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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6章

末日逼近 斯蒂芬·金 13503 2018-03-14
某個大學團體,也許是一些爭取民主社會的大學生或者青年毛主義者,在6月25日至26日夜間一直在復印機上忙碌著。早晨,標語就貼滿了肯塔基大學路易斯維爾的校園各處: 注意!注意!注意!注意! 政府在欺騙你們!已被準軍事警察接管的新聞機構在欺騙你們!校方在騙你們!因為校醫務室的醫生們聽命於當局! 1.根本不存在流感疫苗。 2.超級流感不是一種重病,而是一種致死病。 3.易感染性可能高達75%。 4.超級流感是美國準軍事警察部隊開發研製的,因偶然事件而洩漏。 5.即使其有可能使75%的民眾死亡,但美國準軍事警察目前仍在掩蓋他們所造成的這場殺人浩劫的真相!向所有革命的人民致敬!現在是我們奮起鬥爭的時候了!團結起來,進行鬥爭,就會取得勝利。

晚七點在體育館集會! 鬥爭!鬥爭!鬥爭!鬥爭!鬥爭!鬥爭! 頭天晚上在波士頓WBZ電視台所發生的事是第6演播室的3名播音員和6名技術員策劃的。其中5人的態度仍像以往一樣刻板,9人中已有6人生病。他們感到已不會失去任何東西了。他們收集了差不多一打手槍。負責安排早間新聞的新聞播音員鮑勃·帕爾默,用他平常裝便條、鉛筆和一些法定規格筆記本的飛行袋,把槍帶到了樓上。 國民警衛隊封鎖了主要廣播設備,但正如頭天晚上帕爾默已告訴喬治·迪克森的那樣,只有50多個國民警衛隊員。 上午9點01分,就在帕爾墨開始讀此前10分鐘,一名軍士交給他的那篇複印件之後,政變發生了。 9個人有效地控制了電視台。 士兵們絲毫未想到這些習慣於報導遠方的悲劇的老百姓會製造麻煩,他們都驚呆了,很快就被解除了武裝。電視台的其他人員也參加了造反,他們很快就肅清了第6層,把門都鎖了起來。在休息室的士兵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電梯已被鎖定在了6樓。 3名士兵試圖衝上東面的防火樓梯,配備卡賓槍的看門人查爾斯·尤金,向他們頭頂上打了幾槍,但這只是放放空槍而已。

收看WBZ電視台新聞廣播節目的電視觀眾,看到鮑勃·帕爾默在一句話中間突然停下了他的新聞播音,只聽他說道:“好了,現在可好了!”然後就是踢開攝像機的聲音。當這一切過去時,上萬名觀眾看到鮑勃·帕爾默手裡拿著一支獅鼻手槍。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興高采烈地叫著:“我們把他們抓起來了,鮑勃!我們把這些狗雜種們抓起來了!我們把他們全都抓起來了!” “很好,幹得真漂亮。”帕爾默說道。然後他再次面對攝像機。 “波士頓的公民朋友們,以及收看我們節目的美國朋友們。本台發生了一件既重大而又極為嚴重的事件。首先,我對在波士頓這處美國獨立的發源地發生這樣的事感到極其高興。過去7天來,本台廣播被國民警衛隊的人員所左右。這些身著卡其布軍裝、攜帶槍支的軍人們,一直站在我們的攝影師身邊,監視著我們的控制室,守在我們的電傳打字機旁。新聞被管制了嗎?我很遺憾地說,事實確實如此。我被迫讀他們強迫我讀的複印件,在槍口幾乎頂在我的腦袋上的情況下我只好原文照讀。我至今為止所讀的那個複印件,即所謂的'超級流感大爆發'一事,顯然純屬謊言。”

