於“雜牌”之列。蔣介石在節節敗退的時候對他加官進爵,唯一目的就是讓他與共產黨打仗,為其火中取栗。傅作義常對身邊的人說: “我們不能到北平去。” “這不是升官,是打仗。” 傅作義遲遲拿不定主意。他雖處蔣介石集團的高級指揮職位,內心並不願意繼續為蔣介石所驅使。他知道一旦擔任華北“剿總”總司令,他自己的部隊就會被更牢固地綁在蔣介石的戰車上,而蔣介石的部隊卻不聽他的指揮。但華北“剿總”一經確定,傅作義還是像一匹被套上了籠頭的馬,帶著隨從到北平上任了。

傅作義背井離鄉將他的總部從張垣遷到北平西郊的營房裡,而蔣介石給他的權力卻只是名義上的。華北“剿總”的一切權力都由蔣介石的嫡係人物——華北“剿總”副總司令、北平警備總司令、軍統特務頭子陳繼承暗中掌握著。陳繼承憑恃他和黃埔系的老關係,牢牢控制著蔣系中央軍。中央軍的調動沒有陳的同意,傅作義就指揮不靈。而軍政方面的事情,又直接由中央系胡宗南、湯恩伯等軍事集團操縱,傅作義更是無權過問。陳繼承多方掣肘,使傅作義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傅作義與蔣介石的勾心鬥角,表現在他對蔣介石表面恭順,總是揣摩蔣的意圖應答,措辭謹慎,對中央軍將領非常客氣,盡量籠絡;有苦差使、緊任務,讓自己的嫡係部隊去幹;指揮上有困難,亦隱忍不言。但在暗中,傅作義則不甘示弱,千方百計抓平津控制權。

1948年2月,傅作義主持召開華北“剿總”會議,研究軍事工作。傅作義提出他有權使用戰鬥序列整個部隊的問題。陳繼承反對。陳表示中央軍的行動必須通過他。有的部隊只有他才能使用,例如青年軍二○八師。而且傅作義的直屬部隊的使用他也要過問,態度十分驕橫跋扈。傅對陳的權力不予承認,而陳堅持,於是爭吵起來,傅無奈只得休會。會後,傅作義3次電蔣辭職。蔣竭力挽留。 蔣說:“你若能舉荐一個如你一樣的人才,可以接受辭呈。” 傅說:“陳繼承可以。陳繼承已經掌握了軍事、人事、警備、輿論等各方面,完全可以勝任有餘。” 幾個月後,陳繼承終因指揮二○八師進城在西交民巷鎮壓東北學生造成慘案,被傅作義抓住把柄而去職。不久,傅作義又撤換了幾個北平政府內的中統、軍統特務。

傅作義還千方百計在政權要害部門安置自己的干部,以擴大其控制範圍,鞏固其統治。他保楚溪春任河北省政府主席,陳光斗任河北省保安副司令兼保安處長。這兩個人都是河北人,又都是他多年的同事與部下。 傅作義最感棘手的是平津兩市的人事安排。北平和天津是特別市,直轄於南京行政院。蔣介石對這兩個北方重鎮十分重視,而蔣對傅既要用他,又不完全放心他。 傅作義深知,天津是華北的經濟中心,又是軍事要地,警備司令一職,關係重大,如不得其人,不但難以達到控制華北的目的,而且駐津中央軍亦不服指揮。環顧左右,他的老部下的資望都不夠格,而陳長捷正好當選。陳長捷是保定軍校和陸軍大學畢業生,曾當過第六集團軍總司令,這樣的資望在當時華北國民黨兵團司令中無人能超過。陳長捷雖是晉系軍官,但原籍是福建,中央軍將領多是南方人,自然就近了一層。蔣介石也曾利用陳是南方人這一點,離間陳長捷和閻錫山的關係。由於這些因素,讓陳長捷擔任天津警備司令,上下當無異言。於是,陳長捷在傅蔣明爭暗鬥中上了傅作義的戰車。

1948年初,傅作義就想任用陳長捷。當時傅作義剛剛就任華北“剿總”總司令,他自己經營多年的嫡係部隊三十五軍在易縣、淶水一役遭到重創,三十二師大部被殲,師長李銘鼎陣亡,軍長魯英麟自殺。傅作義精神上受到巨大打擊,他把陳長捷從蘭州找來,想委以其三十五軍軍長職務,但陳認為自己年齡已大,沒有接受。 傅作義與陳長捷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們都是保定軍校畢業生,又都出身於晉軍而脫離晉軍。他們曾同在閻錫山部隊共事,尤其涿州之戰,困守孤城3個月之久,是一段難忘的經歷。 1927年,蔣介石、汪精衛叛變革命,閻錫山與汪、蔣聯繫,改掛青天白日旗,就任北方國民革命軍總司令。 7月,閻錫山派商震的第一軍沿平綏鐵路出兵,佔領張家口、宣化等地;徐永昌的第三軍沿正太鐵路出兵,佔領石家莊、正定一帶;傅作義率第四師附砲兵團奔襲涿州,於10月13日占領涿州城。這時,張作霖已在北平就任安國軍大元帥,統率奉軍和直魯聯軍與蔣介石的北伐軍對抗。張聞閻出兵,認為閻以怨報德,乘人之危,十分痛恨,立予反擊,激戰數日,商震、徐永昌兩部敗退山西,涿州城成為孤懸於張作霖大軍包圍中的唯一據點。

奉軍一向看不起晉軍,認為晉軍沒有什麼戰鬥力,不堪一擊;商徐兩部敗退,他們更不把傅作義的一個師放在眼裡。但多次攻城,多次增援,均未能拿下涿州城。張作霖震怒,派他的兒子張學良集中精銳,親自指揮攻城。少帥年輕氣盛,命令以猛烈火力攻城,砲兵發射砲彈,一天多達四五千發。雙方激戰異常慘烈:奉軍轟塌城牆,傅軍就用麻袋壘起很快修復,奉軍在突破口登城,傅軍就以手榴彈猛烈殺傷;奉軍以地道作業企圖炸毀城牆,傅軍就在城牆內側挖坑,埋甕於地下,偵知其地道的位置。傅軍固守涿州城90余天,城內交通壕四通八達,掩體星羅棋布,糧食吃光了,就以酒糟、老鼠、麻雀充飢。傅作義冒著密集的砲火到最前沿指揮戰鬥,而守衛在張學良主攻方向上的主力團團長就是陳長捷。他建議主動放棄一些陣地,避開奉軍銳氣,並親自率領一支部隊出其不意反沖鋒,直打到城外張學良的指揮所附近。

涿州之戰使傅作義“一舉成名天下知”。當時清末遺老、社會著名人士、81歲高齡的樊山老人寫詩記述此事:“新收涿鹿七千人,百日燕南立大勳。十六年來千百戰,英雄吾愛傅將軍。” 傅作義自己也常引為自豪,提起涿州之戰,情不自禁地說:“我和陳長捷均在青春年少,血氣方剛之時,幹得實在愜意!” 陳長捷上任時,傅作義要求他到天津主要籌辦兩件事,其中一件是改建並增強天津原有的城防工事,使之成為設壘堅固陣地,並限於三四個月內完成。 天津原有的城防工事,始建於日本侵占天津時期。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後,美軍接替日軍,又在原來工事上進行加築。國民黨搶占天津後,更積極修築碉堡工事,並空運天津的九十四軍進駐碉堡地域,周圍又加築鹿砦等障礙物。

