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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九章壯志凌雲

我的抗戰1 崔永元 7344 2018-03-14
付汝梅——時為重慶中央高級助產職業學校學生 畢超峰——時為筧橋中央航空學校第六期畢業生 金逸群——時為中美混合空軍聯隊B-25轟炸機飛行員 王延洲——時為中國空軍三大隊八中隊戰鬥機飛行員 彭嘉衡——時為中美混合空軍聯隊戰鬥機飛行員 何其忱——時為中美混合空軍聯隊B-25轟炸機飛行員 張義聲——時為中美空軍混合團轟炸大隊飛行員 龍啟明——時為十四航空隊運輸機大隊隊員 2010年8月22日,《壯志凌雲》的主人公彭嘉衡去世了。訴之歷史,彭嘉衡被人們譽為英雄,但生命肯定不只是簡簡單單的百字履歷,也不只是括號中簡單的生與卒的年號,曾提筆數次,又放下,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文字來表達複雜的心情。

我問自己對中國了解多少,對中國的歷史了解多少? 早在20世紀初,當攝像機出現時,外國攝影師記錄下了世紀之交的中國:麻木、愚昧、貧弱不堪是世界對於中國的定義。在那之後的日子,伊文思在1937年記錄了中國抗戰,安東尼奧記錄了20世紀70年代的中國,為什麼中國這個具有五千年曆史文化的古國,卻總是要被外國攝影師記錄著? 很多年過去了,當奧運會最終揭開它的面紗,落腳於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度;當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拉動幅度,首度超過美國;當世博會在中國上海舉辦;世人不禁驚嘆,中國即將步入國際舞台的中心。今天的中國已經足夠強大與自信,是什麼讓中國迅速崛起?作為文化領域的電視工作者,我們應承擔的責任與道義到底是什麼?

曾經看過這樣一段文字:“中國是一個最適合拍攝紀錄片的國度,不僅僅是因為中國正經歷著劇烈的變革,也不僅僅是因為還有那麼多貧困、愚昧、不公和新奇,而是因為中國需要從真實中汲取力量。” 採訪過程中,當聽到彭嘉衡和金逸群講述他們走出國門,遭遇的尷尬與嘲笑時,我的心被刺痛,那是一個民族曾經的痛楚,這種痛楚也曾深深地印在每一個中國飛行員的心裡。背負著一個民族的血淚恥辱,他們衝上天空與敵人英勇拼殺——他們駕駛的是由美國和蘇聯援助的由民用機改裝的戰機。 那些黑白畫面是無聲的,你無法看到駕駛艙中那些和敵人奮勇搏殺的年輕面孔。力量對比懸殊的慘烈拼殺過後,無聲的硝煙從畫面劃過——殘酷的噩耗陸續傳來,那個時候傳說中國飛行員由航校畢業到戰死,只有六個月。他們甚至來不及參加一場像樣的戰鬥,就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戰火洗禮後,彭嘉衡和新中國一起開始了新生活,他見證了改革開放,等來了奧運,也迎來了世博。
1939年5月3日,太陽早早升起,重慶漫長的霧季結束,市民紛紛走上街頭,享受難得的好天氣。這一天,在重慶中學讀書的付汝梅剛到學校,空襲警報驟然拉響。 這一天,千里之外的武漢也是晴空萬里,36架日軍飛機騰空而起,向重慶上空飛去。對於日軍來說,這是空襲重慶的絕好天氣。而度過了漫長霧季的人們,剛剛盼來了好天氣,卻沒有想到夏秋季節,會成為重慶最恐怖的歲月。 重慶女學生付汝梅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些飛機是乾什麼的,她說:“頭一次來炸的時候,我們還在那兒數呢,一、二、三、四、五、六……後來,天氣一好,我們就害怕。”每當天氣好的時候,人們就會在高的建築物上掛紅燈籠,提醒大家今天可能有空襲警報。

那時,日本空軍頻繁轟炸,天空中很難看到中國戰鬥機編隊的身影。付汝梅記得日本飛機天天都來轟炸,不僅白天來而且晚上也來,有時候第一個空襲警報才響過一會兒,第二個警報又響起來了,這表示日本飛機馬上就要臨空了。日軍來轟炸的時候,人們就躲進防空洞,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人們掰著手指頭熬過每一天。付汝梅說:“上課都在防空洞裡上,防空洞裡很潮濕,到處流水,缺乏氧氣,在裡頭會被悶死。” 《重慶公報》曾經刊載了一首70餘行的長詩,題為《防空洞》,詩中寫道: 在重慶,躲防空洞已經成為市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在高溫潮濕的防空洞中,希望與期盼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在慢慢地消逝殆盡。付汝梅說:“我們恨!從幼小的心靈裡恨日本人,真恨他們那個轟炸,他們的飛機怎麼那麼行啊,我們中國怎麼就沒有飛機啊,心想為什麼我們中國人就不打一下啊!”

