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巴山紅旗·紅四方面軍川陝紀實

第41章 側擊陝南

其實,徐向前、陳昌浩決定撤走廣、昭之圍,不與胡宗南周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即接到正在川黔邊境轉戰的中央發出的《中央軍委關於渡江的作戰計劃》。 就在廣、昭戰役發起的同一天,1月22日,中央政治局以及中央軍委又致電四方面軍: 為選擇優良條件,爭取更大發展前途計,決定我野戰軍轉入川西,擬從瀘州上游渡江,若無障礙,約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預計沿途將有許多激烈的戰鬥。這一戰略方針的實現,與你們的行動有密切關係……我們建議:你們應以群眾武裝與獨立師、團向東線積極活動,箝制劉敵,而集中紅軍全力向西進攻。因我軍入川,劉湘已無對你們進攻可能,你們若進攻劉敵,亦少勝利把握,與我軍配合作戰距離較遠,蘇區發展方向亦較不利;西線則田部內訌,鄧部將南調,楊、李、羅兵單力弱,勝利把握較多,與我軍配合較近,蘇區發展亦是有利的。故你們宜迅速集結部隊完成進攻準備,於最近時期,實行向嘉陵江以西進攻。兵力部署及攻擊目標,宜以一部向營山之線為輔助方向;而以蒼溪、閬中、南部之線為主要方向。在主要方向宜集中主力,從敵人堡壘間隙部及薄弱部突入敵後,在廣大無堡壘地帶尋求敵人,於運動戰中包圍消滅之。若你們依戰況發展,能進入西充、南充、蓬溪地帶,則與我軍之配合最為有利。

接到中央來電,西北軍委在旺蒼召集緊急會議,討論如何執行中央來電。會上爭論非常激烈,主要分歧是如果向西渡過嘉陵江,川陝根據地將難以保住。但接應中央紅軍和策應紅二十五軍事關全局。最後,決定調整部署,放棄攻打廣昭,準備西渡嘉陵江,渡江之前,為打亂和迷惑敵人部署,先發動陝南戰役。徐向前在《陝南戰役》一文中寫明了當時的戰略意圖: 中央發出這個電報時,紅一方面軍已離開遵義,向川黔邊的赤水方向前進。形勢緊迫,不容我們猶豫不決。我從前線匆忙趕回旺蒼壩,出席總部舉行的緊急會議,討論這一牽動全局的作戰方針問題。 中央要求紅四方面軍集中全力西渡嘉陵江,突入敵後,運動殲敵,策應紅一方面軍渡江北進。這就是說,紅四方面軍的主力,將離開川陝根據地,向嘉陵江以西發展。大家認為,如果不是中央紅軍的處境相當困難,中央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因而西進策應中央紅軍作戰,是頭等重要的事。會議決定,第一,暫時停止與胡宗南的角逐。第二,由三十一軍和總部工兵營,火速蒐集造船材料,隱蔽造船,解決渡河工具問題。第三,適當收縮東線兵力,準備放棄城口、萬源一帶地區。第四,即以主力一部出擊陝南,調動沿江敵人北向,為在蒼溪、閬中一線渡江創造戰機,並接應已經進入陝南商縣一帶的紅二十五軍。會上,也討論了是否以主力南下,直接與中央紅軍打通。走哪條路好?需要多少兵力?能不能打到長江邊?因力量有限,沒有把握,只好作罷。

駐守陝南的……孫蔚如部怕胡宗南的勢力入陝,侵占西北軍地盤,曾和我們達成過互不侵犯默契,雙方一度相安無事,並有些來往。但在敵六路圍攻期間,他們屈服於蔣介石的壓力,出兵攻打過我們。同時,任憑胡宗南的勢力伸向川陝邊,威脅我側背,也使我們夠惱火的。我們這次出於戰略上的需要,出擊陝南,順便給孫蔚如點顏色看看,以示懲戒,是必要的。 陝南戰役一石二鳥,除了接應中央紅軍外,同時還要策應正處於艱苦環境中的紅二十五軍徐海東部。 紅四方面軍大部隊撤離鄂豫皖後,鄂豫皖根據地陷入極度困難境地。 1934年11月,在中央紅軍準備實行戰略轉移的同時,中共中央兩次指示鄂豫皖省委設法擺脫困境,開闢新的根據地。 1934年11月11日,中共鄂豫皖省委決定,由省委委員高敬亭領導的部分武裝改編成紅二十八軍,留在當地堅持游擊戰爭。由程子華任軍長、吳煥先任政委、徐海東任副軍長的紅二十五軍共二千九百餘人,以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名義,於11月16日從河南羅山縣何家衝出發,開始向西轉移。