1947年1月,國民黨第十一戰區副總司令上官雲相在天津成立指揮所,他一再催促天津警備司令部和天津市政府籌備構築天津城防碉堡工事。 “美軍走了,天津地區平坦開闊,沒有堅固碉堡工事能守得住嗎?我早年在江西'剿匪'時,所得經驗教訓太多了。”上官雲相為此十分焦急。 2月,國民黨國防部長白崇禧到北平行轅召開北平、天津、河北、熱河四省市“綏靖會議”。會上,白崇禧強調要構築永久工事,他說:解放軍聲勢日大,冀、平、津地區將有大戰。各省市要做好準備,平津外圍要構築永久工事,以防不測。 隨即,天津成立了以杜建時為首的“天津城防構築委員會”。委員會下設工程委員會和財務委員會,具體負責城防構築事宜。杜建時等人策劃制定了一個圍繞天津市區修建城防工事的計劃。 1947年3月17日,工程開始動工,歷時半年,於9月基本結束。據資料記載,這道城防外圍防線自海河與陳塘莊交叉處起,沿防水大堤向東北繞南貨場,穿平塘公路、北寧鐵路至王串場,再過金鐘河、新開河,繞津浦鐵路向西北,達北洋大學前的北運河岸,繞該校及西於莊至子牙河,再向東過南運河連接西大圍堤向八里台,沿衛津河抵南大圍堤,順堤回到陳塘莊為止,全長82華里,南北直徑25華里,東西直徑10華里。沿外圍防線是一條寬10米深四五米的護城河,放進運河河水和海河潮水,使水深經常達二三米。又以挖護城河的土方在護城河內側築起一道高35米、底寬7米、頂寬1米的護城土牆。護城牆內側修建一條寬5米的馬路,連接整個城防線,供汽車運送人員、彈藥、給養等。 城防線上的碉堡分3期構築,由杜建時等人設計碉堡類型和配置。第一期碉堡構築在護城土牆間,有大、中、小碉堡群,共計70座,第二期碉堡群分建在大圍堤及防線外金鐘河畔之趙沽裡、北部之宜興埠、西北之穆莊子、東部之張達莊、西部之西營門、南部之趙家壩等6個據點,有單層子碉、雙層子碉、母碉、大碉,共計40座。另外在張達莊東、北洋大學北及北運河南岸,陳塘莊南、六緯路西大圍堤、八里台南、黑牛城南大圍堤等地還分建獨立小碉堡6座。第一、第二期碉堡為第一線外圍防線工事,第三期構築的碉堡為第二線縱深工事及核心工事。其中縱深地碉堡103座,市緣核心工事碉堡57座。 護城土牆內坡設有一道電網。護城河內牆各大型碉堡之間還構築散兵坑、掩蔽部和交通壕。碉堡、通道口柵門及核心工事設有2500餘個木製或鐵製拒馬。海河、運河與護城河交匯處修建50座水閘、涵洞。全線工事設有通訊、照明等軍事裝備。 杜建時等人為這個城防工事熬費苦心,但他們還是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用天津警備副司令、六十二軍軍長林偉儔的話說:當時建築工事時,想不到解放軍發展如此迅速,更想不到天津市會被圍成一個孤立據點。總以為將來主力作戰會在天津外圍幾百里或幾十里的地區,天津市為後方而不是前線,以1個師或2個師必要時1個軍防守天津就足夠了。所以在1947年間開始建築天津環城碉堡工事時,只以1個軍9個團的兵力配備位置而進行構築。因範圍不大,迫近市區街道,許多地方沒有劃入城防線內。到1948年底戰事緊迫時,在城防線前的房子、村莊被拆毀許多。另外,對解放軍的武器裝備炮火力量也估計過低,因此所有碉堡大量使用紅磚建成,只在牆壁內填些水泥沙石土,以為解放軍沒有大砲攻不破碉堡,這樣就可以確保天津市的安全了。到了1948年間,國民黨軍節節潰敗,解放軍裝備漸成優勢,炮火力量迅速增強,這是當初所未預料到的。 1948年6月陳長捷上任後,立即執行傅作義的指示,加固工事,積極布防。 陳長捷6月3日到任,6月8日即重新組建“天津城防工事構築委員會”,並親自兼任主任委員,杜建時兼任副主任委員。 杜建時陪同陳長捷巡視已有的城防工事。陳長捷說:“我是來準備打仗的。” 巡視之後,陳、杜決定在原有防禦工事基礎上,再增建135個據點和碉堡,形成縱深配備並編成陣地,以資固守。在討論增建碉堡分佈位置時,陳長捷認為解放軍主力進攻方向在城防西北角、天津西站方面。因日本投降後,解放軍曾從西站方面突入天津。根據陳的判斷,決定在城防西北角再構築鋼筋水泥的小碉堡群。增建工程定於7月底以前完成,但因經費、材料匱乏,至8月初才勉強開工,而且這些勉強動工的據點,又因經費不繼,而大有停工之勢,至年底東北野戰軍大兵壓境時,僅完成了20餘座。 1947年3月,杜建時主持修建天津城防工事耗資600多億法幣,1948年陳長捷主持增建工事徵集資金總額以最低限度計算亦達9000億法幣。如此瘋狂的大動土木,營建戰爭工事,耗去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這些都無一例外地轉嫁到了天津人民頭上,成為天津人民的沉重負擔,使天津的社會經濟愈加走向絕境,天津人民的生活雪上加霜。 有材料記載,在構築天津城防工事時,國民黨當局藉口“時機緊迫”,既不經過實地丈量,又不辦理徵用手續,便插樁強佔土地。城防線經過的廣大地區居民被強行奪去土地房屋。邵公莊、佟家樓、後牆子河一帶居民,數十年以養花草、燒瓦盆為營生,均因修築城防工事,而將千餘人賴以生存的花窖盆窯從中切斷或拆除。前尖山一帶有木橋一座,通達津郊14個村莊,並延至靜海縣境各村,村民及窯業運輸都依靠這條路通行,也因修築城防工事而被強行拆掉,造成“旅商裹足”,“民眾田產耕種困難萬狀”。災難還不僅於此,國民黨反動當局在“掃清射界”時,又焚毀大量民房村莊。天津北郊宜興埠、白廟、穆莊子等村鎮被大火焚燒;大覺庵、北辛莊、大園、小園、二園、吳家嘴、天齊廟、柳灘、丁字沽等10餘個村莊被強行拆毀,7400餘戶,3.8萬餘人無家可歸;大小西營門一帶幾十間民房被拆毀;市區第4區將近3500間民房被拆除。至天津解放前夕,全市被毀村莊70餘個,被毀民房四五萬間。 傅作義交給陳長捷的第二個任務是徵天津市壯丁,編成警備旅,作經常守備,以便靈活調動駐防在天津的部隊。限於三四個月內完成。 1948年9月,華北“剿總”決定在天津成立保安旅,轄3個團,由陳長捷兼任旅長。起初是以報考方式招募壯丁,因“兵源甚欠踴躍”,遂改為“調訓”,即規定年滿24歲的男子一律進保安旅“輪訓”,如名額不足,以25歲者補充。並規定凡逃避受訓無法追回又無人抵充者,“商號停止其營業,住戶驅逐出境。”所謂“調訓”,實為強行抓丁。 1948年12月,天津保安旅組成,共3個團,8000餘人。當月,保安旅改稱警備旅。用陳長捷自己的話說,這是一個強徵街道居民編成、還不會操槍的所謂警備旅。 12月12日,人民解放軍12個縱隊向平津唐塘逼近。當晚,陳長捷和副總司令秋宗鼎在一起議論平津戰事。