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歷史的驚嘆·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紀實

第13章 第一章度量如海志如鋼——朱德

狼煙四起,塵土飛揚。倉促突圍的紅軍疾速穿越敵人的封鎖線,行進在通往湘江的道路上。有“紅軍之父”之稱的朱德總司令走在軍委縱隊的前頭。 他面色黝黑,前額寬大,身材雖然不高,但很結實,腳穿草鞋,手牽一匹馱滿行李、文件的騾子,乍一看像一位普通的農民老大爺。可是,那雙與眾不同的深邃的眼睛,分明閃爍著智者的光芒;舉手投足之間,又無不顯示出地道的軍人風度和大丈夫氣魄。 “總司令,請您簽發電報。”一位參謀急匆匆地跑到朱德面前,遞上了裝有電文的報夾。 記不清這一天簽發了多少電報,朱總司令習慣地掃瞄了一下電文,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拿起筆,在電文的右下角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名字下方的日期是:1934年10月23日。據保存至今的檔案記載,單是這一天,由朱德個人署名發給各軍團負責人的軍事電報就有15份。

“仗不該那樣打,路也不能這樣走啊!”當那位參謀轉身離去時,朱老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名義上他是中革軍委主席,可是紅軍的指揮大權卻掌握在“洋顧問”李德和博古等人手裡。 逼得紅軍被迫長征的敵第五次“圍剿”,本來是有很多機會打破它的。 在一線指揮作戰的朱德,曾多次向李德講述紅軍前幾次反“圍剿”的成功經驗,指出不能打陣地戰死守,但這位畢業於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的“洋顧問”對“游擊戰”不屑一顧,命令紅軍就地構築工事,“堅決守住”。不久,駐福建的國民黨第十九路軍發動了“福建事變”,宣布反蔣獨立,朱德抓住這一時機,會見前來談判的第十九路軍代表,指示紅軍策應配合,同時致電博古、項英、李德,建議調集兵力東進入閩。然而,得到的回電是:“福建所組織的'人民政府'也是反動統治的一種新的欺騙”,“它不會同任何國民黨的反革命政府有區別”,命令紅軍主力由東線調到西線,讓蔡廷鍇的第十九路軍單獨同蔣介石的“討伐”軍作戰。結果“福建事變”很快失敗,紅軍錯失了一次打破敵人第五次“圍剿”的極好機會。

明明不同意李德的錯誤指揮,可是不少實施這種指揮的命令還要署上自己的名字,朱德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是受黨中央的委託,還得照辦啊!”忍辱負重、任勞任怨的朱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只能盡力減少錯誤指揮帶來的損失。 長征出發前夕,朱德親自致函國民黨南路軍總司令陳濟棠,運用黨的統一戰線思想,抓住陳濟棠與蔣介石的矛盾,通過聯絡和談判,秘密達成就地停戰、解除封鎖和必要時互相借道等5項協議,使紅軍得以順利通過由陳濟棠部設防的第一、二道封鎖線。 在衝破敵人沿湘江設置的第四道封鎖線時,戰鬥異常激烈,紅軍渡江遭到敵飛機和地面部隊的猛烈攻擊。一向剛愎自用的李德一籌莫展,作為紅軍總司令的朱德於危難之中顯出英雄本色,與紅軍總政委周恩來一起,指揮紅軍頑強拼搏,激戰4天4夜,終於渡過湘江。