紅二十五軍西進路線與當年紅四方面軍路線基本相同,國民黨劉峙部一路尾追不放。紅二十五軍歷盡千辛萬苦,1934年底進入陝西境內,到達陝南商縣、鎮安、柞水、藍田一帶。為對付入陝的紅二十五軍,陝軍孫蔚如部調動了十五個團的兵力布防於寧羌、勉縣、南鄭、褒城一帶堵截,敵劉子潛部、蕭子楚部、馮欽哉部、張飛生部從四面八方將二十五軍團團圍住,紅二十五軍處境危急。 根據中央的要求,旺蒼壩軍事會議決定:停止與胡宗南的角逐,適當收縮東線兵力,放棄城口、萬源一帶,集中主力在蒼溪、閬中一帶西渡嘉陵江,攻擊江油、梓潼,向茂縣、北川、汶川方向攻擊前進,接應中央紅軍入川。為了調動敵人注意力,給敵人造成我軍要東出漢中的假象,紅四方面軍一面作好西渡嘉陵江的準備,一面集結了十二個團的兵力,揮師向北,直指陝南。

1935年2月初,陝南戰役打響。 戰役的第一站是寧羌。寧羌位於陝西省西南、漢中西部,地跨川陝甘三省,是由川入陝的門戶。寧羌守軍為陝軍孫蔚如部。打寧羌的目的是為了造成敵人以為我軍要攻取漢中的錯覺。 因為紅四方面軍曾與陝軍孫蔚如部有過“互不侵犯”的秘密協定,戰前,依照徐向前的指示,部隊派人給寧羌守敵獨立一旅二團團長楊竹蓀送信,要他主動撤兵,勿作抵抗。但孫蔚如此時已經兩面搖擺,他看到蔣軍大舉佈置圍攻,認為紅軍難過此劫,又想染指川陝,為蔣火中取栗,於是命楊竹蓀堅守待援。 寧羌縣城為秦嶺大山中一小城,城池遠沒有廣元、昭化那般堅固,陝軍的戰鬥力、士氣也不如敵中央軍。 2月3日,紅四軍十師主力向寧羌外圍賀家梁、七星池、東山觀發起攻擊,戰鬥了一夜。第二天,敵人棄守賀家梁,退守城南小高地。紅軍接著猛攻東山觀,楊竹蓀率兵來援,但援兵還未到,東山觀守敵已被全殲。楊竹蓀急忙退回寧羌縣城。誰知紅八十八師一部已經封鎖了寧羌西門和北門,截斷了敵人的退路,紅十師與八十八師分進合擊,楊竹蓀部抵抗了三四個小時,除三十多人漏網逃脫外,其餘被全殲,敵團長楊竹蓀被活捉。敵三十八軍《戰鬥詳報》詳細記載了這次戰鬥經過:

三日下午四時許黃壩驛一帶之匪傾全力向我賀家梁、七星池陣地猛襲,我二、三兩連憑據碉樓及強固工事沉著應戰,匪死亡甚眾,終未得逞。激戰至黎明,奈該匪愈集愈多有增無已,並用迫擊砲轟擊碉樓,以其密集隊約兩團之眾,附有自動步槍多架,猛撲賀家梁陣地。我步砲連由城上陣地超越猛射,多中要害,第二連官兵奮勇血戰,與匪肉搏十餘次,斃匪百餘名。卒因連長陣亡士兵傷亡過眾,碉樓被毀,不得已乃放棄賀家梁退守城南小高地。是時匪以主力猛攻東山觀,城西北兩面亦被匪攻,楊團長以東山觀關係寧城安危,僅駐一連,兵力薄弱,堅守不易,乃令第一連放棄五里鋪退守西門,第三連放棄七里池增援東山觀,並親率五、六兩連及特務排前往應援,欲死守東山觀以保寧城。詎該匪乘我變換戰線之隙,以全力猛撲東山觀陣地,第四連遂陷於重圍,連長受傷殞命,士兵傷亡過半,我楊團長所率援軍方行至山腹,救援不及,東山觀陣地遂致失陷。守城部隊與楊團長所率官兵亦因眾寡懸殊,力不能支,相繼陷沒。是役僅第一營營長石藻珍臂受重傷率官兵百餘名突出重圍,脫險者僅三十餘人,星夜退至大安驛,其餘官兵俱沒,楊團長失踪,戰鬥於此告一結局(此據逃回官長所述)。

攻取寧羌後,2月5日,四軍、九軍、三十一軍各一部從鐵鎖關、陽平關、寧羌向東北挺進,2月6日攻克大安驛。 眼看紅軍勢如破竹,孫蔚如急了,急調三十八軍十七師四十九旅王毅武部及獨立第一旅一團在勉縣以西的新鋪灣構築工事迎擊紅軍。陝軍四十九旅是楊虎城陝軍裡戰鬥力最強的一支部隊,甲等編制,齊裝滿員,其實力與一個師相當。旅長王毅武為人剛愎殘暴,驕橫跋扈,治軍極嚴,每逢惡戰,王毅武便赤膊上身,手提鬼頭大刀,一口飲下半瓶酒,然後赤紅著雙眼上陣搏殺,凡是遇到膽怯退卻的官兵,他往往大喝一聲,一刀劈倒。在他的威逼下,王毅武部的官兵也極能拼命,久而久之,王毅武在軍閥中混得“王老虎”之稱。這一次,孫蔚如將“王老虎”旅堵在紅三十軍八十八師前進路上。八十八師是紅軍中出了名的“鐵軍”,師長熊厚發二十歲出頭,一把大刀舞開,十餘個敵人無法近身。但這次王毅武遇到的不是師長熊厚發,而是八十八師政委鄭維山。

鄭維山,河南省新縣人,193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任紅四方面軍總部砲兵連、通迅隊政治指導員,1933年春,反“三路圍攻”結束後,十七歲的鄭維山任紅九軍第八十一團政委,1934年,年僅十八歲的鄭維山升任紅二十七師政治委員。 1934年11月,清江渡整編,紅三十軍將三個有榮譽稱號的主力團即“能攻鋼軍”第二六三團、“夜老虎”第二六五團、“能守鋼軍”第二六八團編為第八十八師,熊厚發任師長,鄭維山任政委。新編八十八師齊裝滿員,全師員額超過一萬,成為紅三十軍的鐵拳頭。 這一次,八十八師從寧羌向勉縣攻擊前進,鄭維山帶領“夜老虎”二六八團在軍部後面跟進。部隊行進到青羊驛,紅三十軍政委李先念把鄭維山找去,李先念劈頭就問:“這回給你們一隻老虎,你們吃不吃得下?”鄭維山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李先念的意思。紅四方面軍的戰將,無一不是屍山血海中滾打出來的,鄭維山雖然年輕,但早已在打大仗、打惡仗的環境中成長,聽見槍砲聲就渾身興奮。如同武術行家,只願意與高手過招,他也早聞陝軍有個“王老虎”,今天軍政委拿這個來誘自己,豈能隨便放過?鄭維山笑了:“我今天剛好帶著夜老虎,就想和這個王老虎過過招,今天,這隻老虎我吃定了。”看到鄭維山來勁了,李先念和程世才滿意地笑了,他們向鄭維山詳細交代了任務:王毅武旅已經佔領前面的二郎山並已構築了工事。我軍的戰鬥部署是:三十軍正面進攻,十師從側翼配合。要求你們八十八師二六五團今晚攻占二郎山主陣地,待明日敵人反撲時,我主力投入戰鬥,爭取在運動中殲滅王毅武旅。