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傅作義為什麼不讓各部隊安定下來,爭取大封凍結前完成要點陣地網工事,反而急調大軍西去,對摸不著的解放軍作不必要的局部會戰。 12月12日(也有回憶說是11日或15日),傅作義為應付局勢,緊急調整部署,決定以北平、天津、塘沽3個防守區“分區堅守”。天津防守區六十二軍(兩個師)、九十四軍(1個師)、八十六軍(3個師)、兩個護路旅、兩個保安團,以陳長捷為防守司令,林偉儔為防守副司令,塘沽防守區八十七軍3個師、九十二軍1個師、1個交警總隊,以侯鏡如為防守司令,段澐為防守副司令。天津、塘沽又合為一個津塘防守區,使互相支援,以侯鏡如為司令,陳長捷為副司令。 後來陳長捷承認:這樣倉皇分區設防,是不得已的臨時應付。據守各區的結果,無非是無路可走,縮在一個設防區內,圖一時的苟全。而“政治洽商”是必然傾向,不外乎要以頑強的抗拒,把犧牲人民作“要價還價”的條件。 為了給傅作義充填這種活動基礎,陳長捷決心憑恃天津的複雜“險固”地帶,作頑固據守。 當日,陳長捷根據傅作義對平、津、塘分區防守的部署,召集天津駐軍各軍長、參謀長、天津市長等開會,研究加強城防工事措施和防守兵力的部署。 陳長捷說:“我們要盡一切力量守住天津,因為天津物資豐富,是我們防守的最有利的條件。但是,天津過去所作的城防工事線範圍太小,基礎脆弱,沒有時間來擴大加強,只能削足適履,已在主要地點加築幾十個洋灰碉堡。其他野戰工事由各部隊負責構築,需要材料由本部徵用統一發給;需要人力可以統一徵用民工,由市政府協同辦理。” 根據天津地形特點,陳長捷判斷解放軍主攻方向必然從天津北面宜興埠、丁字沽方向而來,因那裡沒有河流,容易使用大兵團接近。 基於這個判斷,陳長捷將天津市分為西北、東北、西南3個防守區。 西北防守區為六十二軍,林偉儔指揮。防區範圍在海河以北、以西,從新開河到南開大學附近。一五一師位於新開河以西、子牙河以北地區,六二七師位於子牙河以南、海河以西、南馬路以北地區。以1個加強團據守北站前的宜興埠大據點。防守重點為西營門方向。 東北防守區為八十六軍,劉云瀚指揮。防區範圍在海河以東,從新開河至大直沽海河一帶。二十六師位於天津站至東賽馬場地區,二八四師位於民族門至婁莊子地區,二九三師位於金湯橋、勝利橋地區,三○五師位於唐家口地區。以1個加強團據守東局子營房大據點。防守重點為民族門方向。 西南防守區為九十四軍之四十三師,陳長捷兼指揮。防區範圍在海河西南,從南開大學附近到灰堆海河邊。四十三師位於八里台至陳塘莊一帶。 海河以南、牆子河以北、海光寺以東為核心陣地,由特務營及九十四軍留守部隊負責防守。 新成立的一八四師、三二六師、三三三師為總預備隊,在耀華中學附近。一八四師配置中紡六廠、南開大學一帶,三二六師配置海光寺以南,三三三師配置陳塘莊附近。 陳長捷的警備司令部設在海光寺。 各部砲兵統一由天津警備司令部副司令秋宗鼎指揮,預先做好各地區砲兵陣地,一律用汽車牽引,作機動火力支援。 會後,各軍師又急忙開會,層層分配防守區域,命令所有部隊進駐各防區,以環城碉堡工事線為主陣地線,向前加築各營、連碉堡群據點,構築交通壕、鐵絲網、鹿砦,並掃清射界,拆毀房屋,由遠及近,限令居民遷出,拆下木料做工事。一時間,煙火沖天,禍及人民。無家可歸,露宿街頭者處處皆是。有的將整個村莊拆毀殆盡,夷為廢墟;有的挖出義地(墓地)停棺,構築工事,不僅活人遭受浩劫,死人骸骨也不得安寧。 防守司令部還每天每時派出高參到各防守區巡迴檢查監督加強工事,陳長捷並親自到防區巡視。於是,各軍瘋狂加築工事,掃清射界。每天僅六十二軍、九十二軍、九十四軍使用的民工就多達7500餘人。民工來源都是按每戶每商店每天出1個工強行徵用,沒有人力的商戶則出錢僱人代替。被徵用的民工由各保長交給各軍,在刺刀威逼下挖塹壕、搬運木材、拆除房屋……從早晨到黃昏,整天被迫勞役,不給任何代價,還得自備乾糧和飲水。從1948年12月中旬到1949年1月上旬,就有約10萬餘人被強迫做勞役。構築工事所需物資也都是強行徵用掠奪來的。據林偉儔回憶,各軍要求的一切材料應有盡有徵用發給,為數甚鉅。以木材和鐵絲為例,防守司令部先將天津市木行商店所有木材一律查封,然後分發各軍搬用,數量之多無法估計。所需的刺鐵絲網也是強迫工廠製造,然後發給各軍使用。 為統一領導、組織平津戰役,1949年1月10日,中共中央決定以林彪、羅榮桓、聶榮臻組成平津前線總前委,林彪任總前委書記。總前委決定,由東北野戰軍參謀長劉亞樓任天津前線司令員,具體負責指揮天津戰役。 劉亞樓率領天津前線司令部來到了楊柳青鎮。 楊柳青鎮位於津西20裡,一條河水從鎮子中心流過,兩岸房屋高低不一,河面船隻來來往往。站在高屋頂上,用望遠鏡可以看到遠處的天津市區。幾天前,八縱兵臨天津近郊,解放了這個鎮子。此時,戰爭景象依然在目。滿街碎磚爛瓦,潰敵留下來的交通壕和單人掩體殘缺不全,一片狼藉。又值深冬,樹枝枯黃,滿鎮見不到一點綠色。可是,居民們卻個個喜笑顏開,見到解放軍便圍上去親切地問,“解放軍同志,什麼時候打天津呵?” 戰士們回答:“老鄉,不要急,你等著聽咱們的勝利炮聲吧!大砲一開口說話,離解放天津的時候就不遠了。” 楊柳青鎮金代叫柳口鎮,明代改稱楊柳青鎮。清雍正九年劃歸天津府。因子牙河、大清河以及南北運河都流經這裡,水上交通十分便利。每到秋季,各地商船便滿載糧食和土特產雲集於此,轉運平津或就地出售。楊柳青以盛產民間剪紙和楊柳青年畫著稱於世,方圓數十里的村子幾乎家家會點染,戶戶善丹青。自明朝末年起,各家各戶以家庭作坊繪製年畫,代代相傳。其中著名的戴廉增畫店,傳到清朝乾隆年間已歷9世。 劉亞樓就在這年畫之鄉建立起了他的前線司令部。他被任命為天津前線司令員。他將率領34萬人馬用他們的力量和智謀,用他們的忠誠和犧牲,繪出一幅更大更美的畫卷,一幅天津解放的畫卷。 這一年,他38歲。他有一個年輕美麗的妻子,他們剛結婚一年多。妻子的血統一半在俄羅斯的伊凡諾沃城,一半在中國的天津鹹水沽。而劉亞樓就要在這塊蘊藏著妻子一半家族血脈的土地上指揮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攻堅戰了。這是東北野戰軍進關後的第一個戰役,是中國人民解放戰爭中一次重要的攻堅戰,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要攻克的第一座工業化大城市。 