當時像付汝梅一樣企盼中國人也能擁有自己飛行隊的百姓們也許並不知情,中國並非沒有過一支過硬的空軍部隊…… 1937年的夏天,在杭州筧橋舉行的一場航空表演,讓畢超峰終生難忘。那是中國空軍學校畢業典禮的飛行表演。 60多年過去了,畢超峰還記得當時蔣介石講了一句話:你們想不受別人的侮辱,想不受別人的欺凌,我們報仇,我們要把失去的土地拿回來! 小伙子們深受鼓舞,從航校畢業後,作為抗戰時期中國第一批飛行員,畢超峰和隊友們被編入對日作戰部隊。 1938年4月29日,36架日本飛機從蕪湖起飛,悄悄逼近艷陽高照的武漢。 4月29日是日本的天長節,也就是日本天皇的生日。這批日本空軍飛行員,準備用輝煌的戰果向天皇獻禮。而這一天,當空襲警報來臨的時候,中國飛行員畢超峰和他的隊友們也準備與日軍決此一戰。

兩小時後,天皇裕仁收到了當天最掃興的賀禮——21架日本戰機,在武漢上空被擊落。這場精彩的空戰令武漢市民大飽眼福,中國空軍成了後方報紙上的英雄,小伙子們英姿勃發的氣質和那一身神氣的製服,使他們成為女學生的偶像。 然而好景不長,1939年5月3日,從前方傳來的情報說,日軍海航司令部派出飛機分三撥,前往重慶進行空襲。為保證空襲的順利進行,日軍將士們已經從前一天夜裡開始,通宵檢修,甚至不放過每一顆螺絲。 當時日軍各式戰機有800多架,而中國祇有300多架,並且要依賴蘇聯、美國的援助。此時最讓小伙子們焦慮的是:中國空軍能參戰的飛機已所剩無幾。畢超峰說:“中國的飛機力量不多了,很不夠,大概只有四五十架了。”

由於實力和敵軍懸殊太大,中國空軍為捍衛領空毅然全軍出動迎敵。 簡陋的兵營俱樂部裡,迴盪著畢超峰和戰友們悲壯的宣誓聲,中國空軍飛行員赴戰前留下的簽名手跡,也被保留至今。 我等既為軍人,生死已置之度外,若為民族、為國家,雖不幸戰亡,為無上之光榮。 當時,畢超峰駕駛著戰鬥機起飛後,盤旋攀升,在3000米的高度上,等待著敵機的到來。不久,一批日本轟炸機飛來,畢超峰和隊友們開始猛烈射擊。然而沒想到的是:日本戰鬥機從上面飛來襲擊了他們。畢超峰迴憶說:“我們只顧著在底下打轟炸機,不知道他們有戰鬥機,結果上面的戰鬥機飛下來了,我們被奇襲了。”遭遇奇襲的中國空軍慘不忍睹。 殘酷的空戰中,噩耗陸續傳來,那個時候,傳說中國空軍由航校畢業到戰死只有6個月,他們甚至來不及參加一次像樣的戰鬥,就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1941年3月14日,空軍航校第十期畢業生林恆,在成都空戰中犧牲,他的姐姐詩人林徽因,悲痛萬分地寫下了《哭三弟恆》一詩,她所悼念的,絕非只是林恆一個人。 1941年6月,應蔣介石請求,來到中國的美國司令官亨利在中國進行20天的調查後,給總統羅斯福呈送了一份調查報告,說中國為維護領空權,迫切地需要戰鬥機和轟炸機。同時亨利還建議,中國的飛行員技術不夠充分,應該送往美國接受訓練。 時隔不久,中國政府向世界各地華僑青年招募空軍飛行員,遠在印尼的華僑彭淮清看到了這個招生通知,通知上規定要有高中文憑才能報名參考,而彭淮清沒有文憑,於是他找一個同學借來了文憑去報了名,結果考上了! 回想起考飛行員的戲劇化過程,彭淮清笑著說:“我同學彭嘉衡比我高一班,功課比我好,他去考了,卻沒有考上。我想我來試試吧,就借了他的文憑去報名,結果卻考上了。”借同學畢業證報考航校的彭淮清,從此改名叫做彭嘉衡,當一名飛行員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和華僑彭嘉衡一樣,具有救國熱情的還有來自於黃埔軍校的小伙子們。經過嚴格篩選,一個叫做金逸群的年輕人興奮地入選航校,實現了他兒時的夢想。大概在10歲時,金逸群親眼目睹了一場空戰,在這場戰鬥中一架中國飛機將三架日本飛機打落。