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悲壯歷程·百色、龍州暴動紀實

第25章 百色起義一派祥和,龍州起義震懾了法國領事館

這是個載入史冊的日子。 公元1929年12月11日,依山傍水風景獨秀的百色山城披上了節日的盛裝。在莊嚴的粵東會館門口的旗桿上升起了一面“鐮刀斧頭”的紅旗——它以此宣告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正式誕生! 全副武裝的紅軍官兵換上了灰色軍裝,軍帽和衣領上綴著用紅布裁制的五角星和領章,頸上繫著紅領帶,個個神采飛揚,集合在粵東會館門前的廣場上,軍長張雲逸、特委書記雷經天等人檢閱部隊,並舉行向軍旗敬禮宣誓儀式。 大街小巷貼滿了慶祝起義的標語和紅七軍的佈告。佈告刻印著由軍長張雲逸、政委鄧斌的親筆署名,解釋起義的原因和目的;並用標語的形式頒布了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的施政綱領。 整個山城充滿了歡騰的氣氛。居住在這座山城的一萬多壯、漢等各族群眾笑逐顏開,載歌載舞。一隊隊工人、農民、學生及其他各界群眾舉著大刀、長矛、鋤頭和旗幟,敲鑼打鼓走上街頭,歡呼紅七軍的成立,慶祝翻身解放的日子。鞭炮聲,鑼鼓聲,連同人們的歡呼聲,響震云空,徹夜不絕!

雷經天興致勃勃地對張雲逸說:“張軍長,我們這次起義,與過去的南昌起義、廣州起義大不相同啊,以往每次起義都是在激烈的槍砲聲中進行的,而眼前的起義,卻是鞭炮聲代替了槍砲聲!” 張雲逸不勝感慨他說:“是啊!沒有廝殺,沒有流血,沒有巷戰,連敵人的影子也沒有。我們紅七軍,是在一派祥和、歌舞昇平的節日氣氛中誕生” 韋拔群即興吟詠《詩經·大雅》:“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 於彼朝陽。你們聽到否,今天一大早,百色城內不少人家都在自家院裡的梧桐樹上貼了鳳凰剪紙畫,說神鳥飛來了,世道要變了!哈哈……吉兆,吉兆啊!” 張雲逸說:“這是黎民百姓的期盼與祝福,也是我們為之奮鬥的目標啊!” 雷經天說:“紅軍就是一隻'神鳥',我們的每一個紅軍戰士都是這只'神鳥'的羽毛,會日漸豐滿、強健起來,隨時準備挾雷攜電,搏風擊雨,托起一個鮮鮮活活的大紅日子的到來!”

韋拔群樂滋滋地望著張雲逸和雷經天那各自都刮得乾乾淨淨的臉腮,調侃道:“你們這兩位'鬍子'官豈能是'羽毛'?而是'鳳頭'和'利爪'!” 張雲逸哈哈笑著問:“那你呢?” 韋拔群說:“我就做一個也不可缺少的'鳳尾'吧!” 大家開懷而笑。 12月12日,在平馬鎮召開了右江地區第一屆工農兵代表大會,選舉產生了右江蘇維埃政府,雷經天任主席,韋拔群、陳洪濤、黃治峰等為委員。右江蘇維埃政府的牌子在平馬鎮赫然掛出。 同日,紅七軍成立了前敵委員會,鄧斌為書記,張雲逸、陳豪人、雷經天、李謙、何世昌等為委員,統一領導部隊和地方政府的工作。

鄧斌曾在紅七軍政治部主辦的《右江日報》上發表文章指出:工農群眾的武裝力量——紅軍已經成立了!各處蘇維埃也陸續地建立起來了!我們要發展蘇維埃根據地,奪取新的區域,應該使其基礎鞏固,鄉區的蘇維埃要快些成立起來,這些區域,是要成為更大發展的基礎。 在百色,隨著紅七軍和右江蘇維埃政府的成立,沿江各縣、鄉的黨組織和紅色政權也相繼建立。 六十多年以後,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那時他們也還都是些娃娃,他們對紅軍和蘇維埃的概念說不清楚,他們只知道是韋拔群的“魔龍”隊。紅軍幹部下去工作,一說是拔哥的魔龍隊,老百姓就圍攏過來,土豪劣紳就聞風而逃。其實,許多老百姓乃至土豪劣紳誰也未曾見過韋拔群是什麼模樣。越是未見過,“魔龍”韋拔群的威名與形象就越是在人們心目中更加神秘與高大起來。很多青壯年就是衝著對韋拔群的崇敬與擁戴參加了魔龍隊——紅軍。