“這樣走下去,何處是盡頭?”湘江血戰後,許多人在思考著,憂慮著,部隊士氣一度低落。 “打起精神來!革命嘛,哪有不受挫折的?”朱總司令不時地鼓動大家,還召集部分領導幹部邊行軍邊開會,要求他們給部隊做出好樣子,並做好思想工作。這些領導幹部敬佩地望著總司令,其中有的眼前浮現出12年前朱德歷經千辛萬苦,遠涉重洋找中國共產黨的情景: 那是1922年炎夏,曾擔任滇軍旅長和雲南省警務處長兼省會警察廳長的朱德,千里迢迢來到上海,向當時的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長陳獨秀鄭重提出入黨要求。沒想到陳獨秀迎頭潑了一盆冷水:“你也想入黨?”那詫異的目光,略帶輕蔑的語調,深深地刺傷了朱德的心。遇挫志愈堅的朱德,決定到國外共產黨的發源地去尋找救國救民的道路。他乘上一艘法國郵輪,離開上海吳淞口,經過香港、西貢、新加坡,又橫穿印度洋,經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40多天后到達法國南部港口馬賽,再乘火車趕到巴黎。聽說當地已建立中共旅法組織,主要組織者周恩來已到德國去,朱德又馬不停蹄趕到德國。周恩來的熱情鼓勵使朱德興奮不已。當年11月,經張申府、周恩來介紹,朱德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愈是困難,愈要堅定革命理想。”朱總司令不僅用話語,更用他的實際行動感染、教育了紅軍指戰員。與此同時,要求改變錯誤指揮的呼聲逐漸高漲。紅軍長征乃至整個中國革命,即將進入重要的轉折關頭。 1935年1月7日,突破烏江天險的紅軍先頭部隊佔領了遵義。第二天,朱德率軍委縱隊進駐遵義,受到群眾的熱烈歡迎。 12日下午,上萬群眾聚集在遵義省立第三中學操場,舉行歡迎紅軍大會。身著綴有好幾塊補丁的灰白色戎裝的朱德,面帶微笑,健步走到台前,向群眾揮手致意,引來一陣熱烈的掌聲。他在會上首先講話,闡明紅軍是工農大眾自己的隊伍,宣傳紅軍願意聯合國內一切力量共同抗日的主張。會後,年近半百的朱總司令還作為紅軍籃球隊一員,參加了同遵義三中籃球隊進行的友誼比賽。他興致勃勃,一掃錯誤軍事路線的陰影壓在心頭的鬱悶,彷彿預感到歷史性的轉折將在這裡開始,陰影必定被陽光所驅散。

3天后,中共中央召開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遵義會議。一向謙遜穩重的朱德,由於對博古、李德的瞎指揮有切膚之痛,對他們聽不進別人的正確意見,造成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紅軍被迫長征更有憤懣之情,因此在發言中聲色俱厲:“好端端的中央革命根據地丟失了,多少英勇的紅軍戰士犧牲了,這不是指揮錯誤是什麼?這樣的錯誤還小嗎?簡直是犯罪啊!”說到這裡,朱德激動地敲了幾下桌子。會場靜極了,只聽見記錄員的筆頭在沙沙作響。與會代表都被他的發言所感染,進入了痛苦的回憶與思考之中。 “這樣的錯誤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朱德的這句話如一聲驚雷,又把與會者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的抉擇中來。只聽他斬釘截鐵地接著說:“如果繼續這樣的領導,我們就不能再跟著走下去了!”在這歷史性的抉擇中,朱德堅決地站在以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主張一邊。儘管在以後成立的“三人軍事領導小組”成員(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中並沒有他,但從不計較個人名利的朱德對此仍給以真心實意的擁護和支持。

事隔26年後的1961年,朱德緬懷這一歷史性的偉大轉折時仍心潮澎湃,激動萬分,揮筆作詩道: 一份新的敵情通報擺在朱總司令的案頭,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了他的心上。 原來,在土城前線紅軍面臨的對手川軍劉湘的模範師不是4個團約六七千人,而是6個團萬餘人,並且敵增援部隊還在向這裡逼近。紅軍久攻不下,敵人反守為攻,有些陣地已經被具有優勢兵力和火力的川軍突破。土城後面是赤水河,紅軍處於背水一戰的危險境地。 “我立即到一線去指揮反擊。”紅軍總部裡,朱德眉毛一揚,對毛澤東說。毛澤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頭一抬,望著房頂的橫梁,沉思了一會,說:“這太危險。”朱德有點急了,摘下帽子走到毛澤東跟前:“我說老伙計,不要光考慮我一個人的安全,真正危險的是土城這仗打敗了,我們都不安全囉!”

“這是遵義會議後的第一個大仗,我陪總司令一塊去前線。”未等毛澤東表態,總參謀長劉伯承也主動請纓。毛澤東以讚許的目光望著他倆,點了點頭:“好吧,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朱總司令來了!”在土城一線苦戰的紅三、五軍團指戰員受到極大的鼓舞,頂住了川軍的一次次進攻。忽然,西北方向敵人的側翼響起了槍聲。 原來,毛澤東急令奔襲赤水縣的紅一軍團返回增援,並調軍委縱隊幹部團急赴前線聽從朱總司令指揮。朱德抓住有利戰機,親率幹部團發起了反沖鋒,奪回了被川軍佔領的幾個陣地。 “看來敵人對我紅軍沿赤水北上渡過長江的計劃防備甚嚴,必須改變計劃甩開敵人。”當晚,毛澤東、朱德等當機立斷,決定迅速撤離土城戰場,渡赤水河西進。朱德挑起了在土城一線掩護全軍渡河的重擔。

