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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羅隆基的“交代”和章乃器的“檢討”

反右派始末 叶永烈 2309 2018-03-14
羅隆基如何表態的呢?顯然引人注目。 羅隆基也唱“是我錯”,來個“低頭認罪”!只是他的發言題目用了《我的初步交代》。不過,在他的發言中,從頭至尾,找不到“章羅同盟”或者“章羅聯盟”字樣。 七月十五日,羅隆基在發言一開始,就表示了“低頭認罪”之意。他說: 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個有了罪過的人,我最近有些言論和行為犯了反黨、反社會主義的罪過。今天,我站在這個莊嚴的講台上是來向諸位代表低頭認罪,是來向全國人民低頭認罪。 解放以後,黨和人民對我的照顧是優厚的。我擔負的是國家機關和人民團體中相當重要的職位,站在這樣的崗位上,有了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言論和行為,我的惡劣影響就更大,我的罪過就更嚴重了。

現在我經過這次反右派鬥爭後,感覺到了羞愧無以自容的地步,我今日幡然悔悟,願意以今天之我來同昨日之我作鬥爭,來檢舉自己的罪過。 ① 羅隆基既然表示了“低頭認罪”,他就不能不就上上下下一致指責的“章羅聯盟”表示態度。這對於羅隆基是一大難題,他既不能承認所謂的“章羅聯盟”,又不能在這種場合為自己明確地進行辯解。他只能含糊其詞地如此說道: 我站在民主同盟副主席的崗位上,一年多來,同章伯鈞合作,把民盟指向了右的方向,這不止使民主同盟沒有做黨的好助手,並且使盟員中思想落後分子在右派分子猖狂進攻的混亂局面中迷失了方向,甚至有了推波助浪的行為,這就不利於黨的領導,不利於社會主義事業。 ① 羅隆基也不得不對他和那位“能幹的女將”浦熙修以及《文匯報》的關係作出“交代”。不過,羅隆基並沒有交代出什麼“驚人”的“內幕”。羅隆基說道:

我與浦熙修是日常見面的,她亦經常向我徵詢有關文匯報的意見。通過她我向文匯報灌輸了一些不健康不進步的意見,無形中使她的工作犯了右傾的錯誤,間接又使文匯報犯了錯誤。這是今年五六月間的事情,今年五月間浦熙修到東北視察去了,等到她視察回來,我六月三號又出國了。即使我真有利用文匯報,在整風時期,來擴大右派宣傳,事實上這個時期亦無法利用的。我只說明事實,並非洗刷責任。文匯報的右傾,徐鑄成、浦熙修兩人自己的資產階級思想已經承認了他們的責任,但我以往勸文匯報不要迷信黨組的荒謬主張,我通過浦熙修經常灌輸右派思想的影響是不能推卸責任的。 ② 在章伯鈞、儲安平、羅隆基都違心地表示“低頭認罪”之際,章乃器卻與眾不同。

七月十五日,章乃器雖說也作了題為《我的檢討》的發言,但是名為“檢討”,實際上他為自己進行了一系列的辯護。 章乃器發言一開始,就為自己定下了調子: “我是一犯錯誤的人。我的錯誤的性質,是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思想和作風。”① 章伯鈞、羅隆基、儲安平都說自己“犯”了“罪”,唯章乃器只說“犯錯誤”,而且只是“思想和作風”的“錯誤”! 章乃器強調說: “我經深刻檢查,我同那些在政治上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派分子,是沒有任何共同之點的。”② “八年來,我的言論和行動同那些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派分子的確毫無相同之處的。”③ 別人在“交代”中都“挖”歷史上的“反共”根源,章乃器以自己過去的經歷來證明自己是“革命樂觀主義者”!

章乃器說: “許多同我接近過的人都可以證明,我經常是一個革命樂觀主義者。我曾向許多人說過,解放以前,有三種威脅經常糾纏著我:一種是政治威脅——反動派隨時可以殺害我;另一種是社會威脅——反動派可以指使流氓迫害我;還有一種是經濟威脅——企業隨時可以破產,陷於失業。解放後這三種威脅都完全消失了。我現在只有一條心——做好黨和國家交給我的工作;學習也是為著工作。我每天工作和學習的時間,往往超過十小時,為的就是社會主義。”① 章乃器談到了自己對中共的態度: “八年來,我對黨所提出的方針、政策,是沒有任何懷疑的。不但沒有懷疑,而且往往還覺得出於意外的好。但在某些具體問題的看法上或者某些具體工作的做法上,我是提了不少不同的意見的,是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②

章乃器甚至不承認自己是右派分子!他居然從六個方面證明自己和右派分子“毫無相同之處”! 章乃器說: 第一,我從來沒有誇大自己國家工作的缺點,抹煞國家工作的成績。剛剛相反,我經常為每一點一滴的國家工作成績而引以為榮;因為那當中有我的極其微末的貢獻。 第二,我堅信黨和國家的強大,絕不相信匈牙利事件會在我國發生,而且從來也不打聽學生可能鬧事的消息。如果要檢查我的思想的片面性,那隻是片面的樂觀,而絕不是什麼悲觀。 第三,我參加各項工作、各種會議,以至到各地去視察,一貫地都是以主人翁的自覺,幫助領導上解決問題,而絕不遇事生非,到處點火。 第四,對蘇聯和其他國家,我一貫表示最友好、最真誠的態度,沒有絲毫違背“一邊倒”的精神。

第五,我從來也不搞什麼小組織,從來也不爭取私人的權利,對於國家和人民給我的榮譽和待遇,經常覺得已經過高,從來沒有絲毫不滿,因此認為必須夜以繼日地勞動,做好工作,才能對得起黨和國家。 第六,在這次整風運動中我對黨所提的意見,沒有超出批判“三害”的範圍,所指的只是某些和部分黨員的缺點,而絕沒有涉及全黨和黨中央的地方。我相信,目前那些對於我的流言,都會逐步得到澄清。 ① 章乃器的“檢查”,是一篇道道地地的自我辯護詞。 他最後說: “某些人相信:'眾口可以爍金';'曾參殺人',重複了三次慈母也為之動搖。我認為,這是舊時代的事情了。在今天,我相信:'真金不怕火',有了共產黨的領導,一定可以明是非。

“我始終認為,我的問題只是思想的問題:我的錯誤只是理論上的錯誤。當然,如果我的理論錯誤已經造成了超出時代思潮影響所可能引起的波動,那我應該負責。我請求領導上結合動機和效果,加以檢查,給我以應得的處分。”② 在強大的政治高壓之下,像章乃器這樣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這樣為自己辯護,可謂絕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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