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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二章戰火紅顏

我的抗戰1 崔永元 6423 2018-03-14
李瓊——時為新四軍十二中隊情報部機要員 周淑玲——時為抗聯第三軍四師三十二團衛生隊長 李在德——時為抗聯第三軍及第六軍戰士 劉禦——時為山東縱隊後方醫院二所所長 李特特——中國婦女運動領導人之一的蔡暢之女 蔡轉——中國婦女運動領導人之一李一純之女 一直想說說關露。 網上關於關露的文章不少,不知道關露是誰的人更多。 人生充滿偶然性。 假使關露沒有來到上海,假使她來到上海沒有加入組織,假使她加入了組織但沒有發生抗日戰爭,那麼很可能,關露將作為女詩人在中國文壇留名,就像當年跟她齊名的張愛玲和丁玲一樣。 可惜人生沒法假設。 關露來到了上海,加入了組織,趕上了戰爭,於是她變成了一名戰士,雖然她未必具有那樣的素質。在本質上,她依然是一位浪漫的、溫柔的詩人。

打入76號魔窟的那幾年,她的人生充滿凶險。危險不僅在於被敵人識破真相,還在於她有可能被自己人幹掉。畢竟,秘密工作都是單線聯繫,即使在黨內,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也寥寥無幾。生命處在危險之中,被不明真相的世人當作漢奸羞辱,這是她最真實的處境。可是,她別無選擇。 抗戰勝利後,她的身份依然不能暴露,當國民政府將她視為漢奸,組織便安排她去了解放區。但即便在解放區,她還得戴著大口罩。 假如,在往後的日子裡她的貢獻能被公開承認,她的犧牲能夠得到人們的尊重,(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她能夠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妻子、母親。那麼…… 那麼或許作為一個後輩,我就不會如此放不下而一心一意想要描述她。

人生到底有沒有選擇?一切是否都是注定的宿命? 所謂“紅顏薄命”,用在關露身上,都顯得輕佻。 放不下。 因為尊敬,因為憐惜,因為憋著一口氣。 距離關露離世,時間過去了28年,28年不算太久,又足以淹沒真相。 比如為什麼在獲得平反的1982年,她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我們無權揣測,甚至不忍探究。 公正來得太遲,心已經不能康復。 傷病的折磨讓人渴望解脫。 或許真正殺死她的是對愛情無盡的追念。 那段愛早已失去,可是成了她在艱難歲月裡唯一溫暖自己的念想。 當一切苦難結束,對愛情的幻覺轟然坍塌。 假如,當年他為了愛情堅持與她結合,那麼她的後半生是否不至於如此淒涼? 可是沒有假設。他對組織的忠誠程度注定他勢必做出那樣的選擇。

注定他留給她的只是那一張相片。 還有相片背後那句愛的誓言:你關心我一時,我關心你一世。 這張相片,還有那個塑料娃娃伴隨著關露走完人生最後的歲月。 塑料娃娃永遠不用長大。 永遠不需要知道這些詞彙:溫暖,關愛,忠誠,犧牲,冷漠,誤解,屈辱,絕望…… 假設只能是假設。 真相已隨時間無情淹沒。 或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遺忘。 記住這個名字。 記住所有為信念做出的犧牲。 記住她寫的歌:春天裡來百花香,遇見了一位好姑娘……
李瓊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過世了,留下了7個兒女和還不完的債。在李瓊的童年記憶裡,印象最深的就是母親的眼淚。她說:“一到年底就發愁了,那個時候沒有手電筒,鄉下人討債都是提了一個燈籠,債主們就提了燈籠到各家來討債的。他們辱罵我媽媽厲害得很,不是一般的討債,罵、拍台子,什麼都來。我媽媽只有哭著求他們。”

1937年抗戰爆發,鄉下變得不再安全。 李瓊回憶道:“日本人首先要搞的是花姑娘,所以我媽媽急得不得了。我正是十七八歲的時候,怎麼辦?”情急之下,母親帶女兒投奔了在上海當大老闆的弟弟。舅舅把她留了下來,讓她服侍他的女兒:看病、讀書、陪玩。舅舅家的生活很舒適,可是李瓊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拼命想出去。一天,她在報紙上看到了上海慈善難民收容所要招收義務教員的消息,偷偷地報了名。 1939年李瓊離開舅舅家,到難民收容所教書,也就是教難民所的小孩識字。像李瓊一樣的教員們吃的飯跟難民們一樣,都是在民生食堂裡頭煮好了,用卡車送過來的。李瓊說:“飯裡頭可以說石子、泥塊什麼東西都有。當時也沒有工資,所以叫'義務教員'。”