劉亞樓肩頭承擔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壓力。指揮34萬人的大兵團、多兵種、對天津這樣的大城市進行攻堅作戰,在我軍歷史上是空前的,其難度無論怎樣設想都不過分。 作戰室立即就佈置好了,電台和電話迅速與野戰軍總部和各縱隊溝通。 劉亞樓身邊的參謀都是訓練有素的,這得益於戰爭的鍛煉,更得益於他為加強部隊司令部建設付出的心血。劉亞樓初任東北民主聯軍參謀長時,司令部機關的參謀普遍缺乏業務知識。部隊基本建設也很差,甚至連作戰必需的地圖都沒有。劉亞樓決心改變這種狀況。他組建了地圖科,辦起了地圖印刷廠,並成立了測繪地圖的學校。他還連續舉辦參謀訓練隊,從部隊抽調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連排幹部參加訓練,學習《參謀業務》、《戰役戰術》、《參謀道德》等課程。學制6個月,考試合格後,分送到各級司令部任職。他親自將俄文版的《蘇聯紅軍野戰參謀業務條令》譯成中文,印刷成冊,發給每個參謀人員。 辛勤的耕耘獲得了收穫,現在他身邊年輕的參謀們個個機智幹練,都成了領導機關和首長的得力助手。 戰前準備工作一下子就鋪開了。劉亞樓日以繼夜地忙碌著,他勘察地形,匯聚情報,研究方案……所有的情況都必須在他腦子裡理出頭緒。他旺盛的精力和過人的智慧都投入到了這場戰役中。對於一位高級指揮員來說,只有勇敢頑強的精神是遠遠不夠的。解放戰爭以來,戰爭規模越來越大,現代化程度越來越高。機斷果敢,周密細緻是指揮員必須具備的素質,而科學的思考和現代軍事知識更是不可缺少的。紅軍時期劉亞樓指揮過1個團、1個師,只有槍和幾門小砲,而現在他指揮6個縱隊22個師34萬人,不僅有槍,有炮,還有重砲群、坦克群和工兵。 劉亞樓具備了這樣的能力和素質。東北戰場3年轉戰,他作為東北民主聯軍、東北野戰軍第一參謀長,為這支大軍的每一次勝利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同時也經受了鍛煉和考驗。劉亞樓以他“堅強的組織紀律性,嚴格、周密、高效率的工作作風以及驚人的毅力和卓越的組織才能”為首長確立決心,順暢指揮提供了堅實的保障。 豐富的戰爭經驗和蘇聯軍事學院的學習,鍛造了劉亞樓統領大軍,駕馭戰爭的能力。 劉亞樓完全能夠獨自指揮一場大戰役了。林彪和羅榮桓信任他,黨中央信任他,任命他為天津前線司令員的決定是中央軍委批准的,是毛澤東批准的。 曾經有一次,劉亞樓在政治工作會議上講述了發生在蘇聯衛國戰爭中的一個故事:一個蘇軍士兵躺在雪地上修理拋錨的汽車。他手凍僵了,腿凍麻木了。有人問他:“天這麼冷,你怎麼還這樣幹?”他說:“斯大林知道我。”講完這個故事,劉亞樓激動地說:“'斯大林知道我',簡單的一句話,蘊藏了多麼深刻的道理,凝聚著多麼巨大的力量。如果我們每一個戰士勇猛衝殺、捨身奮鬥時,都懂得'毛澤東知道我',會產生多麼神奇的威力?” 劉亞樓的內心充滿力量和信心。因為他心中一定激盪著這樣一句話:“毛澤東知道我。黨知道我。” 12年之後,劉亞樓寫文章回憶天津戰役,他寫道:“面對這樣一個有著十幾萬人、堅固設防的軍事集團,要取得攻堅戰的勝利,的確是一個重大的任務。而完成任務的時間又很急迫,因為天津攻克以後還要進一步解放北平。那時已經是1949年1月初,如果時間推遲,冰凍融解,就不利於北平的作戰。因而天津戰役的準備工作,必須在10天以內完成。” 時間不等人。攻殲天津守敵的任務必須在短時間內完成,可東北野戰軍連續行軍作戰,進關不久,人地兩生。 絕不能打“莽撞仗”。 劉亞樓告誡自己,也告誡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曾經因為莽撞,東北野戰軍付出過血的代價。那是1947年6月的四平攻堅戰,戰前根據偵察,判斷城內有敵人1.8萬人,發起攻擊後發現敵人的實際數量是3.4萬人,多了將近一倍。整整一個月的英勇攻堅,殲敵1.7萬人,自己傷亡1.3萬人,打了一場消耗戰。 《劉亞樓將軍傳》中寫道:很長時間,林彪心情不好,見誰罵誰,總部工作人員都躲著他。劉亞樓身為參謀長,想躲也躲不開。後來,劉亞樓硬著頭皮請示林彪,召開了參謀工作會議。他知道只有總結經驗教訓才能將血的代價轉化為野戰軍的成長。 此時,劉亞樓必須迅速制定出一個完整、周密、萬無一失的作戰計劃。 “要求”很多,“必須”也很多。天津是一座有200萬人口的工商業城市,攻城作戰必須速戰速決,必須保證城市少受破壞,人民生命財產少受損失;必須把這個華北最大的工業重鎮基本完好地交到人民手中。許多因素必須考慮到,許多意外情況必須事先預料到。戰役部署和戰術動作必須加以規定。敵人的部署和防禦工事要瞭如指掌。敵人的兵力和戰鬥力要精確計算。劉亞樓和他的戰友們湊在一起,對敵人逐一分析。一個軍一個軍地掂量,一個師一個師地掂量,一個團一個團地掂量。 劉亞樓的司令部像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報話機、電話機響個不停。指揮員、參謀進進出出。各種戰前準備會開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作戰地圖掛在牆上,那上面畫滿了各種標號。劉亞樓常在地圖前久立,或獨自思考或與指揮員討論。思維高度集中,高速運轉。參謀長的機動靈活與司令員的當機立斷同集於劉亞樓一身而不矛盾。謹慎小心不意味著桎梏想像,周密細緻不意味著縮手縮腳。戰爭是藝術,是鋼鐵與意志較量的藝術,是智慧與才幹凝結的藝術,戰爭造就了曠世英雄,戰爭創造了嶄新世界。 1949年1月初,劉亞樓在楊柳青召集參加總攻天津的各縱隊的指揮員開會,對天津的敵情、地形等問題進行詳細研究,以求在戰鬥中不出差錯,達到迅速殲滅敵人。 這時,中共天津地下黨,早已為會議提供了有關天津守軍的各方面的情況報告,對天津城防每一座碉堡的位置、形狀、守備兵力多少,都有詳細的說明。報告說:“天津市南北長25華里,東西寬10多華里,是個長方形,各種高樓大廈都在南部,一般平房在中部,市郊開闊,南部多水網。陳長捷把強的部隊放在中部和北部,弱的部隊放在南部,其防禦特點是:北部兵力強,南部工事強,中部皆平常。” 