領受任務後,二六五團當天中午就趕到二郎山腳下。鄭維山和二六五團團長鄒豐明、政委黃英祥來到二郎山旁的一個小山來看地形。望遠鏡裡,二郎山陣地構築得有模有樣,佈局嚴密,重點突出,交通壕四通八達,敵軍士兵正在工事裡來回運動。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將工事修成這個樣子,看來敵軍平時的訓練和戰術素養不低。 2月7日夜,天氣晴朗,天上繁星密布,秦嶺的冬夜,寒風如同無數根鋼針,針砭肌膚。經過細心調度安排,二六五團摸黑出動了,鄒豐明帶一營,黃英祥帶二營,鄭維山帶領三營和師部通訊隊留在後面作預備隊。幾千人的隊伍在夜裡行動,居然毫無聲響。鄭維山回憶: 打仗,我們並不生疏,可是今夜這一仗與往常不同,這是陝南戰役的第一個硬仗,又是一場吃“老虎”,雖然我相信部隊能夠完成任務,同時也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哪兒出了漏子而影響全局。 ……

正在我焦急不安的時候,突然,二郎山主峰上出現一團耀眼的火光,接著傳來一聲震天撼地的爆炸聲和戰士們的吼殺聲,我們的偷襲成功了! …… 不大一會兒,正面敵人被肅清,二郎山主峰吹響了勝利的號聲,我把手一揮,帶上通信隊和三營朝二郎山主峰奔去。 我們剛跑到二郎山的半腰,隱約聽到山那邊傳來一陣陣密集的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顯然敵人在猛烈反撲……夜間作戰敵人反撲來得這樣快,勢頭這樣猛,倒真的有幾分“虎味”……於是我們便向主峰飛奔而上。 ……不一會兒就接近到二郎山主峰,只見這裡到處都是敵人的屍體、傷兵、槍支和大個頭手榴彈。我們的兩個突擊營都跟踪追擊下去,主峰上沒留人控制。我剛要登上山頂,對面有一群人已上了山頂,一照面,他們立即持槍對著我,見此情景我判定來者是敵人……我身後的通信員搶到我前面。一梭子子彈打出去,把敵人領頭的撂倒了。緊接著,通信隊一陣猛打把敵人壓了下去……

