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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突襲新保安

平津戰役實錄 姚有志 27107 2018-03-14
新保安是平張公路上一個僅有千來戶人家的城堡,位於下花園和沙城之間,北依八寶山,南靠洋河,東西山澗起伏。它前鎮張垣(張家口),後衛京畿,素有“鎖鑰重地”之稱。 毛澤東指揮楊成武率領的三兵團對張家口、宣化之形成包圍態勢之後,傅作義令駐守北平附近的第三十五軍增援張家口。而當我十一縱攻克密雲後,傅作義大驚失色,急令三十五軍回防北平。當其三十五軍進至新保安時,被我華北第二兵團第三、第四和第八縱隊圍殲。此仗也全面拉開了平津戰役的帷幕。 西柏坡,軍委作戰室裡。 周恩來說:“現在我們有必要重新研究一下傅作義這個人。陳繼承鬥不過他傅作義,現在他對於抑留蔣係於平津的權力更大,作用也更大了。但是他命令傅系西走的可能性也增加了,特別是擴軍無望會使他很快作出西走的抉擇。”

朱德說:“我的意見命令楊成武在張家口附近發動攻勢,適時包圍張家口。把傅作義的精力扯到平綏上,還可以掩護我東北主力入關。” 毛澤東說:“斬斷平綏線,會不會使傅作義決策南下?青島那裡的船隻不是早準備好了?” “一般不會。”周恩來說,“傅作義是一個很重感情、很重義氣的人,即使南下,他也會把平綏線上的部隊收攏在一起一塊南下。我們包圍張家口,他的一○五軍等部隊被圍住了,他怎麼南下?” 毛澤東說:“這麼說他會派兵救援張家口?” 周恩來說:“那就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了。” 毛澤東說:“他可能派哪個部隊去援救呢?” 周恩來指著地圖說:“配置在平張線上康莊、沙城一帶的一○四軍。這裡離張家口最近。”

“不!”毛澤東說,“一定要把他的王牌軍、保駕軍三十五軍調出來援張,然後予以包圍……” 大家都聽著毛澤東繼續說下去。 毛澤東:“我在湖南搞農民運動,有錢人往城裡跑,腋下都要夾個錢匣子,錢匣子是他們的命根子;傅作義是大將軍,自然不要錢匣子,但他走到哪里肯定會把三十五軍帶到哪裡,所以我們一定要設法要他命令三十五軍馳援張家口,只要抓住了三十五軍,就揪住了傅作義的心尖子,我們就有可能抓住傅系,拖住蔣系,叫傅作義西走無路,南逃不忍。” 朱德說:“好得很嘍!可是有啥子辦法把三十五軍從傅作義身邊調出來?” 周恩來說:“辦法只有一個,命令楊羅耿兵團派部隊破擊平張路。” “要得!”朱德向周恩來翹起大拇指,回頭對毛澤東說:“只要鐵路一破,救援張家口就只能靠步行,那是不行的。傅作義援張心切,這就有可能逼著他把他的唯一的摩托化軍放出來!”

毛澤東萬分激動:“此計甚好,命令即頒!” 平綏路是華北“剿總”聯結傅系軍隊綏遠後方的生命線,張家口是這條生命線上的咽喉要衝,是傅系軍隊西退綏遠的重要支撐點。因此,包圍張家口,切斷平綏路,攻其必救,引敵向西,抓住傅系,是毛澤東及中央軍委為平津戰役投下的第一枚棋子,也是一著絕妙好棋。 1948年11月22日,中央軍委電令三兵團司令員楊成武、政委李井泉、副政委李天煥: (一)傅敵有收縮各外圍據點,集中平、津向南逃跑之可能。 (二)為阻其逃跑,殲滅傅敵於平、津、張、唐之目的,東北我軍決早入關。為守秘密,不要下達。 (三)擬以你們3個主力縱隊迅速秘密東進,協同詹大南部切斷平、張聯繫,包圍張家口,使張家口之敵無法向平、津收縮,吸引北平之敵派部西進救援張家口,以遲滯平、津傅敵向南逃跑之時間,為此,你們3個縱隊除在歸綏附近之部隊暫時不動,迷惑歸綏之敵外,主力應準備待命於25日東進(《平津戰役》,解放軍出版社1991年版,第81、83頁)。

11月24日,軍委再次電令楊、李、李: 華北第三兵團包圍張家口後,指戰員在構築工事 (一)成武率主力3個縱隊於明25日由現地出發,以6天時間(愈快愈好)到達張家口附近,然後以兩個縱隊包圍張家口西南周家河、懷安兩地之敵(二○一師及騎十一旅),以1個縱隊插入張家口、宣化之間,隔斷張、宣兩處敵人的聯繫(張、宣兩處各有1個師),使周家河、懷安、張家口三處敵不能逃掉。如周家河、懷安之敵迅速縮入張家口或張家口之敵迅速向東收縮,則你們應迅速向東,包圍張家口、宣化(1個師)或下花園(1個師)。總之,以抓住一批敵人不使向東跑掉為原則。抓住並包圍之後,不要攻擊,等候東北主力入關(守秘)圍殲敵人之後,再相機攻擊。

(二)北岳集團迅速開至大同附近,監視大同之敵,不使向東或向西跑掉。 (三)井泉率姚八縱留在綏遠。 11月25、26日兩天,三兵團第一縱隊由卓資山,第二縱隊由官村、隆盛莊,第六縱隊由集寧出發,採取急行軍,分三路並進。 張家口,群山環抱,地勢險要,一向被人們,特別是被兵家稱之為戰略要地。 1945年8月23日,晉察冀軍區部隊從日偽軍手里奪回了張家口,成為晉察冀邊區的首府,中共中央北方分局、晉察冀軍區司令部、晉察冀邊區行政委員會以及國共調處執行部3人小組均設在張家口。 但是,禍國殃民的蔣介石政府,是不會給人民以任何權利和自由的。 1946年6月,蔣介石在美國主子的支持下,撕毀了雙十停戰協定,向解放區展開了全面進攻。

當時,張家口是解放區中有數的較大城市之一,它的存在不僅是解放軍分割東西兩面之敵的依據,而且是與東北解放區保持聯繫的樞紐,也是與蒙古聯繫的重要通道。 8月,蔣介石命令孫連仲與傅作義,分別從北平、綏遠兩面調集軍隊進攻張家口,晉察冀軍民同仇敵愾,進行了張家口保衛戰,進犯張家口之敵遭到沉重打擊,在殲敵2.55萬餘人後,中共黨、政、軍機關於10月11日撤離。從此,張家口陷入傅作義部隊之手。當天,南京《中央日報》就發布消息雲:今晨11時30分,傅作義部隊克復(舊)萬全,午後2時進駐張家口。 傅作義部佔領張家口後,國民黨當局認為這是一次了不起的大勝利,當即宣布“共軍已總崩潰”,“可在3個月至5個月內,完成以軍事解決問題。”蔣介石也於次日下令一個月後的11月12日如期召開沒有共產黨和民主黨派參加的“國民代表大會”。

現在,眼看張家口又要回到人民的懷抱了,解放軍指戰員們以壓倒一切的氣勢向東迅速逼近。 11月29日,全兵團分別集結於懷安以南(一縱)、渡口堡(二縱)、洗馬林(六縱)地區。 11月29日夜,進逼張家口之敵的外圍作戰開始了。二縱以勇猛突然的行動,向柴溝堡之敵發起進攻,於30日攻占柴溝堡,即日晚繼佔左衛。一縱攻占了懷安、深井。六縱攻占了萬全、郭磊莊。各縱一天的戰鬥,殲敵2200餘。此後,二、六兩縱並肩突擊,一舉攻占了張家口以西的黃土梁、吳家窯、趙家窯、孔家莊等外圍陣地。同時,一縱轉向攻擊張宣線。 30日夜,一縱冒著塞外嚴寒,涉渡洋河,部隊踏破薄冰,在齊腰的水中前進,尤其是砲兵,要花費幾個小時才能把一門大砲拖過去。由於在冰冷的水中站得太久,不少砲兵幹部、戰士在渡過洋河後,立即轉進野戰醫院,有的肌肉壞死,只好忍痛截肢,落下終生殘廢。至拂曉全縱完成涉渡,佔領了張家口與宣化之間的沙嶺子,切斷了張、宣敵軍的聯繫。至此,華北三兵團形成了對張家口的包圍態勢。

北平。中南海居仁堂“剿總”司令部。 傅作義坐在沙發上,垂頭,掩面,深思。 “咣!”門開了。他抬起頭不安地望著梁述哉副參謀長進來。 梁述哉手裡拿著電文,不無驚慌地說:“總座,共軍包圍張家口!” “什麼?”傅作義一愣,接過了梁述哉手裡的電文。電文是守衛張家口的第十一兵團司令官孫蘭峰和一○五軍軍長袁慶榮打來的,上面說:“張家口被重兵包圍,共軍來勢洶猛。” 梁述哉嘆口氣說:“唉!我們晚了一步呀,西走之路給堵上了!” 傅作義深感愧疚,他打開了自己的臉:“都怨我!都怨我!” 梁述哉趕緊勸止:“總座你……”他把傅作義打臉的手捉住。 傅作義說:“命令一○四軍援救張家口” 梁述哉說:“已經不行了。共軍破壞了平張線,從康莊到張家口要走四五天呀!”