根據天津南北長、東西狹的特點,大家認為,加強東西兩面攻擊力量,就可把守軍攔腰切斷,既能打亂敵人防禦體系,自己的兵力又能自由向兩翼擴展,避免擁塞。因此,會議確定:攻打天津的部署是:首先實施東西對進,攔腰斬斷敵人的防禦體系。然後,再用先南後北的打法,實行先分割後圍殲,“先吃肉後啃骨頭”的方針,來逐一全部殲滅天津守敵。 在兵力具體部署上,劉亞樓將軍決定以4個縱隊東西對進:一縱和二縱並肩從天津城西和平門地區突破,由西向東挺進;七縱和八縱,從天津東面民權門一帶揳入,由東向西挺進;兩路部隊在金湯橋會師。另外1個縱隊,則從天津南的尖子山一線,向北攻擊;1個縱隊作預備隊。 在這次會議後,各縱隊的師長都根據各自擔負的任務,分頭到天津敵城防前沿地帶,親自察看地形和敵人防禦工事的情況,並決定先掃除天津城防外圍各支撐點,為攻城部隊開闢道路。在解放軍看來,攻打天津的時候,最困難的要算是搶渡護城河。如果渡不過護城河,就休想進入天津。 自天津被包圍後,陳長捷就在三元村附近,將南運河與護城河溝通,使河水流入護城河,便可經常保持在3米的深度。每天還派人在河上打冰,以防結凍。並在趙各莊、陳官莊附近,堵塞了護城河通入海河的河道,讓河水向廣闊的西南郊傾瀉,造成一片水淹區,以增加解放軍前進的困難。面對這種情形,解放軍決心打破對方的放水計劃,經過調查研究,終於在南運河上游獨流和馬廠附近,找到了鹼河的水閘,把水閘打開,讓南運河的水流入鹼河,切斷了天津護城河的水源,也就解決了攻擊天津的水患問題。 攻城部隊對如何克服渡過護城河的困難,更非常重視,經過動腦筋,想辦法,戰士們終於創造出蘆葦橋,汽油桶橋,有的還造出木板橋、船橋和雲梯等等,他們都明白,要取得勝利,先得設法渡過護城河。經過試驗,蘆葦橋輕便結實,浮力大,不怕槍彈,在敵人火力下運動方便,又可就地取材,但是也有個缺點,浸水40分鐘就沉沒。用汽油桶釘成的橋,浮力大,但是笨重,在敵前運動不方便。而在戰鬥中渡河,在敵人密集火力封鎖下,每延遲一分鐘,都將帶來很大的傷亡,所以必須盡快搭橋。 後來有人提出把坦克開到護城河底去,然後在頂上把門板和蘆葦一放,部隊就可沖過去。這個辦法雖然可用,但是坦克兵可能爬不出來,就要犧牲性命。因此,指揮員對這個建議很是猶豫。戰士們攻城心切,紛紛申請報名,要求縱隊領導批准他們去完成這個特殊任務。他們豪邁地說:“我們是共產黨員,不怕流血犧牲!為了解放天津數百萬人民,即使爬不出來也是光榮的!”我們有些戰士,為了保證攻城部隊勝利渡河,就這樣光榮地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天津人民、中國人民,將永遠記住他們的功績! 隨著攻城時間的逼近,蔣軍內部更加慌恐不安。陳長捷雖然死硬,但他知道了鄧寶珊從綏遠飛到北平的消息後,心中也跟著發生了問題。陳認為,鄧寶珊是與解放軍有聯繫的,鄧飛往北平找傅作義,就表示雙方談判已在進行。而當時傅總部的參謀長李世傑,又一再傳來傅的指示,總是說“堅守就有辦法”。照陳長捷的體會,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愈能頑強抗拒,就愈可增加講價的本錢,必須能夠打,才能夠與對方討價還價。所以他一再宣稱,要戰到彈盡糧絕為止,不考慮放下武器。當時,天津市參議會議長楊亦周和工業會理事長李燭塵,均曾向他探問局勢。陳只對他們說:“一切由傅作義主持。平津是一體,傅不會置天津於不顧。” 面對著解放軍咄咄逼人的攻勢,陳長捷惶惶不安。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彷彿都在撕裂。他的眼睛沉入了黑暗,無邊無際的大地正在劇烈地顛倒。自己馬上就要被黑暗吞沒。他承受不了那些令人厭煩的告急,什麼“城外西北地區被共軍佔領!”“西門外的據點被攻下!”“灰堆附近的城防碉堡主陣地失守!”陳長捷慌了。他向守城將士下了死命令加強城防工事,拼命擋住共軍的逼近! ”六十二軍軍長林偉儔召集連長以上軍官講話說:“沒有命令,不准衝鋒,也不准撤退,要守穩陣地,與陣地共存亡。 ”八十六軍軍長劉云瀚對部屬說:“上級要求一定要守住天津,我們打仗時要實行連坐法,臨陣退縮者殺! ” 儘管人民解放軍已完全有能力用武力佔領天津,但為了減少天津市人民的生命財產損失,仍希望能夠和平解放天津。為此,解放軍在發起總攻的前夜,派人把一封勸降信送進了城裡。陳長捷接到這封勸降信後,把守備天津的主要將領六十二軍軍長林偉儔、八十六軍軍長劉云瀚、天津警備副司令秋宗鼎、市長杜建時等召集到他的辦公室,把這封以林彪和羅榮桓的名義寫的勸降信,拿給眾人傳看。這封信雖然寫得非常簡短,但信中的內容足以震撼在場的每一個人: 陳長捷、林偉儔、劉云瀚將軍: 我們即將開始天津戰役了,鄭洞國是榜樣,將軍如仿效將為人民立大功,如抵抗只能使自己遭受殺身之禍。希望你們在我們總攻之前,派代表來談判,在任何地點都可以找到司令部,然後護送你們與我們商談。 林彪羅榮桓 眾人看完信後都一言不發,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副司令秋宗鼎身上。此人長期在蔣介石的侍從室任職,派到天津任警備副司令是負有監軍的使命,他的態度最為重要。秋宗鼎頭腦清醒,早就看清了形勢,打是必敗無疑,要降又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因為在天津還有一個與他負有同樣使命的人——蔣介石派來的戰地視察官程子踐。有程子踐在背後掣肘,秋宗鼎顧慮重重,不敢貿然表態。 杜建時見眾人都沉默不語,心中有些著急。他先把陳長捷請到另一個房間,問他打算怎麼辦。陳長捷剛到天津不久,與林偉儔、劉云瀚這些中央軍嫡係將領還不熟悉,況且他本來就是唯傅作義之命是從,傅作義早就指示他一定要堅守天津。於是,他就推託說:“我讓他們打,誰不打也不行。但我若是要他們投降,他們不降我就毫無辦法。我聽說傅總司令正在北平與共產黨進行和平談判,還是等北平和談成功後,再一起行動。” 杜建時見陳長捷不肯明確表達自己的意見,又出來把林偉儔和劉云瀚拉到另一個房間,問這兩個人有什麼打算。林偉儔、劉云瀚異口同聲地說:“陳長捷是司令,他不說話,我們不能行動。這種事必須得他來點頭同意,我們不能領頭。” 杜建時說:“陳司令官的意思是等北平和談成功後,再一起行動。” 林、劉二人表示:“那也可以。” 