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歷史的驚嘆·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紀實

第16章 第四章威震敵膽的“鬍子”——賀龍

1935年11月19日,湖南桑植縣劉家坪。約21000名紅二、六軍團的指戰員從這裡出發,開始長征。此刻,中央紅軍已經勝利到達陝北。蔣介石調集了140多個團的兵力,圍攻長江以南僅存的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妄想聚殲紅軍三大主力之一的二、六軍團。 “向哪裡突圍呢?”行進中,不少干部戰士小聲地議論著,揣測著。但他們的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聽“鬍子”的,準沒錯。 “鬍子”,是大家對紅二軍團(該軍團部統一指揮紅二、六軍團)軍團長賀龍的親切稱呼。從早年“兩把菜刀鬧革命”,到南昌起義任總指揮,這位始終蓄著一字胡、富有傳奇色彩的紅軍名將,使敵人膽戰心驚,而窮苦百姓和紅軍戰士一談到他,既肅然起敬,又格外親切。

突破口的選擇,關係到戰略轉移的成敗。在宜昌“行轅”的大樓裡,敵湘鄂川黔“剿匪”總司令陳誠不無自信地對手下說:“我料定賀鬍子他們將向西轉移……”正說著,一位參謀報告:“總座!有急電。”陳誠接過電報,看到上面寫著“賀龍主力向西運動”的字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敵軍中計了。賀龍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他正帶著紅二、六軍團主力向東南方向急行軍。所謂“賀龍主力向西運動”,不過是賀龍派出的掩護主力轉移的紅十八師“大造聲勢”的結果。 東南方向有澧水、沅江兩道天然屏障,大部隊行動困難,敵軍想不到紅軍會從這裡突圍,就沒有沒重兵把守。賀龍偏偏“雷公打豆腐——專揀軟的欺”,選擇這一方向為突破口。 吸取了紅一方面軍和中央機關剛開始長征時“大搬家”的教訓,賀龍讓紅二、六軍團指戰員輕裝前進,每人只帶3天糧食,兩三雙草鞋。第二天夜晚,風雨交加,擔任前衛的紅十七師四十九團一舉突破澧水封鎖線,擊潰敵李覺縱隊1個團又1個營。緊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向玩江渡口洞庭溪撲去。

守在渡口的16個地方團丁,根本不知道紅軍已突破澧水封鎖線,悠然自得地哼著小調,倒背著槍晃來晃去。紅軍偵察員悄悄接近守敵,大吼一聲:“繳槍不殺!我們是紅軍!”有個團丁還不耐煩地回叫道:“誰他媽的開這個玩笑!”當他們眼前出現真的紅軍時,一個個都傻了。 連續三晝夜急行軍的紅軍先頭部隊,顧不上片刻休息,換上團丁的衣服,乘上他們的木筏,悄悄渡到對岸,把南岸渡口的敵守軍也收拾了。累極了的戰士剛想打個盹,忽然又聽見江中有划船聲,船上手電光忽閃忽閃地晃動,立即架起機槍,設下伏擊圈。 船越來越近了,依稀可見船上密集的人影。一共3艘大船,首尾相接,像是一條長龍。也許聽到渡口有動靜,船上開始發問:“哪一部分的?”“我們是李司令的。”組織設伏的三營李營長回答道。