在難民收容所教書的李瓊覺得明天有了希望。 “成天地唱歌,唱什麼呢?唱抗日歌曲,我就顯得特別高興。”李瓊說。收容所裡有不少地下工作者,1940年4月,有位同事找到李瓊,不久後介紹她加入了組織。李瓊清晰地記得,那天,他們挑了個星期天不上課的時候,借用一個小學的課堂,走完了入黨的程序。當時只有李瓊跟那位同事兩個人,他講一句,李瓊跟一句,這就算入黨宣誓了。入黨以後,聯繫李瓊和派給她工作的也始終是這一個人。 頻繁跟上級接頭,把李瓊鍛煉得很機靈。接頭時,如果時間長了就到公園裡去,短了就在馬路上講幾句。李瓊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去一家日本人開的紗廠開展工作。李瓊回憶說:“剛剛去的時候,我們只能老老實實當工人,因為事情怎麼做都不懂,都還要有人來帶我們。日本人的管理非常嚴苛,下班出廠都要搜身,女同志甚至月經帶都要查,他們怕是假的月經帶,實際上是帶了紗佈出來的。”

在這樣嚴苛的管理監視下,工作很難開展,而且,當時李瓊還因為看不慣女工們對日本人的懼怕和順從,覺著自己的工作更沒法開展。她說:“女工都是擦了口紅,擦了粉,有的還穿得漂漂亮亮的,打扮得妖裡妖氣的,我覺得她們很落後。”李瓊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組織,組織上就開始給李瓊做思想工作。組織上的同事說,這些女工也是被迫的,她們必須保證自己很漂亮,不能顯出臉很憔悴,年紀很大和臉上有皺紋,否則,就要被開除了。在那樣一個動蕩的年月,能有這份工作,對女工們來說,是難能可貴的。年輕的李瓊慢慢摸索著找女工談心,很快就發展了兩位女同志加入組織。 1942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棉花無法進口,紗廠關門了。只有初中文化的李瓊四處找新的工作,但是卻非常艱難。

1943年,經組織同意,李瓊暫時回到了舅舅家裡,晚上去寄宿學校讀書。每天晚上就成了她宣傳工作的時間,只要碰到女同學,她就開始跟她們宣傳婦女解放,宣傳抗日。 單純的姑娘熱情地宣講著抗日救國,絲毫沒有留意周遭的情況,沒過多久,她接到一封信。對信的內容她至今記憶猶新:“信是寄到我舅舅的商店裡面的,信裡放著一個子彈殼,信上說,你要老實一點,再不老實,當心給你吃'花生米'。”看到這封信,小李瓊感到很害怕。 寄宿學校暫時不能去了,姑娘陷入了苦悶。她需要振作精神,重新出發。 有一天,上級忽然來找她,他們要到解放區去了,問李瓊要不要一起去。一聽到可以去解放區,李瓊求之不得。 “我多麼想去啊!在這裡偷偷摸摸地生活,我也過不下去了。”於是,李瓊跟戰友們喬裝出發,經過一路顛簸,終於在1944年7月,從上海來到了蘇北解放區。

組織上很信任李瓊,經過短暫培訓後,她被分派到了情報部做機要員,這個工作當然是保密的。 “保密到什麼程度呢?像我在十二中隊,如果星期天要到別的隊去找其他同志,一定要兩個人,不可以一個人,而且不可以隨便在哪個地方過夜。不管多晚,一定要回來,這是兩個規定。第三,我們跟新華社、城工部都是隔壁鄰居,但我們這些同誌之間也絕對不許互相講工作的事。”李瓊說。 李瓊負責整理從上海和南京傳遞過來的情報。得到一批材料,處理的時候,要先把它翻譯過來,如果是很小的字,就要用放大鏡來看,然後把它抄下來。這其中自然也有關露提供的情報,李瓊知道她的名字,可是沒見過面。 在緊張的工作當中,李瓊遇到了生命中一段美好的姻緣,對方是朝夕相處的同事,他是李瓊的領導,叫揚帆。揚帆很喜歡跟李瓊聊天,工作之餘,他總是關心李瓊,他經常說:“小李啊!你又在想媽媽了吧?又想家了吧?”揚帆總是以這樣的方式,希望能跟李瓊多說說話。 “我那個時候非常天真,對這個領導比較信任了以後,我就什麼話都講了。”單純的姑娘顯然不夠敏感,直到有一天,她尊敬的人說出了一番話。揚帆說:“小李,我喜歡你,你感覺到了嗎?”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李瓊並沒有太多的興奮和喜悅。揚帆是大學生,而自己只是個初中還沒畢業的學生。她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你是大學生,我的文化水平跟你天差地別,配不上。”聽到這句話,原本稍顯失落的揚帆笑了,原來姑娘並不是不喜歡自己,而是有這樣的顧慮。他笑著說:“這有什麼關係,共產黨是提倡知識分子和工農分子相結合的,我跟你結合的話,我們不是還要受到表揚嗎?”