傅作義說:“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梁述哉說:“要不,要不就狠心丟掉一○五軍他們吧!” 傅作義大怒:“你說什麼?” 梁述哉驚慌失措,張口結舌:“我、我……” 傅作義說:“都是同生共死的弟兄,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梁述哉忙說:“我錯了,我錯了!” “給我掌嘴!” 梁述哉學著剛才傅作義的樣子,自己打自己的臉,邊打邊說:“我錯了!我該死!我錯了!我該死!” 傅作義捉了梁述哉的手,要他不要再打,說:“還是要想出一條辦法來快些救援張家口。” 梁述哉說:“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命令三十五軍……” 傅作義好一陣在地上轉圈子,半晌才下定決心說:“告訴景雲,馳援張家口。要驅除共軍,保住平綏線,萬一不行,就配合孫蘭峰、袁慶榮突圍,把他們接回北平;當然如果他們合夥西進更有把握,那就一起西進吧,我隨後坐飛機趕去就是。”

梁述哉說:“三十五軍一走,你身邊可就……” 傅作義說:“為了駐守張家口的全體弟兄,哪能把我個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梁述哉說:“是!” 11月29日中午,駐丰台地區的傅系主力第三十五軍軍長郭景雲來到了傅作義的辦公室,傅邊踱步邊說:“秀山,你帶上一○一師和二六七師到張家口去一趟,我看這次張家口吃緊,是華北解放軍的局部性行動,沒有什麼戰略意義。現在東北共軍尚在東北各地慶功、祝捷、整訓,華北共軍不會有大的行動。你到張家口後看看情況,有仗打,就速戰速決;無仗打,就把在那裡搗亂的楊成武驅散了,趕跑了,你就快回來,北平這裡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我們的三十五軍。” “總司令,你放心,我到了張家口,狠狠地揍他們一頓,看他楊成武還敢不敢再來搗亂!”郭景雲十分傲慢地說道。 “你們這次乘汽車去,在路上如果碰上小股共軍,不要戀戰,解張家口之危要緊。”傅作義停下步子,不緊不慢地說。 “總司令,您就看好吧!我會速去速回,不會給您惹出麻煩的,您放心好啦。”郭景雲滿懷信心。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如果總司令沒有什麼再囑咐的,我現在就打電話通知田士吉參謀長,讓他通知部隊,作好出發準備。我迅速返回軍部,最晚下午2點也就可以發車了。” 傅作義說:“你們頭先走,我再告訴安春山(一○四軍軍長),把他駐守懷來的二五八師移至宣化地區,歸孫蘭峰指揮,以增強張、宣防衛力量。”他停了一下接著說:“為了確保平張線不被共軍所切斷,我已下定決心:把駐昌平的二六九師調到懷來,駐涿縣的十六軍移至昌平、南口及其以西地區。”傅作義的話講得很慢,好像是一邊思考一邊說出來的。 “至於以後如何布防,視情況的發展而定,現在想不了那麼多。” 三十五軍先後共有4任軍長,即傅作義、董其武、魯英麟、郭景雲。前3任都是山西人,又都是軍官學校的畢業生,唯獨郭景雲與他們不同。 郭景雲,字秀山,陝西長安人,出身貧寒,沒有讀過書,逃荒要飯流落到天津,在大沽鹽場做工。後立志從軍,先投在國民黨徐永昌部當兵,後隨馬延守旅編為孫楚的正太路護路軍。以後在董其武任內的三十五軍一○一師任團長、師長。 1948年1月,淶水戰役軍長魯英麟自殺後,郭景雲升任三十五軍軍長。到任後召集部署講了一次話。他說:“三十五軍是長勝軍,軍長不好當,前任軍長已經給我做出了樣子,如果你們給我打了敗仗,丟了人,我也自殺!你們不想讓我自殺,就得好好給我打!”郭景云作戰勇敢,號稱“猛將”,很受董其武、傅作義賞識。但他一向剛愎自用,狂妄驕橫,不把解放軍放在眼裡。 次日,(11月30日)三十五軍的摩托化部隊就出現在平張公路上。 400多輛汽車拉著大砲和步兵組成了幾十里路的長龍,好不威風。 11月30日下午2時,三十五軍開抵張家口,郭景雲向孫蘭峰請示命令、了解情況後,隨即將一○一師的三○三團用汽車送至張家口西北平門外去萬全縣的大道上,在距萬全十多華里處向萬全縣城展開攻擊前進,企圖在萬全縣城附近與解放軍展開一次決戰。當雙方前哨剛一接觸,解放軍即主動撤出萬全縣城,向西南方向轉移。三○三團團長梁興留下一個營防守萬全縣城,其餘撤回張家口。 12月1日拂曉,解放軍一部由懷安方面向張家口以南約15公里處的寧遠堡進攻。三十五軍軍部和二六七師均駐在寧遠堡附近,郭景雲一面命令二六七師在正面與解放軍接戰,一面命令一○一師實行迂迴包圍,企圖於寧遠堡附近地區集中優勢兵力,給華北解放軍一個所謂殲滅性的打擊。激戰至下午4時,解放軍又主動撤退,使傅部計劃完全落空,不得不由“應戰”變為“待戰”,等待解放軍向張家口進攻時再行決戰。 西柏坡。 軍事參謀拿著電文匆匆走進毛澤東的宿舍兼辦公室,興高采烈地說:“主席,三十五軍調出來了。” 毛澤東正在寫一篇文稿。他一面思索著一面說:“好哇!” 平津戰役第一階段經過要圖 參謀有些著急:“應急令楊羅耿兵團抓三十五軍呀!” 毛澤東說:“他剛剛出城,氣勢洶洶,還沒碰什麼釘子,何必著急抓它呢?再說,他看破要抓它,縮回去怎麼辦?” 參謀不解地:“那什麼時候抓他呀?” 毛澤東說:“它現在是西去,等他東返的時候再抓它不遲。” 參謀更不解了:“東返……” 毛澤東說:“對!此敵肯定東返。” “肯定?……”參謀眨著迷惑的眼睛。 “三十五軍出動幾時了?” “兩個小時了。” 毛澤東放下狼毫,拿起桌上的馬蹄表:“你記住,從北平到張家口204公里,一天可以走到,城外有楊成武兵團會把它攔截在宣化,叫三十五軍在冰天雪地裡打幾天仗,挨凍挨餓挨砲彈的滋味叫他們都嚐一嘗,郭景雲就不那麼兇了。你再看……”他領著參謀走到掛在牆上的地圖下,“我東北野戰軍先頭部隊已經入關,要請他們做出包圍北平的姿態。不管怎麼說,張家口和北平相比還是北平重要。這樣傅作義會命令三十五軍東返,保衛北平。那時我們再放出楊羅耿兵團這隻虎,一定會出奇致勝!” 參謀驚訝地:“哎呀!主席,你想得真周到!” 毛澤東微笑著說:“不足掛齒,尚待實踐檢驗,此乃紙上談兵!” 事情常有不測。中央軍委在命令華北第三兵團——楊成武兵團執行包圍張家口任務時,多次囑咐楊成武及李天煥(李系第三兵團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隔斷宣化敵人與張家口之聯繫,他們未遵照執行,並允許三十五軍順利通過宣化進入了張家口。