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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包圍北平,隔斷津塘

平津戰役實錄 姚有志 16904 2018-03-14
當傅作義的王牌軍三十五軍和防守張家口的第十一兵團被殲滅後,也即隨著張家口地區被解放軍佔領,平綏全線的解放,使北平之敵西逃的希望化作了泡影。傅作義在慌忙中不得不再次收縮防區,放棄唐山、蘆臺、南口、涿縣等地,加強平、津、塘防衛。同時,敵人從海上南逃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因此,中央軍委電令林彪、羅榮桓、聶榮臻,要求他們務必迅速先攻克塘沽再克天津,切斷敵人東逃之路,把北平變成一個四面無援的孤島。 1948年12月24日,當傅作義在北平為他的第十一兵團在張家口被殲痛心疾首之時,在南京的蔣介石正陷入內部鬥爭的空前危機之中。 這天,華中軍政長官白崇禧從武漢發出《亥敬》電,由張群、張治中轉交蔣介石,這是桂系公開逼蔣下野的重大行動。

與此同時,湖南省主席兼長沙綏靖公署主任程潛,也致電蔣介石,要求蔣下野以促進和談。 消息不脛而走,合眾社駐滬記者當日發出了蔣介石即將下野的專訊。 這無異於一場政治大地震,使風雨飄搖的蔣家王朝雪上加霜。 蔣介石絕望之極,自北伐戰爭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桂系的力量本不足慮,可他明白李宗仁、白崇禧的背後有一股更強大的勢力,那就是華盛頓的杜魯門總統和馬歇爾國務卿。 早在馬歇爾來華調停之時,蔣介石就與他沒有搞好關係。那位退役的五星上將沒想到在中國栽了跟頭之後,反而官運亨通,一回國就當上了國務卿。杜魯門總統對他言聽計從,深深地影響了華盛頓當局的對華政策。早在1947年8月,美國人就在考慮讓蔣介石下野的問題,並開始物色新的代替人。當時,美國特使魏德邁在蔣介石官邸公然發表了《中國復興有待於富於感召力的領袖》的聲明,毫不掩飾美國當局對蔣介石的失望。同年9月,美國大使司徒雷登奉命到華北視察,目的在於考察當時的華北軍政長官李宗仁是否堪當蔣介石接班人的重任。事後,他向馬歇爾國務卿報告說:象徵國民黨統治的蔣介石,其資望日趨式微,在華北知識分子中,甚至被視為過去的人物,李宗仁則資望日高。

在司徒雷登的支持下,李宗仁於是年10月公然致信蔣介石,要求競選副總統。 1948年春,當李宗仁與蔣介石提名的副總統候選人孫科的鬥爭白熱化時,司徒雷登向馬歇爾報告: 在各個戰場均被迫處於守勢,民心士氣敗壞已極。在如此令人吃驚的情形下,需要有振奮人心的領導,迄今這種領導遲遲未能出現。情況日益緊迫,蔣委員長必須作出決定,但他卻囿於成見,未能採取積極改革措施。我們認為,用和談解決的辦法,包括促使委員長退出政治舞台,似乎還不能說完全無此可能。 4月29日,李宗仁戰勝孫科當選為副總統,這是桂系勢力崛起的明顯徵候。當時,有人說: “在戰場上,蔣介石為共產黨所戰敗;在國大,又為李宗仁所打敗。”

蔣介石視“小諸葛”白崇禧為國民黨內第一高人,他不能容忍李宗仁與白祟禧在朝中聯手,於是將白崇禧外放武漢。 司徒雷登向馬歇爾報告說:“白崇禧被解除了國防部長的職務,大概是因為他在選舉中幫助了李宗仁……他似乎懷疑'桂系'陰謀反對他。” 白崇禧本來不願去武漢赴任,曾一度跑到上海當“寓公”,蔣介石派說客幾次上門勸其赴任,均被拒絕。後來,桂系的另一位重要人物黃紹竑出馬,一番點撥,樂得“小諸葛”連忙出山。 黃紹竑說:“你這幾年在南京,無論官做得多大,不過是籠中之鳥罷了。而今,蔣介石放你出去,你還不趕快遠走高飛。廣西有幾個軍在華中,你趁早去把它掌握起來,一旦時機成熟,你讓德鄰(李宗仁)出來主政,倡導和談,豈不是一舉而數善嗎?”

白崇禧坐鎮江城的日子裡,蔣介石進行了兩場賭博,一是投注在戰場上的精銳兵團輸得精光,二是在美國總統選舉上押錯了寶。 美國人暗中支持李宗仁,拆他的台,他看在眼裡恨在心裡,無論杜魯門政府援助多少億美元的軍械,蔣介石還是不能感激杜魯門和馬歇爾。正如杜魯門、馬歇爾毫不掩飾對他的失望一樣,蔣介石也對他的“大恩人”十分失望。 1948年夏天,蔣介石派陳立夫赴美,捐獻大筆資金幫助紐約州長杜威競選總統。 當時,紐約華人普遍認為杜威將以絕對優勢擊敗杜魯門,這是蔣介石投注於杜威的原因。陳立夫返回上海後,還在《新聞天地》上發表談話,聲稱: “如果杜威當選,將以軍事援助中國,並在進行反共戰爭時採取一種非常的辦法。”

不幸的是,杜威沒有當選。 11月7日,大選結果出來了,杜魯門連任總統。蔣介石的賭博又輸了。 11月9日,沮喪的蔣介石不得不致信杜魯門,對其當選總統表示祝賀。在這封信裡,蔣介石要求杜魯門發表一個“支持國民政府作戰目標”的宣言。杜魯門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11月28日,宋美齡飛赴美國,使出渾身解數遊說美國朝野人士,企圖力挽狂瀾,使美國當局繼續支持蔣介石的反共戰爭。馬歇爾和杜魯門對這位東方帝國的第一夫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對她以哀求的口氣所提出的要求一概加以拒絕。 不久,美國駐華大使館放出風來,說:“南京政府今後唯一的出路是與共產黨和談,而蔣介石下野是進行和談的前提條件。” 沒有美國的支持,蔣介石不僅要輸掉戰爭,而且他的總統寶座也沒法坐穩了。 12月17日,他派人告訴李宗仁,說準備下野,並試探李宗仁的態度。

李宗仁當仁不讓,表示“願為倡導和談主持大政”。 隨後,李、白每天通電話,研究接替蔣介石之後的政策。誰料日子一天天過去,蔣介石仍沒動靜。 白崇禧終於忍無可忍,發出了著名的《亥敬》電,開始逼蔣下野。 蔣介石不得不考慮“下野”的問題,他當然不會甘心拱手交權給桂系。從“前台”隱退“幕後”,再瞅准時機复登“前台”是舊中國政治的一大特色。蔣介石深諳此道,此前他曾兩次引退,又兩次復出,把政治玩得溜溜轉。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在引退之前緊鑼密鼓地作人事安排,為幕後操縱做準備。 12月30日,白崇禧再次“逼宮”,又發《亥全》電: 當今之勢,戰既不易,和亦困難,顧念時間迫促,稍縱即逝,鄙意似應迅將謀和誠意轉告友邦,公之國人,使外力支持和平,民眾擁護和平。對方如果接受藉此擺脫困境,創造新機,誠一舉而兩利也……時不我與,懇請趁早英斷為禱!