…… 敵人反撲持續著。成連成營的向上推……這樣持續打了近兩小時,直打得陣地上硝煙滾滾,風吹不散。 …… 半晌時,南山腳下響起了槍聲,我知道這是師長熊厚髮帶主力趕到了…… “吹衝鋒號”我大聲命令。剎那間漫山遍野都響起了衝鋒號聲。呼的一下,三營從我身邊殺出去了。這時山上山下數十面紅旗迎風招展,殺聲四起,我指戰員猛虎般的衝入敵群。我在衝進中看到,黃英祥左手揮著駁殼槍,右手舞著大刀帶隊猛撲敵人。他身邊有幾個戰士揮舞著鬼頭刀,橫砍豎劈硬是從人疙瘩的敵群中殺開一條血路…… 敵人起初還能抵抗一陣子……時間不長,二六八團扎進敵人縱深,就把他們割開,衝亂,於是敵人全線動搖,紛紛奪路逃命。但是晚了,紅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又經過一陣子劇烈的短兵相接,不可一世的“王老虎旅”終於在二朗山下全部覆滅,只有王毅武隻身落網,逃回褒城。 後來聽說王毅武垂頭喪氣逃往西安,逢人就說:“兄弟雖是身經百戰,可從來沒打過這樣的硬仗。紅軍,我算服了。” 2月7日,紅三十軍八十八師一舉殲敵四十九旅全部和獨立旅一個團,8日,佔領勉縣,圍攻褒城,前鋒直達南鄭城郊,陝西重鎮漢中一片驚慌。僅十天時間,紅四方面軍捷報頻傳,殲敵四個多團,繳獲機槍五十多挺,步槍五千餘支,俘獲敵團長以下官兵四千餘人。 陝南戰役猶如捅了馬蜂窩,從陝軍到蔣介石的中央軍全都亂成一鍋粥。孫蔚如是陝南戰役的首要打擊目標。 2月3日,紅軍開始攻擊寧羌時,他就急電陝西省主席邵力子,報告寧羌陷落:“救應不及,全軍與城陷沒。” 2月7日,孫蔚如電告邵力子:“楊團在寧羌兩個營,僅逃出三十人,楊團長陣亡。” 2月10日,再電邵力子:“匪以大部圍攻勉縣,激戰兩晝夜,眾寡懸殊,且勉縣無險,附城山形叢雜,致不能守,我軍損失頗大。” 同日下午又電邵力子:“此次寧勉戰事,應戰各團傷亡殆盡,損失過三分之一,洵以眾寡懸殊。” 除了陝軍叫喚外,胡宗南也電告邵力子:“匪攻我褒城及南北地區。” 追剿紅二十五軍的敵劉峙部也電告邵力子,要加緊對“徐海東股匪”包圍進剿,防止其與正在陝南的紅軍會合。 江西廬山。牯嶺的別墅裡,蔣介石正被全國的亂局攪得心煩意亂。北邊,日寇不斷進犯;南邊,陳濟棠、李宗仁咄咄逼人,以抗日相要挾,要率軍北上逼宮;紅軍幾路人馬在貴州、四川鬧得天翻地覆。蔣介石不怕亂,他的目標很清楚,所有的威脅都不如共產黨的威脅大。只要把共產黨解決了,其他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眼下,毛澤東率領的紅軍在貴州已經陷於絕境,王家烈、龍雲、楊森、潘文華、劉湘外加中央軍胡宗南、薛岳合起來幾十萬人馬,還有長江、烏江、金沙江道道天險,看你毛澤東往哪裡跑?四川的徐向前由劉湘、鄧錫侯、田頌堯這幫四川軍閥“圍剿”,還有胡宗南在那裡撐腰,量他徐向前也難成氣候。現在的關鍵是不能讓毛澤東與四川的徐向前合為一股。就在蔣介石為處理這些事情絞盡腦汁的時候,陝南軍情戰報不斷匯集到他的辦公桌上。 蔣介石兩眼緊盯懸掛在牆上的軍事地圖。徐向前突然放棄攻擊廣元、昭化,轉頭打寧羌,佔勉縣,下褒城,目標所指究竟是哪裡呢?他設想自己如果是徐向前,會想什麼呢?沿褒城再向前就是陝西重鎮漢中。漢中北面與甘肅的天水和隴南相接,東面就是西安,南面是紅軍的川陝根據地,漢中南面巴山,北臥秦嶺,懷抱漢江,物產豐富,素有陝西“小江南”和“秦巴明珠”之稱。比起窮山惡水的川西北,這裡就可以算是天堂了,當年諸葛亮就是取得漢中,利用這裡的地理形勢,東拒孫權,北抗曹魏。蔣介石認定,徐向前也是如此打算,四川紅軍猛攻陝南,目標是要將根據地擴展至陝南漢中,進而由陝入甘。 2月7日,蔣介石電告孫蔚如: 匪陷寧羌,由陝竄甘已無疑意……除已電調西鄉、鎮巴、石泉、漢陰一帶部隊留必要之少數守城外,漢江以南各部隊亦令即日向南鄭集中,加厚防務,並限各擔任守備部隊迅速完成一切準備。 