這就造成了兩種情況:讓敵人抱團不利於爾後殲滅;讓敵人抱團容易使敵人合夥西竄。毛澤東因此對第三兵團提出嚴厲批評。就在這時,12月5日,正像毛澤東預計的那樣,東北野戰軍主力一部進至延慶,並一舉攻克密雲,傅作義以為解放軍要攻北平,急令三十五軍回援北平。但又因華北第三兵團沒有執行“務必鞏固地隔斷張、宣兩處”的命令,防守兵力薄弱,工事簡單,輕易被敵突破,使傅系三十五軍揚長東去。 一定要抓住三十五軍,決不允許它再回北平! 三十五軍的回援北平,在西柏坡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震驚。因為統帥們早預料到此點,並決定在平張線上為三十五軍築起第二道防線(第一道防線是圍困張家口的第三兵團)。還在三十五軍從張家口出發回援北平的3天前,華北第二兵團——楊羅耿兵團已經接到命令由集結地河北易縣向平張線宣化(不含)至懷來(不含)段出發了。天下起大雪,寒風刺骨,又都是崎嶇小路,行動自然有些困難。至12月4日夜,毛澤東又給第二兵團楊羅耿發去一封電報,嚴令“務於明日全力控制宣化(不含)——懷來(不含)一段,立即構築向東向西兩方面的堅固阻擊工事,務使張家口敵人不能東退”(構築向西向東兩方面的阻擊工事,意在一方面阻擊東退,另一方面阻擊西援之敵)。而這時楊羅耿兵團距宣化、懷來段尚有一天多至兩天的路程,如何來得及阻敵東竄?他們即用電台尋找幾天前曾在這裡執行破擊平張線任務的兵團所屬四縱隊十二旅。天助之也!他們聯繫到了,該旅由四縱隊政治委員王昭帶領,正在宣化至懷來間的新保安附近集結待命。楊羅耿隨即下達任務給他們。 王昭帶領的十二旅不敢怠慢,遂於12月6日掃清新保安及附近土頑,展開在新保安以西之西八里村至新保安以東之東八里村,在長達16華里的地段上構築工事,準備以節節阻擊的辦法(因是弱軍對強軍)對付由張家口東退之敵。 天寒地凍,這時我十二旅官兵在西八里村堆起雪牆而後倒上水築起冰雪工事,正在等待著郭景雲率領的王牌三十五軍到來。率領主力由集結地向平張線趕路的四縱司令員曾思玉給十二旅發來電報說,即使十二旅官兵全部犧牲在陣地上,也不能放三十五軍再逃回北平。 12月7日清晨,三十五軍軍長郭景雲從上面召來18架飛機,猛烈向十二旅的西八里陣地轟炸,大砲也瘋狂轟擊,炸彈、砲彈急落,土塊、冰塊、石塊四處飛揚,打得我十二旅官兵們抬不起頭來。過了一會兒停止了轟炸,隨後就發起猛烈進攻,十二旅誓死堅守陣地,打垮敵人多次沖鋒。 經過敵人多次用飛機、大砲轟炸,陣地破壞嚴重。我軍撤出西八里陣地進入新保安陣地繼續堅守。中午以後,又轉至東八里陣地繼續堅守,牢牢地卡著敵人馳向北平的通道。 郭景雲見我軍且戰且退,佔領新保安後自認為打了勝仗,狂妄勁頭又上來了,說,老子打仗打累了,睡一晚上再走。決定就地宿營。就在此時,楊羅耿兵團主力陸續向新保安地區開來。 毛澤東知道了三十五軍被我圍住,立刻決定通報嘉獎十二旅。華北軍區、第二兵團、四縱也分別發布了嘉獎令。十二旅官兵備感興奮鼓舞,以後作戰更出色了。 12月4日下午,在張家口第十一兵團司令部裡,傅作義正在召集師、旅以上部隊長開軍事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有一○五軍軍長袁慶榮,三十五軍軍長郭景雲,察哈爾保安副司令兼張家口警備司令暨防守司令靳書科,一○一師、二六七師、新三十二師、暫十師、暫十一師、二一○師、騎兵五旅、騎兵十一旅的師旅長們。 解放軍華北三兵團包圍張家口後,傅作義於12月2日、3日都飛來張家口,了解戰況,部署防務。今天上午飛來後,一頭扎進十一兵團司令部,召集孫蘭峰、袁慶榮、曾厚載(察哈爾省秘書長代行主席職務)、靳書科開了一個小型會議,聽取和研究了有關察哈爾省和張家口市的一些軍政情況。在這個小範圍的會上,傅作義只是聽別人講,很少插話,很少表示可否。但是,他開始意識到:解放軍圍攻張家口,不是什麼局部行動,但真正的意圖何在呢?他還沒有琢磨透。這才確定下午召開師旅長會,一方面聽聽師旅長們的意見,一方面再給師旅長們鼓鼓氣。 傅作義環視了一下在座的師旅長們,口氣和緩、聲音低沉有力地說:“大家相互看看,我們這些高級人員、帶兵的將軍們,每個人都是紅光滿面,看不出有什麼倒霉的樣子。目前,雖然軍事情況非常緊張,但只要我們在座的諸位指揮運用得當,將士用命,官兵奮勇作戰,局勢尚非不可挽救。”他停了一下,接著說:“幾天來,大家對如何防守張垣問題有各種說法,現在我們就討論研究一番,請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良久,大家彼此相覷,誰也不肯先做聲。傅作義又說:“現在是我們察綏軍勝利、失敗和生死存亡的關頭,大家有什麼好的意見,應該盡量談出來,以挽救當前的危急。” 傅作義這幾句話打動了一些人的心,二一○師師長李思溫首先發言:“張家口這個地方,歷來是兵家必爭的軍事要衝,從地形上看,易攻不宜守,特別是兵少了無法防守,而眼下我們又沒有那麼多部隊。從戰略上講,防守張家口必須先守住外圍的萬全、宣化等幾個重要據點,如果這些地方失去,別說當前部隊少,就是部隊多也無法防守。” 接著,又有幾個人發言,雖然話沒有直說,但都隱隱約約同意李思溫的意見。 警備司令靳書科說:“關於張家口應否防守的問題,我認為從整個軍事決策來看,不應單從政治影響而決其取捨。如果在軍事全局上需要,不但不應該放棄,而且應該以重兵堅守;如果在軍事全局上無大的必要,即應馬上撤退,將兵力集中使用於需要的地方,以免兵力分散,遭受共軍的各個擊破!” 又是一陣沉靜,最後,傅作義未作任何肯定指示,只是說: “大家提的意見都非常好,只要大家有必勝的信念,能夠很好地練兵作戰,完成這次交付的任務,相信我們是不會失敗的。” 會散了,究竟張家口的仗如何打?師旅長心裡沒有底。當他們慢慢騰騰離開會場時,都懷著一種遺憾和不知所措。 會後,傅作義又召集孫蘭峰、袁慶榮、靳書科、曾厚載開了一個秘密會。傅作義十分機密地說:“看來,張家口不能再守了,就是守也很難守住。從現在起,你們就著手將所有的軍事物資,包括武器、彈藥、服裝、糧食以及其他物資作一次清點,在撤退時能帶的盡量帶走,不能帶的一律造具清冊,將儲存物資的庫房加封上鎖,留交不願意跟隨我們走的當地工作人員,替我們作一次'榮譽交待'”。