除夕之夜,蔣介石邀南京政要40餘人到黃埔路官邸舉行晚宴。宴會廳燈火輝煌,聖誕節時的裝飾還沒有拆掉。這是蔣家王朝在南京舉行的最後一個盛大迎新晚會。搖搖欲墜的政權使每個人都無法像往年那樣為新年的到來而喜氣洋洋,宴會始終是在沉悶壓抑的氣氛中進行的。 蔣介石的表情非常古怪,臉上掛著一層虛假的笑容,比哭還要令人難以忍受。他在與人碰杯時,沒有一個人敢正視他的眼睛,所有的人都預感到今晚要發生一件大事。 果然,晚宴結束後,蔣介石板著面孔說:“現在局面嚴重,黨內有人主張和談。對於這樣一個重大問題,不能不有所表示。現擬好一個文告,準備在元旦發表,現請岳軍(張群的字)先生朗誦一遍,希望各位對它發表意見。”

張群從蔣介石手裡接過文告,開始念道: “……三年以來,政治商談之目的,固在於和平;即動員戡亂之目的,亦在於和平。但是,今日時局為和為戰,人民為禍為福,其關鍵不在於政府,亦非我同胞對政府的片面的希望所能達成。亦知這個問題的決定完全在共黨,國家能否轉危為安,人民能否轉禍為福,乃在於共產黨一轉念之間。……只要中共有和平的誠意,能作確切表示,政府必開誠相見,願與商討停止戰爭恢復和平的具體方法。……只要和議無害於國家的獨立完整,而有助於人民的休養生息;只要神聖的憲法不由我而違反,民主憲政不由此而破壞,中華民國國體能夠確保,中華民國的法統不致中斷;軍隊有確實的保障,人民能夠維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與最低生活水準。……只望和平能早日實現,則個人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一惟國民公意是從。”

張群念完蔣介石關於“下野和談”的《元旦文告》,全場鴉雀無聲,一片肅靜。 蔣介石首先問坐在右側的李宗仁: “德鄰兄對文告有何意見?” 李宗仁毫不猶豫地說:“我與總統並無不同意見。” CC分子谷正綱、張道藩等慷慨陳詞:“總裁不能為謀和而下野,下野必導致人心渙散,士氣消沉,後果不可收拾!” 蔣介石將目光射向戌裝披掛的黃埔將領,竟無一人發表意見。蔣介石大失所望,這些平日將“校長”掛在嘴邊的傢伙,關鍵時刻居然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當谷正綱聲淚俱下地說:“總裁萬萬不可下野!”時,蔣介石藉機大發脾氣,指著谷說:“我並不想離開,只是你們黨員要我退職;我之願下野,不是因為共黨,而是因為本黨中某一派系!”

蔣介石說完,憤然離開宴會廳。大家都望著李宗仁,李宗仁將身板挺得筆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第二天,蔣介石的《元旦文告》通過報童的大聲吆喝,轟動了整個南京城。消息靈通的外國記者早就將這一爆炸性新聞傳向了世界各地。 同日,蔣介石邀李宗仁談話,說: “就當前局勢來說我當然不能再乾下去了。但是在我離開之前必須有所佈置,否則,你就不容易接手,請你告訴健生(白崇禧)要明白這個道理,制止湖北、河南兩省參議會不要再發表通電,以免動搖人心!” 新年的第一天,京滬一帶盛傳蔣介石發表《元旦文告》是桂系“逼宮”所致。 平津前線總部,那張幾乎佔去了整面牆的地圖上,兩隻鮮紅的箭頭拖著扇形的尾巴指向塘沽、天津。 中央的電令來了,上面寫著:先打塘沽,後取天津。 塘沽位於天津市東南海河入海口處,距天津約45公里,是華北地區的重要港口,也是華北國民黨軍唯一的出海口。它不僅控制著天津的沿海前哨,也是北平的海上門戶。為了確保這一出海口,以便必要時從海上逃跑,傅作義將天津、塘沽單獨劃為津塘守備區,以十七兵團司令侯鏡如為司令,天津警備區司令陳長捷為副司令,進行重點防守。 12月中旬,東北野戰軍入關之初,按照毛澤東的部署,首先攻占了天津與塘沽之間的軍糧城,切斷了天津與塘沽之間的聯繫。防守塘沽的第十七兵團司令侯鏡如,見狀馬上加強了塘沽的防務。他根據塘沽地形狹窄的特點,把國民黨獨立第九十三師和交警第三旅放在塘沽正面,派保安第五團擔任塘沽以北和東北的防守,而將主力八十七軍部署在新港縱深地帶,以三一八師為機動部隊。此外,他還將國民黨海軍第一艦隊司令馬紀壯率領的主力艦“重慶”號等數十艘軍艦,停泊在渤海灣內,一方面增強塘沽守軍的火力,另一方面也準備掩護守軍從海上撤退。 平津戰役第二階段經過要圖 12月20日,林彪致電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司令員鄧華、政治委員吳富善:“七縱主力在北塘附近集結,以一部逼近塘沽進行偵察。塘沽戰役的指揮由你們擔任,參加攻擊的兵力待敵情弄明後再決定。盼你們即詳細進行偵察並提出整個作戰意見。如塘沽之敵向軍糧城前進,接應天津之敵突圍時,則須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12月21日,中央軍委致電林彪、羅榮桓、劉亞樓:“攻擊塘沽的遲早,以我軍由大沽或塘沽附近是否可以砲擊塘沽海港和完全封鎖塘沽來作決定。如果不能完全封鎖,該地敵人仍有由海上跑掉的危險(據外國通訊社報導,國民黨有一批軍艦在塘沽附近),則我軍應不惜疲勞,爭取於盡可能迅速的時間內殲滅塘沽敵人。