“哦,自己人,別誤會。我們是來支援你們的。”說這話的也是一個營長,是敵軍得知紅軍突破澧水後,趕緊派來加強沅江防務的。 3艘大船乖乖地靠上了岸。提著馬燈跳上船去的紅軍戰士,像收拾貨物似地把這300多個敵人押送了下來。敵營長怎麼也想不到紅軍會這麼快搶占渡口,嘴裡還是一個勁地自問:“這是怎麼回事?” 22日上午,當賀龍率領紅二、六軍團大隊人馬乘船渡江時,陳誠在他的行營裡氣急敗壞地大叫大嚷:“撤李黨的職!他是個飯桶,廢物!”臨時派兵堵截已經來不及了,陳誠像輸急了眼的賭棍,馬上派飛機去轟炸正在渡江的紅軍,以求一逞。 叼著煙斗坐在船頭的賀龍,樂呵呵地衝著敵機笑道:“現在才來送老子啊,遲啦!”突破澧水、沅江封鎖線的紅二、六軍團,在賀龍率領下繼續一路向南,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先後佔領了辰溪、溆浦、新化、藍田(今漣源)和錫礦山,控制了湘中廣大地區。湖南報紙驚呼:“共軍深入腹地,危及根本!”

正在南京開會的湖南軍閥何鍵,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請求蔣介石火速派兵“馳湘協剿”。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紅軍在湘中這塊富庶的地區發動群眾,打擊土豪劣紳,籌集物資經費,還補充了3000多名新戰士。其中,工人出身的紅六軍團政委王震在錫礦山一地就擴了幾百名產業工人加入紅軍。 在捷報頻傳之時,賀龍喜得“千金”。大家忙著給她起名字。王震說,紅軍打了勝仗,就叫“捷生”吧。這個在戰火中出生,在襁褓中跟隨紅軍長征的賀捷生,後來成為我軍為數不多的女將軍之一。 敵實施“追剿”的5個縱隊正日益迫近。賀龍與紅二軍團任弼時政委、關向應副政委一起分析形勢,決定退出湘中,向西面的黔東地區轉移。作戰參謀很快擬制了一份西進的路線圖,呈給賀龍。 “不,不是這麼個走法,我們要和敵人玩捉迷藏。”賀龍深吸了一口煙,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路線圖上畫了一道繼續南下的線路。作戰參謀不解地望著賀龍,只見他又畫了一條線,箭頭指向黔東,方才恍然大悟:“先南下,再西進。”連續9天,紅軍大踏步向南,到達湘南岩山、洞口一帶,逼近邵陽縣城。

蔣介石和陳誠急令湯恩伯縱隊連夜趕到邵陽守護,不料紅軍卻急轉向西疾進,突破了敵陶廣縱隊六十二師在瓦屋塘、金屋塘設置的防線。然後冒著紛飛的大雪,日夜兼程西進,於1936年1月上旬順利進入黔東石阡地區,把大部分追兵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娘希匹,都是飯桶、廢物!”這回輪到敵“剿匪”總司令陳誠自己挨罵了,罵他的自然是他的頂頭上司蔣介石。 1936年1月19日。紅二、六軍團領導人在石阡一個天主教堂裡開會。 紅二軍團軍團部就設在這裡。 “看來這個地方地瘠民貧,不適合大部隊駐紮,我們原先想在這裡建立蘇區的計劃只好改變囉!”說這話的是帶有濃重的湖南汨羅口音的任弼時政委。大家點頭稱是,開始研究下一步行動方案。

帶著陝西口音的參謀長李達不緊不慢地發言:“會前賀總讓我偵察一下敵情,我先把情況通報一下……”敵軍的部署是北截、西堵和東、南兩面追擊,步步進逼。賀龍經過深思熟慮,建議西渡烏江,挺進黔西、大定(今大方)、畢節地區建立臨時革命根據地。 “敵人可能早有防備,我們要打亂他們的部署。”他接著提出了佯攻貴陽的方案,得到了與會人員的一致讚許。 第二天,紅軍按預定方案離開石阡。先西進,隨即南下,再西進,第九天突襲佔領了距貴陽僅六七十里地的龍里。 貴陽是貴州省府所在地,由於敵人傾巢出動追剿紅軍,眼下成了一座兵力空虛的城府。被蔣介石派到這裡來督戰的重慶行營主任顧祝同剛飛抵貴陽,就遇上這一緊急情況,慌忙向蔣介石報告。蔣介石唯恐貴陽失守,在國內甚至國際上引起震動,急令馳援貴陽。與此同時,貴陽城開始全城戒嚴,一時掀起搶購食品風潮。地方保安團紛紛向城裡靠攏,還逼迫居民出城修築碉堡。有些官吏豪紳判斷貴陽可能守不住,紛紛捲起細軟準備出逃。城裡流言四起,一片混亂。