殘酷激烈的戰爭並沒有磨損小男孩的鬥志,反而讓他有了當飛行員的夢想。他說:“小時候,我看見三架飛機的六個紅太陽在上面轉,心裡很氣。我想我要是當了飛行員,飛好了,就親自把它們打下去。” 滿懷壯志的並不是只有彭嘉衡和金逸群。那一年,有近1000人滿腔熱血,一呼百應,紛紛報名投考中央航空學校。王延洲當時也報考了航校,他說:“雖然飛行員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但不妨試一試,將來有出息了去駕駛飛機,打日本人那不更好。”延洲和他的朋友一共考上三個,但後來其他兩個都被淘汰了。飛行員張義聲回憶說:“當時的考試很嚴格,學生只有可以單獨飛行,才能交給飛行考試官,當時的飛行考試官是美國的飛行教官。”

彭嘉衡說:“進航校的時候,我們那一批是108個,所以我們當時自稱'梁山好漢'。” 1942年深秋,飛行員彭嘉衡和隊友們第一次坐上了飛機,他們將被送往美國。由於日軍已經佔領了西太平洋沿岸和東南亞,第一批赴美學員不得不從昆明飛往印度,再乘船繞過好望角,接著橫渡大西洋,在紐約港登陸。 走出國門,彭嘉衡和隊友們第一次看到中國以外的世界,那是另一番繁華的景象。彭嘉衡說:“我們剛剛從很落後的地方出來,看什麼都覺得新鮮。他們吃飯要奏樂,食物是推著來的,都是很大的場面。”金逸群也笑著說:“他們晚上跳舞,我們看,像看西洋景一樣,從來沒見過,都是鄉下人嘛。”在好望角,遊船靠岸檢修一周,閒暇之餘,中國飛行員們去了電影院,但是在電影開映前,他們聽到的只是白人盟軍的國歌。這令中國飛行員們想不通,金逸群說:“中國也是同盟國家,也參加了世界大戰,遭受了這麼多苦難,中國的國歌,為什麼不唱?” 即使是理髮這樣的小事情,中國飛行員們也遭到了南非人的歧視。彭嘉衡說:“南非人對中國人很歧視,他們不肯給中國人理髮。”告別故土、漂洋過海的飛行員們,在歷經半年的漂泊中,第一次感覺到了中國和世界的距離。 在船上,金逸群遇到一個水手,這個水手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生活很艱苦。他對金逸群說:“你們到美國一定要好好學習,為了國家抗戰勝利,為了把我們國家強大起來。” 1943年3月12日,彭嘉衡和隊友們終於到達了美國,隊員們先是被送到了亞利桑那州威廉空軍機場接受訓練。訓練開始剛剛一個禮拜,彭嘉衡就全身酸疼,嚴格艱苦的訓練讓他至今難忘。他說:“那一個月可慘了,體力消耗很大,讓你跑、讓你跳、讓你游泳、讓你跳高……” 初級、中級、高級的訓練,學員們都要非常認真,否則就會被淘汰。龍啟明僅僅學習了5個多小時,教官就誇獎他說:“行啊,小鬼不錯!”王延洲在學習了一個月之後開始駕駛戰鬥機,他回憶說,當時教官舉了許多例子來教他們怎樣打勝仗。 “你學什麼飛機,就專門講這個飛機怎麼飛、怎麼打,有什麼優勢。”飛行員何其忱說。 經過艱苦的學習訓練,中國的飛行員們終於駕駛飛機飛上了天空。那一刻,令金逸群終生難忘,他說:“那不得了,天空是碧藍的,好像我成為天空的主人了!”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離家已經太久了的飛行員們,常常會陷入這樣的思緒中。訓練結束以後,美國想留下王延洲當教員,王延洲回答說:“我要回去打仗,日本鬼子,我恨多少年了,我一定要回去出這口氣!” 1944年,彭嘉衡和隊友們回到了祖國,他們在湖南機場一下飛機就感覺到了戰爭的緊張氣氛。這一年是陳納德率領的飛虎隊在中國戰鬥的第三年。美國開始向中國提供新型驅逐機(也就是戰鬥機,中國也叫殲擊機)。在抗戰時期,美國提供給中國空軍的驅逐機,有力地幫助中國扭轉了製空權的劣勢。回國後的小伙子們和飛虎隊,編成了中美空軍混合聯隊,中外飛行員們,從此並肩作戰。 