如果塘沽海港能由炮火完全封鎖,敵人無法逃跑,則可從容部署攻擊,不必性急,大體上於本月底或下月上旬奪取塘沽即可。” 12月25日,鄧華、吳富善致電林彪、羅榮桓、劉亞樓,報告塘沽地形情況: “東為渤海,南為海河,我無法四麵包圍,炮火亦很難封鎖海口,敵可背海頑抗,實難斷敵退路,全殲敵人。 “除渤海、海河之外,河溝很多,雖寬一丈左右,但水深及腹,潮來更深,除鐵路電道與鐵路東一條小道原有橋外,其餘不易通過,而敵則可憑河溝坐守。 “北寧路南有斷續房屋,較好接近。西北直至海邊均為草地、鹽田,廣闊平坦,潮濕泥濘,挖溝有水,不便部隊展開及攻擊。 “市街狹長,雖可並肩由西向東打,但部隊展開亦有限度,且形成平推,最好是南與北腰斬敵人為幾段。但地面地形很壞,雖然在鐵路、公路以東有一條小道,但河溝更多,不可能成為主攻,故斷市內敵人之退路,與分割新港敵是困難的。 “市內河溝池沼亦多,市街斷續空地很多,便於敵人採取縱深據點配備。我則是連續的突破,費勁、費時,而敵陸海炮火均可配合。 “目前作戰形勢需要打塘沽,而且要快,但從地形來看很不好打,必須有充分的準備,倉促過急會打莽撞仗,如海灘戰鬥代價很大,時間很長,還不能殲滅敵人。此次為我們入關第一個大仗,故必須慎重從事,充分準備。二縱、九縱及砲兵均須於明日集結完畢,故攻擊時間推至月底打為宜,最好下月初。據我們估計,塘沽為平津敵人唯一退路,如不打而跑的可能較少(據供,敵人要守,到塘沽後趕築工事便可證明)。萬一跑了於敵更為不利,而便可打天津、北平。反正遲打、早打,退路步兵難切斷的,還是以充分準備,細密組織為好。我們當盡一切克服困難,完成任務。請指示,保證堅決執行。” 林彪將鄧華、吳富善的報告轉報中央軍委,同時派劉亞樓去塘沽前線實地考察。 12月16日,林彪致電中央軍委,建議推遲攻擊兩沽時間:“平津敵突圍象徵甚多,塘沽、大沽目前水的阻礙太大,兵力用不上,故對兩沽的攻擊時間擬予推遲。有何指示,盼告。” 同日22時,中央軍委復電,指出: “既然平津敵突圍象徵甚多,目前攻擊兩沽亦有困難,自應推遲攻擊兩沽時間,並請考慮將迫近兩沽之我軍向後撤退,敵人見我不去攻擊就不一定會逃跑。若干天后海邊封凍,再考慮是否攻擊。該敵只有5個師,即使從海上跑掉也不要緊。 “平津兩敵則應嚴防突圍逃跑,四縱到後請考慮兵力是否足夠,如不足夠則應調楊成武部甚至楊得志部參加平津作戰,你應考慮平、津兩敵同時突圍,我軍同時殲滅兩敵於突圍之際的整個部署。 “如果平、津兩敵確有突圍徵候,即應斷然放棄對兩沽之攻擊計劃,將對兩沽主力移至平、津之間,只以一部隔斷津塘、津沽聯繫,改變目前平分兵力的形勢(這是從平、津之敵不會突圍這一點出發而作的部署)。 “請令楊成武部在張家口休整待命,姚喆、王平蒙騎察騎等部,可以準備插斷歸綏、包頭之間,但暫時不要出動。 “楊羅部或者仍去包圍大同不變,或者停止圍攻大同計劃準備東進,請酌定。 “不要放走傅作義代表,並應停止其與傅作義通電。 “平津敵可能乘我兵力分散,於數日內即突圍,請你迅即作出對付敵人突圍的整個計劃電告。” 同一天24時,中央軍委為了防止平津敵人向南突圍,致電林彪、劉亞樓: “永定河架橋情形如何,你們是否已派部隊控制盧溝橋?假如平津敵向南面突圍,你們如何對付?我們認為在目前情況下,平津敵向西面突圍的可能性不大,北平敵突圍和天津集中,然後會合天津、兩沽之敵從海上逃跑,這種可能性是有的。但因我有充分力量位於平津兩沽之間,故敵必不能成功。我們認為兩沽之敵從海上逃跑,平、津兩處之敵則向南面突圍,會合於石家莊或德州,然後沿平漢路或沿津浦路南下,此種可能性較大。如果你們在永定河上架設多數橋樑的計劃不能迅速實現,永定河變成了你們部署追擊的障礙,則南面就是我們最空虛的方面,敵向此方向突圍的危險性就最大。同時因為杜聿明尚未殲滅,我劉、鄧、陳、粟不能部署堵擊,此種危險性就更大了。因此:(一)請速以必要的兵力控制盧溝橋、靜海等處;(二)請速在永定河上架設多數橋樑。” 27日,劉亞樓向林彪報告:“攻占塘沽有把握,全殲兩沽之敵則很不容易,最大可能是殲滅一部,大部逃竄,結果得失不合算。” 他提出,我軍就以時刻準備堵擊北平之敵突圍為主要任務,建議以5個縱隊部署於天津周圍,以兩三個師對付兩沽之敵。如平敵突圍,則集中在北平、天津周圍的9個縱隊堵殲平敵。如平敵不突圍,則在攻擊準備完成後,先攻殲天津之敵。 同一天,林彪致電中央軍委,建議暫停攻擊兩沽及調楊成武部開赴北平附近: “張家口敵被我殲滅後,傅作義必估計我西面部隊將全力攻北平。故該敵可能企圖利用我攻兩沽時突圍。現我雖暫不攻兩沽,則敵突圍信心當更小。但仍有乘我兩楊未到前突圍的可能。否則他只有背城一戰,或索性在打響前投降。目前,其企圖究竟如何,不明。 “我軍決暫停止攻擊兩沽,等候四縱到達北平附近,和等候兩沽結冰。如在結冰後敵仍未突圍,那時我們擬佯攻兩沽,誘敵突圍而殲滅之。如敵仍不突圍,則以速決戰動作,殲滅兩沽之敵,以便集中對付平津。 “如敵突圍,則平津及兩沽之敵必將同時動作。敵總共30個師,我軍雖有勝利的充分把握,但比較緊張,難於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故楊成武部,仍以開北平附近為好。