當時,天下著雨。川軍似乎知道紅軍將要撤離,氣勢洶洶地向紅軍陣地撲來。朱總司令親臨前線指揮,許多同志擔心他的安全,勸他先撤下去,都被他拒絕了。長征中的著名戰將、紅四團政委楊成武,在回憶錄中生動地描述了朱總司令戰斗在前,撤退在後的情景: 朱總司令在我們陣地的前沿,細細觀察戰鬥情況後,當初,立斷,下令後撤。我們從前沿撤下來了,突然,又傳來命令,說,朱總司令還沒有回來。為了掩護朱總司令後撤,團長和我又帶了20多個同志衝上山坡,堵住敵人。敵人像著了魔似的一個勁兒往我們陣地壓來,我們遙見身穿灰布軍裝的朱總司令,他還在赤水河邊用望遠鏡看著什麼。 ……我急得手掌都沁出汗來,但是看看朱總司令,他還是穩穩地站在那裡,彷彿近在用尺的土城僅僅是一座寂然無聲的空城,周圍的戰斗全然沒有發生似的。我們在陣地上頂了整整一個鐘頭,朱總司令終於收拾起地圖、望遠鏡,離開赤水河的北岸,不慌不忙地回到陣地後邊來了。我說:“總司令,我們在掩護你,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啊?”王開湘和朱水秋(分別為四團和六團團長——作者註)也說:“我們急得心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了!”總司令親切地笑笑,用從容、風趣的語調說:“急什麼?諸葛亮還擺過空城計呢!”激戰土城,拉開了紅軍四渡赤水的序幕。毛澤東以他的“神來之筆”,導演了一出靈活機動作戰,變被動為主動的好戲。朱德無疑是演出這一好戲的主角之一,他先後發出9份電報,部署四渡赤水戰役,並多次身臨前線指揮,顯示了卓越的指揮才能和大將風度。

“豈有此理,為什麼下這樣的命令!你們不知道還有部隊沒有過江嗎?”朱總司令對拆了烏江浮橋的軍委縱隊幹部團領導大發雷霆。 四渡赤水之後,紅軍立刻南渡烏江。軍委縱隊渡江後,留下陳賡任團長、宋任窮任政委的干部團守護烏江浮橋。這時,殿後的紅五軍團和積極佯動、執行掩護任務的紅九軍團尚在烏江北岸。 “我們得知紅五軍團已從另一個渡口過江的消息,又得到軍委一位參謀的命令,所以把浮橋拆了。”宋任窮政委輕輕地解釋道。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朱總司令更加惱火。 “五軍團過江了,可羅炳輝同志率領的九軍團還在後面,還沒有過江呀!”愛兵如子的朱德接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馬上返回江邊、重新架橋!”“是!”宋任窮政委即刻轉身去執行命令,又聽見朱總司令認真地交代道:“浮橋架好後等候九軍團的同志,如果明天上午還等不到,你們再拆橋。”初春的夜晚,江水寧靜地流淌著,微風徐徐,飄來陣陣清香。一座浮橋橫臥在烏江南北兩端,站在浮橋上的工兵們汗水淋漓,他們是急行軍40餘里返回江邊,未顧上休息片刻,又把才拆了不長時間的浮橋架了起來。天空下起了雨絲,添了些許涼意,但宋任窮和他的戰士們似乎沒有感覺到,一心祈盼紅九軍團的戰友們的到來。