彭嘉衡回國後被分配到芷江機場,駕駛轟炸機。戰爭和動盪依然沒有結束,殘酷的現實磨煉的是一個青年的心志。讓日機狂轟濫炸下的萬千百姓脫離苦海,這是飛行員彭嘉衡對於自由和解放最簡單的追求。 16歲的少女付汝梅,也在追求自由與解放,這一年她遇見了彭嘉衡。 付汝梅的老師介紹彭嘉衡和她認識,經歷過1939年重慶轟炸的付汝梅對飛行員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她一聽說小伙子是個飛行員,心裡想,一定要對這個飛行員好,希望他將來能夠駕駛中國飛機,把日本飛機炸毀。 然而,日軍的轟炸越來越頻繁,正式編入作戰部隊之後,難得休假的彭嘉衡和付汝梅並沒有機會見面,只能書信往來。 付汝梅說:“他給我寫的信簡直是一部戰爭回憶錄,機場發生的大小事情,一點一滴,都被他寫在每天的信裡。寫信的信紙是他買的,是美國人那些粉紅的、淺藍的、淺黃的紙,他自己做的信封,編成號,日期是一號就寫一號,二號就寫二號,一共183封信。” 付汝梅也寫信鼓勵彭嘉衡,在信中,付汝梅說:“我希望你駕駛中國飛機把日本的飛機和機場炸垮、炸爛、炸火。”付汝梅向我們解釋說,“炸火”的意思就是炸死,寫一個“火”字表示燃燒起來。收到姑娘的信,彭嘉衡備受鼓舞。 經過了整整一年的實踐,彭嘉衡和隊友們的飛行技術有了很大的提高,他們熱切地期待再次沖上天空與敵人拼殺。 1944年的一天,為了切斷日軍的鐵路交通補給線,金逸群奉命要去炸毀鄭州花園口黃河鐵橋。由於日軍火力猛烈,在此之前,金逸群的很多隊友都在這裡犧牲了。其中有一個美國飛行員,腦袋被子彈打到,卻還沒有死。他堅持把飛機上的自動駕駛儀調到了飛往漢中的方向。金逸群回憶起這件事情時說道:“飛到漢中附近,大家都跳傘下來,而這個美國飛行員離開飛機就犧牲了,這是一件非常悲壯的事情。” 在此之前,已經有不下10架轟炸機在這里中彈墜毀。而這一次指揮部下達了死命令,炸橋任務必須完成!面對死亡,中國的飛行員們紛紛挺身而出,主動要求去執行這項艱難的任務。金逸群說:“很奇怪,都是熱血青年卻不怕死。” 赴戰前,飛行員們都寫下了遺囑,如果作戰犧牲了,自己葬在哪裡,遺物交給誰,撫卹金交給誰,這些都要一一交代清楚。金逸群說:“我們轟炸黃河鐵橋,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高空突然下降,對準目標,開射機關槍,然後開砲。橋的兩岸都配備了機關槍、機關炮,還有一個旅的工兵守著。金逸群他們不僅要精準投彈,而且要非常小心發動機被日軍的子彈打到,否則就可能機毀人亡。最後,就在金逸群投下炸彈的那一刻,他駕駛的轟炸機不幸中彈。他沒有選擇跳傘,而是駕駛著隨時可能墜毀的飛機,返回了基地。” 第二天清晨,各大報紙的頭條都是黃河鐵橋被炸毀建立奇功,但是和金逸群一起執行任務的很多隊友,卻再也沒有回來。 殘酷的空戰中,噩耗陸續傳來,彭嘉衡和隊友們還沒有來得及為亡者作深深的紀念,後面的死訊又接踵而至。 彭嘉衡說:“上午大家還在一塊兒刷牙洗臉,下午可能就回不來了。我們同學在白石驛機場起飛的時候,他太太就在數,出戰5架飛機,回來時只有4架,少了一架。”少的那一架,就是這位同學駕駛的飛機,同學死了,留下了大著肚子的太太,一個人遙望天空,悲慘的哭聲依然無法喚回已逝的靈魂。 在這個死訊不斷的日子裡,彭嘉衡內心掀起了波瀾,思來想去,他決意給遠在重慶的戀人寄去一封分手信。在信中,彭嘉衡對付汝梅說:“我們這個職業,是個玻璃球,看起來好看,五顏六色的,可一摔起來,就很容易碎,你還那麼小……” 對愛情忠貞不渝的付汝梅並沒有選擇放棄,她在信中堅定地告訴彭嘉衡:只有你才能將人們從混亂的轟炸中解脫出來,也只有你才能給我一個歸宿。但付汝梅並不知道,此時的彭嘉衡接到命令,將要去轟炸武漢江面上的日軍軍艦。