該部如去綏遠,則撲空的可能最大,不很合算。楊得志部,目前可用兩個旅的兵力,插到大同西北,抓住敵人主力,可在現地待命;其行動,或繼續在現地待命,或順便打下大同,然後向太原前進,配合徐、週攻太原,或與徐、週一同南下,抓住西安之敵(留一部監視太原)。兩楊行動,請軍委決定。 “如敵向南突圍時,我追兵可自盧溝橋、固安、安次、楊柳青四處過橋追擊。我已在漷縣鎮、采育鎮、舊州之線佈置了堵擊陣地,從正面堵擊敵人。主力自宛平、通縣兩個方面,從敵後突擊。對天津、兩沽之敵,擬共留兩個縱隊對付,以主力殲滅敵之主力。” 12月28日,林彪致電中央軍委:“我們應有與平、津敵30個師同時作戰的準備,要把它看作一仗,因敵可能在我打一處時,其它兩處同時動作,以孤注一擲之決心,以僥倖成功。為慎重起見,我兩楊兵團皆開北平附近為好。這樣能使力量有餘裕,即令我軍在作戰過程中有某些差誤,亦能有餘裕力量補救。大同之敵,則有楊羅部留下的兩個旅加上姚喆就能保障其不能逃跑,歸綏之敵則橫直不易打著。以上請考慮決定。” 中央軍委回電,同意調華北兩兵團參加平津會戰。 12月29日11時,林彪、劉亞樓向中央軍委報告了作戰計劃: “據我在塘沽附近各部隊對地形偵察的報告,均說該地地形不利作戰,除西面外其他皆為開闊寬廣之鹽田,且不能作戰,涉之水溝甚多,冬季亦無結冰把握(因海潮起落關係),不便接近亦不便構築工事。且敵主陣地在新港靠近海邊碼頭,我軍無法截斷其退路。該處停有兵艦,敵隨時可進入軍艦退走。故兩沽戰鬥甚難達到殲敵目的,且因地形開闊,河溝障礙,我兵力用不上,傷亡大而收穫小,亦必拖延天津作戰時間。我在兩沽附近的部隊,皆認為攻兩沽不合算。 “我原在兩沽附近的部隊,已大部西移到達天津附近。 “我們意見,目前我軍一面準備防平敵突圍,但由於我目前未攻兩沽,敵多半不敢突圍。在此情況下,我軍擬以5個縱隊的兵力包圍天津,進行攻天津的準備。在我未攻擊前,如敵突圍則先打突圍之敵。如我準備成熟時,敵尚未突圍,則發動總攻殲滅天津之敵。” 同日23時,軍委復電:“放棄攻打兩沽計劃,集中5個縱隊準備奪取天津是完全正確的。” 至此,東北野戰軍定下了攻取天津的決心,並決定由參謀長劉亞樓統一指揮攻取天津,預定攻津作戰大約在10天以後開始。 30日,劉亞樓率5個縱隊、22個師及兩個砲兵師共34萬餘人,轉兵包圍天津: 一縱向楊柳青挺進; 二縱向王慶坨挺進; 七縱向歡蛇挺進; 八縱向漢溝挺進; 九縱向大任莊、大寺挺進; 炮縱向楊村挺進。 目標是天津周圍各要點。敵人的要點有一大片,但要害之處是楊村、白塘口、軍糧城。 楊村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位於天津西北25公里處的平津鐵路、公路幹線上。敵人進出天津,解放軍進攻天津,無不在此落腳。八縱一部趕到楊村後,全殲守敵新編一○五軍1個師及兩個團,切斷了天津守敵與北平守敵互相連通以至會合一處的通道。 攻取了白塘口,就能堵死天津之敵逃向大沽口的退路。八縱一部從武清出發,以急行軍直插天津東南交通要道白塘口。天津之敵要向白塘口突圍,必經此地。八縱抽調部分兵力,沿著津塘公路兩側構築起了十分堅固的工事。為了萬無一失,林彪還下令將十二縱調到天津與軍糧城之間,防止敵人向塘沽逃竄。 東北野戰軍將大戰指揮所轉移到了楊柳青以東的桑園,這裡距天津市區僅20裡。 1948年12月10、11、12日三天,東北先遣兵團消滅了敵十六軍、一○四軍後,傅作義利用險要地形,在北苑、清河、圓明園至望兒山、紅山口、萬壽山、玉泉山、臥佛寺北山、香山、妙峰山一線部署防禦,企圖阻滯解放軍逼近北平。 敵人的部署是:一○九師位於清河、北苑、圓明園;二十二師六十四團在望兒山、紅山口、青龍橋;六十五團在萬壽山、玉泉山;新編三○六師在碧雲寺;青年軍二○八師在臥佛寺北山、黃道嶺、玉皇頂;保安二旅在香山、門頭村;一○一軍在丰台地區。 12月13日上午,正在行軍中的東野五縱接軍委及東總電令:五縱暫勿向北平以南前進,應全力切斷宛平、丰台敵人退路,搶占丰台,協同南苑方向第三縱隊切斷敵人南逃和東竄天津的道路,從南和西南方向包圍北平。 萬毅司令員看完電報,就在清河西北大路邊的一戶百姓家裡召集縱隊領導開了一個飛行會議。萬毅說:“丰台是重要的鐵路樞紐,又是華北'剿總'聯勤總部所在地,儲存有大批武器、彈藥和各種軍需物資。如果我們佔領了丰台,三縱佔領了南苑機場,兩相配合,就從空中和地面切斷了北平敵人的逃路,配合其他縱隊,完成對北平的包圍。正因為丰台戰略地位的重要,所以在丰台及其周圍有敵重兵防守,我們要攻占丰台,必將是一場惡戰;佔領後,敵人不甘心,必然會反撲,又是一場惡戰,這一點我們應有思想準備。” 話說到此,萬毅低下頭去,在地形圖上看了看,接著說: “關於縱隊的具體部署問題,我先談談我的意見:十三師在左翼,由紅山口、圓明園一線突破,經頤和園兩側,向田村、新北京發展,直插丰台; 十四師在右翼,由臥佛寺北山、玉皇頂一線突破,經石景山、古城,直插宛平、盧溝橋; 十五師為二梯隊,在十三師後跟進,視情況支援十三師並保障十三師側後安全; “獨九師為預備隊,在十四師後跟進,視情況投入戰鬥。 十三師是主攻師,由吳瑞林副司令員和郭成柱副主任隨該師行動,以加強縱隊對該師的指揮。 ” 政委劉興元說:“同意萬司令的敵情分析和部署意見,我只補充一句話,就是我們部隊前進和作戰區域越來越靠近古都北平了,在北平的近郊有許許多多文物古蹟、名牌大學,剛才萬司令講部署時,就提到了圓明園、頤和園、臥佛寺、玉皇頂等等,還有石景山工業區,我們行軍打仗都要特別注意,加以保護。這些地區即便有敵人頑抗,也不准用砲轟,實在不行,我們可以以一股兵力把他們看起來,用政治攻勢勸其投降,大部隊繞過去繼續前進。” 五縱急促地向南挺進著,十三師在紅山口、望兒山、黑山扈一線受到了敵人有組織的抵抗,十三師經過短暫準備,先頭三十九團消滅了黑山扈紅山口西山敵一個營,俘敵800餘人,很快進至青龍橋一帶。 縱隊正在為解決頤和園敵人商討辦法時,接東總緊急電示:為保護文物古蹟,對頤和園的敵人不要實施攻擊,用部隊監視起來,待後邊部隊解決,你們的主力應從頤和園東西兩側繞進。 東總急電剛剛傳達下去,頤和園敵人懼遭殲滅,偷偷地逃走了。五縱即從頤和園以東經海淀插向西郊,主力經玉泉山、田村、五棵松直撲丰台。 十四師當面是高山密林,道路狹窄,行動困難,13日24時才到達黃道嶺,迅即組織兵力和炮火向401.9高地、573.1高地、玉皇頂一線發起攻擊,與守敵二○八師、三○六師展開戰鬥。十三師突破紅山口敵人防禦後,動搖了全線敵人的防禦信心,14日1時許,十四師消滅了敵人一部,俘敵400多,餘敵進向香山以南。該師除留一個營繼續攻殲碧雲寺、香山之敵外,主力向石景山方向挺進。 縱隊突破敵人防禦後,乘夜暗向丰台疾進。半夜時分,隨十三師行動的縱隊副司令員吳瑞林接到三十九團報告:從一俘虜的口供中得知,傅作義發現我軍向紅山口、香山等處進攻,判斷東北大軍已迫近北平城,便收縮兵力,令西郊各部隊向北平城及近郊集中,現正在調動中。 吳副司令當即令副師長翟毅東傳令各部提高警惕,注意掌握情況,作好與敵人遭遇的準備。 夜,黑黑的,掩護著向丰台急進的五縱,也隱藏著緊急收縮的敵人。五縱悄悄地疾馳在北平西郊的道路上,右邊有一支部隊與五縱十三師平行前進,隊伍中還有兩輛大馬車,馭手吆喝著,甩著響鞭向前闖。參謀人員一問,是保安二旅十六團。吳瑞林副司令員悄悄傳達口令:作好準備,一聲令下,撲上去抓活的!十三師的突然行動,使不少敵人直著嗓子叫:“弟兄們,不要誤會,我們是保安十六團!”戰土們回答:“誤會不了,抓的就是保安十六團。”幾分鐘的工夫,沒開一槍,敵人一個團800多人,全部繳了械。 十三師前衛部隊通過田村火車站時,由西面石景山方向開來一列火車。車上裝的是敵人,還是物資?誰也搞不清楚。吳瑞林、郭成柱與師領導研究,決定在列車進站後停靠站台時將其殲滅,這一任務由師警衛營、工兵營完成,師主力繼續前進。 兩個營部署好後,令車站調度發出火車進站信號。 “轟隆!”一聲巨響,火車頭炸毀了,被震醒的敵軍官鑽出車廂大罵:“他媽的,怎麼回事?”解放軍指戰員衝了上去,嚴厲地對敵軍官說:“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不要誤會,我們是保二旅的,自己人嘛。” “誰是自己人,我們是解放軍,就是來抓你們保二旅的。放下武器,繳槍不殺,優待俘虜。”不到半小時,俘敵1000多。 前衛三十七團三營,在營長邢嘉盛與七連長魏同東帶領下,走在最前面,他們在夜幕的掩護下,奔走如飛。 14日凌晨2時許,部隊到達五棵松進入新北京。據抓到的傅部零散人員供稱,傅作義“剿總”指揮所十多分鐘前才撤入北平城,但軍官教導團和坦克訓練基地一部分還未撤走。解放軍三十七、三十八兩個團即向敵人展開圍攻,30分鐘結束戰鬥,敵人大部就殲,俘敵200多人,擊毀、繳獲裝甲汽車、坦克40餘輛,解放軍七連一個班在堵擊敵坦克時,用手榴彈、爆破筒與敵人拼,被敵坦克撞擊、碾壓,全班壯烈犧牲! 部隊在夜幕下繼續疾進著。 14日清晨7點多鐘,五縱先頭進抵丰台以北岳各莊,抓到一個俘虜,稱:在丰台以北地區是一○一軍二七二師,其餘各師在丰台以南看丹地區,現正在集結,準備撤往北平城裡。根據這一情況,吳瑞林召集十三師領導開飛行會。吳副司令說:我們要乘敵人調動之機搶占丰台,具體做法是把現在的戰鬥行軍隊形,調整為向丰台展開進攻隊形,三十七團、三十九團為第一梯隊,三十八團為第二梯隊,迅速發起進攻,不要失掉敵人調動的大好時機。 副師長翟毅東根據吳副司令指示,具體區分了戰鬥任務,最後說:全師搶占丰台後,立即利用地形、房屋構築環形工事,準備迎擊敵人反撲。 14日上午,十三師各團乘敵混亂之機,開始了勇猛果斷的攻擊行動。 三十七團在師屬山炮16門、團屬迫擊砲20多門的支援下,攻殲了大井之敵,迅速沖入丰台。該團及師警衛營、工兵營將敵殲滅並佔領了西倉庫,俘獲華北“剿總”聯勤大部人員,“剿總”直屬戰車大部和修理廠、陸軍醫院、軍馬醫院、彈藥、軍需、糧秣倉庫的人員;繳獲大批美國援助的各種槍支彈藥、被服、汽車等物資。三十九團消滅了小井、周莊之敵後,直插前後泥窪、樊家村及丰台車站。 丰台,已是我十三師的天地了! 十四師插向丰台右翼,在師長彭龍飛、政委丁國鈺指揮下,突破黃道嶺、香山一線敵防禦後,主力直插宛平。路過石景山,殲敵一部,進至大瓦窯、東西五里店地區,遇宛平守敵二七一師八一四團向丰台方向潰逃。四十團向敵展開進攻,俘敵300餘,乘機佔領盧溝橋、宛平城,該師即令一個團向東發展,進至看丹及以東地區,協同十三師作戰。 