停了一會兒,又說:“這項工作只可以秘密進行準備,不要向下邊說明其意,更不能宣揚出去。” 下午4時多,“剿總”副參謀長梁述哉打來了一個十萬火急的電話:在密雲及其以東地區,發現東北解放軍向西開進,華北解放軍由紫荊關向北開進,判斷似有切斷平張線企圖…… 傅作義接完電話,把方才獲悉的情報告知孫、袁,並說:“張家口何時撤退,是否撤退,以及三十五軍的行動,待我返回北平後研究研究再告你們。”說完,匆匆忙忙飛返北平了。 12月4日,傅作義由張家口飛回北平,聞報東北野戰軍先頭部隊已經秘密入關,並且正在猛攻密雲,頓時把他驚呆了。他拍著大腿連連叫道:太快了!太快了!傅作義確實沒有想到,他一直認為,東北解放軍在遼沈大戰之後,至少也要休整3到6個月才能入關。哪裡知道僅僅1個月的時間,就打到了密雲。於是,他作瞭如下部署: 急令三十五軍星夜撤回北平,限5日中午通過新保安;令一○四軍為第一梯隊、十六軍為第二梯隊,由懷來、南口地區向西接應三十五軍東撤;令九十二軍、九十四軍、六十二軍由津塘地區開往北平;令十三軍放棄懷柔、順義,集中於通縣附近;一○一軍放棄涿縣、良鄉,撤至宛平、丰台、長辛店和門頭溝一帶,以加強北平地區的防禦。 傅作義部署完畢之後,又在作戰室裡踱步。他想:這樣,從北平到新保安,一個軍接一個軍,軍軍相連,互相支援,這不僅可以安全地接回三十五軍,也可保證前去接應的部隊萬無一失。 三十五軍軍長郭景雲接到傅作義回師北平的命令後,卻不以為然,依然沒有把解放軍放在眼裡,認真對待。 6天前的11月29日,傅作義讓他率部馳援張家口時,他挺著胸脯,向傅誇下海口,說什麼一定把楊成武驅散趕跑,不能再讓楊成武在所謂的“他的地盤上搗亂”,讓聽候他的佳音。可是,事到如今,他的佳音何在? 郭景雲回想這幾天的作戰情況,怎麼向傅作義交賬?他想來想去,覺得如把修配廠搬到北平去,在守北平城的戰鬥中一定用得上,並能給傅總司令解決很大問題,這樣也算不白來一趟。於是,他下令該軍把修配廠的機器全部拆下來運回北平。 郭景雲這麼一折騰,三十五軍回師北平的消息傳開了。在張家口的那些官員早就想去北平,於是都找上門來,請郭軍長把他們帶到北平。其中有察哈爾省參議會議長杜濟美、省黨部委員馬仰賢、察蒙黨部特派員趙城壁、書記長楊潤霖、張市參議會議長高炳文、《商業報》社社長賀天民等,郭景雲一口答應。這些官員們帶著自己的家謄以及金銀細軟、大米白面,裝了十幾部汽車。 隨三十五軍去北平的還有一些大商人、大地主,他們用錢“鋪路”,也被獲准。有一個商人,存有400桶汽油,言明每輛車上捎帶一桶,到北平後三分之二歸郭景雲。這樣順手之財,郭軍長豈能不要! 郭景雲為了落個“人緣”,也貪圖一些小便宜,在張家口多呆了一天多,到12月6日13時,他才動身東返。推遲東撤,為解放軍爭取了時間。 當第三十五軍行駛過宣化後,開始遇到解放軍小部隊的阻擊,前方遠遠地傳來稀疏的槍聲。長長的車隊停了下來。郭景云有些不耐煩地吩咐參謀處長賈承祖說:“你快到前邊看看是怎麼回事。我想不會有什麼大的情況吧!告訴馮師長,不要因為小情況耽擱前進。” 賈承祖剛走出去不遠,就見一○一師師長馮梓乘坐小汽車疾駛而來。馮梓向郭景雲報告說:“下花園以西通往北平的公路被共軍挖斷了,在前面阻擊的共軍人數不多,三○一團正在一面戰鬥,一面修路。” 郭景雲催促說:“趕快修好公路,繼續前進。不要耽誤太多的時間。” 突破城防 第三十五軍在解放軍的阻擊下,走走停停,下午4時左右到達雞鳴嶧時,天已接近黃昏,郭景雲對參謀長田士吉說:“今天天色已晚了,就在雞鳴嶧宿營吧,如果沒有什麼情況,明天早晨再走,這樣比較安全些。” 本想在雞鳴嶧安安穩穩睡一覺,第二天再返北平的郭景雲,當天晚上卻被一連串不祥的消息攪得無法入睡,心神不寧。郭景雲披衣起床,翻看著擺放在桌子上的一份份偵察報告: ——從雞鳴嶧以北高地下來的共軍很多,分別在公路以北及山下構築工事; ——從下花園以南山地下來的共軍部隊不少,在公路以南構築工事; ——下花園方向亦有共軍在構築工事; ——新保安與雞鳴嶧之間的公路及兩側,有很多共軍在構築工事; ——雞鳴嶧四周,發現共軍在頻繁調動。 驕狂自大的郭景雲打仗是員猛將,但少智寡謀,遇到這種情況後一時不知該如何辦才好,急忙把副軍長王雷震、參謀長田士吉、一○一師師長馮梓、二六七師師長溫漢民、參謀處長賈承祖等找來,連夜開會研究對策。這些將領們一致認為當前的情況非常嚴重,不能叫解放軍在夜裡順利地構築工事,應派兵擾亂,否則明天就不可能順利返回北平。 郭景雲對第三十五軍的戰鬥力十分自信,聽了眾人的發言後,想了想,很有把握地說:“既然要打仗,就叫弟兄們今晚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早晨以二六七師作為前衛,給共軍來個拂曉攻擊,一下子就可以沖過去。其餘部隊在早晨8點以前準備完畢,待命出發。” 郭景雲行動遲緩,判斷失誤,使得華北第二兵團搶得了寶貴的時間,連夜修築好阻擊陣地,為第三十五軍套上了死亡的絞索。 12月7日拂曉,第二六七師按照郭景雲的部署開始行動,一走出雞鳴嶧就與解放軍的阻擊部隊交上了火。郭景雲聽到前方越來越激烈的槍砲聲,有些放心不下,幾次要電話向二六七師師長溫漢民詢問戰況。溫漢民知道郭景雲是傅作義手下有名的悍將,一向爭強好勝,所以每次接到郭景雲的電話,都簡單地回答說:“正在激戰中。”不肯把攻擊受阻、進展遲緩的真實戰況告訴郭景雲。 郭景雲一直等到中午12點,見二六七師還沒有打開通道,火爆爆地對參謀長田士吉說:“你馬上用報話機向總部報告情況,要求飛機快來助戰。我去前方看看。” 說完,郭景雲就帶著幾個參謀,驅車前往二六七師督戰。田士吉也馬上與北平華北“剿總”總部聯繫,請求派飛機前來支援。時間不長,從北平方向果然飛來了幾架飛機,協助三十五軍向解放軍阻擊部隊的陣地發起攻擊。解放軍見敵軍攻勢猛烈,便按計劃逐步後撤。當天下午6時許,三十五軍步履艱難地到達了新保安。 第一○一師師長馮梓到達新保安後,正好碰上軍長郭景雲。郭景雲一見他的面就氣憤地說:“空軍這幫王八蛋是怎麼搞的,又炸著自己人了。那架飛機的號碼是905號,我已向總部發電報追查此事。飛機上怎麼也有了共軍啦,這仗還怎麼打?” 馮梓有些擔心地說:“軍座,咱們還是打過新保安快前進吧,這裡的地形不好,對面的敵情又不太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郭景雲滿不在乎地說:“今晚不走了,就在新保安宿營。共軍善於夜戰,如果我們在夜晚行軍,部隊受的損失要比白天大得多。