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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章鋼筋鐵骨

我的抗戰1 崔永元 6851 2018-03-14
宋錫善——時為國民政府軍正部直屬炮十團士兵 陳海峰——時為江抗情報站副站長 郭宗凱——時為八路軍冀魯邊區運河支隊東光縣大隊戰士 王亮——時為八路軍山東縱隊連級指導員 閻啟志——時為軍政部直屬炮十團二營五連副連長 在戰爭中,對於一個戰士來說,武器就是自己的生命。在我看來,任何一個戰士對自己的武器都是有感情的。在製作本片的過程中,我發現士兵對武器的一種有意思的情感差異,我試圖將這種情感表達出來。 美國一位軍事專家曾對一位日本軍事專家說過:二戰期間,如果八路軍有跟日軍同樣的武器裝備,三個月內就可以將日軍趕回日本。這種說法有點誇張,但這樣的說法是有道理的。抗戰期間,一個八路軍士兵一把土槍、三發子彈,便要奔赴戰場,這是需要勇氣的,但也是無奈之舉。

我們也許看過許多關於八路軍赤手空拳繳獲鬼子武器的電影。對於小八路郭宗凱來說,他也有電影中八路軍戰士對一件好武器的渴望,但他獲得武器的過程,並沒有電影中那麼浪漫傳奇。為了繳獲一把三八大蓋,郭宗凱頭部負傷、腳筋被打斷,排長也因此而犧牲。對於郭宗凱來說,赤手空拳繳獲敵人武器的過程,是殘酷而血腥的。據了解,由於武器裝備太差,八路軍戰士為了繳獲一件武器,往往要以一兩個戰士的生命為代價。 但對於國民黨士兵而言,無論是宋錫善還是閻啟志,在他們對武器的表述中,除了戰爭還是戰爭。他們並沒有像八路軍戰士那樣,能夠很直接地表達出對自己武器的那種喜愛。這一點,是我的疑問所在。 剪輯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問題,宋錫善、閻啟誌等人在講述“三十二倍十五榴”時,不知不覺都會表現出一種傲氣,即使在講述“三十二倍十五榴”在戰爭中受挫時,也沒有悲傷和氣餒。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想煽情的時候不知所措,卻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三十二倍十五榴”雖然不像倚天劍、屠龍刀那樣可以號令天下,但對於當時的中國軍隊來說,也算得上是最尖端的武器。武器就是因戰爭而生,更何況是為了阻止日軍入侵而特意製造的“三十二倍十五榴”,只有戰爭才能彰顯它的價值。如果把郭宗凱、王亮和他們自己喜愛的武器,比作戀人之間的情感;宋錫善、閻啟誌等人與“三十二倍十五榴”,則是父子之情。 戀人的情感,常常表露於言語動作之間;父子之情,並不外露卻感情至深。我們常常喜歡講述追求戀人的經歷,來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但父親很少會直接說出對自己子女的深愛之情。當子女非常優秀的時候,父親對外人講得最多的,是子女的成功案例。哪怕是在講到不如意的地方時,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依然如舊。

無論上述比喻是否恰當,但我相信,對於一個合格的戰士來說,都會對自己的武器充滿感情。只是有些情感會表露於外,有些情感則需用心體會!
“九一八”事變後,為了應付日益加劇的民族危機,國民政府展開了一系列國防建設,1934年春,國民政府花費2088萬元,向德國萊茵金屬廠訂購了24門十五公分重榴砲。 根據“1934年德國軍火輸華數值統計表”顯示,當時的國民政府在這一年向德國訂購了總價值為3507萬元的軍火,這也就意味著訂購這批重武器的金額約佔年總額的近60%。由此可見,國民政府對這批超級大砲非常重視。 由於中國提出砲彈的射程要達到十五公里,所以萊茵金屬廠在十五公分重榴砲的基礎上,設計使用了三十二倍徑砲管,因此這批炮又被稱為三十二倍十五公分重榴砲,簡稱“三十二倍十五榴”。