二梯隊十五師,在前衛十三師後跟進,一路上順順噹噹,平平安安。 14日凌晨4時,部隊前進在西苑機場附近的道路上,突然路邊一片混亂,人叫馬嘶,有三四百人從另一條路上並在了解放軍前進的路上,也由北向南疾進,開始解放軍以為是兄弟部隊,沒有當做一回事。走著,走著,在這夥人中,有的人發起了牢騷,“老子沒有被共軍打死,像這樣跑法,也得把老子累死!” 這位講得好,一句話說明了他們不是自己人,是敵人,是跑了很遠路程的敵人。 師長王振祥令參謀悄悄傳令,告訴部隊旁邊走的是敵人,聽命令一齊動手繳敵人的槍。 王師長一聲令下,敵人還沒有醒悟過來,就當了俘虜。經審問,這夥敵人是傅系主力一○四軍的殘部,該軍在橫嶺、馬跑泉、白羊城一帶被東北先遣兵團及冀熱察軍區地方部隊大部消滅,殘部企圖逃回北平。 十五師繼續前進著,當進到新北平時,又遇到由宛平向北平撤退的敵後勤運輸隊,四十三團迅猛衝殺過去,將敵消滅,俘敵160人餘,戰馬20餘匹。 14日早8時,四十三團進抵丰台東北財神廟、蓮花池、跑馬場一帶,與敵八一四團接火,戰鬥近20分鐘,殲敵一部,餘敵逃向廣安門。解放軍尾隨直逼廣安門下。 13時,敵約兩個團的兵力,在坦克、裝甲車的引導下,向十五師發起攻擊。十五師利用村莊和臨時構築的工事,抗擊敵人,激戰一個多小時,將敵擊退。該師立即搶修工事鞏固陣地,協同十三師準備迎擊敵人更大的反撲。 獨9師由師長廖中符、政委鐘民率領,在十四師後跟進。 14日14時進至石景山、八角村、古城、衙門口地區,遇到退守石景山之敵三○六師及保二旅各一部,共千餘人。先頭獨三十五團準備向敵發起攻擊,敵懼怕遭殲,偽稱投降,其真實意圖是拖延時間,伺機逃跑。該團一個排突入石景山鋼鐵廠,佔領了水塔,俘敵300餘人。獨九師急於奔赴丰台,只留少數部隊監視敵人,主力繼續前進。 敵人見解放軍主力已走,便向佔領水塔的分隊發起進攻。解放軍一個排頑強固守,激戰一天,大部壯烈犧牲,最後只剩下4人。此時,東北十一縱聞聲趕到,將該敵殲滅,才救出了這4位戰士。 截至14日下午,東北五縱圓滿完成了搶占丰台的作戰任務,十三師攻占了丰台,十四師佔領了宛平及盧溝橋,十五師進至廣安門西南地區,獨九師進至盧溝橋以西地區,縱隊指揮所進至看丹。丰台這個鐵路交通樞紐和戰略要地,完全被五縱控制,北平守敵南逃的去路至此堵死了。 12月14日早晨,傅作義剛剛起床,負責作戰的副參謀長梁述哉和作戰科長雷立法就向他匯報了丰台失守的情況。 在傅作義“一定要把丰台奪回來”的指令下,華北“剿總”糾集了7個師,於12月15日清晨,分路由複興門、西便門、廣安門出城,向丰台地區的解放軍展開了反撲。這一天,國民黨軍損兵近千人,“剿總”組織了更大規模、更加激烈的反撲。 兩天的反撲,不但沒有取得任何效果,相反又大大損傷了國民黨的軍力。據不完全統計,死傷4000餘人。當然東野五縱也付出了很大代價,死傷達1700餘人。守紗帽園的十三師三十九團八連,打得只剩下了15人,始終堅守在陣地上,巋然不動。 平津前指根據中央軍委有關指示,將隔斷平、津和從北平東、南兩麵包圍北平的任務交給了東北第一兵團,配屬第一兵團指揮的有東北三縱、六縱、十縱。 肖勁光司令員接到平津前指關於“隔斷平津”命令之後,深感責任重大。他想:縱觀戰爭全局,華北“剿總”所屬國民黨軍雖然已成“驚弓之鳥”,但是,他們人數眾多,若干部隊還有相當戰鬥力。一兵團所屬3個縱隊的防區位於平津鐵路、通(縣)津公路的要衝,如果北平敵人決心向天津突圍,到時候必有一場惡戰。於是,他立即電令三縱,改道南行,取捷徑直逼通縣及其以南地區,切斷北平至天津敵人之聯繫。 12月11日傍晚,正在向西急進中的東野三縱,已由薊縣進入三河縣境內,部隊剛剛停下休息、打尖,縱隊司令部機要秘書快步來到司令員韓先楚身邊,邊敬禮邊報告說:“司令員,兵團急電!” 韓司令員接過電報,急促而認真地閱讀著,閱畢交給身邊的羅舜初政委,爾後對沙克副司令員說:“下命令,改道南行,直逼通縣城關及其以南地區,切斷通縣至天津的公路。開進中作好戰鬥動員,準備與由北平逃向天津的敵人作戰!” 13日後半夜,當三縱部隊進抵通縣城關時,通縣已宣告解放,小神廟電廠和雙橋廣播電台也剛剛被冀東軍區第十四分區部隊接管。 林彪(左二)、羅榮桓(左三)、聶榮臻(左一)在部署平津戰役 14日,三縱又殲滅了大興縣青雲店附近的國民黨部隊,至此,三縱從北平的東南方向包圍了北平。 12月12日,剛剛到達冀東玉田以南林亭口、李公廟、黃土坎地區的東北十縱,接平津前指電令:除你部二十九師應立即出發插到漢沽以南鐵路上,配合由唐山方向向蘆臺前進之九縱殲滅敵人外,你縱主力應迅速向北平東南青雲店、采育鎮、廊坊前進。 13日,十縱到達采育鎮、廊坊一線,與三縱共同執行防止北平敵人向天津逃竄和天津敵人北上接應北平之敵的任務。 12月14日,在孟家樓平津前線司令部裡,林彪、羅榮桓正在向六縱司令員洪學智、政委賴傳珠下達作戰任務。林彪說: 眼下北平之敵企圖向天津突圍,天津之敵亦準備進至武清一帶接應他們。另外,天津之敵還有向塘沽海上逃跑的跡象。針對這種情況,總部的作戰方針是兩個截斷,一個是截斷平津之敵,防止北平的敵人向天津逃跑:另一個是截斷津、塘之敵,防止天津敵人由塘沽經海上逃跑。 