今晚讓弟兄們在新保安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明天咱們一口氣打回北平去。” 第三十五軍副軍長王雷震老成持重,是傅作義特意安排到三十五軍輔佐郭景雲的。自到張家口之後,王雷震就患病臥床休息,這一路上也一直呆在轎車裡,很少過問軍中事務。當他聽說郭景雲想在新保安宿營時,勉強撐持著病體,前去勸阻。王雷震對郭景雲說:“傅總司令的電報催得很急,我們應該盡量爭取時間趕回北平。根據當前的情況看,共軍可能有後續的大部隊到來。新保安的地形,北靠大山,南臨洋河,縣城如同在鍋底一樣,在此狹隘地區宿營,萬一發生情況,把道路的兩頭堵住,勢必造成我軍進退無路,補給斷絕,要求增援也不容易。既然我們奉令回北平,就沒有在這裡宿營的必要。如果現在馬上行動,用不了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懷來,這樣對我軍比較有利。” 剛愎自用的郭景雲平時就不怎麼把王雷震放在眼裡,根本就沒接受王雷震的建議,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住下吧,待明天再走!”便自顧自地走開了。王雷震討了個沒趣,惹了一肚子的氣,索性撒手不管,由著郭景云自己去瞎折騰。 郭景雲怎麼也沒有料到,華北第二兵團第三、第四縱隊和第八縱隊在當天晚上把新保安團團圍住,並連夜構築工事。站崗的哨兵膽戰心驚地向郭景雲報告說:“新保安四周都是鍬鎬聲,共軍正在通宵達旦地趕築工事。” 驕狂的郭景雲並沒有理會部下的報告,仍命令部隊按原定計劃,安心休息,準備第二天繼續攻擊前進。郭景雲始終認為,憑藉三十五軍的實力,擊破解放軍的阻擊,返回北平是不成問題的。然而,12月8日,第三十五軍猛烈攻擊了一整天,竟然未能前進一步。只得又退回新保安。正在這時,華北“剿總”總部又給郭景雲發來一封急電,催促他說:“林彪一部進關後向該方面移動,希迅速擊破當面之敵,趕回北平。” 郭景雲這時才有些著急了,自信心大為動搖,後悔當初沒聽王雷震的勸告。 12月9日晚9時,郭景雲把各師師長、團長召集到軍部,垂頭喪氣地說:“據偵察發現,當面的共軍是聶榮臻的第二、第三縱隊和東北林彪部隊的1個砲兵旅,還有其他東北進關的部隊,番號不詳,總兵力約有3個縱隊之多,實力大大超過我軍。以我們現在僅有的兵力繼續攻擊前進,不但兵力少、犧牲大,並且很難有突出去的把握。大家看看,目前我們應該怎麼辦?” 與會的將領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過了半晌,還是郭景云自己打破了難堪的沉默場面,提出意見說:“目前根據敵我力量對比,只能暫取守勢,以待援軍,總司令是不會不管我們三十五軍的,這是他的老部隊。大家對此有什麼意見?” 第三十五軍的師、團長們看到連自認為所向無敵的郭景雲此時都沒有突圍的勇氣,他們為自身的安全考慮,所以一致贊同郭景雲的意見,固守待援。郭景雲見眾人都讚同自己的主張,馬上又來了精神,吹起了牛皮:“守!堅決守住新保安!我們三十五軍有跟傅總司令守城的經驗和傳統。當年,直奉聯軍跟我們作戰時,我們守過天鎮;北伐戰爭中守過涿州;抗日戰爭守過太原。這幾次守城戰,可以說沒有不勝的。現在守個新保安,更沒有問題!” 郭景雲當即進行防守部署:(1)第二六七師附保安團及1個山砲連,擔任新保安東半城和東關的防守,就地構築工事;(2)第一○一師附1個山砲連,擔任西半城防守,重點置於西門外,就地構築工事;(3)各師在城外警戒部隊的據點,應盡可能構築比較堅固的工事;(4)各部隊即於12月10日拂曉前進入指定地點開始構築工事。 自郭景雲決定固守新保安後,12月10日這一天,第三十五軍各部開始在城內外構築工事。與此同時,解放軍也在構築工事,雙方相距僅2公里,彼此相望,彷彿在進行構築工事比賽。 郭景雲雖橫下一條心要死守新保安,但他內心還是在盼望援軍馬上到來。他與手下的參謀們議論過,認為傅作義可能派三路援軍來救援他們:一路是南口方面袁樸的第十六軍;一路是駐張家口的袁慶榮第一○五軍,還有一路是駐懷來的安春山第一○四軍。郭景云自信地說:“不要說整個三十五軍,就是那400多輛汽車,也是傅總司令的命根子,他不能不要,一定會派大軍來救援我們的。” 郭景雲的話一點也不假。從接到三十五軍被困新保安的電報後,傅作義急得火燒火燎。他知道三十五軍處境十分危險,如果稍有遲疑,等解放軍的後續部隊趕到,想救也救不出來了。傅作義即令駐張家口的一○五軍和駐懷來的一○四軍同時前往新保安營救三十五軍,並電告郭景雲:“已電令安、袁兩軍前往解圍,希徑與聯繫。” 郭景雲接到傅作義的電報後,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在新保安城內安心等待這兩支大軍的到來。不料,12月10日上午9時,第一○五軍軍長袁慶榮電告郭景雲說:一○五軍先頭部隊在沙嶺子遇到解放軍的頑強阻擊,現正在激戰中。到下午4時,袁慶榮又發來一電,稱:數次攻擊都未能衝過解放軍的阻擊陣地,部隊傷亡慘重,不得不退回張家口,待機再動。郭景雲的心當時就涼了半截。現在他只好把解圍的希望寄託在安春山的一○四軍身上。 國民黨一○四軍是怎樣行動的呢?它首先遇到了我三縱的阻擊。 1948年12月6日黃昏,華北二兵團第三縱隊進至礬山堡與涿鹿之間。 7日,接兵團命令,要三縱火速前進,務於8日晨從新保安以西和西南包圍三十五軍,不得使其跑掉。三縱司令員鄭維山當即決定:九旅從新保安西面,七旅從新保安西南麵包圍敵人,八旅作為二梯隊配置在新保安以南的大黃莊,縱隊指揮所設在金堂房,要求以強行軍的速度向新保安疾進。 任務下達了,可是鄭維山的心情絲毫沒有感到輕鬆。多年的戰鬥經歷使他聯想到一連串的問題:三十五軍東返中受阻,傅作義必然派兵接應。接應之敵來自哪個方向?我軍在此方向有多少部隊?能否擋住接應之敵? ……他思來想去,作出這樣判斷:接應之敵最大可能是來自新保安以東的懷來之一○四軍;我軍在新保安以東除了四縱十二旅外,就是為數不多的冀熱察地方部隊,顯然沒有把握阻擋住一○四軍。為此,鄭維山派了一個偵察班,沿洋河南岸向東偵察,並要他們特別注意懷來方向的敵情。 部隊出發了,十來天的連續行軍,指戰員們已經相當疲勞,但他們知道這次行動是為了消滅三十五軍這個老對手,個個士氣高漲,勁頭倍增。全縱隊於8日凌晨4時到達新保安西南,按預定部署展開完畢。