在20世紀30年代,“三十二倍十五榴”稱得上是最新型的現代化武器。它的最大射程為20000米(40裡),有效射程為15000米(30裡),彈頭重100斤,彈頭上邊有引信,引爆後幾乎能夠逢堅必摧。 1936年,24門大砲運抵南京,軍政部直屬炮十團隨即成立。對於這批花了大價錢的重武器,蔣介石十分喜愛,各方軍政要員們也陸續專程到重砲團參觀考察。 1937年8月12日,淞滬會戰爆發的前一天,十六門被寄予厚望的“三十二倍十五榴”秘密運往上海。 8月14日傍晚,上海虹口一帶的槍砲聲一直沒有停歇,國民政府軍政部直屬炮十團的士兵宋錫善正站在遠離戰場的某個角落,觀察著前方的一棟大樓,那裡是上海日本海軍司令部。

大樓裡的人正在開會,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臨近,宋錫善和戰友們此行的任務就是摧毀這一目標,而他們所依仗的武器,就是“三十二倍十五榴”。 宋錫善回憶炮轟日本海軍司令部時的情景說:“在虹口那個方向試射了一下,很準確,馬上轉移過來了,轉移過來以後,五連一起開砲,一次四發,打得極準。” 確認命中目標後,我軍一個加強排的步兵立即發起衝鋒。此時,日本海軍司令部的院牆大門已經被炸開,戰士們很順利地衝了進去,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隱藏在暗堡裡的機槍突然打響,最終這一個排的戰士全部犧牲。 戰爭結束後,宋錫善才知道,“三十二倍十五榴”早已威名遠揚,戰爭還沒有開始,日軍就已經對海軍司令部大樓進行了層層加固。而中國軍隊發射出的砲彈雖然對目標命中甚多,但因為沒有燃燒彈,而難以達到毀壞的目的。

被寄予厚望的超級大砲首次征戰不僅沒有摧毀敵人的工事,反而使一個加強排的戰士因此喪命,這讓指揮官們大為失望。但這個消息只在部隊上層流傳,沒有對外宣傳。宋錫善說:“那個時候,指揮部知道這些情況,也不說,一說的話影響士氣。” 這次戰役結束後,日軍已經知道“三十二倍十五榴”出現在了淞滬戰場上,於是開始用海軍艦炮火力和空中優勢對這些超級大砲進行打擊,最終,16門本可以抵近目標瞬間急射的“三十二倍十五榴”卻始終未敢向前沿陣地推進,到最後砲十團竟不得不被分割成連、排使用,以兩門砲甚至一門砲去完成一些帶有游擊色彩的任務。 1937年11月5日,日軍在杭州灣金山衛登陸,宋錫善所屬的砲十團三營被迫在8日開始撤退。

回憶起撤退時的情景,宋錫善唯一的感覺就是“急”:“撤退時我們大部分都是夜間行動,由無錫到江陰,到江陰後再到南京,在南京也只停了一兩天,把營房裡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到了武漢。” 三營順利地撤退了,但團長彭孟緝親自率領的二營卻在撤退中遇到了麻煩。他們撤到方家窯附近的一座公路橋時發現:為了阻止日軍追擊,先頭部隊已經在橋上埋了許多地雷,大砲根本無法通過。彭孟緝得知情況後失聲痛哭,大聲喊道:“中國就只有這一個像樣的砲團,怎麼辦呀?”但為了能夠順利撤退,他最終忍痛下令,將二營的八門大砲推入河中。 因為首次失利,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三十二倍十五榴”都備受冷落,直到1938年,這些超級大砲才再一次得到證明自己的機會。

1938年3月,因為徐州戰事吃緊,參謀總長白崇禧想到了這些被遺忘已久的超級大砲,於是急調四門星夜趕往台兒莊,增強那裡的防禦力量。也是在3月,宋錫善所屬的三營四門大砲由團長彭孟緝親自率領增援潼關。 對於當時的情景,宋錫善回憶說:“咱們去的時候,敵人正在黃河對面那個風陵渡構築工事,作過河準備。”風陵渡位於黃河東轉的拐角,是山西、陝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跨華北、西北、華中三大地區之界,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先頭部隊沒有炮,機關槍打他(敵人),他也不怕,等到我們增援部隊去了,一切射擊準備都作好了,他還不知道。直到我們對他開砲了,他們才知道我們的大砲來了。”宋錫善說。 “三十二倍十五榴”的突然到來,讓渡河的日軍猝不及防,撤退後的日軍立即用大砲進行瘋狂的還擊,但他們的大砲的威力和射程遠遠不夠,最終只能放棄,這一次,超級大砲們找回了尊嚴。