接著羅榮桓對六縱的任務作了具體交待,他說:你們縱隊的主要任務是截斷平、津敵人的聯繫,防止敵人從北平向天津逃跑。你們要不怕疲勞、不顧一切地以最快速度,晝夜兼程趕到香河一帶。 林彪十分嚴肅地說:總部對你們的要求是,不論敵人怎樣突圍,也一定要拼死拼活地將其消滅。如果敵人從你們那裡跑了,你們要負全責。 洪學智、賴傳珠受領任務後,連夜率部向西進發,於16日到達香河縣徐官屯地區。十六師位於香河縣平津公路兩側之永樂店,十七師位於得河正西之廓縣鎮、馬頭鎮,十八師位於香河正北之張各莊,獨立師位於香河西南之安平鎮,縱隊司令部設在馬頭鎮。 東野三、六、十縱切斷平津鐵、公路之後,一兵團根據平津前指的電令,對3個縱隊的防區位置和戰鬥任務,統一進行了部署。 平津前指在部署東野三個縱隊切斷平、津鐵、公路的同時,生怕趕不到北平敵人東逃之前,貽誤戰機,於12日16時電致華北軍區,建議冀中七縱進至馬駒橋地區,截擊東逃之敵。華北七縱,繼1948年11月22日解放保定後,遵照華北軍區指示,乘胜北上。 12月5日,攻克高碑店,全殲守敵700餘人。 7日解放深縣,圍殲琉璃河、松林店、竇店等地的敵人。 12日,包圍房山、良鄉。房山守敵一部及地方雜頑2000多人,依托工事頑抗,拒不投降。至13日黃昏,兩處敵人全部被殲,房山、良鄉宣告解放。 我砲兵部隊沿平綏線向北平進發 正當華北七縱攻打房山與良鄉時,華北軍區收到了平津前指發給軍委並告華北軍區的電報,華北軍區於當日14時30分電示七縱:“為不使北平之敵向東逃走,以便東北主力到達後合力殲敵,七縱全部立即出發,取捷徑於14日拂曉進至北平以南之黃村、龐各莊地區,沿北寧路及兩側構築縱深防禦陣地(如黃村無敵主力則驅逐之,而於黃村、丰台間佔領第一線陣地),應不顧一切犧牲代價,堅決阻滯可能沿鐵路向天津撤退之敵,不使其逃脫。佔領丰台和黃村是防敵東逃的關鍵,前指立即令所屬部隊迅速向指定地點前進。” 七縱從房山、良鄉出發了,途經永定河時,河水較深並有浮冰,為了爭取時間,盡快到達指定地點,決定徒涉過河。由於天寒水深,犧牲了30多人。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奔襲,十九旅一部於15日8時佔領公議莊、葫蘆垡地區。 15日晨二十一旅進至黃村以南龐各莊一帶,下午7時佔領黃村,黃村一帶敵地方武裝1300多人向二十一旅繳械投降。二十旅15日19時佔領龐各莊,劉秉彥旅長帶領一個團跑步前進占領廊坊,同東野十縱會師。 為了徹底切斷北平敵人與外界的聯繫,東野一兵團司令員肖勁光根據平津前指的指示,於12月15日命令東野三縱盡快佔領南苑機場。 17日清晨,三縱七師二十一團在強大砲火的掩護下,指戰員們奮勇衝殺,機場國民黨守軍九十二軍二十一師倉皇向廣渠門逃竄,我軍乘勝追擊,沒費多大力氣就佔領了南苑機場,繳獲各種飛機34架(其中能修復的10餘架),汽油1.18萬多桶,潤滑油8000桶,棉花5萬多公斤,發動機2000餘台,槍彈1萬多箱,還有其他物資。 傅作義對於丟掉這樣一個軍事據點,是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的,他一面命令北平市長劉瑤章在城內搶修簡易機場,迅速恢復空中運輸,一面派兵反撲,企圖奪回南苑機場。 幾天之後,最先進關的東野十一縱,奉命進駐東垣鎮、通縣一帶。進關較晚的東野一縱也開到了廊坊、武清以南。平津前指電令一兵團:華北七縱、東野十一縱、二縱,均歸一兵團指揮。這樣,在北平的東面有十一縱堵截,西南面有華北七縱布防,而在最關鍵的東南和正南方向,也就是在平津鐵路和通津公路上,成梯次地佈設了三縱、六縱、十縱、一縱4道防線,中央軍委關於隔斷平津之敵的戰略意圖得到了完全的體現,通往天津的路被徹底堵死了! 12月14日凌晨,東野十一縱三十一師進抵盧溝橋,向黃土坡、黃村一線開進。 14日下午,三十三師進抵北平西郊,佔領西苑機場、萬壽山、青龍橋;在西直門附近擊退敵坦克的反撲,突進敵第二監獄,攻占五塔寺、老虎庵和花園等據點。清華大學和燕京大學也獲得解放。 15日,十一縱部署於海淀、門頭溝、西黃村、南北辛莊、古城、田村一帶,形成了對北平西北部的弧形包圍,就地構築工事,並準備掃清北平西郊的外圍據點。 15日下午,縱隊司令員賀晉年了解到石景山有一部敵人,決定以三十二師九十五、九十六團並附山炮8門攻取之。 石景山,位於北平城正西20多公里處,山勢不高。山的北麓與鬼子山、黑山頭相連;山的西側緊緊靠著永定河。 在石景山、鬼子山、黑山頭相連的東南側,矗立著煉鐵廠和發電廠,這在解放前來說,就是重工業的標誌了。尤其這座華北最大的發電廠,是北平城內水電供應之源,關係著200多萬市民的生活。華北“剿總”深知此處重要,在原有400多名警察的守護下,又增派了一○一軍二七三師八一七團加強守備。賀晉年司令員考慮:我軍及早拿下石景山,不僅可以防敵破壞,保障城區人民的水電供應,還可以給傅作義增加壓力,促使他早日接受和平談判條件。 敵八一七團進駐石景山後,在原來只有十幾處單個碉堡的基礎上,又加築了許多碉堡群,其兵力部署為:兩個營駐守煉鐵廠和發電廠,一個營分佈在模式口、老虎山一帶,企圖憑藉工事頑抗。 15日17時進攻石景山的戰鬥打響了。