此時,四縱和八縱也分別佔領了新保安東面和北面的有利地形,把三十五軍嚴嚴實實地包圍了起來! 上午11時許,鄭維山司令員接到了偵察班的第一次報告:沙城地區有槍聲。鄭維山馬上意識到敵一○四軍接應三十五軍的行動開始了。於是他拿起電話要通了負責新保安以東防務的四縱司令員曾思玉,問沙城地區有無我軍部隊,曾司令回答:沙城地區沒有四縱部隊,四縱的任務就是在新保安以東和東南阻擊三十五軍,防止其向東逃竄。 鄭維山放下電話自言自語道:“看來一場血戰不可避免了”。下午3點,鄭司令接到偵察班的第二次報告:有大股敵軍在土木以南沿洋河以北鄉村土路向西運動。鄭維山判斷:前來接應三十五軍的敵人原來沿公路運動,上午的槍聲是遭到我地方部隊襲擾時發生的戰鬥。此後,敵人為了隱蔽行動企圖爭取時間,便改走鄉村土路,秘密接近新保安。他又拿起電話將這一情況通報了的四縱首長。 敵情清楚了,如何處理呢?鄭維山十分焦急。新保安以東沒有我軍部隊,這就意味著接應三十五軍之敵可以毫無阻礙地接近新保安,直搗東麵包圍三十五軍部隊後方,按路程計算,當晚即可向我發動攻擊。到那時三十五軍勢必拼死向東突圍,使我東面圍城部隊腹背受敵,突圍成功。所以,當務之急是堅決擋住西進之敵。但三縱的任務是在新保安以西和西南阻擊敵人突圍,東面阻擊救援之敵不是三縱的任務。鄭維山正在躊躇難決時,恰又接到兵團領導一份電報。電文稱: 1.你們現在應構築多層阻擊陣地,以一切方法把敵人包死,並堅決打破敵人可能數次、數十次甚至更多次的突圍企圖,並不輕易讓給敵人一個陣地,待命攻殲該敵。 2.三、四兩縱隊都應有對東防禦的佈置,以準備萬一詹、蘇(指詹大南、蘇啟勝部)抗擊不住暫三軍(即一○四軍),還能切斷敵兩軍之聯繫。 3.軍委已嚴厲責備我們到達太遲,致使敵三十五軍得以東突,影響整個作戰計劃,並要我們確實包圍住敵三十五軍於現在地區,並隔斷其與懷來的聯繫。如果跑掉,由我們負責。我們已對軍委負了責任。因此,我們也要求你們嚴格而確實地執行我們的一切命令,誰要因疏忽或不堅決而放走敵人,是一定要追究責任的。 4.你們要反復進行政治動員,以鼓勵士氣。你們要動員所有乾部(包括你們自己),不要怕疲勞,不要因疲勞而疏忽,不要怕傷亡,怕一切可能發生的困難,不要因有點困難和傷亡大一點而沮喪。只要我們做到這些,我們就一定能殲滅此敵,完成軍委交給我們的任務。 楊、羅、耿、潘 8日14時 鄭維山讀完兵團電報,心情更加沉重,他想:從來電看,兵團領導只是估計懷來敵一○四軍可能西來接應三十五軍,並沒有發現敵一○四軍已距新保安不遠,如按兵團要求只是“有對東防禦的佈置”,不確實阻止援敵西進,勢必形成援敵直搗我四縱背後的局面……他不願再想下去,拿起電話,讓話務員接通兵團指揮所,想上報偵察到的敵情,提醒兵團早作防範準備。可是,話務員說:兵團指揮所現在何處尚不清楚,縱隊一直沒有與兵團建立起有線聯絡。 怎麼辦?面對當前的敵情,究竟應該怎樣正確對待上級的命令,鄭維山首先想到的是:毛主席一直要求各級指揮員要把自己的注意中心放到那些對全局最重要、最有決定意義的問題和行動上。當前情況如此明顯,要全殲三十五軍,就必須擋住接應之敵。三十五軍突圍的主要方向是向東,如果拘泥於戰鬥任務的區分,四縱必然腹背受敵,不但十分困難且相當危險。目前,我們三縱只有分兵主動阻擊接應之敵才是正確選擇。想到這裡,鄭維山不再猶豫,將自己的判斷和想法告訴了政委王宗槐,王說:“我完全同意你對敵情的判斷和阻敵方案,只有這樣,才能把作戰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才能使敵人的企圖難以得逞。” 得到了政委的支持,鄭維山的心情稍稍輕鬆了一點,隨後他和政委作瞭如下決定:在確保包圍新保安必要兵力的前提下,立即抽調足夠力量迎擊接應之敵。因縱隊與兵團指揮所無法溝通有線聯絡,為了不貽誤戰機,他們一面用電報向兵團報告縱隊行動,一面召集各旅首長作如下戰鬥部署: 九旅及七旅的1個團共4個團,按原部署繼續包圍新保安,其中九旅抽1個團作為圍城二梯隊,隨時準備加強東線阻擊,縱隊主力立即出發迎擊接應之敵。 這樣部署兵力,即使三十五軍突圍,我4個團也能頂住,無論東面還是西面萬一出現不利情況,還可隨時調整兵力應付不測。 傍晚,鄭維山下達了“立即出發”的命令。此時,部隊還沒有吃完飯,只能拿著乾糧邊走邊吃。深夜,當鄭維山司令員率前衛團剛到達沙城西南的宋家營村便與敵軍接火,鄭司令員當即命令前衛團就地展開迎敵。隨後召集有關幹部在鹼灘開會,研究敵情並作如下部署:七旅(欠1個團)在鹼灘、馬圈地區構築三道阻擊陣地,正面阻擊敵人;八旅進至沙城南側,從敵人側後打擊敵人,配合正面阻敵的七旅作戰;再從圍城的九旅中抽調1個團,部署在馬圈和新保安之間,作為二梯隊:縱隊指揮所設在沙城西南小高地附近。 這一帶村落稀疏,鹼灘是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四周都是開闊地,根本不適合作阻擊陣地,但它是靠近宋家營的唯一村莊,只能以它作為阻擊依托。冰凍的土地很難挖建防禦工事,再加上沒有順手工具及構築掩體所需的材料,戰士們付出了艱苦的勞動,到天亮時也只挖了一些單兵掩體和少量的機槍陣地。三縱將憑著這些簡單工事與西進之敵展開激戰。 9日7時,敵一○四軍在12架飛機和密集炮火掩護下,向三縱發起猛烈攻擊,三縱第一、二線陣地多次失而復得,得而又失,與此同時,三十五軍亦猛烈向東突圍,東、西之敵兩相呼應,情況十分危急! 正值此時,鄭維山接到兵團發給他並同時上報軍委的一份電報,中心內容是:鄭維山擅自把三縱圍城部隊主力調至沙城地區,如三十五軍跑掉,鄭維山要負完全責任!鄭維山看畢,心中反倒平靜了許多,他想:這封電報大概是對他8日所發電報的批复。現在與一○四軍的激戰已證實了此次行動是正確的,兵團了解這裡的情況後,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想到這,他立即復電兵團:“我這裡情況嚴重,處境困難,望兵團速令四縱支援我一至兩個團。 9日下午,四縱參謀長唐子安帶領兩個營來到鄭維山司令員的指揮所。四縱的支援說明兵團首長已經理解了鄭維山的“擅自”行動。到下午4時,敵又集中兩個團的兵力,在飛機和猛烈炮火的掩護下以集團隊形全力猛攻,佔領了鹼灘村邊解放軍部分陣地。此時,東、西兩敵相距已不足4公里,火力相接,廝殺之聲相聞。鄭司令員多年積累的作戰經驗告訴他,只要頂住敵人這次沖擊,天一黑他們就無能為力了。