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洪湖血浪·湘鄂西暴動紀實

第15章 第十四章畫影圖形拿“禍龍”

賀龍決定起身繼續前行。當下,徐小桐送給賀龍一匹黑馬,並親帶護兵送出了30裡,到了桑植境內的株木崗,這才與賀龍洒淚而別。分別之際,賀龍送給徐一把勃郎寧手槍,徐回贈五支駁殼槍、200塊光洋。賀龍對徐說:“我一回洪家關就要豎旗子,那時我還要找你。” 徐小桐走後,賀龍等抄小路,取道茅花界向桑植進發。行到下午三四點的光景,但見山勢漸險,溝谷漸深,林木漸密,人煙逐漸稀少。雖然山高林密,但對這裡的路徑,賀龍瞭如指掌,因此不用打問。 當晚,賀龍一行到達咸池峪,住進黎運鴻的伙舖裡。一夜無話,第二天,一行人繼續前行。正行間,突然從路邊林中跑出幾名百姓來,其中一個50歲的漢子來到賀龍面前,大聲說道:“鬍子,前面去不得了,陳黑已燒開油鍋,就等著割你的心肝下酒呢。”這時,又有幾個老百姓從林中走來,其中一個說道:“賀鬍子,陳策勳已經安排了去南京的人,等著帶你的首級去領賞,回頭在上海買洋房,娶洋老婆呢。”

又一個百姓說:“還要唱三天大戲,戲班子都訂下了。” 賀龍朝幾個百姓打量了一下說:“你們怎麼認識我?” 百姓齊說:“桑植賀龍鬍子,哪個不曉得?” 賀龍又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到了這裡?” 百姓道:“你賀鬍子要回來,桑植內外都轟動了。”又一百姓道:“半月前,陳策勳就下了通令,說誰要敢窩藏賀龍,九族皆殺。誰要給賀龍通風報信兒,也要掉腦袋。誰要是抓住了賀龍,他要親自給這家門口掛匾。” 賀龍聽到這裡,笑著罵道:“陳策勳這個狗娘養的,老子當年沒一刀宰了他,如今他長能耐了,膽敢在老子麵前逞威風了。” 周逸群對眾百姓說:“謝謝父老鄉親的忠告,我們小心就是了。” 當下,賀龍等人謝過眾百姓,繼續前進。

一邊走時、黃鰲問賀龍:“陳策勳是何人?” 賀龍說:“這小子是我們桑植縣空樹殼人,我的十五師參謀長陳圖南是他堂叔,他在我那師裡任師直機槍營營長,去年春天,我那師改編成獨立十五師,駐防在鄂城整編,擬北伐出師河南,他那個堂叔陳圖南夥同旅長劉燮、團長白文忠與蔣介石龜兒子派到武漢的密使朱紹良勾結一起,想拖走十五師投靠南京,借部隊鬧餉之機在劉家廟發動兵變。被我發覺,後來武漢國民政府將陳圖南、白文忠、劉燮三人處決。這個陳策勳給我磕頭,要我別殺他。” 周逸群一旁插話說:“還不如一槍殺了他,留下個禍害。” 賀龍說:“殺他只在早晚,讓他多活幾天。” 賀錦齋說:“陳圖南逃跑時還拉走了陳佑卿、尚玉卿、劉景量、張東軒等人,還竊取了短槍多支。聽人說陳渠珍委他為桑植保安大隊大隊長。”

黃鰲問:“是不是那個湘西王陳渠珍?” 賀錦齋說:“就是他。他字仲謀、號玉婆,湖南瀏陽人,光緒末畢業於長沙軍校,任湖南新軍第一標隊官,同盟會員。後又對革命能否成功而懷疑,棄職赴武昌謁趙爾糞,趙爾糞薦與其弟趙爾豐,撥人軍籍,隨協統鐘穎軍入藏。過川邊,以雄奇為趙爾豐所賞,擢升為管帶,駐防西藏之工布。之後,進攻波密,多有戰勳。辛亥革命起,統帥羅長裿為部下所殺,陳渠珍率湘中子弟一百五十餘人東歸。誤聽傳說,取道絳通草原,途中沒有糧食,只得茹毛飲雪,生還者僅7人。虧其所娶藏女西緩相助,陳渠珍才得了一條命。而西緩由於水土不服而卒於西安。又虧得友人董禹麓相助。安葬了西緩。陳返鄉里後,仍任軍職,蝸居湘西一隅,自稱'湘西王'。”賀錦齋一指賀龍,“陳渠珍與總指揮當年多有往來,彼此稱兄道弟。”