在貴陽城一片混亂之際,賀龍率領紅軍立即繞過貴陽,向黔西北疾進,先後攻占扎佐、修文,擺出經息烽北渡烏江、直取遵義的樣子。敵人據此判定紅二、六軍團要走一年前紅一方面軍長征的路線,馬上調集一個縱隊在烏江北岸布防。不料紅軍突然轉向,向西面烏江的上游鴨池河揚長而去。 鴨池河敵守軍僅1個連。但河流湍急,兩岸山岩陡峭,灘頭狹小,要拿下兩岸渡口,保證大部隊盡快渡過河去也很不容易。賀龍指示擔任前衛的紅六師,派出精幹偵察分隊首先搶占東岸渡口;再派出一支部隊急行軍到下游幾十里遠的地方,穿過鐵索橋繞到西岸守敵背後,兩面夾攻,結果全殲守敵1個連。 鴨池河上很快搭起了浮橋。賀龍率紅二、六軍團大隊人馬迅速渡過河去。

當最後剩下兩個團時,敵人的追兵也已趕到,交上了火。賀龍立即下令對岸的部隊搶占有利地形,居高臨下用火力壓制敵人,掩護最後兩個團全部渡過河來,然後將橋毀掉。 敵人不甘心地隔岸放槍。幾個紅軍戰士一起笑著大聲朝對岸喊道:“別'歡送'了,謝謝啦!”按照預定方案,紅二、六軍團開進到黔西、大定、畢節地區,並在那裡的95個鄉、鎮、村都建立了革命政權。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川滇黔省革命委員會主席的賀龍,充分利用他的名望和經驗,在這裡爭取了不少有影響的上層民主人士,其中最著名的是曾任北洋政府秘書長的周素園先生,請他出任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員。後來周素園先生跟隨紅軍一起長征,到陝北後毛澤東曾經多次同他暢談,稱他是一位可親可敬的朋友和同志。

賀龍領導的紅軍把新開闢的黔、大、畢蘇區搞得有聲有色,紅紅火火,在20多天的時間裡,僅擴軍就達5000餘人。 這時,蔣介石從南京飛到貴陽,咬牙切齒地對部下說:“這次,我來親自指揮,不一舉消滅賀龍,誓不為人!”他調集了5個縱隊圍攻,又令兩個縱隊防堵,妄想用120個團的優勢兵力,聚殲紅二、六軍團於黔、大、畢地區。 當然,這不過是蔣介石的一相情願。賀龍早已想好了對策。 1936年2月27日至3月28日,賀龍率領紅二、六軍團在雲貴高原的烏蒙山中與敵人展開了一個多月的迴旋戰。 天寒地凍,山高谷深。 1萬多人的紅軍在渺無人煙、缺糧少水的大山中轉來轉去,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艱難困苦。 一天,細心的勤務員陳文科發現賀軍團長走路一步一破,便在宿營時端去一盆熱水,讓首長燙燙腳。 “啊,這麼多血。”看到軍團長的腳底裂了一寸多長的口子,鮮血淋淋,小陳驚叫了起來。