於是,他令八旅由沙城向敵側後出擊;二梯隊團從馬圈兩側配合正面實施反擊。戰至黃昏,敵首尾不能相顧,紛紛潰逃。八旅緊追不捨。鄭維山為顧全大局,命令八旅不許貪圖眼前小利,停止追擊,並傳令各旅連夜回師,按原來部署包圍新保安。 當夜,三縱接到兵團的嘉獎電報,表揚他們這次阻擊敵人的勝利。 10日凌晨3時,中央軍委致電平津前線指揮部和華北第二兵團,表彰三、四縱隊。 此次鹼灘阻擊戰的勝利是解放軍機動靈活戰略戰術的又一成功體現。鄭維山司令員能顧全大局、隨機應變,也充分顯示了解放軍高級將領的軍事才能和指揮藝術。 為救援三十五軍的十六軍命運如何? 12月3日夜,東北四縱接到了期待已久的兵團作戰命令,為配合華北兄弟部隊的作戰行動,由薊縣地區出發,尾隨十一縱渡過潮白河,直插永寧、延慶地區。 吳克華司令員看完兵團電報,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立即召集縱隊領導到司令部,研究如何勝利完成入關後的第一個戰鬥任務。縱隊其他領導傳閱兵團電報後,都集中在地圖前思考,室內沒有一點聲響。 吳司令員首先打破沉默,他拿起一支紅藍鉛筆,在地圖上北平、天津的西北側,畫上了一個粗粗的紅箭頭,直指延慶、康莊、懷來。 參謀長李福澤說:“只要我們掐斷了平綏路,蔣、傅的部隊就別想從這裡經過!” “是啊,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能否迅速趕到平綏路?” “我們全體指戰員在長白山下、遼河兩岸經歷了三插敵後、四保臨江的錘煉,一個個都練就了兩條鐵腿,連續幾晝夜的急行軍不成問題。”莫文驊政委充滿信心地說。 四縱出發了,日夜兼程向平綏路疾進! 5日9時,縱隊接兵團電報:為使十一縱集中兵力攻取密雲,令四縱由後衛改為先行,立即從密雲、懷柔間超越平古路直插平綏線。 8日13時,兵團根據敵情變化又令四縱:務於12月8日夜切斷康莊與懷來、康莊與南口敵軍的聯繫,並包圍康莊守敵。 9日拂曉,四縱三個師突然出現在平綏線上的懷來、康莊、八達嶺一帶,按縱隊的作戰部署投入戰鬥。 天亮後,十一師來電話報告說,先頭團與敵人接火併消滅了敵人1個營。從俘虜口中得知,企圖接應三十五軍的十六軍先頭團已經到達懷來與一○四軍會合了。得此情報,吳、莫兩人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不久,電話又響了,十師報告說:“我們已經包圍了康莊守敵,其中有敵十六軍指揮所、一○九師、九十四師1個團、二十二師六十六團等部。”這就是說,敵十六軍大部還沒有過去,還留在康莊。 接著,八達嶺方向傳來了陣陣炮聲,十二師電話報告說:他們打退了企圖繼續西援的敵人裝甲火車的衝擊,保證不讓敵人前進一步。 這時,吳、莫的緊張心情才算鬆弛了下來。參謀長李福澤說:“真險啊!要是我們晚到一步,敵十六軍和一○四軍會合了,再一同向西去接三十五軍,勢必給包圍三十五軍的華北兄弟部隊帶來非常嚴重的後果。如果敵十六軍、一○四軍、三十五軍一旦會合併撤回北平,肯定會給整個平津戰役順利進行帶來非常不利的影響。” 當康莊守敵發現包圍他們的是東北野戰軍第四縱隊時,立刻害怕起來。因為前兩天他們剛剛收到華北“剿總”一份《敵情通報》,通報上說:遼沈戰役中守塔山的第四縱隊現在已經進關了,要華北“剿總”所屬各部特別注意,不可麻痺輕敵。既然總部能為一個縱隊發出通報,這不正說明了這個縱隊的厲害嗎!所以,恐敵思想在康莊守敵中很快蔓延起來,嚇得不少人叫苦連天,不知所措。 9日午夜,康莊敵人開始向東突圍。 解放軍二十九團三營發現敵人突圍逃跑,立即向團裡作了報告。團與師電話尚未連通,全團住地分散,又是黑夜,團政委劉玲帶領機關人員追在最前面,身邊只有七八個參謀、幹事。在公路上,他們遇到了一股敵人,便利用夜暗敵人分辨不清,大家扯著嗓子喊道:“你們被包圍了,趕快繳槍!”暈頭轉向的敵人乖乖地把槍扔在了地上。當他們透過星光看清解放軍人員不多,企圖再拿起槍來頑抗時,跟在劉政委後面的1個營上來了,他們也只好就此作罷,慢慢騰騰地走進了俘虜的隊伍。 10日凌晨3時30分,敵人已突圍到三十六團三營防區,解放軍警戒哨仍未發現敵人行動。此時,團政治處保衛股長閻壽湖起來查哨,發現敵人在眼前逃跑,立即鳴槍。團部聞到槍聲,團長江海、政委王淳立即趕到陣地,組織部隊佔領西撥子西北公路和鐵路之間的有利地形,以火力正面阻擊敵人,並迅速向師報告情況。此時,已有300多敵人突圍出去。 拂曉,敵人被解放軍正面火力壓住,想從兩側突圍。江海團長立即命令1個連從營城子方向出擊,從南向北包圍、堵截敵人;同時,三十五團1個連從北面向鐵路包圍過來。敵三面被堵,便調頭回竄。此時,尾追突圍之敵的二十九團七連也趕了上來,把敵人重新包圍在外泡以東的西撥子地區。 8時許,突圍逃竄之敵被解放軍二十八團、二十九團、三十五團、三十六團全部殲滅了,康莊宣告解放。 四縱自進到指定位置,一天多的時間,殲滅敵十六軍6885人,繳獲山炮15門和其他軍用物資,取得了進關後的第一個勝利。 袁慶榮第一○五軍敗回張家口後,傅作義認為第三十五軍能否脫險,關鍵在於第一○四軍軍長安春山能否積極增援。他為了鼓勵安春山的積極性,加強安春山的責任感,使他能拼命把三十五軍救出來,特意委任安春山為西部地區指揮官,統一指揮一○四軍、三十五軍和第十六軍,命令他全力以赴,內外夾攻,迅速擊破包圍新保安的解放軍,接應並掩護三十五軍安全返回北平。 安春山接到傅作義的命令後,立即作出部署,命令第二五○師師長王建業統一指揮第二五○師和第二六九師,連夜趕到沙城以南的賈家營附近集結,向佔領新保安外圍宋家營、趙家營、馬圈的解放軍發起攻擊,並奪回這些外圍陣地,打通宋家營、馬圈、新保安之間的通路;命令副軍長王憲章率工兵營、通信營迅速搶修永定河北岸橋樑,以保證對二五○師和二六九師的糧彈補給;命令十六軍派1個團守懷來,在一○四軍和三十五軍自新保安撤退回來之前,要確保懷來不失。 第一○四軍在安春山的指揮下,一度曾攻到距新保安僅有七八里地的馬圈子村,但在此處遭到解放軍的頑強阻擊,屢攻屢敗。安春山為保住自己的實力,在此停止不前,通知郭景雲從新保安突圍出來與他會合。 郭景雲與安春山素有芥蒂,平日里誰也看不上誰,形同仇人一般,此時碰到一起,真是“狹路相逢”。適逢傅作義又給安春山頭上罩了一頂“西部地區總指揮”的高帽子,更加激怒了郭景雲。他一接到傅作義的電令就憤憤不已地對自己的部下們說:“我郭景雲怎麼能受安春山的指揮呢?”