眾人一行邊說邊走。 就在賀龍一行往湘西行走時,湘鄂兩省之敵,連發通令,嚴令各處,緝拿賀龍。時桂系軍閥十八軍軍長陶鈞,親到沙市,佈置抓堵事宜。沙市“剿赤”司令部設在了沙市城中的金龍寺。金龍寺內有個兩層樓,原是藏經樓,陶鈞抵沙市之前,派人把藏經樓修了一番,便住在了裡邊,陶鈞為甚選了這個地方做司令部呢?原來這寺位於揚子江邊兒,風景秀麗,環境清幽,是個難得的養性之處。沙市城緊靠長江,自古以來就是臨江口岸,在唐代,停泊在這裡的船隻,桅杆如林。自從鴉片戰爭後,帝國主義的魔爪伸進我中華古國,沙市被迫成為開放的通商口岸,大英帝國資本家在此開了紗廠,立了教堂,奴役中國人民,沙市屬江陵縣管轄,江陵即三國時的荊州里,關雲長失荊州,走麥城就在這裡,後來,荊州城更名為江陵。

這一日,陰雲密布,細雨紛紛,大江之上,煙雲朦朧,陶鈞同他的心腹團長雲騰在藏經樓上飲酒賞景。藏經樓上,籠著盆炭火,溫暖如春,留聲機裡播放著唱片,陶鈞也輕輕地跟著唱,邊唱邊聽。 雲騰笑瞇瞇地說:“軍座,沙市商會派人送來了禮物。”沒待陶鈞開口,雲騰又說,“特召來妓女馬九和陳八,作為軍座的臨時伴侶。南土漂煙,滋補品、銀耳蟲草之類有數十斤,還有金絲猴皮、錦緞、川綢。”說到此,雲騰又補充一句,“這南土可是極珍貴的。” 陶鈞聽著,兩眼瞇著。不一刻,又有馬九、陳八兩妓女姍姍而來。陶鈞一見,這兩名妓女,果然花容月貌,頓時身子酥了半邊。 4人坐定之後,已到了午時。下人們開始上菜。第一道是一盤魚,這魚往上一端,立時滿室飄香。

雲騰用筷子指著魚說:“宣團防李鑫大隊長剛送的,正好下酒。” 陶鈞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吃下之後,說:“好香。” 雲騰說:“何止是香,這物件有補氣截瘧之功。它的胃、皮、膽液,乃是滋陰健身的上等補藥。” 陶鈞吃的是什麼魚?原來,這盤中之物俗名娃娃魚,又稱“大鯢”,還名“山椒魚”,乃是鄂西山區的特產,尤以宣恩一帶的品種最為名貴。這大鯢為兩棲動物,腹下有四足,不僅能上岸,而且會爬樹,每當人們從河旁樹下走過去,若聽到“撲通”一聲、便可能是在樹上曬太陽的娃娃魚跳入水中,這魚生命力極強,殺死它不容易,殺時的叫聲,很似嬰兒的哭聲,故名“娃娃魚”。殺時,要先摔半死,然後放進沸水燙死,其實娃娃魚本身並無味道,烹飪時一定要加很濃的雞汁等為佐料,食之才覺味美。宣恩縣的沙道溝是娃娃魚的集散地,沙道溝隔河便是湖南桑植。每到冬春季,為捕娃娃魚的季節,廣東、香港、上海一帶的商人,便進到這深山腹地,採購娃娃魚,然後,遠銷到各地大城市,供達官顯貴食用。