揚帆像講笑話似的說出了這些話,一段姻緣就在這樣輕鬆的對話裡得到確定和祝福,從此他們再也沒分開過。 趙丹演唱的這首歌叫《春天裡》,來自電影《十字街頭》,為這首歌作詞的就是女作家關露,但這樣輕快浪漫的旋律在關露往後的人生中幾乎再未出現。 1928年,關露考入中央大學(南京大學)文學系,後轉到哲學系。 1930年發表處女作《她的故鄉》。當時,關露、潘柳黛、張愛玲、蘇青並稱為“民國四大才女”。 抗戰爆發前後,關露發表詩歌、散文與小說,詠嘆女性命運,抒發家國情懷,此時她已成為上海灘與張愛玲和丁玲齊名的女作家。 在收集素材的過程中,我們去了女作家關露生前最後的居所。 1982年12月5日她選擇離開這兒,去了另一個世界。如果可能,她本可以以一個詩人的清白在這世上留名,可是國難當頭,她必須成為一名戰士,從此她的命運被徹底改寫。

其實,早在1932年,關露已成為中共黨員。 1939年,組織交給她一項艱鉅任務:在潘漢年直接領導下,打入汪偽特工總部極司菲爾路76號魔窟。 76號魔窟因位於滬西的極司菲爾路76號(今萬航渡路435號)而得名,是抗日戰爭時期日本在上海扶植起的一個漢奸特工機構,打著汪偽集團“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工作總指揮部”旗號,犯下了種種罪行,打擊殘害的目標主要是各界、各黨派的抗日愛國志士。 關露就是在這樣一個魔窟中,做著危險的情報工作。打入內部後的三年,關露為組織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1942年,她根據組織安排進入日本人辦的《女聲》雜誌當編輯,試圖通過這一渠道與支持中國抗戰的日本共產黨聯絡上,但是最終未果。關露於這一時期在《女聲》月刊發表長篇小說,並受命代表汪精衛政權出席在日本舉辦的大東亞文學代表大會,從此徹底背上漢奸之名。忍受著世人誤解,冒著生命危險和頂著巨大精神壓力,這個溫婉柔弱的女子做著她並不擅長的事情,但因為信念,她義無反顧。 就在此時,關露陷入了她期待已久的愛情中。對方是一起工作過的戰友,兩個中年人的愛深沉而濃烈。對方在給她的第一封信中,夾著他的一張相片,相片後面是愛的誓言:“你關心我一時,我關心你一世。” 1945年8月抗戰勝利後,關露被國民政府列入漢奸名單,組織上安排她轉移到解放區,中途接待她的正是李瓊夫婦。 當時揚帆給李瓊介紹說:“這個人是關露,是我們中國第一把交椅的女詩人。”李瓊記得關露不管什麼時候都戴著一個只露出兩隻眼睛的大口罩。李瓊好奇地問她:“老是戴著這個口罩難受嗎?”對此,關露的解釋是,自己因為鼻子比較塌,所以做了手術把鼻子墊高了,但是手術沒做好,鼻子變成了紅鼻子,很難看。用關露自己的話說是:“我現在沒有辦法了,騎虎難下,已經造成這個樣子,我只好把口罩戴起來。” 關露的說法恐怕只是隨口解釋,多年的特工生涯,讓人變得謹慎小心,李瓊發現關露走到哪兒都習慣看看前看看後,好像總有特務在跟著一樣。但李瓊並不知道,此時關露正焦急地等待著一個人,他們說好,要在解放區相見並完婚。然而,她等到的卻是一封分手信。 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特殊的工作性質,他的愛人迫不得已,結束了他們這段愛情。 多年之後,仍舊孑然一身的關露看到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中洪常青與吳瓊花無法成全的愛,讓她在別人的故事裡替自己流下了眼淚。 李瓊與關露再沒見過面,多年後,她遇見了關露的妹妹,她的話令人心酸。關露的妹妹告訴李瓊:“她後來很坎坷,到了別的地方去,人家總把她當成漢奸,總會把她當作給日本人做過事情的漢奸。” 抗戰勝利後,關露的生活依然沒有平靜,因為多次被誤解和審查,再加上愛情的失意,她曾幾度精神分裂。 1980年,關露因患腦血栓全身癱瘓,失去工作能力。 1982年3月,組織上為關露平反,76歲的女作家終於抖落了一身的塵埃。 十個月後,關露平靜離去,身邊陪伴她的是那個永遠不用長大的塑料娃娃,還有那張愛人的照片。照片背後,在她當年的題字下,是新添的兩行詩句: 希望在另一個世界裡沒有戰爭,沒有犧牲,沒有冷漠和屈辱,就像天底下所有女人渴望的那樣——她可以做人妻,為人母,寫些簡單的詩句,快活地歌唱春天。 