羅炳輝率紅九軍團完成了偽裝主力誘敵北進的任務後,正急速向約定的烏江渡口開來。然而,由於敵人的堵截和山路崎嶇夜雨難行,未能按時趕到。 後來繼續留在烏江北岸牽制敵人,獨立行動,直至渡過金沙江才同大部隊會合。 許多年過去了,宋任窮卻對這件事記憶猶新。他感慨他說:“我從來沒有見過總司令發脾氣,這次發怒是我見到的唯一的一次。在當時的情況下,一支負有特殊任務的部隊離開大部隊單獨行動,突然中斷了聯繫,在沒有得到這支部隊已經過江的確切消息時,聽說我們拆了過江的浮橋,愛兵如子的總司令憂心如焚,指示我們重新架橋後務必堅持到形勢允許的最後時刻。此時此地,此事此舉,可見胸懷全局的總司令慮事之精細,愛護官兵之心切。” 南渡烏江後,朱德率紅軍主力聲東擊西,直趨貴陽。這時,習慣於靠謠言惑眾的國民黨新聞機構,發出了“朱德已被擊斃”的消息。一篇1935年4月9日的報導這樣寫道: 據悉,朱德在遵義地區豬頭山一役中已被擊斃。朱德當時率領部隊企圖攻占貴陽。 ……屍體尚未入棺。 ……現用紅綢裹纏由其親信抬運。 ……其紅軍親信在逃命之暇,不斷在紅綢裹纏的屍體前用三牲祭祀…… 朱德傳記《偉大的道路》的作者、美國作家史沫特萊,描述了朱德看了這張剪報以後的情景:“朱將軍看剪報時,輕蔑地笑著,這已經是第十次傳說他死了。他把剪報推到一邊說道:'國民黨經常傳說我死了。……那幫人不會說真話的!'” 爬雪山,過草地,是紅軍在長征中極為艱難的時刻。對於先率紅一方面軍長征,後同紅四方面軍一起長征的朱總司令來說,經歷了比別人更多的艱難。 50歲的他先後3次翻越夾金山,又征服了海拔5000多米的“萬年雪山”黨嶺山。 翻越黨嶺山時,正值隆冬季節,山上氣溫極低。為了保證朱總司令的安全,擔任紅四方面軍總指揮的徐向前特意讓部隊準備了坐騎和擔架,但朱德都讓給了傷病員用,堅持步行上山。上山途中,風雪交加。挑著鐵鍋的炊事員漸漸支持不住了,身體搖搖晃晃,朱德見了趕緊跑上前去,打了個招呼,挑起鐵鍋就走。炊事員噙著熱淚,跟著總司令向山上攀登。 夜色降臨,部隊宿營在半山腰,凍得無法睡覺。這時,有個戰士走到朱德跟前,說:“伙計,還不去燒點開水喝!”他錯把朱德當炊事員了。 “噢,這……我馬上去!”朱德愣了一下,脫口回答道。說著便把鐵鍋架了起來。在一旁休息的炊事員急得直擺手,衝著那個戰士喊道:“他是朱總司令!”那個戰士一怔,頓時臉發紅心發跳,恨不得有個雪洞即刻鑽進去。 “我說你這個同志,別把人家嚇著了。”朱德嗔怪完炊事員,又笑著對那個戰士說:“我有個綽號叫'伙夫頭',你沒看錯人,別那麼緊張嘛!”“那還是在1927年,工農紅軍才誕生不久”,朱德向戰士們講起了“伙夫頭”的故事:“一次,在湖南茶陵,國民黨軍隊晚上突然來襲擊,我來不及逃出去,藏在一間小屋子裡。敵人衝進來了,問:'朱德在哪裡?'我站起來隨便指了一個方向說:'朱德朝這個方向跑了。''你是什麼人?'敵人問我。我說:'我是他的伙夫。'敵人急忙朝我指的方向追去,我乘機脫身。就這樣,有人給我起了個綽號,叫'伙夫頭'。我喜歡這個綽號,它救過我的命呢!”說到這裡,朱德爽朗地笑了,周圍的戰士也都樂了。 後來,在過草地時,為了戰勝嚴重缺糧的危機,朱總司令又當起了“伙夫頭”。他組織並領導了一個“野菜委員會”,召集了一批紅軍中有經驗的老農和醫生,並親自帶隊,冒著隨時可能被沼澤地吞沒的危險,四處尋找可食的野菜,找出了“人參果”、“腳雞苔”、“車前草”等20多種野菜,編寫了一本《吃野菜須知》的小冊子,發到各連隊。他還組織連隊成立了捕魚組、打獵組、野菜組,使因為斷糧而瀕臨絕境的紅軍闖過了缺糧這一關。 更重要的是,紅軍戰士們從總司令身上受到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的強烈感染。時隔不久,朱德在延安所寫的《我的自傳》中,對長征中這段如此艱難困苦經歷的回顧是如此樂觀而生動: 長征中間,……從來就沒有認為什麼是沒有辦法,相當地有點樂觀主義。 當過草地的時候——大家都認為是極困難的了,我還認為是很好玩的。有草,有花,紅的花,黃的花,都很好看,幾十里地都是,還有大的森林與樹木。草又是青青的,河流在草地上彎彎曲曲的,斜斜的一條帶子一樣往極遠處拐了去……牛羊群在草地裡無拘束的自由上下,也是極有趣的。也許因為自己帶著樂觀性吧。 ……一個領導者,愈是困難,愈要鎮靜。 ……所謂履險如夷,也還是平平常常就過去了。愈危險,愈需要冷靜、平淡,就容易把問題處置得很恰當。 