宛若一股脈流息息傳導,百色起義的衝浪便由右江傳到了左江,傳到了龍州。左江、右江像一對孿生兄弟般的血脈相通,遙相呼應如果要在地圖上找到龍州這個地方,你只要沿著中越邊境分界線搭眼一瞧,就能很快發現這座位於中國西南部的邊陲重鎮。 龍州,地處廣西左江上游的要衝,水陸交通十分便利,是左江各縣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六十多年前,龍州的繁華與重要性遠遠超過柳州等內陸其他諸城市。 1882年,法國侵占安南(即越南)時,民族英雄馮子材就是以龍州為基地抗擊外國列強的侵略,與法軍展開激烈血戰,直到壯烈殉國。 李明瑞、俞作豫率領警備第五大隊於1929年10月初到達龍州後,即著手部署武裝暴動。 11月末,汪精衛又頻頻掀起反蔣聲浪,粵桂兩軍劍拔弩張,廣西政局混亂,首府南寧空虛,李明瑞和俞作豫覺得此時正是收復南寧的大好時機。遂決定先反攻南寧,然後來個南寧、龍州一併起義。由副大隊長蒙志仁率一個營留守龍州,俞作豫率大隊人馬開進崇善,近逼南寧。恰這時,李明瑞接到鄧斌和張雲逸發來的電報,要他速赴百色共商大計。他令俞作豫在崇善待命,他親赴百色想以此與鄧斌和張雲逸商議反攻南寧。途中巧遇鄧斌,經鄧斌一再說服,李明瑞放棄了攻打南寧的計劃,並同鄧斌一起到了百色。

當李明瑞從百色返迴龍州途中,忽聞副大隊長蒙志仁竟在龍州叛變。李明瑞趕到崇善與俞作豫會合,當即決定奪迴龍州。經過對龍州的封鎖和圍攻,蒙志仁戰敗逃竄,警備第五大隊於12月3日光復龍州,秩序迅速恢復。 12月4日,再度踏上回上海向中央匯報工作路程的鄧斌及奉命到龍州工作的何世昌、袁振武(袁也烈)等到達龍州。 鄧斌和李明瑞、俞作豫等研究了龍州起義的工作計劃和具體部署並介紹了右江警備第四大隊改造軍隊的經驗,指出一定要抓緊對部隊的整頓和改造,這是武裝起義的前提和保證。 鄧斌說,起義靠什麼?靠槍桿子。而槍桿子必須牢牢地掌握在革命者的手中,才能保證起義的成功和革命的勝利。 鄧斌說,必須加強黨對部隊的領導,根據目前第五大隊黨員少的具體情況,每個營、連至少要建立一個黨支部,連要建立士兵委員會,實行官兵平等,反對打罵下級和士兵的軍閥作風。

鄧斌說,對少數罪行嚴重的軍官要撤職嚴辦。蒙志仁的叛變,就是一個大教訓,你對他姑息、遷就、手軟,一遇時機他就會反過來對你開槍,砍下你的腦袋向他的主子去領賞。 鄧斌僅在龍州呆了一天,便與李明瑞、俞作豫等匆匆話別,即又一路風塵經越南去上海向黨中央匯報。 根據中央代表的意見,李明瑞、俞作豫、何世昌等抓緊在起義前進行部隊的整頓改造和地方政權的籌建工作,撤銷了一批反動舊軍官的職務,派袁振武等共產黨員充實了各級崗位。經過整頓改造,部隊的情況很快有了明顯的變化;士兵委員會的建立,使部隊的革命熱情更加高漲;與此同時,部隊還派出一部分兵力剿匪反霸,除掉了一批橫行鄉里、為非作歹的土匪頭子和罪大惡極、民憤極大的土豪劣紳;收編和整肅了龍州近郊鄉縣的地方民團。

百色起義的消息傳來,左江的革命空氣更加熱烈起來。地方政權的建立,工農赤衛隊的成立,組織群眾和宣傳教育等工作,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與此同時,中共龍州黨組織與“安南”(即被法國等西方殖民主義者稱為“印度支那”)共產主義運動組織保持著密切聯繫。 龍州起義前夕,從巴黎回來的越南共產黨領袖胡志明秘密來到龍州,與李明瑞、俞作豫、何世昌等磋商武裝起義,抗擊法國殖民主義的鬥爭。李明瑞向胡志明提供了一批槍支彈藥,胡志明稱譽李明瑞是偉大的“國際主義民主戰士”(因為當時李明瑞不是共產黨員。胡志明怎麼也不會想到,兩年後身為紅軍高級將領的李明瑞竟被錯殺含冤而死。新中國成立後,胡志明曾悲憤地問毛澤東:李明瑞怎麼會是“AB 團”分子?他是偉大的國際主義民主戰士!毛澤東說:自己人打自己人,這是個大教訓,李明瑞是被錯殺的,我們會永遠懷念他)。

