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洪湖血浪·湘鄂西暴動紀實

第18章 第十七章大姐賀英

賀英,原名賀民英,乳名香姑,是賀龍的大姐。生於1886年農曆四月十四,賀龍母親王氏,共生賀英、賀龍兄弟姊妹7人,賀英年長,二妹妹賀午姐,三妹妹賀三妹,其下是賀龍,五妹妹賀滿姑,六妹妹賀絨姑,小弟賀文掌。家境的貧寒,社會惡勢力的逼迫,母親多病,生活沉重的負擔,過早地壓在了賀英肩上,她以自己特有的勇敢和毅力,遵從著長輩的教導,與那些污濁的舊勢力進行抗拒。湘西民性淳樸剽悍,賀家族巨丁多,人廣勢眾。為保家護產,從祖輩起即有許多人練武。賀英自小受到影響,也學得三拳兩腳。賀英沒有機會讀書,到了六七歲時,開始幫助父母做家務。她在姊妹弟兄中威信很高。按照習俗,她該包腳了,可她堅決不肯包,族內一些婆娘們責備道:“一個女孩兒家,伸出一雙大腳板,不怕別人笑!”時賀英指著那些小腳女人嘲笑道:“你們包成二指寬的尖尖腳,走路一扭一扭的,小心被風吹倒了。”那些婆娘們找到賀士道兩口子,說:“養女不教,一雙大腳,瘋瘋癲癲,成什麼體統?”其父母聽後,一邊嘆氣,一邊耐心啟發賀英說:“香姑,你還是包腳吧,免得人家笑你。”賀英雖然只六七歲,可說出話字字落地有聲:“值不值得笑,不在腳板大小,要看路走得正不正。我們是窮苦人家,把個腳包得尖尖的,怎麼下田?嘴巴靠誰養?”父母見她說的有理,也就不再逼她包腳了。賀英長到十六七歲時,挖地積肥,踩田除草,樣樣農活都是一把好手。賀英孝敬父母,尊敬長輩,處事果斷,為人和氣,洪家關上無人不誇她是個好姑娘。 1906年冬天,賀英20歲時,憑著媒的之言,同杜家山的表兄谷績廷成了親。

谷績廷又名谷虎,是湘西江湖上的名人。時為哥老會中的“龍頭大爺”。 谷虎身材高大,會武術,性格豪爽,仗義疏財,敢作敢為,他好交遊,守信用,講義氣,是條漢子。他仇視官府,同情窮人,在方圓數百里內頗有聲望。湘鄂川黔的崇山峻嶺,街鎮碼頭。到處都有他的朋友。賀英嫁到谷家後,凡是丈夫的朋友來訪,她都不吝酒飯,熱情相待。因此,夫妻倆情投意合。當時,谷績廷組織了一個馬幫,運出運進貨物,以此為生。賀龍14歲時,就和姐夫谷績廷一起趕馬。 民國5年(1916年),袁世凱稱帝時,賀龍與志同道合的伙伴刀劈了鹽局,拉起了一支隊伍,時谷績廷亦參加。之後,賀龍樹起了“湘西討袁護國軍”大旗,為了掌握縣里的武裝,賀龍要姐夫谷績廷當了桑植縣警備隊隊長職,谷績廷開始不願幹,賀英也相勸,谷績廷這才答應了。