出發前,他已經向隊友交代了遺言。彭嘉衡曾在南非買下一塊手錶,上飛機時捨不得帶走,就放在枕頭下,他向隊友說:“如果我回不來,就把手錶送給我女朋友。” 彭嘉衡駕駛的是最後一架飛機,他說:“前面9架飛機都沒有炸中軍艦,那個軍艦是從東往西走,我飛得很低很低,快到的時候,才把炸彈投下去。”就在彭嘉衡投下炸彈的同時,他被發現了。看著飛機馬上就要墜地,彭嘉衡想跳傘,傘卻開不了了。他想,既然都要死,那就拼命吧!於是,他兩隻手抱著駕駛桿,使勁一拽,傘竟然奇蹟般地打開了。虛驚一場,彭嘉衡出了一身冷汗。死裡逃生的彭嘉衡沒有絲毫的猶豫,又一次沖向了日軍的軍艦,日軍軍艦最終被成功炸毀。 1944年,中美空軍對日軍海上運輸線和鐵路交通補給線的頻繁襲擊,動搖了日軍在整個亞洲和太平洋的戰略基礎。抗日戰爭進行到此,面對中美空軍大規模的出擊,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也不得不承認對聯軍的猖狂活動幾乎束手無策。 1944年,曾經日夜躲避轟炸的人們,逐漸告別了潮濕擁擠的防空洞回家了,中國飛行員又一次成了人們心中的英雄。 1945年春天,彭嘉衡戰鬥滿50次得到了短暫的休假期。於是迫不及待地來到了重慶,付汝梅第一次見到了這個被報紙評價為英雄的戀人。 60多年過去了,幸福依然寫在付汝梅的臉上,她笑著說:“那時候的女孩子比較傳統,不像現在這麼開放了。他穿著軍裝,真好看!就因為他穿著軍裝,他這一走路,誰都來看看他,那一看他,不就看到我了嗎?” 儘管有些羞澀,但是同學們羨慕的目光卻讓付汝梅無比自豪,那一次見面,彭嘉衡把自己的飛鷹徽章送給了付汝梅當作信物。和那個年代的大多數中國人一樣,彭嘉衡和付汝梅並不知道,這場曠日持久的抗戰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日子,如往常一樣,參加完戰前的誓師宣言,金逸群駕駛著B-25轟炸機,要去執行新的任務。這次去是硬碰硬的,金逸群已經作好了犧牲的思想準備,結果卻中途來了一個超短波,說日本無條件投降了。 事隔多年,回憶起這個勝利的消息,金逸群老人依然喜悅滿懷,他眼裡閃爍著淚光說:“大家歡呼啊,高興得不得了,也大叫著,回家了!回去了!” 此時,金逸群的隊友彭嘉衡也把興奮的心情寫在信裡寄給了付汝梅,在信中,彭嘉衡還寫下了戀人付汝梅最期待的語句。付汝梅說:“他向我求婚了,雖然信裡沒有說以身相許,但字裡行間,都有那樣的意思了,表示大家都產生愛情了。” 抗戰勝利後,彭嘉衡告別了隊友,於1947年回到了印尼。 1950年,因為有著過硬的飛行技術,金逸群奉命接受了為新中國培養女飛行員的任務,這一年,聞訊香港兩航起義的彭嘉衡返回了大陸,從此投身於中國的民航事業,那些曾經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和他生死與共的隊友們,陸續成為了他的同事。 1951年9月5日,在重慶邊工作邊等愛人的付汝梅已經等了三個年頭,她終於等來了自己深愛的英雄。他們幸福地拍下了結婚照,這段愛情故事,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2001年9月5日,這一天是彭嘉衡和付汝梅結婚50週年紀念,他們去了紀念館,看望那些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 據統計,在長達八年的抗日戰爭中,中國空軍犧牲飛行人員870名,共計擊傷、擊落、炸毀日機1456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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