杜建時擔心地問:“如果共軍現在發起總攻,你們估計能頂多長時間?” 林偉儔有些喪氣地說:“恐怕一個星期都頂不了。” 杜建時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必須趕快採取行動,最起碼也得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於是,他們幾個人又一起去找陳長捷,讓他打電話給北平總部,詢問北平和平談判進展情況。華北“剿總”司令部參謀長李世傑只簡單地重複了傅作義以前曾經對陳長捷等人說過的一句話:“堅定守住,就有辦法。” 幾個人又商議了半天,最後認為。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等待北平和談成功。於是,陳長捷讓秋宗鼎執筆給解放軍回了一封模棱兩可的信,大意是:“武器乃軍人之第二生命,放下武器乃軍人之最大恥辱,豈可隨便放下。貴軍倘有謀和誠意,請派代表前來商談。” 劉亞樓一眼就看穿了陳長捷等人在玩弄拖延時間的詭計,便按預定作戰計劃,命令部隊進入攻擊陣地,把大大小小1000餘門火砲都擺放好,準備發起攻擊。在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劉亞樓又以林彪和羅榮桓的名義給陳長捷發出了最後通牒: (一)本軍甚望和平解決,以免天津遭受破壞。 (二)天津守軍應自動放下武器,並保證不破壞公共財產、武器彈藥及公文案卷。 (三)本軍保證一切放下武器之官兵個人及家屬生命財產之安全。 (四)如果守軍不願意放下武器而欲抵抗到底,則本軍將採取敵對行動,城破之日,守軍方面諸反動領袖不能按照在小城市及鄉村中作戰時被本軍所俘敵方軍官一樣待遇,而將加重其處罰。 見了解放軍的最後通牒後,陳長捷雖然嘴頭上強硬,但內心中卻極其虛弱、恐慌。為了拖延時間以及探聽解放軍的虛實,陳長捷假意答應進行和平談判,派了幾名代表出城去與解放軍會談。名為和談,實際上陳長捷是想利用這些人刺探解放軍的軍事情報,特別是想弄清解放軍的主攻方向確定在哪裡。 陳長捷的這些小小伎倆怎麼能瞞得過劉亞樓的眼睛。當陳長捷派出的所謂工商代表團到達楊柳青解放軍的前線指揮所後,解放軍的一名聯絡參謀對他們說:“劉司令員正在路上,煩請你們稍等片刻,大約25分鐘後劉司令員就能趕回來。” 實際上,劉亞樓當時就在這些代表所在房間的隔壁。 25分鐘後,劉亞樓乘坐一輛吉普車從後門駛出楊柳青,然後繞道從天津以北的發電廠方向回來。劉亞樓的這一行踪故意叫這些代表們看到,以便給他們造成一個解放軍的主攻方向在北邊的假象。當劉亞樓“風塵僕僕”地走進屋內時,陳長捷派來的這些代表沒有一個人對此產生過懷疑。陳長捷果真上當,他在得知解放軍的主攻方向在天津北邊的發電廠一帶時,立即調整部署,把戰鬥力較強的六十二軍第一五一師調到城北,這就大大減輕了解放軍主攻方向的壓力。戰役開始後,一五一師在城北基本上就沒有發揮什麼作用。 劉亞樓嚴肅地對這些代表說:“為了保護天津這座工業城市,我軍誠心誠意希望和平解決天津問題。只要陳長捷能自動放下武器,我軍可以保證你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及行動自由。否則,我們將按計劃開始攻城,並對頑抗到底的首要分子進行嚴懲。現在,我再重申一遍:天津的守軍必須在1月8日前放下武器!” 陳長捷根本就沒有和談的誠意。他指使談判代表團三番五次地以各種理由要求解放軍推遲進攻的時間。解放軍為了表示仁至義盡,兩次推遲了進攻時間,最後嚴令陳長捷:1月13日12時前必須把部隊開出城外,聽候處理,否則1月14日攻城! “只要堅定地守住,就有辦法。”傅作義的命令又來了。陳長捷自認為已經摸清了解放軍的底細,依恃有堅固的城防工事,糧食、彈藥充足,認為只要堅守三四個月,時局就可以發生變化,所以拒絕了解放軍的和平誠意,決心頑抗到底。根據他所掌握的情報,對天津守軍的兵力進行了重新部署: (一)劉云瀚第八十六軍防守河東,從民族門到天津東南的海河岸邊,指定1個加強團踞守陣地前的東局子營房據點,重點在民族門方向。 (二)林偉儔第六十二軍防守河北,從民族門以北經天津北站、恒源紗廠到西營門運河地區,以1個加強團踞守北站前的宜興埠據點,主力則保持在西營門方面。 (三)第九十四軍第四十三師、新編第一八四師在天津西南區,防守西營門以南到南開大學、八里台、尖山一帶。河北保安團防守灰堆據點,靜海保安團活動於南開前方,警戒河水氾濫區,以上部隊均屬新一八四師指揮。 (四)第六十二、第八十六軍要在接近於前方的第二線控置有力的部隊作為預備隊,預備隊不得少於3個團。 (五)砲兵準備多處陣地,活動集中火力,由防守副司令秋宗鼎統一指揮。 同時,陳長捷還一再督促各部隊抓緊最後時機,加固工事。六十二軍軍長林偉儔向全軍連長以上軍官訓話說:“我們防守地區如果被突破,我們是負不起這個責任的,會被殺頭的。我們只有拼命做工事,等於拼命打仗一樣去幹,才能完成任務。” 八十六軍軍長劉云瀚也向部下訓示說:“我們防守陣線太長,兵力太少,多加強一分工事,就等於增加一個兵一樣。” 經過一番突擊,天津的城防工事又進一步得到加強。陳長捷狂妄地叫囂說:“有這樣堅強的碉堡陣地,充足的彈藥器材,比起傅總司令當年僅僅以1師兵力守衛涿州城,不知優越多少倍。涿州的防守是3個月,創造了國軍戰史上的奇蹟。現在我們在傅總司令的指揮下,也必能堅持到勝利。我們要效仿斯大林格勒守衛戰的戰術,逐屋抵抗,堅守三四個月!誓與天津共存亡,必要時不惜把天津全部燒毀!” 劉亞樓把“兩隻老虎”放在了第一主攻方向,這“兩隻虎”指的就是一縱和二縱。一位研究軍史的人士說,一縱、二縱總是並肩戰鬥的,戰鬥友誼深,都是敢打硬仗從不服輸的部隊。有關這方面的故事流傳得很多,講述的人懷著崇敬的心情講述,聽的人也懷著崇敬的心情傾聽。人們知道,一支英雄的部隊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久遠流傳的故事才有了生命,才有了性格。一支部隊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不服輸的勁頭,才有了生龍活虎、敢打敢拼的作風。 一縱和二縱都是英雄的部隊,是有光榮歷史和光榮傳統的部隊。 一縱是以中國工農紅軍為骨乾髮展起來的一支部隊。