1918年,賀龍擔任湘西護法軍第五軍第五團第一營營長。駐防桑植,谷績廷任澧州游擊第二支隊司令,在安鄉一帶駐防,賀英隨軍到安鄉,協助谷績廷料理部隊。 1919年仲夏,賀龍接到兩張委任狀,一張是湘西巡防軍統領陳渠珍要他當支隊司令的委任狀,一張是澧州鎮守使王子豳要他當團長的委任狀。時部下官佐意見不一,有要隨陳的,有要隨王的,最後,賀龍選擇了王子豳,當了團長,結果,惹起了身邊參謀谷膏如的極大不滿。谷膏如已暗中投靠了陳渠珍,他暗起殺機,想趁賀龍午睡時殺死賀龍,正待他動手時,被賀英發現,谷膏如嚇跑了,跑時,驚慌中丟下尖刀一把。谷膏如跑後,與洪家關附近的三屋陽乪(音luo)的巫師章二老扯到了一起,章二老說:“聖水要往賀龍家裡噴,快刀要向賀龍腦殼上砍。”在這年的農曆七月二十七,谷膏如和章二老帶著“神兵”,火燒了洪家關,血洗了賀龍家。這一夜,賀姓人家受害48家,房屋被燒毀二百多間,殘害致死三十多人。其中賀龍親屬14人。賀龍率隊急至洪家關,章二老被生擒,谷膏如逃往永順投陳渠珍部下。時賀家族中人埋怨賀龍說:“出了一條龍,害得全族窮。”“一人出門玩槍,全族跟著遭殃。”賀龍安撫了親友,賀英也出面進行說服,幫助受害者安排生活。當時就有三十多人參加了賀龍隊伍。

第二年,谷膏如又勾結土匪陳繼之,率眾土匪在慈利葉家橋,偷襲了賀龍父親賀士道和弟弟賀文掌,賀士道被當場打死,賀文掌被谷膏如、陳繼之放在大蒸籠里活活蒸死。時賀英正率一支隊伍駐防安鄉縣劉家河,聞訊立時怒不可遏,在趕往桑植奔喪之前,砸了谷家祠堂,谷姓人家,都深感事態嚴重,驚恐不安。谷賀兩家械鬥,一觸即發。賀龍對姐姐和族人說:“我們賀、谷兩姓,兒女親家,世代通婚,賀家嫁谷家,谷家嫁賀家,不說滿千,也有百把人,光我家就有一個姑姑,兩個姐姐嫁給谷家人,賀、谷兩姓要仇殺起來,不得了。谷膏如不但是我們賀家族中的仇人,也是谷家族中的仇人。谷膏如、陳繼之之流,我早晚要他們的首級。” 一場大型家族的械鬥,被賀龍渙然冰釋。不久,賀龍好友鐘慎吾將陳繼之抓獲,谷膏如卻從此銷聲匿跡。

谷績廷當了澧州鎮守使唐榮陽委任的支隊司令不到一年,又被唐榮陽用武力提了槍。谷績廷與賀英逃回了家鄉。在杜家山的魚鱗寨重整旗鼓,與官府豪紳作對。時土匪陳黑到了洪家關,陳黑是谷績廷的老朋友,他設“鴻門宴”騙請谷績廷吃飯,谷績廷從杜家山到了洪家關,剛一進門,就被陳黑一槍打死。谷績廷的貼身警衛徐煥然帶槍衝了出來。 谷績廷之遇害,給賀英帶來了極大的悲傷。賀英與穀績廷結婚後,夫妻二人感情很深。賀英還生下一子,名“豹豹”,不料這兒子不到數月即夭折了。此後賀英再沒懷孕。 賀英強忍悲痛,同弟兄們一起把丈夫屍體運回杜家山,她吩咐人挑來一擔清水,親自把丈夫屍體洗乾淨,又找來針線把傷口縫好,用白布緊裹後,裝入棺材。出殯時,她請來了7個道士做道場。谷績廷生前好友都前來弔孝。桑植及周圍各縣實力派,也有同情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當時,賀英在她家大門口的正前方,修起一座高高的墳墓,安葬了自己的親人,此後,每天一早一晚,她都要站在墓前,默默地說:“你閉上眼吧,我一定為你報仇。”