當他接到安春山讓他突圍出去,到馬圈與一○四軍會合的電令後,當即在報話機中語氣強硬地對安春山說:“傅總司令命令你來解新保安的圍,你的部隊就應該打通道路,到新保安城下來接三十五軍,不然,我就不走!” 安春山也不肯示弱,回答郭景雲說:“新保安是死地,不能防守。我的部隊打進去,萬一共軍佔領了馬圈,我們還得打出來。甚至你我都出不來了,這又是何苦呢?” 郭景雲認為安春山是在有意諷刺自己,賭氣答道:“老子就是不走了,你看著辦吧!” 安春山見事情弄僵了,便緩和了一下語氣,勸說道:“老兄,請你快出來,我在懷來等你。” “你是想在懷來收容我嗎?”郭景雲怒氣沖沖地問道。 安春山有些愕然,說道:“你這是什麼話?請你在患難之中不要胡思亂想,不要鬧意見……” 安春山的話還沒有說完,郭景雲卻破口大罵起來:“他媽的!安春山,你小子居心不良,有意看老子的笑話!等老子將來突圍回到北平後,再和你小子到傅總司令那裡去打官司!” 不等安春山答話,郭景雲早已摔下了話筒。安春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郭景雲為什麼說自己要“收容”他,想了想,命令機要參謀拿來了傅作義任命他為“西部地區總指揮”的電報,仔細一看才發現,譯電員把“西部地區總指揮”錯譯成了“西部收容總指揮”。他這才明白郭景雲發脾氣的由來。安春山也很生氣,心想:我不計前嫌,好心好意前來搭救你,你郭景云不但不領情,還對我出言不遜,我何必還要幹這費力不討好的事!他當即致電傅作義,稱:郭景雲拒不聽命,致使救援行動受阻。 郭景雲也向傅作義告狀說:“安春山救援不力,遲滯不前,故意看我的笑話。” 兩人從相互攻訐到彼此謾罵,你來我往,打起了電報官司。傅作義也無法調解郭、安二人之間的矛盾,只好打電話懇求安春山說:“無論如何還是請你親自去把郭景雲拉出來吧。” 安春山以無奈的口氣說:“從馬圈到新保安,一目可望,中間沒有任何障礙。傅長官命令他,他都不肯出來,我有什麼辦法把他拉出來?” 就在安春山與郭景雲僵持不下之際,安春山突然接到一份緊急報告,有一路解放軍已經從第一○四軍的側後猛撲過來,在康莊殲滅第十六軍一部,一○四軍回北平的道路已被切斷。聞此驚變,安春山目瞪口呆,竟然好一陣子沒有說出話來。此時,他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根本就顧不上替郭景雲解圍,甚至連個招呼都未打,便於12月10日晚率一○四軍急速向懷來撤退。 第一○四軍經過三晝夜的連續激戰,又經急速撤退,官兵們到達懷來時已疲憊不堪,上自師長,下至士兵,都希望能在懷來喝口水,喘喘氣,好好睡上一覺。但安春山迫於形勢緊迫,一到懷來就召集團長以上軍官開會。安春山焦躁不安地說:“康莊的十六軍已經被共軍給解決了,康莊、懷來間的通路也被截斷,共軍的先頭部隊已逼近懷來。圍攻新保安的共軍,將會以少數兵力阻止三十五軍突圍,而以主力先在懷來解決我們。懷來城有堅固的工事,原本可以固守,但我們沒有在這裡儲存糧食和彈藥,而且即便固守下去,也不可能得到援兵的救應。如果打回北平去,八達嶺是天險,從雙方力量對比來看,我們要通過共軍佔領的八達嶺返回北平已不可能。當前唯一的生路,就是經過十八家子、橫嶺關,沿著日偽時期修築的沙豐線撤退,還有可能返回北平。” 安春山說到這兒,忽然聽到會議室裡響起“呼嚕呼嚕”的打鼾聲,他向四下里一張望,見有幾名團長竟歪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安春山皺了皺眉,讓人把他們叫醒。這幾個團長揉著紅腫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說:“軍座,我們實在是困乏到了極點。” 安春山也知道他的部隊已成強弩之末,但為了能逃得活命,還是硬著心腸接著說:“目前情況非常緊急,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判斷沙豐線這條路雖然要經過共軍的老根據地,但共軍的主力都已調到西邊去了,這一帶不會有大部隊,我們可以出其不意由此突圍出去。當然,這麼做不可能沒有一點危險,以這樣大的部隊行動,不會不被共軍發覺,他們定會對我軍進行追擊、截擊。但我最擔心的還是在康莊、懷來間的共軍會與我們平行前進。這樣一來,我們到了十八家子,他們就會佔領橫嶺關。現在就看誰的動作更快了,如果讓共軍搶先佔領了橫嶺關,我們就會全軍覆沒。只要能因利衝過橫嶺關,就算逃出了大半的活命。” 聽了安春山的分析後,與會的軍官們一致同意立刻向橫嶺關方向突圍。 擔負追殲一○四軍的是我東北野戰軍四縱。 10日上午10時30分,懷來方向傳來了猛烈的砲聲。司令員吳克華要通過十一師的電話詢問懷來敵情有何變化。十一師報告說:懷來守敵一○四軍正以猛烈火力襲擊我冀熱察軍區騎兵旅在南辛堡的陣地,並派了一些部隊向三十五團陣地突擊,看樣子是要逃跑。 11時10分,十一師又報告,一○四軍在三家子火車站焚毀裝甲車。 吳克華、莫文驊及其他縱隊領導圍在地圖旁邊,研究敵人可能逃竄的方向。吳克華司令說:“敵人西竄新保安、張家口與三十五軍、一○五軍會合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那裡有華北二、三兵團包圍著,不可能放他們過去;沿鐵路東返北平的可能性也不大,他們知道那將重蹈十六軍的覆轍。最大的可能是南逃,因為南面只有冀熱察軍區的1個騎兵旅,防守力量單薄,並且有一條日本時期修建的公路,雖年久失修但仍可將就通行。” 李參謀長說:“敵人炮轟我冀熱察騎兵旅,已表明他們的企圖就是想從南面逃跑。” “狗急跳牆嘛!在東西都逃不掉的情況下,一條年久失修的公路便成了他們眼中的唯一'生路',他們就會冒險從這裡突圍逃跑!”莫文驊的話既像分析敵情,又像對敵情判斷作結論。 最後吳司令說;“沒什麼不同意見,老李下命令讓十一師嚴密監視敵人動向,切實作好追擊敵人的準備。並把上述情況通報十師和十二師。” 命令下達了,但四縱領導思想上的壓力依然很重。敵人即將逃跑,四縱用多少兵力去追殲?去少了,敵人是1個軍,上萬之眾,很難將敵全殲;全縱出擊,固然有把握全殲逃敵,但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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