一縱有兩個紅軍團。一團前身為1928年7月彭德懷、滕代遠領導平江起義成功後組成的紅五軍一部,長征到達陝北時,其番號為紅一軍團第四師第十團。五團前身為1932年11月吳煥先、王平章重建的紅二十五軍第七十五師之一部。長征到達陝北時,其番號為紅十五軍團第七十五師第二二三團。 1937年8月,這兩個團分別改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六八六團一營、三四四旅六八八團一營。一縱二團和一縱四團的前身是以紅軍幹部、骨幹組成的八路軍三四三旅六八五團新二營和三四三旅補充團。抗戰初期,這些部隊在晉冀豫地區艱苦轉戰,1939年起先後進入山東和蘇北地區。爾後長期戰斗在蘇北、魯南、濱海戰場,發展為山東軍區第四、第六、第十三、第二十三團。抗日戰爭勝利後,1945年8月,第六、第十三團與濱海軍區獨立第三團合編為山東解放軍第一師;第四、第二十三團與濱海軍區獨立第一團合編為山東解放軍第二師。這兩個師成為一縱兩個師的前身。同一時期,由山東軍區濱海支隊與部分地方武裝組成的東北挺進縱隊主力成為一縱另一個師的前身。 1945年9月,山東解放軍第一、第二師和東北挺進縱隊分別從陸地和海上開赴東北。第一、第二師改編為東北民主聯軍直屬第一、第二師;東北挺進縱隊改稱為東北民主聯軍第七縱隊。 1946年8月,東北民主聯軍直屬第一、第二師和東北民主聯軍第七縱隊一部組成東北民主聯軍第一縱隊。 1948年1月,東北民主聯軍改稱東北人民解放軍,第一縱隊番號不變。同年11月,中央軍委發布統一全軍編制及部隊番號的命令。東北野戰軍改稱第四野戰軍,第一縱隊改稱第三十八軍。 第二縱隊也是由中國工農紅軍為骨乾髮展起來的一支部隊。其前身是紅十五軍團一部。 1937年8月25日,紅十五軍團在陝北三原縣改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三三四旅,旅長徐海東,副旅長黃克誠。 1940年2月改編為八路軍第三縱隊,司令員左權(後為楊得志),政治委員黃克誠。同年6月底,第二縱隊一部與新四軍第六支隊在淮北地區會師,整編為八路軍第四縱隊,司令員彭雪楓、政治委員黃克誠。同年7月又與地方支隊合編為八路軍第五縱隊。 1941年1月“皖南事變”後,改編為新四軍第3師。抗日戰爭勝利後,第三師挺進東北,歸東北人民自治軍建制。 1946年1月改稱東北民主聯軍第三師。 1946年9月改稱東北民主聯軍第二縱隊。 1948年1月東北民主聯軍改稱東北人民解放軍,第二縱隊番號不變。同年11月,中央軍委發布統一全軍編制及部隊番號命令,東北野戰軍改稱第四野戰軍,第二縱隊改稱第三十九軍。 這兩支英雄部隊在建國前長達20餘年的艱苦鬥爭中,經歷了無數次的戰鬥考驗,湧現了無數的英雄模範連隊和英雄模範人物,為人民軍隊創造了輝煌。它們是第四野戰軍的光榮,是人民解放軍的光榮。 在遼沈戰役攻克錦州作戰中,林彪把一縱作為總預備隊留了下來。出於對整個戰役勝利保障的考慮,林彪把一縱留在了“袖筒”裡。錦州之戰是林彪猶豫了幾個月,受到毛澤東批評之後才下決心打的一場戰役。林彪對錦州戰役的擔心尤甚,他怕萬一打不下錦州,東野腹背受敵;他怕全軍無法回返,所有重裝備因汽油耗盡不得不丟棄,他怕準備一桌菜卻來了兩桌“客”。他留下一縱作預備隊,準備在萬一陷入困境的時候,拿出來扭轉局勢。應該說,擔任一場大戰役的預備隊是非常重要的,可看著兄弟部隊在前面鏖戰,一縱指戰員還是急得嗷嗷叫。 這一次入關作戰,林彪把一縱從“袖筒”裡拿出來了。一位一縱老首長回憶,東北野戰軍入關之前,林羅劉等野戰軍首長接見一縱營以上乾部時,劉亞樓說:一縱遼西會戰沒怎麼打,林總說進了華北要把老虎拿出來。劉亞樓說著,還作了一個從袖筒裡掏出來的樣子。另一位一縱老首長在回憶錄裡更詳細地描述了這次接見的情形:下午一縱隊營以上乾部齊集在瀋陽醫科大學禮堂,野戰軍主要首長都到了。羅榮桓政委、劉亞樓參謀長講了話。羅榮桓政委說:東北的勝利,是黨中央、毛主席英明領導,東北人民全力支援,全體指戰員英勇奮戰的結果,一縱隊在東北3年中,堅決執行命令,英勇善戰,尤其是政治工作活躍,始終保持著高昂的戰鬥情緒,為東北全境解放作出了貢獻,你們到華北去,要發揚優良作風,團結華北人民,團結華北部隊,爭取軍事政治雙勝利。劉亞樓參謀長說:一縱隊是東北野戰軍的一隻小老虎,錦州戰役中你們是總預備隊,沒用上。遼西會戰,攻克瀋陽又沒有機會充分施展出力量。到華北去那裡有幾十萬敵軍要你們去消滅,有北平、天津等大城市要你們去解放,英雄有用武之地,你們可以在那里大顯身手。 首長的講話極大地鼓舞了部隊,指戰員們都無比自豪,傳來傳去,就簡化為,“一縱是隻小老虎,野戰軍首長不輕易放,到華北要放虎下山了。” 天津戰役是東北野戰軍入關第一戰,劉亞樓將老虎擺在了第一主攻方向。 1949年1月14日上午10時。 劉亞樓的手錶,指針在一分一秒地走著。 時間到了! “開始進攻!” 一聲尖利的嘶叫撕裂了無邊的沉寂,5顆六○迫擊砲發射的信號彈同時鑽入天空,又畫著弧線垂落下來。 天津的大地開始顫抖了,砲彈在吼。連綿不斷的砲彈在吼。 剎那間,寂靜打碎了,數百門大砲齊聲怒吼,吼聲如天崩地裂,山呼海嘯,沖向敵人的陣地。 一發發砲彈衝出砲膛,撕扯著寒冷的空氣,帶著震耳欲聾的呼嘯,沖向敵人的陣地。 頓時,天地間就像一個燒紅了的火爐,到處是火光,到處是硝煙。敵人的城垣、碉堡,在巨大的爆炸聲中迸裂,坍塌;敵人的鐵絲網、鹿砦,頃刻間斷裂、扭曲。火光升騰,硝煙瀰漫,厚厚的城垣往下陷落,碉堡化為廢墟。 和平門及其附近的敵人火力點、工事大部摧毀,解放軍在突擊正面打開了幾十米寬的缺口,破壞了敵人外壕前沿的42、43、45、48號碉堡,也破壞了縱深小西營站附近的製高點——第三監獄、自來水廠等明顯目標。 一縱二師第一突擊連“紅三連”的戰士們摩拳擦掌,焦急地等待著衝擊的命令。這時,左翼友鄰部隊在排除突破地段地堡群後豎起了紅旗,由於角度不同,戰士們只看見旗面,而看不清旗桿的位置,便以為衝擊開始了。 生怕落後的戰士們發起了衝擊! 趁著濃濃的煙霧,第一爆破手副班長郭鳳元一躍而起,沖向敵人的第一道鐵絲網。這第一包炸藥牽動著全連勇士的心,人們透過煙霧緊緊盯著郭鳳元閃動的身影。 “轟隆”一聲響,第一道鐵絲網炸開了一個缺口。 緊接著,第二爆破手費繼成抱著炸藥包衝出了戰壕。