1939年11月,為了對付“三十二倍十五榴”,日軍向風陵渡增派了16門重砲,其中兩門是280毫米的重型榴彈砲。這種大砲的砲身自重就達30噸,每顆砲彈重達200公斤以上,是“三十二倍十五榴”砲彈的四倍。由於威力太大,280毫米的重型榴彈砲每發射一次,地基就會鬆弛,炮座也會逐漸下沉,據說當發射到四十至五十發的時候,地基就需要重新整修。 11月3日,日軍連續兩天向潼關發射了4434發砲彈,潼關幾乎被炸平,而經過潼關的隴海鐵路也遭到了嚴重破壞。 隴海線是連通西北和中原的唯一一條鐵路線,戰略位置極為重要,280毫米榴彈砲的最大射程雖然不如“三十二倍十五榴”,但強大的火力足以摧毀隴海線。每當有中國軍隊的火車途徑隴海線時,敵人就會發射砲彈攻擊,火車被擊中後,立刻遭到摧毀。如果沒被敵人的砲彈擊中,就算是僥倖“闖關”。所以,當時中國軍人把途經隴海線的火車稱為“闖關車”。

面對敵人的猛烈攻勢,要保證隴海線的安全暢通,唯一的辦法就是智取。 據宋錫善回憶,當時他們是這樣做的:途經隴海線的火車要經過一個山洞,火車將要出洞的時候就停下放氣,由於放氣的聲音很響,日寇一聽到聲音就以為途徑的火車來了,就會發射砲彈攻擊,而敵人的大砲一射擊就會發出火光。所以,只要敵人一開砲,中國軍隊的砲彈馬上反擊回去。 “三十二倍十五榴”發射的砲彈在敵人的碉堡前面一爆炸,立刻塵土飛揚,敵人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再加上彈片的威脅,根本無暇砲擊途經隴海線的火車,隴海線的火車這時就可以飛馳衝過危險區。 失去了空軍支持,也沒有射程的優勢,280毫米重型榴彈砲根本無法攻擊“三十二倍十五榴”,而“三十二倍十五榴”卻可以對它的火力進行壓制,隴海鐵路因此得以順利通車。一年後,280毫米重型榴彈砲最終撤出了風陵渡,潼關的勝利讓“三十二倍十五榴”在淞滬戰役失利的陰霾一掃而光,炮十團三營從此常駐潼關,他們的超級大砲也被譽為“潼關守護神”。 這首載於1933年《文藝月刊》的老舍短詩《打刀曲》充滿了俠士精神的浪漫,頗具本土的“團練”色彩,著實豪邁有趣,但現代戰爭不是靠豪邁就能取勝的,“你們在前線上殺,我們在這裡頭打”也折射出中國武裝力量裝備的原始性。 與國民黨軍隊擁有“三十二倍十五榴”這樣的重武器相比,八路軍和新四軍的軍事裝備就顯得捉襟見肘。重武器基本沒有,輕武器的小部分來自改編初期國民政府配發,大部分則靠繳獲。所以,當時革命隊伍裡的槍比較雜,有日本的槍,有漢陽造,還有中正式步槍,總之,各式各樣的槍都有。即使這樣,有槍的士兵也是少數,甚至許多排長都沒有槍,而是以馬刀、梭鏢作為武器,而且即使有槍,也沒有多少彈藥,步兵一人只發3枚子彈。 對於這些情況,陳海峰是再熟悉不過了:“彈夾裡面裝的基本都是玉米稈,子彈只有5發10發8發,看著是兩排,子彈好多,實際上沒有幾顆子彈。” 電影《董存瑞》中有這樣一幕,充分說明了當時的艱苦情況: 董存瑞:為什麼光發我們兩盤,你們可全都裝得鼓鼓囊囊的,就十發子彈,讓我們打什麼仗? 老戰士:全掏下來,給他們倆看看。 老兵們掏出自己的彈夾,露出彈夾裡裝的玉米稈,新戰士們這才恍然大悟。 由於槍支彈藥緊缺,戰士們就想方設法從敵人那里奪取武器,15歲的小戰士郭宗凱就一直夢想著從敵人那兒奪取一支三八大蓋兒。 1940年6月的一天上午,趴在草叢中的郭宗凱有點緊張,根據他們得到的情報,大約30個漢奸、十多個日軍,將帶著一挺機槍、一個擲彈筒,乘坐一輛汽車途經他們埋伏的地點——烏馬營。 