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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八、國共合作,賀怡回到黨的懷抱,在油山為陳毅開刀化險為夷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卜谷 3037 2018-03-14
1937年7月7日,“蘆溝橋事變”爆發,7月15日,國共兩黨達成合作協議。 南方游擊戰爭終於熬過了最艱難困苦的階段。 1937年9月21日上午,贛州中華大旅社。 一位村姑打扮的女人,由王賢選、何三苟等人陪同,穿廳而入,走進客房。 她摘下花布頭巾,竟然是賀怡。項英、陳毅眼睛一亮,趕緊上前,一人握住她一隻手。此時,三人心潮洶湧,百感交集,賀怡喉頭一哽,淚水湧流,隨即放聲痛哭,哭得雙肩聳動,泣不成聲。 項英、陳毅都是千辛萬苦,死裡逃生出來的人,豈能不理解她的心情,想勸慰兩句,卻抑不住雙淚迸流。倒是一旁的王賢選、何三苟坐立不安,不停地干咳幾聲。 還是陳毅先反應過來,撫著賀怡顫抖的肩膀,說:“賀怡,這三年你很不容易呀,毛澤覃同志的犧牲對你打擊很大,但是你挺住了。在對敵鬥爭中,你表現得很堅強,現在,我們都回到了黨的懷抱,應該高興……”項英拉過來幾把竹椅子:“來來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賀怡在中華大旅社住了兩天,除匯報贛州地下黨的工作外,還見到楊尚奎和方志敏的遺孀繆敏等人,交談彼此別後情景。 9月24日,項英前往南昌,會見八路軍駐昌辦事處代表顧建業;致電葉劍英、毛澤東,匯報了南方游擊戰爭情況,恢復了黨的直接領導;與國民黨江西省政府談判……賀怡則隨陳毅前往油山,開展南方各游擊隊改編的工作。

沒想到,在油山期間,竟發生了一件奇聞――“賀怡為陳毅開刀治病”,這奇聞在游擊隊廣為傳頌。 油山,是信豐縣第一高山。山勢雄峻,峰高林密。為紅軍南方三年游擊戰爭根據地,是賀怡心儀已久的地方,正想乘此機會到處走走。 陳毅知道:賀怡好說好動,辦事乾脆利落,潑辣直爽。只是,油山毒蛇太多,萬一讓蛇咬一口就麻煩了。所以,一路上都講述油山的故事。告訴賀怡:油山只有土屋、草棚,飲食、居住環境非常艱苦。還特別交待,晚上要小心,防止蟲叮蛇咬。 賀怡膽大,卻很怕蛇,不由吃了一驚,問:“晚上,蛇也出來活動?”“白天、晚上都有蛇,過去,我們經常晚上出去捉蛇。”陳毅見賀怡害怕,有點得意,並背誦了自己寫的那首《贛南游擊詞》:“天將午,飢腸響如鼓,糧食封鎖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數,野菜和水煮。嘆缺糧,三月肉不嘗,夏吃楊梅冬剝筍,獵取野豬遍地忙。捉蛇二更長……”這一說,賀怡到了油山後,果然老實了許多,不敢亂跑亂竄。

沒想到,陳毅自己睡覺時,卻被山蚊咬了一口。 經年累月,野人般生活在窮山絕嶺,蚊叮蟲咬,是家常便飯的事,陳毅對此並不在意。但,氣候已經轉涼,活躍的山蚊都是又大又毒。果然,幾天后,蚊叮處紅腫化膿了,又數日,竟發展為一個大癰,陳毅的一條腿,腫得像個小水桶粗,火燒火燎,晝夜疼痛,身體也開始高燒不退。 三年游擊戰爭,出生入死,什麼考驗都過來了,陳毅是何等堅強之人。可是,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時,他也時而發出呻吟。 衛生員被找來了,一見這病狀就說:“糟糕,糟糕,問題嚴重!”原來,這種癰毒十分厲害,搞不好,癰毒會感染血液,引發敗血症,就有生命危險。 同志們都很著急,叫衛生員:“醫生,你快點治療呀!”衛生員也慌了,說:“怎麼治,又不能擠壓,搞不好更會感染。這肯定要動手術,哪來的刀,怎麼消毒,什麼設備都沒有。再說,我也沒學過開刀呀!”如此一說,大家只有大眼瞪小眼。那時,油山哪有什麼醫生,衛生員只是叫叫而已,其實也就是一般的戰士。他只知道問題嚴重,平時,給戰士們塗抹點藥水,貼塊膏藥,擦擦傷痛還可以,開刀的事,連見也沒見過。