陶鈞吃著娃娃魚,對雲騰說:“我看這共產黨,就跟這娃娃魚一樣,打死不容易,要摔個半死,再加開水煮才行。” 雲騰說:“李總指揮、白參謀總長支持蔣中正清黨,潮汕一仗,黃紹竑把共產黨暴動分子打垮,對付共產黨,我桂係人馬應該說是立了大功的。” 陳八、馬九一旁細聲細語說:“共產黨最好是殺絕,省得到處殺人放火。” 雲騰笑道:“也不能都殺絕,留下幾個共產黨,政府總要成心病,每年都要花錢去剿,我們便能從中取利。”又說,“近日何鍵在岳陽抓住了共產黨的郭亮,南京政府賞給大洋10萬元。” 陶鈞說:“賀龍到了鄂西一帶,我們要抓住他,不也立時10萬大洋到手麼。” 雲騰說:“想那賀龍,乃是名揚四海,威震八方之上將,今日到我們的防地,已今非昔比,龍入淺灘,虎落平川,單槍匹馬,縱然他有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之能,只要我們盡力去捉,他插翅也難逃。”

陶鈞說:“賀龍如今雖然已龍入淺灘,可要抓住,怕還要費點力氣。” 雲騰說:“職有一法,定能生擒賀龍。” 陶鈞在陳八臉上親了一口,又對雲騰說:“你有何法?” 雲騰說:“賀龍乃是一員福將,行動總有星神護衛,依我說,一是派人挖他家祖墳,破其龍脈;二是動員湘西、鄂西各地團防,設立關卡;三是請湘軍李覺人馬來。” 陶鈞望著雲騰說:“你竟把何鍵的姑爺李覺請來?” 雲騰說:“是的。他的人馬現駐常德。” 陶鈞想想說:“也好。” 當下傳令請李覺。 李覺是何鍵的姑爺,其大女兒何玖秀嫁給了李覺。 陶鈞派人送信與李覺後。第二天,李覺就到了沙市。陶鈞與李覺在金龍寺相商了捉拿賀龍的計謀。陶鈞問計於李覺。

李覺說:“陶軍長,若要捉住賀龍,要令湘西、鄂西各縣保安團、剿共隊,嚴加防範,對所有道卡、關隘,要設兵把守。對往來行人,嚴加盤查。發兩電令,一封給湘西十九師師長陳渠珍,一封給桑植民團團長陳策勳,令其二人派兵捉拿賀龍,特別是陳策勳,與賀龍之仇不共戴天,其叔父陳圖南,原系賀龍的參謀長,賀龍在南昌暴動之際,將陳圖南殺死,陳策勳當時是賀龍手下的一名營長,被賀龍趕跑。如今捉拿賀龍,陳策勳必盡大力。” 李覺說完,陶鈞連連點頭。說道:“李師長真不愧為將才,如此安排,想那賀龍,縱然有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之本領,也休想逃掉。” 雲騰一旁補充道:“還要陳策勳刨賀龍祖墳,破其風水。聽人說賀龍祖墳埋在五龍捧聖之處,這樣的風水,要出大貴之人。”