“陳伢,你慌什麼呀,不礙事的。”賀龍平靜他說,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而是勤務員。說著,他拿出一小盒凡士林,往開裂的腳底抹了起來。又摸出一個火柴盒,說:“來,幫個忙!劃火柴燒一燒。”勤務員以為首長要烤火,轉身要去抱柴禾,不料軍團長一把拉住他,指著自己的腳說:“往這兒燒。把凡士林燒乾,傷口就不會流血了。”小陳不禁吸了口氣,顫抖的手劃了幾次火柴,都沒點著。賀龍笑了,“你怕什麼呢,這個土辦法很頂事的。”說著,從陳伢手裡接過火柴,劃著後又遞過去。 “哧”的一聲,勤務員的手和賀龍的腳都本能地一縮,火柴滅了。賀龍點燃新的火柴,又遞過去,就這樣一根接一根地燒,直到傷口的嫩肉燒得如同焦炭,才滿意地拍拍小陳的肩膀說:“行了。”勤務員如釋重負站起身來,只見軍團長滿頭大汗,卻微帶著笑容,彷彿在說:“這算得了什麼,我還要用這腳板拖垮敵人呢!”在野馬川一間簡陋的民房裡,賀龍召集領導幹部開會研究下一步行動。 他習慣地用煙斗敲了敲桌子,開始說明醞釀已久的行動計劃:“現在是時候了,我認為應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敵人合圍的結合部鑽出去,然後以猛虎掏心的動作開進云南,捅捅龍雲的老窩。”部隊開始秘密突圍。那是敵兩個縱隊之間的狹窄地區,行動必須非常隱蔽。 “把'老把式'找來。”賀龍吩咐道。這“老把式”是供給部運輸隊隊長劉金魁,50多歲了,管理牲口很在行。不一會兒,他就來了。 “馬蹄都裹上布了沒有?凌晨行進騾馬會不會發出喧叫聲?”心細如發的賀龍問道。劉隊長深知這些都是關係到整個部隊行動成敗的問題,拍胸脯保證:“這次絕不會有問題,你就放心吧,總指揮。”“這次可沒下一次了,不能有一點閃失。”賀龍的這句話,讓劉隊長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 原來,有一次賀龍正在院子裡開會,聽到牆外傳來馬蹄聲,臉一沉,馬上派人把劉隊長叫來,劈頭就是一頓批評:“你這'老把式',責任心哪裡去了?”劉隊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你批評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不明白?你的運輸隊裡是不是有匹騾子沒掛掌?這樣在石頭路上走,騾子會跛腳的,你不明白?”劉隊長聽了轉身出院察看,果然有一匹騾子的後掌掉了。 “總指揮真是神了!我怎麼就沒聽出來呢?”他舉起拳頭打著自己的腦袋,跑回院子向賀龍檢討,說:“下次一定注意,一走不出岔子。”在賀龍的精心組織指揮下,紅二、六軍團1萬多人馬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敵樊崧甫和郭汝棟兩個縱隊之間的夾縫中突圍,進入黔西盤縣一帶。正在這時,紅軍總部與紅二、六軍團取得了聯繫,遂決定北渡金沙江與之會師。 敵人似乎察覺到了紅二、六軍團的意圖,滇黔“剿匪”總司令龍雲派出其近衛第一團、第二團、工兵大隊和警衛營,從昆明趕往普渡河鐵索橋兩側防堵,又令各路縱隊加速追擊、合圍,妄想圍殲紅軍於普渡河以東、功山以南地區。 “我們非得過普渡河再渡金沙江嗎?”在由賀龍、任弼時、蕭克、王震等軍團領導參加的緊急會議上,賀龍提出了一個大膽而巧妙的設想:“龍雲把老本都押在了普渡河上,家裡卻唱起了空城計。我們又不是司馬懿,給他來個猛虎掏心——當然不是真打,但龍雲必定嚇得調兵回防昆明,我們隨即掉頭,趕到西北方向的麗江、石鼓渡過金沙江。”