蔣介石急令駐守河南的劉峙速調駐豫的三十九師龐炳勳部開安康,六十師開漢中,胡宗南部丁德隆旅由廣元、昭化調往陝南陽平關增援,川軍鄧錫侯部撤走射箭河以南的防線,調五個團的部隊接替廣、昭防務,湖北、陝西周圍的各部也紛紛向陝甘南部移動。這些調動減少了敵軍在嘉陵江一線的駐軍,為紅軍西渡嘉陵江創造了條件,也減輕了中央紅軍與紅二十五軍的壓力。 看到軍用地圖上代表蔣軍的藍色箭頭向陝甘南部移動,徐向前笑了,聲東擊西的目的達到了。徐向前說: ……我們出擊陝南的企圖,不是打擊楊虎城部而是吸引沿江敵人北向,以便我軍從嘉陵江中段突破,接應中央紅軍,所以,這次戰役行動頗有節制,不過是虛晃一槍罷了。假如我們實打實地要殲滅孫蔚如部,奪取漢中盆地……一路中出南鄭,一路東出鎮巴、西鄉,合圍漢中,“甕中捉鱉”,那樣,孫蔚如是吃不消的,漢中盆地難免落入紅軍手中。 虛晃一槍的目的達到,紅四方面軍遂於2月中旬停止進攻,回師川北,準備西渡嘉陵江策應中央紅軍入川。但中央紅軍那裡情況再變。 遵義會議後,中央紅軍分三路向赤水河以東地區推進。毛澤東在向土城鎮行軍途中,見這一帶道路兩邊皆是山谷,便同朱德、周恩來、劉伯承等磋商,如果追兵孤軍深入,紅軍可以在土城以東的青NFDA2坡利用有利地形,集中優勢兵力,圍殲川軍郭勳祺師,保障下一步順利北渡長江。經過討論,紅軍總部決定以紅三、五軍團為主力在這裡打一仗。 1月28日,戰鬥打響,經過連續幾個小時激戰,戰鬥處於膠著狀態,敵人越打越多。從抓獲的俘虜番號中發現,原來的情報有誤,敵軍不是四個團六千多人,而是六個團一萬多人。而且,川軍郭勳祺師的戰鬥力也被低估,就在紅軍與川軍惡戰不下時,川軍的後續部隊又迅速趕到,形勢對紅軍逐漸不利。危險時分,陳賡、宋任窮率領軍委縱隊幹部團上前增援才穩住了陣腳。這一仗沒有殲滅土城附近的川軍,自己反而受到不小的損失,更嚴重的是,紅軍的發展意圖也被敵軍判明。根據空中偵察,蔣介石判明了中央紅軍北渡長江的意圖,派重兵加強了瀘州附近長江沿岸防線,中央紅軍北渡長江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的計劃受阻。 2月7日,新組成的中央書記處在扎西(今雲南威信)開會,決定放棄原來準備在瀘州上游北渡長江到川西北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的計劃。 2月16日,朱德、周恩來、王稼祥三人聯名致電二、六軍團及四方面軍領導通報了情況: 國燾徐陳項賀任蕭王: 甲、我野戰軍原定渡過長江直接與紅四方面軍配合作戰,赤化四川,及我野戰軍進入川黔邊區繼向西北前進時,川敵以十二個旅向我追擊並沿江布防,曾於一月二十八日在土城附近與川敵郭、潘兩旅作戰未得手,滇敵集中主力亦在川滇邊境防堵,使我野戰軍渡江計劃不能實現,因此軍委決定我野戰軍改在川黔滇邊廣大地區活動,爭取在這一廣大地區創造新的蘇區根據地,以與二、六軍團及四方面軍呼應作戰…… 因在該地域作戰不利,現我野戰軍已折向赤水河東烏江以北活動,並以黔西敵人為主要作戰目標。 接到中央電報,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等緊急召開西北軍委會議研究對策,經過反复考量,決定原定渡過嘉陵江西進的戰役安排不變。徐向前在回憶陝南戰役時寫道: 既然土城受阻,中央紅軍根據當時的敵情、我力,臨時改變一月二十二日的作戰方針和行動計劃,是完全必要的。但是,紅四方面軍因受一月二十二日作戰方針的牽動,已若箭在弦上,非進不可。在東線,劉湘的主力佔領萬源後,正向通江、巴中推進。西線的蒼溪、閬中、儀隴、南部亦為田頌堯、羅廼瓊部分別佔領。川陝根據地的地盤越來越小。我們決定,仍以強渡嘉陵江,實現原定的川陝甘計劃為主要目標,並密切注視中央紅軍的轉戰動向,伺機進行有力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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