這時,陳毅被痛醒了。一聽此言,也有點著急,說:“開刀怎麼會沒有刀呢,就用殺人的匕首,在火上烤烤不就消毒了。”大家一聽,很有道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誰也不敢向前,當這“二楞子”。 “那就我來試試”賀怡一看,關鍵時刻,共產黨員上,自己來當這二楞子吧。大家知道,她是毛澤東的小姨子,肯定身手不凡,便七手八腳幫忙生火、燒水,還找來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賀怡試了試匕首的口鋒,很利,對著火苗上烤了起來,烤得有點發紅,就直奔陳毅而來。 躺在床上的陳毅嚇了一跳,忙坐起來問:“哎哎,你會不會呀?”“以前沒搞過,不就是割一刀嗎。”賀怡原先護理過毛澤覃,懂是懂一些醫學常識,要說會開刀,那確實不會。她實打實地說:“躺下吧!”這下,滿屋子人都傻了眼:“原來,她也不會呀!”陳毅略微猶豫,躺下。說:“來吧,大不了是個死。”不過,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來。

由於化膿,癰瘡上的皮膚已經很薄,匕首過處,一道輕煙,膿血湧出。不一會兒,竟流了一盆,又腥又臭。眼看刀口內還有膿,因為怕感染,卻不敢擠壓。 怎麼辦呢?賀怡看看大家,大家也正看著她。她又看看陳毅,因沒有打麻藥,陳毅雙目緊閉,牙齒咬得格格響,汗如雨下,正憑著毅力與疼痛硬挺。 賀怡心中一熱,來不及多想,端起身旁裝著鹽開水的竹筒子,猛喝一口,漱起口來。大家正莫名其妙,只見她俯下身子,嘴巴竟貼在傷口上了。人們沒看懂怎麼回事,賀怡轉身吐了一大口膿血,又俯身對著癰瘡吸起來,吐掉,又吸,又吐……大家都驚呆了:世上哪見過這樣的醫生,這樣的療法!陳毅睜眼一看,也驚呆了,看著看著,又用力把眼睛閉上。這位槍林彈雨數十年,流血不流淚的名將,此時,止不住的淚水,順著面頰,汩汩地流淌。戰友情誼,山高水長呀。這時,擠滿了游擊隊員的茅屋裡,靜得沒有一點動響,只有賀怡的吸吮和淚水落地的“叭答”聲。

數日後,傷勢日愈痊癒,陳毅帶領油山、北山的游擊隊,來到池江集結,開始了集訓、改編。 池江,是大餘縣一個重鎮。分別三年之久,賀怡與哥哥賀敏學在這里相見。 根據中央決定,賀敏學任抗日義勇軍駐贛南辦事處主任(地點設在池江)。整訓期間,兄妹常聚匯一塊,傾訴分別後的情形。 1938年1月6日,新四軍軍部從武漢遷移南昌。賀怡與繆敏一同經贛州、興國,前往吉安,在興國縣梅家祠,秘密召開地下黨的工作會議。佈置工作,再次與蔡福蘭見面,並派蔡福蘭潛往小龍鎢礦開裁縫店,作為地下黨的秘密聯絡點,與賀怡單線聯繫。 到達吉安,賀怡與危秀英同住一屋,任新四軍駐吉安通訊處統戰部部長(後改任民運部部長)。危秀英由延安中央黨校分配而來,任通訊處組織部長。賀怡是風風火火的性格,吉安,又是她的老根據地,一來就深入到吉安、吉水、永豐、東固等縣發動群眾,恢復、建立黨組織,才幾個月,就打開了工作局面。

3個月後,她被調往中共東南分局工作。翌年春,東南分局派她到廣東省委,任婦女部部長。 行前,她往贛州看望父母,並將3歲的賀麓成接回,寄養在永新老家花河村賀調元家。賀調元是地主,家境較為富裕,賀麓成生活安定,在“爺爺”、“奶奶”的呵護中長大,對自己的身世渾然不知。 5個月後,賀怡的父親賀煥文,突然病故於贛州,享年68歲。其墳現在湖邊鄉崗邊村黃土陂村小組。每年,由賀煥文生前所認契子方世信祭掃。 2002年清明時節,筆者專程拜謁了賀煥文之墓。 在一路氣派華麗的墳塋間尋找,那最簡陋、寒磣者,即屬賀煥文。一塊紫砂岩石代為碑,上刻有“永新縣賀煥文老先生”。對比那些豪華的墳墓,愈發形成極大的反差。

這時,恰遇賀煥文生前所認契子方世信。當年方系十歲小雛,現已是67歲的白髮人。方世信說:“解放後,賀煥文的子女賀敏學(福建省副省長)、賀怡先後來過這裡,並沒有要求重建墳墓。1958年人民公社平墳,我聞訊去撿'金'(屍骨等),用棕葉包骨,請了風水,重埋於此地,墓碑照舊。後賀敏學來過,給130元重結墓面,墳上打了土拱。”筆者拔去墳面的野草,沉默哀悼、辭別,幾十步外回望,墳墓已隱入一片蒼茫大地。 當然,賀煥文並不知道,他死後不久,革命形勢好轉,溫吐秀離開贛州,由組織上派人輾轉送到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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