李覺又說:“我來得倉促,也沒甚禮物相攜,帶來些馬蹄土,不知陶軍長是否喜吸此土,我呢,最喜馬蹄土。” 原來,這鴉片煙中有“人頭土”、“馬蹄土”、“雲土”、“廣土”、“凍土”等之說。人頭土和馬蹄土都是從印度進口的大煙土,價錢在煙土中最貴,抽著也最過癮。雲土是雲南產的煙土、廣土是廣東產的煙土,凍土是東北產的煙土,東北的煙土勁頭也足,抽了之後,煙灰兒也還可以抽,能夠反复抽好幾次。不過,有錢之人,只抽一遍。 陶鈞聽李覺說罷,道:“我也常吸馬蹄土。” 李覺令人把馬蹄土抬來,陶鈞甚為高興,李覺又給了雲騰一部分,雲騰也樂得連聲稱謝。 當下,陶鈞以國民革命軍第十八軍軍長、鄂西剿赤總司令名義給陳渠珍和陳策勳分別發了電報,並令沿途各地畫影圖形拿“禍龍”。 這日,陳渠珍接到陶鈞的電報,不由得鎖起了眉頭,心中暗想,賀龍返湘西,是龍入海,虎歸山哪,怎麼辦,是與之對敵,還是和平共處?思來想去,主意難定,遂派人找來心腹,十九師參謀長戴季韜。戴季韜進屋之後,陳渠珍便把陶鈞的電報給戴看了。 戴季韜看後說:“師長,咱們湘西有句土話,叫做上樹莫上尖,走路莫走邊,事事留一半,日後好相見。當年,師長與賀龍甚是友好,賀龍亦曾為師長部下。據我所知,賀龍甚重友情,極講義氣,而今賀龍是窮途末路回湘西,料對我們無妨,師長呢,也切莫操之過急,如何行動,看兩步再說,萬萬不可與賀龍結冤。” 陳渠珍點頭說:“你言之有理,賀龍到湘西,南京、武漢都不會放過,我等先坐山觀虎。” 湘西王陳渠珍,蝸避湘西一隅,他左右逢源,八面玲瓏,他的隊伍內,既有國民黨的軍官,也有親共的軍官。他對南京、武漢、長沙的命令,對己有利就執行,無利就不執行。南京、武漢、長沙的國民黨當局,也知道陳渠珍的態度,可陳渠珍像螃蟹一樣,躲在湘西的萬山叢中,從不露頭兒,這湘西是偏鄉僻壤,南京也好,長沙何鍵也好,都鞭長莫及,只得任其所行,正因如此,無論風云如何變幻,陳渠珍都安然無恙。 陳渠珍又對戴季韜說:“給南京、武漢、長沙方面都發個電報,說我們必竭盡全力捉拿賀龍。” 戴季韜說:“對下如何佈置呢?” 陳渠珍說:“對下就不要講了。” 戴季韜又想想說:“如果有弟兄們跟賀龍過不去呢?像陳策勳、周燮卿、陳黑等人,對賀龍和共產黨都恨之入骨的。” 陳渠珍說:“不要管他們,他們願意怎麼著,就怎麼著。如果他們捉住了賀龍,咱們也有功,如果他們吃了苦頭,算他們倒楣。” 戴季韜聽了連連點頭說:“師長高見。” 當下,戴季韜便給南京國民政府、武漢和長沙方面發了電報,自然說了一番如何如何安排逮捕賀龍之語。 再說說陳策勳。南昌暴動失敗的消息傳到桑植後,立時各種傳言紛起,有說賀龍死於亂軍之中的,有說賀龍被洋鬼裝上洋船運到西洋的,有說賀龍被洋鬼子用砲轟死的,有說賀龍被五馬分屍的。一句話,就是賀龍死了。陳策勳聽了,別提多高興了,他請來了戲班子,連唱了三天大戲。都是他點的戲名兒。頭一出是,寫的是西楚霸王最倒楣的事兒;第二出是《走麥城》,寫的是關公最倒楣的事兒;第三出是《白帝城》,寫的是劉備最倒楣的事兒。 接著,陳策勳又網羅了不少人馬,這些人原本是占山為王的土匪,多則二三十人,少則十幾人,多同賀龍族中有舊仇,如今聽說賀龍兵敗,還聽說賀龍戰死亂軍之中,就紛紛投靠陳策勳。陳策勳把這些頭領召集一起,拍著桌子說:“召集天下刀客,殺盡賀子賀孫!”陳策勳這麼一折騰,不到幾個月的工夫,人馬一下擴大到數千,有槍達千支。原來的桑植縣保安團團長由陳渠珍的參謀長王尚質兼任,陳渠珍見陳策勳的兵馬多了,便將陳策勳的大隊長職務,擢升為團長職。