當他通過一道水渠時,因冰面被砲彈炸裂掉進水里,他迅速爬出水渠,帶著滿身的冰水,炸開了第二道鐵絲網。 兩名機智勇敢的爆破手完成任務後,跳進旁邊的一個交通壕,發現裡面竟有敵人。他們急中生智,只用手榴彈就抓了躲在被我炮火炸塌的地堡和交通壕里的20多個俘虜。 衝擊道路上的障礙被掃除,負責架橋的戰士們抬著浮橋和木梯沖向護城河。 接近護城河邊沿時,一顆地雷炸響了,有幾名戰士傷亡,橋也被炸斷了。 戰士們接著衝上去,冒著槍彈,躲過地雷,將橋抬到了河邊。第一座浮橋剛剛架好就被敵人的砲彈炸碎了。 千鈞一發,不能有片刻猶豫。六班長張儒勳一縱身跳進了滿是冰碴的護城河,緊接著,架橋戰士們一個接一個跳進了護城河,負了傷的新戰士鄭友清也站到了水里。鮮血染紅了護城河水。 槍彈在他們身邊濺落,激起一股股水花。人民的英雄們忘掉了一切,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用自己的身體為戰友架起衝擊的橋樑! “衝啊!”連長史德洪手臂一揮,率領突擊隊如脫韁之馬,向突破口衝去。他們穿過煙霧,躍過鐵絲網和鹿砦,衝到護城河邊。 在天津外圍戰鬥中,我軍炸開敵人外壕工事,乘煙霧衝鋒 就在這時,橋又被敵人炸斷了。等待重新架橋嗎?不!時間已經不允許了。突擊隊的勇士們一躍而起,朝右側一段沒有被炸碎的薄冰上沖去。 勇士們踩著薄冰,向前衝擊。薄冰碎了,有的戰士掉進冰窟窿裡,有的戰士陷進雪水泥沼裡,他們不顧一切地奮力爬出來,繼續突擊。 城牆上和碉堡裡敵人的火力,一齊向著紅三連襲來。剎那間,解放軍衝擊道路上變成一片火海。 衝擊受阻!緊急關頭,連長史德洪透過火網發現南交通壕外有一個死角,他當機立斷,率領突擊排掉轉方向,一陣猛打,衝上了被解放軍炮火轟成一溜漫坡的城牆。在城牆上,勇士們與敵人展開激烈拼殺,僅3分鐘,就把紅旗插在了天津城的城頭。 這是插在天津城頭的第一面紅旗! 迎風招展的紅旗在城頭上高高飄揚。 天津城突破了!這時是14日10時50分。 第一個在城頭上插上紅旗的英雄旗手是紅三連一班戰鬥組長王玉龍。 紅旗引來了敵人密集的槍彈,一顆砲彈呼嘯落下,紅旗斷成了兩截,紅旗倒下了,英雄的旗手也倒下了,但他勇敢地用雙手擎起半截旗桿,他的身上、手上多處負傷,渾身是血,仍高舉紅旗,直至壯烈犧牲。 五班戰士鄧惠又將第二桿紅旗插上城頭,紅旗在彈雨中繼續飄揚,突擊隊的英雄們一個個從紅旗下閃過。 尖刀連提前發起衝鋒的行動,牽動了城西所有主攻部隊的行動。前沿的戰士們看見尖刀連在城牆上豎起了紅旗,立刻像潮水一樣衝過護城河,湧向突破口。 一直密切注視戰場情況的司令員李天佑猛地抓起電話,對師長賀東生大聲喊道:“猛子!快查明情況,向我報告!” 預定的砲擊時間還沒有結束,砲兵仍在射擊。呼嘯的砲彈當空劃過,爆炸聲震耳欲聾。戰士們冒著自己的砲火沖向敵人!司令員的心被震撼著。 而對這些英勇無畏的戰士,指揮員又能說什麼呢! 當那些戰士們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去爭取勝利,去爭取光榮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權對他們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此時此刻,指揮員所要做的就是在意外的緊急情況下作出決斷。 李天佑畢竟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指揮員,面對戰場上瞬息萬變的情況,他機智果敢,沉著鎮定。他當即命令:“各砲兵群,停止轟擊突破口,馬上向縱深延伸射擊!” 師屬砲兵群停止襲擊突破口,向縱深延伸火力,進行護送射擊。 英勇的紅三連戰士們跟著指導員向敵人衝去。 機槍班長、戰鬥英雄董振範抱起機槍,一躍而起,對準敵人猛烈射擊。槍管打紅了,準星打掉了,他仍拼命向敵人射擊。 正面的敵人打退了,側面的敵人又撲了上來。 紅三連200多人只剩下30多人了,他們英勇頑強地在城牆突破口上與敵人展開激烈的肉搏戰,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反撲,牢牢地守住了突破口。 城牆底下已堆滿了敵人的屍體,戰鬥進入白熱化。突擊營營長裴飛正手臂一揮:“鋼八連上!” “鋼八連同志,衝啊!” 在突擊道路上,敵人仍然瘋狂地射擊著,連長和戰友們被槍彈壓得抬不起頭來。不能遲疑,必須另外選擇登城道路。 紅三連、鋼八連,兩支英雄的連隊並肩在突破口上與敵人展開殊死戰鬥,打退敵人9次反撲,終於撕開了突破口。 部隊迅速向縱深前進。 這時,敵人3個連的兵力蜂擁而來。在敵人猛烈的火力下,戰士們一個又一個地倒下。部隊被堵住不能前進,後續部隊無法上來。指導員高聲呼喊:“鋼八連的同志們,現在是共產黨員起作用的時候,前進就是勝利!” 兩支英雄的連隊在突破口付出了巨大犧牲。 200多人的加強連,就只剩下幾十人了。但是,他們為大部隊打通了道路,他們將第一面紅旗插上了天津城! 他們,那些有名的和不知姓名的勇士,是後人無限敬仰、無限愛戴的英雄! 他們是永遠的英雄! 一縱隊,無愧“虎”的美稱。 西集團左翼,進行著激烈殊死的戰鬥。二縱四師十團二營、三營在南運河北側並肩突破。 10時30分,炮火開始向敵人縱深延伸,團指揮所發出了攻擊信號。擔任爆破任務的二營五連和三營七連分左、右兩路衝進,在敵人障礙物中並肩開闢通路。 工兵部隊在敵火力下掃雷、架橋,為步兵開闢前進的道路 左路,五連爆破手黃才、韓志明炸開了鹿砦、絆馬索,接近第三道障礙——屋脊形鐵網時倒在血泊裡。腰部負傷的鬥廣喜忍著疼痛抓起爆破筒撲上去,炸開了鐵絲網,完成了爆破任務。 右路,七連受到敵人暗堡密集火力阻攔,爆破異常艱難。爆破開始前,三營副營長丁劍銳首先命令掃雷組,檢查衝鋒道路上的地雷是否已經排除乾淨。他一聲令下,掃雷組兩名戰士立即飛身躍起,奔向前去。他們敏捷地把部隊沖鋒的道路巡視了一遍,前兩天夜裡確實已經把地雷挖乾淨了,然後回來報告:“副營長,天上的星星都摘光了!”因為有人說天津外圍的地雷比天上的星星還密,所以,戰士們幽默地把挖地雷說成是“摘星星”。 接著,爆破組開始爆破。第一組衝上去,爆破手相繼倒下。 第二組衝上去,爆破手被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