九十五團突擊隊在砲火支援下,迅速攻占模式口及其附近碉堡群,繼而向老虎山、石景山攻擊前進,一舉包圍了老虎山和石景山的北部。九十六團亦同時包圍了石景山的東南面,激烈的槍砲聲響徹了石景山的四面八方。突然,發電廠新廠房五樓的製高點上響起了清脆的槍聲,循聲望去,是8名解放軍在製高點上,射擊著周圍的敵人。這8位解放軍怎麼進的發電廠?怎麼佔領制高點的呢?這8位是東野第五縱隊的,他們是在追擊逃敵中和部隊失掉了聯繫,在指導員王世珍的帶領下一下子衝進了發電廠,時值發電廠警衛與國民黨守軍正在換班,敵人沒有發覺。進廠後他們立即搶占了新廠房5樓制高點,像一把鋒利的尖刀插進了發電廠守敵的心臟。 8位指戰員是指導員王世珍、副排長於長富、耿忠禮,戰士孟清山、李生、孫仁、何玉林、遲風山。事後,他們被人們稱為解放石景山發電廠的尖兵,被讚譽為“八勇士”。 15日上午,由於戰事緊張,國民黨石景山守軍八一七團頻繁地調動部隊,當新調來的敵軍剛剛進至發電廠前區時,八勇士立即向敵射擊,敵人連連斃命。這時,敵人才發覺電廠製高點已被解放軍佔領,於是他們立即還擊,圍攻發電廠。 8勇士巧妙利用地物,先後擊斃敵兵16名。 由於通往5樓的樓梯很窄,解放軍又居高臨下,敵人很難攻上去。因此,敵人在黑山頭和石景山頂用機槍猛烈掃射新廠房。這時,已經組織起來的護廠委員會為了保護機器和工人的安全,下令停運了正在運行的煤粉爐。 在戰鬥的間隙,護廠委員會負責人沈根才、於運海和幾位工人端著自己的午飯、提著開水送到5樓制高點,給勇士們充飢。為了不影響勇士們的視線和聽覺,護廠委員會又把正在運行的運煤皮帶停了下來。八勇士得到護廠委員會與工人群眾的積極支援,像一根根釘子牢牢地釘在製高點上,與敵一個連相周旋,無一傷亡。 八勇士和敵激烈射擊時,沈根才、於運海正在主任辦公室裡值班。駐守在黑山頭的敵營長打來電話詢問什麼人在樓上打槍,沈根才在電話裡沉著地說:“新廠房是什麼人我們不知道,我們辦公室在後面。你們特務長不是在廠子裡嗎,你問他吧!”說著,敵特務長跑進辦公室,問是不是八路軍進廠了。於運海說:“發電是我們的責任,守衛是你們的事,廠裡進沒進來八路,你不問問你自己,你來問我們,我們怎麼能知道?” 下午兩點左右,敵一連長帶著幾名士兵闖進了主任辦公室,殺氣騰騰地質問道:“你們這裡一定有暴徒,廠子裡進了八路,你們不知道嗎?”於運海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廠子的主任,發電是我的職責,至於看守那是你們哨崗的事,進來什麼人,你們不知道,我們怎麼能知道!看來,看門的哨兵都是白吃飯的。”那連長無言以對,也只好氣呼呼地退出了值班室。 下午3點,國民黨守軍無法靠近八勇士固守的廠房大樓,又打來電話威脅說:要在廠房對面山坡上用砲轟廠房大樓。於運海以北平城內眼下尚需供電為由,回答說:如廠房機器遭受破壞,不能供電,北平陷入黑暗,責任可得由你們負!國民黨守軍不敢承擔破壞停電責任,只得打消炮轟的念頭。 下午5點,敵營長帶著隊伍駐進了主任辦公室,向廠內外胡亂射擊。護廠委員會針對這種情況,下令將正在運行的5號機也停了,把工人撤到了安全地方。 5號機一停,全廠停電,各機組也都無法啟動。於是,北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市內國民黨軍——華北“剿總”催促發電的電話接二連三打來。這時,石景山守敵見不能攻下制高點,擬要使用毒氣彈和槍榴彈襲擊八勇士。於運誨、沈根才得知這一情況後,又利用市內催促供電為理由,對敵守軍說:“如用槍榴彈攻擊,必然引起煤粉倉爆炸,致使機器遭破壞,那可就永遠也發不了電了。”同時,於運海還用電話向城里報告了守敵的這一打算,敵營長一看不妙,只得罷手,眼巴巴地看著那座令他們生畏的5樓制高點,無可奈何! 16日清晨,十一縱三十二師繼續向敵發起進攻,經過5小時激戰,九十五團攻克鬼子山,佔領了黑山頭,發電廠守敵見大勢已去,紛紛向南逃竄。八勇士立即衝出新廠房大樓,追殺廠區內殘敵,在護廠委員會和工人的引導下,很快地消滅了隱藏在地堡內的敵人。下午2時,八勇士與九十五團會師了,石景山發電廠——這座華北最大的發電廠,終於完好無損地回到了人民手中。 九十六團從石景山東南逼近煉鐵廠,將敵壓縮在該廠一座鋼筋水泥的樓房內,經過激戰,敵人傷亡慘重。當時如果實施爆破,一舉可殲此敵,但該團炸藥已不夠用;師屬山炮砲彈也已打光,不得不停止攻擊,待翌日準備完畢再攻。該敵懾於被殲,於16日晚乘夜暗棄樓逃走,向西偷渡永定河。九十六團發現後,立即向敵猛追,17日凌晨3時,俘敵200餘,敵落水溺斃220餘人。 戰鬥結束了,十一縱在解放石景山戰鬥中,共殲敵1679人,繳獲輕重機槍28挺,長短槍764支,炮6門和一些彈藥、器材。 十一縱在平郊的戰鬥中,嚴格遵守東總關於保護學校、保護文物古蹟,保護工廠倉庫和外僑等各項政策紀律的規定,做到了秋亳無犯,原封不動。 12月21日,軍委致電各軍區、各野戰軍、各兵團,並轉各軍、各師,表彰十一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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