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反右派始末

第101章 流沙河“翻案”未成劃入“右派”

反右派始末 叶永烈 1644 2018-03-14
從艾青的寓言詩被打成《草木篇》式的“毒草”,不禁令人記起流沙河。 如前所述,《草木篇》是在一九五七年初被“揭露”,後來在大鳴大放中又“翻案”了。 在一九五七年六月五日的《四川日報》上,還可以讀到流沙河在四川省文聯座談會上的“翻案”發言: “在開展對《草木篇》討論時,報紙上那樣搞,反駁文章不能發表,而且越來越拉到政治邊緣上去,我個人並不怕,但卻很氣憤……” 三天之後——六月八日,《人民日報》在頭版頭條地位發表了社論《這是為什麼? 》“反右派運動”開始了。 有著年初對於《草木篇》的一連串批判,又有幾天前流沙河等的“反擊”,不言而喻,《草木篇》成了四川文藝界大批判的頭號目標。 批判的浪潮,迅即從四川推向全國。北京各報也紛紛發表文章,批判“大毒草”《草木篇》。

八月十六日,《人民日報》發表署名本報記者姚丹的《在“草木篇”的背後》一文,稱《星星》編輯部是“以石天河為首的反黨集團”,點了“一大群右派分子”的名。內中,除了“臭名昭著”的流沙河之外,還有站在這個“反黨集團”背後的“赫赫有名的右派將軍”,即張默生教授。為《草木篇》說過公道話的人,也一個個被點名: 流沙河所寫的《草木篇》雖說早已臭名遠揚,但右派分子卻極力為它搽脂抹粉,說它是響應黨中央的號召而放出來的一朵“香花”,在四川文藝界中,以石天河(即周天哲、《星星》編輯)為首,包括流沙河(團員、《星星》編輯)、白航(黨員、《星星》編輯部主任)、丘原(即丘漾、省文聯幹部)、儲一天(團員、《草地》編輯)、陳謙(即茜子、《草地》編輯)、遙攀(《草地》編輯)、白堤(《歌詞創作》編輯)、曉楓(即黃澤榮、成都日報編輯)、徐航(即徐榮忠、成都第二師範學校學生)等一大群右派分子,確實是在那裡熱烈“響應”黨中央的號召,努力實行百“花”齊放哩! 《草木篇》不過是其中的一朵而已。

從此,《草木篇》成為聞名全國的“大毒草”。 隨著《草木篇》被打成“毒草”,流沙河也就被定為“右派分子”,開除共青團團籍、開除公職、監督勞動。他曾六年拉大鋸,六年釘包裝木箱…… 在“文革”中,在一九七五年,流沙河雖然早已是“死老虎”,那“無產階級的金棍子”姚文元仍不放過他——早在一九五七年,姚文元就狠批過《草木篇》,此時要搞所謂的“再批判”。誠如流沙河所言: 到了一九七五年秋真正黑雲亂翻之際,他(引者註:指姚文元)又打我,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這哪裡是跟我這個“死老虎”過意不去,他那時候明明是想搞一場《草木篇》再批判,並以此為由頭,再一次大殘大害良心未泯的廣大的知識分子而已! ① 流沙河雖歷盡劫難,卻仍像艾青那般幽默。

他對我說:“我是一九五八年五月六日下午三時被宣布正式戴上'右派分子'帽子,一九七八年五月六日上午九時被宣布摘除'右派分子'的帽子。屈指算來,我戴帽二十年還差六小時!”① 他又風趣地跟我談起《草木篇》。他說,把《草木篇》定為“大毒草”當然不對,關於有些人把《草木篇》說成如何如何優秀也言過其實。他以為迄今對《草木篇》作出最正確評價的,是他的兒子! 兒子從一九六七年出生,就泡在《草木篇》的苦水里。兒子稍知世事,便聽人說,父親乃是寫了“大毒草”《草木篇》的“大右派”。這樣,在他幼小的心靈中,那《草木篇》可謂“如雷貫耳”。兒子識了幾個字,就想看一看《草木篇》,可是一直無緣見到。一九七八年,十一歲的他在家中翻看舊書時,終於見到了那夢寐以求的《草木篇》!他屏息斂氣讀畢,結果大失所望。他對流沙河說:“那有什麼?!我本來以為《草木篇》一定好厲害!”

《草木篇》後來被收入《重放的鮮花》一書。流沙河這樣寫道: 二十年後,左家莊的兵馬被打敗了……已成為歷史的那一炷炷烽煙,總算不再有毒,被說成是什麼“重放的鮮花”。 鮮不鮮,很難說。說它們是花,我看不太像。無論如何,我寫的那一篇,看來看去,既不悅目,聞來聞去,也不悅鼻,沒法提供'美的享受'。它是火,它是煙,它是狼糞的點燃,絕不是花瓶插的,盆栽的,園植的,野生的,它都不是。它不可能使人娛而忘憂,只會使人思而忘嬉。 ② 這可以說是流沙河自評《草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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