會議一致同意按這個設想行動,紅六軍團軍團長蕭克不無幽默他說:“這下敵人赤腳也趕不上我們囉!”4月10日凌晨,紅軍突然向南疾行,當天先頭部隊闖進距昆明府僅15公里的沙郎地區。 第二天,大部隊攻占離昆明20公里的重鎮富民,全殲守敵。 就像突然爆發地震,昆明全城驚恐萬狀。老謀深算的龍雲,這時已沒了主意;他的一批高參也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地相互問道:“怎麼辦?這可怎麼辦?”一份份十萬火急的電令從昆明傳到正在普渡河“守株待兔”的滇軍那裡,內容都是:“火速返城保駕!”昆明附近的保安團也接到了趕往省城保駕的命令,連軍官學校的學生們也被緊急動員,拉出來充當守城衛士。 敵人正驚慌失措之時,賀龍卻下令:“向滇西進軍!”繞過昆明,一路向西,晝夜兼程,不僅把敵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而且勢如破竹,幾乎每天攻占一個縣城,得到了大量的給養。有的紅軍戰士在那些天裡,連有名的雲南火腿都吃膩了! 4月下旬,紅二、六軍團所有人馬在石鼓等處順利渡過金沙江。 最快尾追而來的滇軍劉正富旅,氣喘吁籲趕到金沙江畔時,不見紅軍的踪影,卻看到了紅軍留下的標語: “來時接到宣威城,走時送到石鼓鎮,費心、費心,請回、請回!” 勝利渡過金沙江的紅二、六軍團,一路向北,踏上了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的征程。正帶領紅四方面軍滯留在康北的紅軍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張國燾給他們發來賀電:“金沙既渡,會合有期,捷報傳來,全軍歡躍;謹向橫掃湘、滇、黔,萬里轉戰的我二、六軍團致以熱烈的祝賀和革命的敬禮!”面對敵人的圍追堵截,多次以“神來之筆”帶領部隊化險為夷的賀龍,這時卻遇到了來自其他方面的嚴峻挑戰。 海拔5300米的哈巴雪山,擋住了紅軍的去路。來自南國、衣著單薄的紅軍指戰員將同大自然作殊死的搏鬥。 “一定要搶在天黑之前翻過雪山,同志們加油呵!”已過不惑之年的賀龍,不間斷地動員道。他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騾子,騾子馱著一位因受冷患重感冒的通訊員。 通往山頂的路上,空氣越來越稀薄了,賀龍的胸口像塞了一團棉花絮,張大嘴呼吸也覺得氣不夠用。但他仍一再鼓勵同志們:“再堅持一下,過了雪山就是勝利!”老天似乎故意要為難我們的紅軍,快到山頂時,突然一塊烏雲挨著山頭壓過來,狂風驟起,一陣暴雨夾著冰雹,劈頭蓋臉地打來。一會兒又下起了鵝毛大雪,戰士們全都成了雪人,凍得渾身發顫。 “把背包打開,裹著身子!繼續走,不能停啊!”賀龍大聲提醒戰士們。 他的雙腿深陷在雪窩裡,身上裹著一條薄毯,眉毛、鬍子全白了。忽然,他發現有個戰士倒下了,馬上跑上前去,摟在自己的懷裡,解開自己的衣扣;又抓起一把雪含在嘴裡,將溶化了的溫雪水餵進這位戰士的口裡。那位戰士漸漸甦醒過來,吃力地張開青紫的嘴唇,斷斷續續他說:“總指揮,別……別管……我,你們……繼續……前進吧!”說完頭一歪,再也醒不過來了。 賀龍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翻過了哈巴雪山,紅二、六軍團來到康藏高原南部藏族聚居的重鎮中甸。 城內幾百戶藏民,由於聽信了反動宣傳,紛紛躲進山林。