之後,她將谷績廷留下的隊伍收拾起來,自任司令。為了用兵的穩妥可靠,她選擇了一個叫“魚鱗寨”的山寨,作為自己的據點。這山寨,晚清時歸一個姓向的土王所盤踞,寨頂上不僅有水有田有林木,可以屯兵養馬,而且有“白龍堡”、“老虎嘴”、“炭棚腦埡口”等天險地勢,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然城堡。賀英把這所古寨盤重新經營起來,在寨上蓋好營房,修好工事,備好糧草彈藥,形成了一股力量。 當時,賀龍已率人馬入川,參加了討賊之役。賀英便帶領這支隊伍,扯起“打富濟貧”的旗幟。時賀英隊伍中人員,多以親戚、朋友和丈夫舊部為主。賀英率領這支隊伍,曾和周圍各縣的封建軍閥、貪官土劣、土匪打過不少仗。 1926年夏,賀龍率隊伍從銅仁北伐之際,賀英聯絡了地方武裝賀廉元、李雲清、谷志龍等部,竟攻下了桑植城。把縣長肖善堂追得屁滾尿流,跑到了大庸的橋頭鎮才收住了腳。當時,賀英的勢力控制了桑植縣的大半。一次,賀英隊伍與陳渠珍所部的兩個團在永順的塔臥鎮遭遇。賀英趁早晨天降大霧之機,率隊奪路而出。之後在瑞塔舖附近設伏,伏擊了團防,接著,又在東旺坪、八斗橋一帶,打坍過慈利縣惡霸胡三老闆的反動武裝,還多次擊退過肖沛然、劉金星等匪徒對魚鱗寨的愉襲和進攻。賀英每作戰時,身穿緊衣,頭纏青中,腳登草鞋,身先士卒,勇不可當,且雙手打槍,百發百中,乘跨烈馬,疾馳如飛。

1927年,賀龍任國民革命軍獨立第十五師師長時,率部駐防武漢一帶,寫信請賀英來武漢。賀英遂帶賀龍的妻子、女兒、妹妹等親人到了武漢。在武漢,賀英親眼目睹了國民黨內左右兩派的鬥爭。 關於賀英在武漢的情形,她的外甥、賀龍小妹絨姑的兒子向黑櫻後來回憶說: 在武漢,我印像是深的,是跟大姨媽去的,她一去就帶一群。到了武漢,讓我在大直門的一個叫龍唐小學的學校讀書。那時大舅是獨立十五師師長。大姨不斷跟大舅要錢買金首飾,買槍。武漢有不少大綢緞莊,有不少專做金銀首飾的銀號,打個電話就親自送上門。大姨媽在金銀首飾店買了不少,都是店裡給送來的。買子彈有好幾個地方,一個叫蒲堂裡,一個叫法新街。後來,南昌要起義,大舅叫家眷們往回撤,大姨媽帶老的、小的一大幫回桑植,她帶的東西不少,長、短槍,子彈,怕遭搶劫,大姨媽把武器裝在棺材裡。 1928年初大舅回去後,大姨媽把槍、子彈還有金銀首飾,都給了大舅了,大舅講大姨媽有遠見。大姨媽在武漢時就跟大舅說:“說不定哪天有個挫折,要準備個後路,萬不得已,東山再起。沒料到半年後,大姨媽的預見就印證了。”

賀英由武漢回常德之際,在常德見到了農民協會主任陳昌厚,陳昌厚向賀英提出要槍,賀英即把幾支駁殼槍給了陳。這幾支槍對於後來常德地區的暴動,起了重要的作用。 賀英回到桑植後,依然以魚鱗寨為據點。經常在洪家關、桑植城、南岔、雙溪橋一帶活動。一面協助農民進行反租稅、反壓迫的鬥爭,一面用武力打擊那些乘機蠢動、猖獗一時的惡霸。 賀英自從離開武漢與賀龍分手後,聯繫就中斷了。她知道全國的局勢異常混亂,對弟弟甚為關心。賀龍隊伍參加南昌暴動的消息傳來,賀英先是驚喜,接著又傳來了暴動失敗的消息,賀英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而這時,湘西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反動派,都歡喜得手舞足蹈。認為賀龍一死,賀英就好消滅了。於是,他們糾集黨羽,鼓譟而來,對賀英的隊伍展開了瘋狂的圍攻。陳策勳揚言說:“賀龍已經死了,趁亂把賀英除掉!”