十點半左右,敵人出現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們慢慢靠近,但就在敵人還差三四百米就要接近埋伏地點時,突然傳出一聲槍響。開槍的是一縱隊的一名新戰士,第一次參加戰鬥,面對我們的鏡頭,郭宗凱老人分析說:“他沉不住氣,可能是有些害怕,敵人汽車距離還有三四百米時,他就開槍了,他這一開槍,整個大隊提前全部開槍了。” 為了節約子彈,打了幾槍後,部隊便開始發起了衝鋒。見排長衝上去了,郭宗凱也跟著衝了上去。在衝鋒的時候,郭宗凱用手裡的土槍打傷了一個反抗的日軍,不過拿著輕機槍的日軍也同時朝他開了槍。 郭宗凱對這一段遭遇記憶猶新,老人說:“你看我腦袋這,一梭子機槍子彈貼著頭皮打過去,當時打上不太疼啊,血流到臉上才知道。”在郭宗凱負傷時,排長已衝到汽車底下捉住那個受傷的日軍,日軍端起槍,一槍打到排長身上,排長就這樣光榮犧牲了。 幾乎在排長犧牲的同一時刻,另一個日軍一槍打中了郭宗凱的腳,將他的筋骨打斷了,此時的郭宗凱強忍著劇痛,掏出手榴彈扔了出去,兩個日軍當場被炸死,身負重傷的郭宗凱此時仍然沒忘記去搶敵人的槍支。老人回憶說:“好傢伙!搶了兩把日本大蓋,那可了不得!我心想,回去以後,我得要一把那個東西。”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部分日軍和漢奸投降,但扛著輕機槍的日軍卻逃跑了,郭宗凱不顧身上的傷痛,又拼命地向日軍逃跑的方向追去。郭宗凱順著青紗帳追了一里多地,還是讓日軍逃脫了。沒能繳獲輕機槍,郭宗凱和戰友們心裡非常難過。但最終的戰利品還是很豐富的,戰士們繳獲了一個擲彈筒、10把三八式大蓋,還得了很多子彈。繳獲的汽車因為派不上用場,當場就被銷毀了。 分配戰利品時,郭宗凱得到了一把三八大蓋,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的興奮,內心裡只有因為排長犧牲而留下的傷痛。 “我們這個排長真是好排長,所以說現在寫回憶錄,一想起這些生龍活虎的戰友,心裡就非常不安。”說到這裡,郭宗凱老人的神情變得異常黯然。 八路軍山東縱隊連級指導員王亮得到夢想中的武器已經是1945年8月14日了。這一天,他們的部隊準備攻打無棣城和商河城。當天下午,部隊包圍了無棣城。當時的無棣城裡有6000多敵人,是一個旅,旅長叫張子良;在商河也有一個旅,將近5000人,旅長叫田三土司。 夜幕降臨後,城牆上的敵人開始有了動靜。 王亮先是看到城牆的西北角有人往下扔一捆一捆的柴禾,緊接著有敵人跳了下來,想到這可能是敵人要突圍,王亮趕緊派人向連長匯報。連長其實早就得知這一情況,帶著三排衝了上去。 敵我雙方展開了一場激戰,一名偽軍軍官也跑出了城門,王亮隨即一槍將其擊斃。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敵人便投降了。在清理戰場時,王亮才發現,那名被擊斃的偽軍軍官所配帶的槍,竟然是自己做夢都想要的武器——匣子槍。 “兩支匣子槍,一支二號匣子槍,還有三號匣子槍,那三號匣子槍我真是夢寐以求啊!那個顏色瓦亮瓦亮的,和烏鴉顏色一樣,非常漂亮。”王亮老人回憶起那把心愛的槍,至今仍然難掩激動之情。 然而,在軍區裡喜歡匣子槍的可不止王亮一人,繳獲槍的第二天,旅部參謀長的警衛員找到王亮。原來參謀長的警衛員配槍都不太好,得知王亮繳獲了兩支匣子槍後,參謀長想請王亮支援一下,於是王亮交出了一支匣子槍。 上繳了心愛的戰利品,王亮有些失落,但失落的情緒沒有延續多久。幾個小時後,王亮聽說日本投降了,八年的艱苦抗戰終於結束了。 