李明瑞和胡志明商定:在龍州武裝起義的同時,胡志明在安南舉行武裝暴動。 這又是個載入史冊的日子。 公元1930年2月1日,廣西左江工農武裝起義,在龍州爆發了。在古龍州城頭上,豎起了“鐮刀斧頭”的紅旗! 龍州沸騰了!全城披上了節日的盛裝,到處貼滿了紅色的標語,到處燃放慶祝起義的爆竹,到處傳盪著嘹亮的歌聲四面八方的農會會員、農民赤衛隊員扛著梭鏢、土槍,興高采烈地擁進城來,與龍州的工人赤衛隊和學生團體在市中心廣場匯成了一片澎湃的海洋。三千多名紅軍將士以威武之師、正義之師的嶄新英姿出現在大庭廣眾面前。人們在歡呼,在歌唱,《國際歌》聲響徹雲霄: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在莊嚴、熱烈的氣氛中,由李明瑞宣布起義和中共中央頒發給起義部隊的正式番號以及領導人的委任:中國工農紅軍第八軍軍長俞作豫,政治委員鄧斌,政治部主任何世昌;下轄兩個縱隊:第一縱隊司令何自堅,第二縱隊司令宛旦平。

俞作豫帶領全體紅八軍將士向軍旗莊嚴宣誓。左江革命軍事委員會、肅反委員會、工人、農民、婦女、學生、商聯等各個群眾組織也同時成立。集會結束後,紅軍隊伍和各個群眾組織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一些青年學生慷慨激昂地朗誦世界無產者的詩人、《國際歌》的詞作者歐仁·鮑狄埃的詩《起義者》:眼前是悲慘的生活,眼前是沉重的壓迫,起義者,起來,子彈上膛,準備開火!地球啊,我們慈愛的母親, 他知道你在奴役的桎梏下,傷心哭泣,痛苦呻吟。他決心重建世界, 讓大地的豐滿乳房流出哺育全人類的幸福乳漿。起義者,他的名字是人,不再是當牛做馬的奴隸!他永遠服從真理,奮勇前進,堅定不移。起義者, 起來,子彈上膛,準備開火! 龍州,自清末以來,一直是法國的勢力範圍。龍州起義的第二天,胡志明在安南舉行了武裝暴動。這使法國殖民主義者驚恐萬狀,一面調集重兵對胡志明領導的武裝隊伍進行瘋狂鎮壓,一面以“照會”向新生的龍州工農民主政府提出抗議,污衊龍州“陷股匪握”之中,並宣稱其駐越南總督要派武裝衛隊和機關砲車輛,“以茲保護”法國駐龍州領事館及官員們的安全,此外,還派飛機侵入龍州上空進行武裝威脅。

李明瑞將法國領事館送來的“抗議書”撕個粉碎:“去你媽的!我要把法國佬統統趕出去!” 李明瑞派出紅八軍代表,嚴厲駁斥法方的誹謗和威脅,即鄭重聲明:取消帝國主義在華的一切特權!李明瑞一聲令下,紅軍和數万群眾奮起示威,包圍了法國駐龍州領事館及由法國人把持的海關大樓和天主教堂,查抄了他們準備發動暴亂的武器、電台和其他軍用物資,繳獲銀元15萬元和大量鴉片,並驅逐了法國領事和傳教士。 消息傳到上海,當時擔任中共中央負責人的李立三對龍州起義和龍州人民反帝愛國鬥爭給予高度評價:“在數天內的政權,它已做了國民黨軍閥政府數十年所不能做所不敢做的事。實現了中國共產黨之反帝國主義政綱,開闢了中國革命的新紀元。” ——6年之後,在陝北黃土高原的窯洞裡,鄧小平對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說,左江蘇維埃政權曾與在法國統治下的安南爆發的起義進行過密切合作。龍州的法國領事館遭到襲擊。法國人封鎖了邊境,轟炸這個中國城市。紅軍擊落了法國人的一架飛機。法國人更加殘酷地鎮壓安南同胞,左江蘇維埃政權也很快被破壞。三千官兵中,三分之二逃走,忠於革命的部隊突破包圍,到達右江蘇區,編入紅七軍。 百色起義和龍州起義,使中國共產黨人在中國的南疆大地上豪邁地高舉起一面呼啦啦飄揚的赤色旗幟,在一片白色恐怖中,極大地震動了反動勢力,鼓舞了革命陣營的戰鬥士氣。 百色起義和龍州起義後,左、右江區域20個縣、一百多萬人口,成為當時全國矚目的紅色革命根據地之一——同時也被國民黨視為中國政治地圖上兩個“雪豹據點”。 根據中共中央和中央軍事委員會的任命,李明瑞任紅七軍、紅八軍總指揮,鄧斌任紅七軍、紅八軍總政委兼前敵委員會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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