1935年8月,中革軍委為繼續貫徹黨中央的北上方針,實現《夏(河)洮(河)戰役計劃》,將紅軍分成左右兩路軍,其中左路軍由朱德、張國燾率領,經阿壩北進。告別了一路患難與共、並肩戰鬥的毛澤東、周恩來等戰友,開始同張國燾共事,朱德深知會遇到不少新的矛盾和問題,但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鬥爭。 8月21日,朱德率左路軍先頭部隊攻占阿壩。張國燾卻遲遲不讓部隊繼續北上向右路軍靠攏,相反提出了南下的主張。在巴西等候左路軍的黨中央多次電催張國燾北上,仗著自己人眾槍多的張國燾非但不聽,還企圖“徹底進行路線鬥爭”,加害毛澤東、周恩來等。處於險境的黨中央不得不率領紅一方面軍主力先行北上,脫離險境。得知這一消息的朱總司令,心情格外沉重。 隨左路軍行動的原紅一方面軍五、九軍團的同志,有的找到朱德,義憤填膺他說:“總司令,您帶我們單獨北上,找黨中央去!”還有的說:“要是張國燾攔我們,我們就跟他幹!”朱德十分理解這些同志的心情,但胸懷全局、處變不亂的朱德深知,如果魯莽從事,不僅於事無補,相反會火上澆油,使紅軍的裂痕更大,創傷更深。 在阿壩的一個喇嘛寺裡,張國燾召集一些人開會,圍攻朱德,要他表態,“同毛澤東向北逃跑的錯誤劃清界限”。朱德反駁說:“北上決定……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我是舉手贊成的,我不能出爾反爾。”碰了一鼻子灰的張國燾慫恿一些人辱罵朱德是“老糊塗”、“老右傾”,朱德以沉默表示蔑視。 康克清1983年7月在接受《朱德傳》作者訪談時,回憶了當時的情景:“朱德很沉著,任你怎麼鬥,怎麼罵,他總是一言不發,像不沉的'航空母艦'。等對方鬥完罵完,他才不慌不忙地同他們講道理。”懾於朱德在紅軍中的崇高威望,張國燾不敢對堅持北上的朱總司令下毒手;同時也想利用其威望壯大聲勢,張國燾另立“中央”時,宣布朱德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和書記處書記”。朱德拒絕了這個任命,又利用自己的職權和威望,保護了一批反對張國燾搞分裂和南下的同志。 被調任紅軍總部一局(作戰局)局長的五軍團參謀長曹裡懷(解放後曾任空軍副司令員)1982年撰文回憶道:我從機要科得知紅一方面軍已勝利到達陝北吳起鎮,便悄悄透露給同樣盼望北上的同志。張國燾發現後,欲以洩露軍事機密罪置我於死地。朱老總挺身而出保護了我,說這小鬼我知道,井岡山時期就跟我們在一起,有什麼理由亂殺人呢?這才使我免遭毒手。 在過草地時,紅五軍團有20多人掉了隊。張國燾派人抓住他們,加了一個“有組織地準備武裝叛亂”的罪名,意欲除之。軍團保衛局長歐陽毅急忙趕來,說明這些都是零散的掉隊人員,絕不可能是“有組織地準備武裝叛亂”。不料那些張國燾的追隨者竟拔出槍來對准他,要消滅所謂的“反革命”。朱德毫不客氣地斥責這夥人的行為,制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朱德在同張國燾的鬥爭中,堅持有理、有利、有節,為維護紅軍的團結作出了巨大的貢獻。當時擔任紅四方面軍總指揮的徐向前在《歷史的回顧》中寫道: 朱德總司令在黨和紅軍中的巨大聲望,人所共知。也只有他,才能同張國燾平起平坐,使之不敢為所欲為。自從張國燾另立“中央”起,朱德同志就和他唱對台戲。他同張國燾的鬥爭,絕不像左傾教條主義者那樣,牙齒露得越長越好,而是心平氣和,以理服人,一隻手講鬥爭,一隻手講團結。 ……張國燾是個老機會主義者,沒有一定的原則,沒有一定的方向。辦起事來,忽左忽右。前腳邁出一步,後腳說不定就打哆嗦。朱總司令看透了他,一直在警告他,開導他,制約他。因而張國燾心裡老是打鼓,不敢走得更遠。 後來,賀龍、任弼時領導的紅二、六軍團與紅四方面軍在甘孜會合,進一步壯大了堅持北上的力量。朱德在慶祝會上旗幟鮮明他說:“這裡不是目的地,我們要繼續北上。要北上就必須團結一致,不搞好團結是不行的。”又經歷了許多磨難和曲折,1936年10月,長征了整整兩年的朱總司令率領紅二、四方面軍在隴東會寧同紅一方面軍勝利會師。 毛澤東對在長征途中離別一年有餘的老戰友朱德表示了親切慰問,並高度評價朱總司令在與張國燾鬥爭中力挽狂瀾,稱讚他:度量大如海,意志堅如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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