陳策勳就任後,又委任了4個大隊長:一大隊大隊長陳黑,二大隊大隊長陳新如,三大隊大隊長劉景星,四大隊大隊長鐘慎吾。這4個人,除了鐘慎吾外,一個個都是腦頂子生瘡,腳底下流膿,壞透了。 而最壞的就是陳黑。這個陳黑,本名陳又清,空殼樹人,因為臉上黑得出奇,大家都叫他陳黑。當年陳黑設“鴻門宴”殺害了賀龍的姐夫谷吉廷。他聽到賀龍發誓要為姐夫報仇,取下他的腦殼殼時,嚇得跑了,到外邊混了數年,賀龍南昌起義兵敗的消息傳出後,陳黑高興了,又潛回了桑植,正好陳策勳招兵買馬,便投靠了陳策勳。陳策勳知道陳黑是賀龍的死對頭,自然滿心高興,又知陳黑心毒手狠,便委其為桑植保安團第一大隊大隊長。陳黑投到了陳策勳名下後,便為陳策勳辦了件心腹事。到了漢口,把被賀龍槍斃的陳圖南屍首運到了桑植。棺木運到桑植後,陳策勳一見,撫棺大哭。隨後,披麻戴孝,又修了一座很大的墳,墳前供桌上擺了個瓷盤兒,幹什麼用?盛人頭的,等著取賀龍的人頭,為陳圖南祭靈。陳策勳跪在靈前哭著說:“叔父,如果賀龍還在人世,你老就不要歸陰,等著侄兒取來賀龍首級時,你老再西去。如果賀龍死了,侄兒要得著信兒,也要在你老靈前燒紙,給你老報信兒。” 賀龍南昌暴動失敗,陳策勳又到了陳圖南靈堂前,一邊磕頭一邊說:“叔父,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訊,那賀龍已被五馬分屍了,且死無葬身之地,你老人家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就在這當兒,陳策勳接到了何鍵和陳渠珍同時發來的急電,要他捉拿賀龍,說賀龍一行已到了湘西。陳策勳見了電報,反倒害了怕了。為甚?因為“賀龍”二字在他腦子裡印象太深了。雖然他恨賀龍恨得咬牙切齒。可如今賀龍真的來了,他恍惚有大禍臨頭之感。 陳策勳正在發呆,門簾一挑,進來個黑大個兒,這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圓,八字眉,燈窯子眼,蒜頭鼻子,火盆大口,一臉大黑麻子,此人就是桑植保安團一大隊大隊長陳黑。陳黑見陳策勳面色難看。開口便道:“大哥,又輸錢了?”他見陳策勳搖搖頭,又問,“這天底下咱哥兒們還有啥為難之事?” 陳策勳把何鍵發來的電報一推說:“你來看看。” 陳黑一咧嘴說:“大哥,你這不是糟踐我嗎?這斗大的字我也認不得一升啊!” 陳策勳這才想起陳黑不識字,便說:“這電報是何鍵發來的,說賀龍要來桑植,要我們抓住他。” 陳黑一聽,拱手說:“我要給大哥賀喜了!” 陳策勳說:“喜從何來?” 陳黑說:“想那賀龍,乃大哥的仇人,也是我的對頭,他如今回來是自投羅網,大哥正好殺了他,給圖南公報仇雪恨,這是一喜;再有,南京方面正懸賞大洋10万捉拿賀龍,抓住了賀龍,大哥10萬大洋到了手中,這是二喜;那第三喜麼?”陳黑把嘴一咧說,“想那賀龍,也算得上是個叮噹響的人物,多少刀客要取他的首級,都沒能做到,今日卻要死在大哥的刀下,大哥的威名不是自此要威震八方了麼?這三喜合到一起,豈不是大喜?” 陳策勳捏著下巴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可你知道賀龍的首級是那麼好取的麼?” 陳黑嘿嘿笑道:“大哥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想那賀龍,當軍長時,統領數万人馬,是何等的威風?