賀龍在南昌暴動之前,派了親信營長賀貴如帶3個連回桑植保衛家鄉。 這三個連開始還聽話,後賀龍兵敗,有兩個連反了水,只有一個連還聽指揮。當時,賀英指揮的隊伍中的帶兵骨幹有徐煥然、滕久元、向連生、徐武生、唐小陽、谷茂林等,這些人對賀英很忠誠。 1927年10月,陳策勳調動六百多人槍圍剿賀英隊伍。揚言“不抓到賀英不收兵”。賀英騎在一匹大白馬上,指揮隊伍同敵人周旋,日夜在槍林彈雨中度過,從桑植縣繞道慈利縣邊界的官地坪,進入湖北鶴峰的大山之中。 29天內打了32仗,有時一天一仗,甚至一天打幾仗,把陳策勳人馬拖得精疲力竭。最後,賀英率隊伍進入了堰埡的大山,在這裡,她與弟兄們得到了谷績廷好友“光棍會”中的“仁義大哥”鄧仁山夫婦的關照。鄧仁山的妻子叫谷德桃,比賀英年長3歲,人稱“谷大姐”,在江湖上很有名氣。時鄧仁山夫婦亦率50個弟兄,亦有十多條槍,在堰埡安營扎寨,打富濟貧。

賀英率隊伍在堰埡住了一段時間後,又率隊伍經走馬坪到了王家河、割耳台一帶,這裡是賀英外婆家。這年冬天,天氣特別的冷,大雪封山,賀英帶著弟兄們靠打獵為生。生活艱苦還可忍耐,最難受的是聽不到賀龍的消息。賀英嘆道:“以前咱們在桑植能站得住腳,是有賀龍這面大旗在外邊飄揚,賀龍這面大旗倒了,我們就立腳不住了。” 對於賀龍的種種謠傳,賀英的心情極為沈重焦慮。後來,賀英從參加南昌暴動失敗回鄉的王玉林、李雲清、王炳南、賀學棟口中得知賀龍的一些消息後,派了王炳南到武漢探聽,自己又帶了幾十個人,化裝成一支運鹽隊伍,經慈利、石門、臨澧等地,冒著種種危險,轉了一個大圈子,去尋找和迎接賀龍。然這些活動都沒有結果,他們只好抱著滿懷的悵惘,返回王家河。

為盼望賀龍回來,賀英的心幾乎要盼碎了,她真是望眼欲穿,愁腸欲斷。 1927年底一個嚴寒的日子裡,賀英率隊在泉峪與敵人打了一天,天黑後,敵人退去,賀英站在山頭,面向東方,昂首挺胸,直直地站在那裡,清冷的月光照著她的身影,寒風抖動著她的衣襟。她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她盼著東方的親人啊! 春天終於來了,當湘西萬木生髮之際,一個洪鐘般的聲音在湘西大地響起:賀龍回來了! 賀英聽到這消息,興奮極了,當賀龍到達洪家關之際,她就急急地從魚鱗寨趕到了洪家關。 賀英與賀龍相見之後,周逸群、賀錦齋也過來同大姐見面。 賀英高興地對周逸群說道:“逸群,雲卿走上革命的道路,你是他的引路人啊!” 周逸群說:“大姐,雲卿走上革命道路,是他自己的努力。” 賀龍說:“大姐,逸群是共產黨內的好同志,我們也情同手足哇!” 周逸群說:“大姐的英名,早就在我們黨內傳頌了。” 賀英擺擺手說:“我怎麼能同你們共產黨員比喲!” 接著,賀龍又把黃鰲、盧冬生等人給賀英做了介紹。黃、盧等同賀英一一見過禮。 這時,賀英從身上掏出一支嶄新的、金光閃閃的、上面刻著外國旗子符號的小手槍,走到賀龍面前,親手遞給賀龍說:“常常,你看這是什麼?” 賀龍接過手槍一看,不禁大喜,原來,這支小手槍還有一段來歷。那是賀龍在討賊軍中當團長時,在四川與川軍打仗時,從範傻兒處繳來的這支槍。後來被姓馬的騙了去,再也不知下落。不久前,賀英同陳策勳人馬作戰時,又繳回了此槍,現在,賀英把槍給了弟弟,可謂“物歸原主”。 一旁黃鱉見了,高興地說:“這是一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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