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反右派始末

第91章 張春橋狠批陳仁炳

反右派始末 叶永烈 2368 2018-03-14
陳仁炳教授告訴我,他所以成為“章羅聯盟”在上海的“首要分子”,跟張春橋有很大的關係。 那時,張春橋擔任上海《解放日報》社長兼總編輯。他跟柯慶施有著密切的關係,以至擔任柯慶施的政治秘書。柯慶施不少報告,出自張春橋筆下。 在上海,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運動”中,“湧現”了兩員“左”將:一是張春橋,一是姚文元。他倆在報刊上劈頭蓋腦地打“右派”。九年後,這兩員“左”將雙雙進入“中央文革小組”,又為“文革”立下汗馬功勞。 當然,張春橋年長姚文元十四歲一一張春橋生於一九一七年,姚文元生於一九三一年,所以張春橋比姚文元要老練得多。姚文元批張三,駁李四,那文章大都署真名,而張春橋深知那些文章見不得人,每一篇文章的發表都意味著埋下一顆釘子,所以張春橋那些“反右”文章,幾乎每一篇換一個名字,全是署筆名。

內中,張春橋寫過兩篇批判陳仁炳的文章:一篇曰《陳仁炳的“另外一條道路”是什麼? 》,署“吳松”,發表於一九五七年六月二十八日《解放日報》;另一篇則是以《解放日報》社論的名義發表的,題曰《論算舊賬》,見於一九五七年六月十四日《解放日報》,《人民日報》則於一九五七年六月十五日予以轉載。 “吳松”的《陳仁炳的“另外一條道路”是什麼? 》,差不多佔了《解放日報》半個版。此文對陳仁炳進行了系統的批判。 張春橋在文章一開頭,就這麼說道: 陳仁炳在中共上海市委召開的宣傳會議上說:“我們幫助黨整風的最好方法就是向這些黨內同志們大喝一聲:同志,你必須改走另一條道路了。”陳仁炳的這“另一條道路”是什麼道路呢?從他發言的字面上看,好像是勸人虛心,不要驕傲;實際上,最近揭露出的一些尚不完備的材料,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所說的,所走的是一條反共、反社會主義道路。

張春橋接著指出: 許多人揭露了陳仁炳的歷史情況,比如,他是右派領袖之一羅隆基長期培養的骨幹,曾經擔負過“頂住華東”的重任,這些舊賬暫時不算,只說近年來,他在沈志遠領導下的民盟上海市委工作期間,他同王造時、彭文應、夏高陽、陸詒等等右派分子搞在一起,所作所為,都證明他是“忠誠地”執行了他們右派的反共、反社會主義的政治綱領的。 張春橋對陳仁炳的“右派”言論進行了概括,總結為“六論”: 一曰“暗無天日”論; 二曰“辯駁有罪”論; 三曰“拆橋頭堡”論; 四曰“火燒基層”論; 五曰“大病重藥”論; 六曰“我們負責”論。 所謂“暗無天日”論,其實是因為陳仁炳說了一句“某個角落”已“到了暗無天日的地步。”陳仁炳指的是上海作家協會這個“角落”,而張春橋則把此話擴大為陳仁炳說新中國“各個角落”都“到了暗無天日的地步”,然後加以“駁斥”。

所謂“辯駁有罪”論,則是因為陳仁炳說了句:“在整風運動中是應該著重鼓勵人發掘缺點和錯誤的,決不要拿'抹煞過去成績'的帽子往人家頭上戴。” 所謂“拆橋頭堡”論,是因為陳仁炳稱那些“反右”積極分子為“橋頭堡”,要“拆除”。 所謂“火燒基層”論,是出自陳仁炳的一句話:“整風暫不到基層,是由於基層的'消防'力量不夠。” 所謂“大病重藥”論,是由於陳仁炳常說:“治大病要用重藥。” 所謂“我們負責”論,是出於陳仁炳一句帶笑的話:“上影厂有許多同志在我們民盟開會,說了許多話,我們可負責不起責任呀!” 其實,陳仁炳隨口而說的話,並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意思,而張春橋則挖空心思加以“總結”,上綱上線——這才是張春橋的看家本事。

張春橋另一篇以《解放日報》社論名義發表的《論算舊賬》,用的也是攻其一點、無限上綱的戰術: 陳仁炳提出了算舊賬的問題。據他說,“為了黨和祖國的前途”需要算算舊賬。陳仁炳要向誰算賬呢?是向帝國主義嗎?是向地主階級嗎?是向壓迫剝削中國人民的反動分子嗎?都不是。那是向誰呢?原來是要藉整風的機會,同共產黨算一算舊賬。因為,據說“有的犯了錯誤的同志,最喜歡用反對算舊賬來遮掩自己的錯誤。”你如果不贊成算舊賬,那就無法逃避掩蓋自己的錯誤的嫌疑,而且就無法逃避不“為了黨和祖國的前途”的罪名。看來,舊賬是非算不可了。 我們是不是讚成算舊賬呢? 我們是又讚成又不贊成。 如果說是對敵人,我們是主張算賬的,舊賬要算,新賬也要算;小賬要算,大賬更要算。不但要算,而且要算清,要償還。如果敵人欠賬不還,我們就強迫他還。用嘴講要不還,就動手,文的不行,來武的,直到敵人還清為止。在這方面,我們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是一向不馬虎的。這早已為歷史事實所證實了。應當表明,就是對敵人,包括武裝的敵人,只要他放下武器,我們仍然主張不算舊賬,實行寬大政策,給予重新作人的機會,這也是歷史事實早已證明了的。

如果說是對朋友,我們不但不贊成算老賬,而且主張不記賬。因為既然是朋友,就不免有一致的地方,又有不一致的地方,有愉快的歡聚,又有不愉快的爭執,甚至有甲“得罪了”乙,乙“得罪了”丙,或者丙“得罪了”甲的情況。從這種實際情況出發,我們主張以團結為重,把問題說清楚,不記朋友的賬,友好相處,共同把事情辦好。因為我們是共產主義者,我們知道共產主義的事業不是少數共產黨員的私事,在這條道路上,朋友越多越好。如果對朋友記賬,算老賬,是不符合我們的道德標準的。我們有些同志對於這種求同存異的精神領會不夠,對有些朋友抱有宗派主義情緒,這是黨經常反對的,也是這次整風中要解決的…… 其實,真正進行算舊賬的,倒是張春橋等“左”兄們。在“反右派運動”中,“新賬老賬一起算”已成了普遍“規律”。這在批判龍雲、陳銘樞、黃紹竑、黃琪翔等“大右派”時,已充分運用了“算舊賬”的戰術。

雖說陳仁炳成了上海的“大右派”,但是人們知道那隻是一場政治把戲罷了。上海國畫界滕白給陳仁炳寫了一信,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仁炳兄: 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當它無所事,決不可向打手們屈服,如果,你發表的言論是由衷之言,那你一定要忠實於自己的意見,不怕一切,拿定自己主張,堅持到底,不再做什麼檢討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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