苦命的女人,在戰時的中國到處都是。李瓊和關露面臨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緊張和摧殘。而遠在東北的抗聯戰士,卻忍受著氣候嚴酷,敵眾我寡的局面,寒冷、飢餓和危險也會隨時逼近,在那里女人沒法把自己當作女人。 周淑玲對當時抗聯的處境,有著切身體會:“鈴一響,日本人包圍了,我們往哪兒跑,就這麼大的小樹林,我們一百多人就在那兒蹲一宿。都不能動,所以方便的時候,男同志也好,女同志也好,都就地解決,那沒辦法。” 不管多麼艱難,活下去就是勝利——無論母親還是孩子。當年,周淑玲老人的戰友劉玉敏生了孩子,孩子是喝另一位戰友徐云卿的尿才活過來的。這件事,劉玉敏一直感激不盡,所以,她經常向別人提起自己孩子的恩人徐云卿。而徐云卿卻一直羞於提起,他說他覺得砢磣(不好意思)。劉玉敏說:“砢磣什麼,這是光榮,你要不救他,他不就死了嗎?”周淑玲老人說話語速很快,提起當年在抗聯的那些事,她如數家珍。 小姑娘李在德參加了抗聯,因為叛徒出賣,她的母親被日本人逮走。敵人逼問李在德的母親她女兒在什麼地方,幹什麼去了。 “我媽媽說:'我不知道,她走了,我怎麼知道'。那樣,她在監獄裡頭受了各種刑法,遭了不少罪,什麼灌辣椒水、紮手指頭……”受盡酷刑的母親始終沒有說出女兒的下落,最後被日本人活埋在茫茫雪原。 付出生命代價的不只是抗聯戰士的母親,在沂蒙山,劉禦聽戰友說起了這樣一位女性:在反掃蕩鬥爭中,她在行軍路上生下了自己的孩子,結果掉了隊。鬼子正好從旁邊經過,聽到孩子的哭聲,發現了她,把她俘虜了。這位八路軍將領的妻子,以絕食向敵人抗爭,母親沒有奶水,孩子麵臨著死亡。 鬼子審訊她,說:“你是乾什麼的,幹什麼工作?”她就回答:“我是抗日的。”敵人又說:“你丈夫幹什麼的”?她回答:“也是抗日的,打日本鬼子的,打你們的。”硬骨頭的母親這樣的回答招致了無數次的鞭打,腦袋上被打出了血,頭髮都粘成一片了。母親最終被槍斃了。 她就義那天,懷裡的嬰兒已經沒有哭聲。後來,孩子被摔在曠野裡,死了。母親和孩子的鮮血染紅了沂蒙山。 組織上派人搶救出她的遺體,可是孩子的屍體已經無法找到。戰友們把母親遺體轉移到一位大娘家,大娘將她悄悄葬在自家祖墳裡。 義無反顧的女性還有很多。在李特特眼裡,媽媽蔡暢不像別人家的媽媽那麼有耐心。 李特特記得媽媽帶著她出去的時候總跟她說:“你看後面有沒有尾巴。”年幼的李特特感覺莫名其妙,就摸摸自己的屁股說,沒有尾巴呀!媽媽又說:“哎!傻丫頭,我叫你看有沒有尾巴,是看後面有沒有人跟著我們走。” 李特特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當然更不知道,媽媽在從事地下工作。她總喜歡向媽媽提問題,問得多了,她便經常受到媽媽的批評,媽媽責備她:“你老這麼樣子問什麼!”年幼的李特特很傷心,就開始哭,一哭又招致媽媽的責備。 “我一哭,媽媽又呲我了,嫌我問得太多了,外婆說,你有事問我吧!你媽媽事情多。”李特特就問外婆:“為什麼她要對我這樣不好?”外婆說:“不是,她忙得很。”“她忙什麼呀?”外婆也有點不耐煩了,就說:“你瞧你又問為什麼。為什麼忙、忙什麼,大人的事你不要問。” 從那以後,李特特就這樣忍耐著,什麼都不問。 李特特一直覺得媽媽不喜歡自己,這甚至成了她的一個心結。長大後她才體會到秘密工作帶給媽媽精神和健康上的折磨,這一切讓她無法隨時扮演一個溫柔的母親。 蔡轉是李一純的女兒,在她的童年回憶裡,她對媽媽第一次有記憶,是媽媽從敵人監獄被解救出來的那天。蔡轉回憶說:“我只記得她出獄的時候,在外婆家看到她,她穿著個短袖旗袍,我就覺得她很美麗。”因為生怕好不容易回來的媽媽突然又不見了,所以蔡轉經常晚上不敢睡覺,常常爬起來看看媽媽還在不在,看到媽媽還在睡覺,她又擔心她是不是不呼吸了。 在那樣動蕩的年代,母親和女兒都沒有安全感,因為整片國土都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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