跟著共產黨弄個損兵折將,如今成了光桿司令,而大哥你呢,如今有兵上千,桑植一帶,雖不能一跺腳山河亂顫,也是叮噹作響。如今那賀龍是虎落平川,龍入淺灘,大哥正好趁此捉拿賀龍。” 陳策勳說:“陳黑,話是這麼說,可虎死威氣在呀,你別小看賀龍,雖然如今他成了光桿司令,可他的名聲還勝過千軍萬馬,不然的話,他從漢口到此,多少團防想抓他,臨了都沒抓住。像那混江龍張煙灰等等,哪一個是吃素的。” 陳黑一晃腦袋,說:“混江龍那些貨,都是賣燒餅果子不拿乾糧——吃貨。就他媽的被窩裡玩娘兒們的能耐。”說著,他把胸脯兒一拍:“大哥,我們只要卡住各要道口兒,賀龍就是插翅也難飛過去!” 陳策勳說:“別的道兒有你和眾位兄弟把守著,我都放心,只有竹葉坪,我不放心。” 陳黑說:“大哥是擔心鍾慎吾放過賀龍?” 陳策勳說:“鐘慎吾歸我,是迫於我的勢力,如今賀龍回來了,他要知道,必定反水,投身賀龍。” 陳黑說:“娘的,咱們派人去守竹葉坪。” 陳策勳說:“不可,如果你一去,反會引起他的疑心,我看你去守陳家坪,賀龍就算過了竹葉坪,必定要過陳家坪,你在那裡擒他,還不是一樣嗎?” 陳黑聽到這裡,一拍桌子說:“大哥想的高,守陳家坪的事,大哥就交給我吧。”陳黑說到這兒,想起了一件事,說:“大哥,你不是要去看何鍵麼?兄弟給你找了件寶貝,送給那個姓何的,他一準高興。” 陳策勳一接這物件兒,真是樂了。這是一套好煙具。怎麼個好法?原來,這煙具講究的是膠州燈、壽州鬥、張判扦。陳黑送的這套煙具,裝在一個匣子裡。陳策勳取出一看,那煙槍是一桿赤金蓋火七道紫金箍、七把半的拐子槍。陳策勳看了看那煙槍說:“這是青石氏的。” 陳黑說:“大哥你真行,我就知道這抽大煙舒坦。煙槍好歹就不懂了。” 陳策勳說:“這大煙槍可是有學問哩,講究的是飽槍餓鬥,上乘的青石氏的鬥,次的是雲閔氏的鬥,這二人都是寡婦,這青石氏是鹹豐年間的人,她就靠燒製這煙斗供他兒子唸書,後來,她這兒子當了兩廣總督,在場面上抽大煙的時候,看見他媽燒製的煙斗,決計把他媽燒製的煙斗收回,雖然下了不少功夫,可還有落在民間的,一來二去的這青石的鬥就值錢了。” 陳黑說:“怎麼叫做飽槍餓鬥呢?” 陳策勳說:“虧你還抽大煙?”他把煙斗托起說,“這煙桿裡得灌進二兩膏子,中部只留一個眼兒,煙斗要空的,這叫飽槍餓鬥。”陳策勳又說,“這杆槍是膠州刻花槍。膠州的煙燈有風圈,風圈上有罩兒,那罩兒有燒藍的、刻花的。這個罩兒是刻花的。壽鬥好的青石氏、雲閔氏都是壽州人。張判做的煙扦子,你用兩手彎成弓,一鬆手,那煙扦還是直的。” 話到這兒,陳策勳問陳黑:“你這套煙槍是從哪兒得來的?” 陳黑說:“從一個買賣人手中搶來的。” 陳策勳說:“這煙槍是上等貨,咱們先留著,待抓了賀龍,連他首級一起,送到長沙。” 當下,二人又“吞雲吐霧”了一番,都自覺著通身骨頭節兒都開了,輕飄飄地像是駕雲。二人吸過大煙後,陳策勳便召集了緊急會議。陳新如、鐘慎吾等大隊長都來了。 陳策勳說:“剛才接到長沙的急電,說賀龍頂著個紅腦殼殼,從石首渡江到了石門,又到了慈利,正向桑植而來,我們要在各個關隘嚴密布防,務必抓獲歸來的賀龍。” 當下,陳策勳做了一番部署,由陳黑守陳家坪,鐘慎吾守竹葉坪,陳新如率三百餘人埋伏在空殼樹,封鎖這條通道。陳策勳咬牙切齒,指天發誓,要捉拿賀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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