我們最後再看看,那些超級大砲的命運:1944年6月,“三十二倍十五榴”已經服役八年,先後在台兒莊、潼關、武漢、崑崙關、宜昌等重大戰役中立下戰功,在中國軍隊裡被譽為“戰神”。 1944年6月4日,中國遠征軍向怒江西岸的日軍松山陣地發起進攻,“三十二倍十五榴”再次被寄予厚望,此時炮十團二營五連的副連長閻啟志卻有些擔心,他擔心這些心愛的武器會因過度使用而報廢。 在戰鬥中,閻啟志和他的戰友們都是到了萬不得已時才使用“三十二倍十五榴”,因為一門砲只能發射1000枚砲彈,超過這個極限,要么是砲膛磨損,沒有準度了,要么大砲就會自己炸膛。 7月初,松山陣地久攻不下,部隊傷亡慘重,第8軍軍長何紹週急令炮10團進駐位於怒江東岸,距離滇緬公路733公里的大山頭陣地,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對鬆山攻擊的砲火支援。 奉命對日軍射擊的士兵們先是每兩分鐘發射一枚砲彈,繼而一分鐘發射一枚。由於砲擊太過猛烈,看著砲擊數量記錄本的閻啟誌有些心疼,但他更擔心大砲因為超過1000發的發射極限而出現炸膛,所以他建議連長暫時停止射擊。連長卻告訴閻啟志,不用管炮,打壞了就換炮。就這樣,射擊又持續了一段時間,陣地上突然傳出一聲巨響,閻啟志知道除了炮炸沒有別的聲音,趕緊跑過去看,果然,一門大砲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了。炸了一門砲,其餘的還得繼續攻擊。 閻啟志至今還記得當時戰友們戰鬥的情形,他說:“敵人的砲彈來了,我們就蹲下,等到他的砲彈一炸,我們馬上就起來裝砲彈。100斤的砲彈,以前要三個人裝,兩個人弄彈夾,一個人在後面用推彈棍推,而現在,一個人抱著砲彈到那,手摀著引信,一放一推就進去了。” 砲擊一段時間後,步兵開始向松山發起衝鋒。 “二零零師上去,等到第二天,又拉著無數傷兵撤了下來。”閻啟志回憶說。 炮都打炸了也沒能摧毀日軍的堡壘,軍長何紹週對“三十二倍十五榴”的威力似乎已經不再信任。但閻啟志知道,“三十二倍十五榴”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因為據日軍《緬甸作戰》記載:松山陣地建成時,日軍曾進行過測試,數枚500磅的重型炸彈直接命中陣地,也不能使工事內部受到損害,建成後的松山陣地樞紐部足以承受中口徑火砲直接命中。 當步兵再次發起衝鋒的時候,何紹週下令:所有大砲向敵軍陣地射擊,他說:“敵人拼刺刀比我們強,與其在白刃戰中被敵人刺死,不如雙方同歸於盡。”9月7日凌晨,在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後,中國軍隊終於攻克松山。在這次戰役中,“三十二倍十五榴”幾乎將壽命折盡。 1945年抗戰勝利前夕,閻啟誌所屬的砲十團更換美械裝備,“三十二倍十五榴”被美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彈砲代替。在參加完最後一場重大戰役——松山之戰中,“三十二倍十五榴”以悲壯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無論是榮耀或是悲壯,與“三十二倍十五榴”一起度過的抗戰歲月,閻啟志至今無法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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