城外有一座名叫歸化寺的喇嘛寺,是當地的統治中心。賀龍、任弼時對部隊約法三章,教育大家尊重少數民族及其生活習慣和宗教信仰,保護寺廟。賀龍親自接待前來談判的歸化寺喇嘛代表,耐心細緻地回答他們所提出的種種疑問,消除了喇嘛們的誤解和恐懼。歸化寺的活佛和八大老僧請賀龍去寺裡作客,破例在佛廳為賀龍舉行跳神儀式。賀龍向活佛贈送了錦幛,上面寫著“興盛番族”四個大字。僧侶們深受感動,回贈了潔白的哈達。然後下令富戶打開倉庫,向紅軍出售青稞數万斤。躲進山林的藏民們也回到鎮裡,積極幫助紅軍籌糧。有的喇嘛自願帶紅軍北上甘孜。 1936年7月1日,賀龍率紅二、六軍團和紅四方面軍在甘孜勝利會師。 顧不上抖落一路的風塵,忘記了途中經歷的磨難,兩支從未見過面的紅軍部隊都沉浸在相聚相識的歡歌笑語之中。 “你還是那麼精神,只是有點瘦了。”可親可敬的總司令朱德緊緊握住當年一起領導南昌起義的戰友賀龍的手說。接著又握著任弼時的手說,“你們來了,我的腰桿子硬了,團結北上就更有力量了。”粗中有細的賀龍顯然聽出了朱總司令的話外音,胸有成竹他說:“對付分裂,我有我的辦法。”一本《幹部必讀》的小冊子擺在賀龍的桌上。這是張國燾派人送來的,裡面把毛澤東、周恩來稱作逃跑主義路線的代表。賀龍輕蔑地看了它一眼,隨即命令道:“什麼'必讀',誰也不許讀!小冊子都收起來,放在政治部,一律不准下發。”賀龍深知張國燾是仗著人多勢眾鬧分裂的,想出了一個釜底抽薪之計,巧妙地編些理由向他要人要槍,結果把原一方面軍羅炳輝率領的紅九軍團改編的紅三十二軍要了過來。不知是計的張國燾以為這樣能取得賀龍的好感,有利於控制紅二、六軍團呢。 不久,中革軍委頒布命令,以紅二、六軍團組成中國工農紅軍第二方面軍,將紅三十二軍正式編入紅二方面軍建制;賀龍任總指揮,任弼時任政治委員,蕭克任副總指揮,關向應任副政治委員。 朱德總司令解放後回憶這段經歷時說:“賀老總對付張國燾很有辦法,不爭不吵,向他要人要槍要子彈,硬是要過來一個軍,人數雖不多,但搞了他一部分。張國燾在四方面軍搞家長制,但對弼時、賀龍卻有點害怕。賀老總是促進北上、維護統一的有功之臣啊!”在紅二、四方面軍北上甘南的征途上,遇到了茫茫草地的艱難險阻。不少歷經千難萬險、九死一生的紅軍戰士,最後倒在了渺無人煙、遍布沼澤的草地上。賀老總心如刀絞,想盡一切辦法來挽救。他宰殺了曾在戰火中救過他命和長征中救過許多傷病員的心愛的坐騎,分給斷糧的戰士們吃;組織了由黨團員和乾部組成的“野菜檢驗組”,帶頭冒著生命危險去嘗各種野菜,將確認能吃的品種通報全軍;成立了收容隊,反復命令各部隊:決不能丟掉一個傷病員,只要有一口氣就要盡力搶救,帶出草地;還親自帶人到草地裡的小河去釣魚,煮魚湯給傷病員吃。而他自己因操勞過度,營養不良,瘦了好幾圈,褲腰帶重新打眼才能係緊,以至關向應副政委急得跑到擔任前衛的紅四師十二團,給團長、政委下達特殊任務:“趕緊想辦法為賀老總找酥油。”可是不要說當時難以找到酥油,即使找到了,賀龍還不是讓給傷病員吃? 一往無前志更堅,三軍過後儘開顏。 1936年10月22日,賀龍率紅二方面軍繼先期到達的紅四方面軍之後,抵達甘南會寧縣將台堡,與前來接應的紅一方面軍會合。至此,紅軍三大主力勝利會師,紅二方面軍作為主力之一,在賀龍等領導下,歷時一年,轉戰8省,行程萬餘里,作戰百餘次,終於完成了具有歷史意義的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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