開關板上的燈光開始閃爍。 15秒內每一個燈都被打開了。 “攝影師所拍的照片要么被沒收,要么蓄意曝了光。記者的報導也失去了踪影。女士們先生們,我們還是弄到了照片,演播室的這些人雖非專業記者,但我們有採訪權,我們也是這個國家至今為止所面臨的這場最大災難的目擊者……我並不是隨隨便便就使用這樣的詞語的。我們打算現在就為您播放其中的一些鏡頭。所有這些照片都是偷偷拍下來的,因此其中的一些質量較差。我們已經解放了自己的電視台,認為您會看個夠的。事實上,它遠比您所希望看到的要多得多。” 他抬起頭,從運動夾克衫口袋裡掏出一塊兒手帕,擦了一下鼻子。從那些色彩極好的彩電上,即可看到他滿臉通紅有發燒的症狀。

“喬治,現在就開始播吧。” 他的面孔被在波士頓總醫院所拍攝的場面所取代:隨處可見警衛們的身影;患者們躺在地板上;各個大廳都擠滿了人;其中在許多人看來顯然也是在生病的護士們,則進進出出,其中有些人則在歇斯底里般地哭泣;其他人則震驚地看著鏡頭。 拍攝到的衛兵的鏡頭是他們端著槍站在街道拐角處的場面。建築物則是一片狼藉。 鮑勃·帕爾默再次出現在電視上。 “女士們先生們,如果您有小孩,”他平靜地說,“我們建議您要他們離開看電視的房間。” 緊接著是一台停放在波士頓港碼頭上的卡車。這是一台大型橄欖綠色軍用卡車。接下來,是一艘蓋有粗帆布防水布的專用遊艇。兩個佩戴防毒面具的士兵,跳下了駕駛室。畫面搖動了幾下,當他們把蓋在卡車另一端開口處的防雨蓬布拉開來時,鏡頭就又平穩了。這兩名士兵跳入車箱內,開始把屍首一個接一個地拖上游艇:女人、老人、兒童、警察、護士;進進出出的屍首似乎總也完不了。在影片剪輯過程中,在某個點上畫面變得清晰了起來,這些士兵們是在用鐵叉把他們往外叉。

帕爾默繼續播了兩個小時,用嘶啞的聲音讀剪報和公告、電視台其他成員的採訪。這樣一直持續到樓下的某個人意識到,他們不必重新佔領6層就可以讓這種事停下來。 11點16分,WBZ電視台的發射機被20磅可塑炸彈永久地炸了下來。 帕爾默和第6層的其他人被以背叛政府——美利堅合眾國的罪名,迅速地處決了。 這是一個小鎮,退休律師唐姆斯·D·霍格利斯推出的西弗吉尼亞週報曾將德賓這個小鎮稱作“考爾——克拉里恩”。小鎮的信息一直暢通無阻,因為霍格利斯一直是40年代和50年代組織起來的礦工權利的忠誠衛士,他反對現存社會體制的社論,一直都充滿了直指從小鎮到聯邦各級政府傷疤的地獄之火和燃燒彈。 霍格利斯有一群固定的報童,但在這個晴朗的夏日早晨,他卻坐在那輛1948年的卡迪拉克車裡,身邊堆滿了報紙,開著這輛塗有白邊的大輪胎車穿梭於德賓的大街小巷……空蕩蕩的街道令人心痛,報紙堆在卡迪拉克的車座上和行李箱中。對考爾——克拉里恩來說,這是一個不宜出門的不祥日子,但報紙只用大號字印了帶有黑框的一頁。報紙的頂部印有“號外”一詞,這也是霍格利斯1980年編髮第一期號外以來又一次編髮號外。當時萊迪伯德礦發生爆炸,致使40名礦工葬身其中。

大字標題為:政府軍試圖隱瞞瘟疫的蔓延! 下方為:“詹姆斯·D·霍格利斯致考爾-克拉里恩鎮專稿” 隨後寫道:“據可靠來源透露給本報報導員的消息稱,這場流感(在西弗吉尼亞這裡有時被稱作'窒息病'或'管狀脖')確實是一種普通流感病毒的致死變種。它是由無視7年前簽署修訂過的有關細菌和化學武器的日內瓦公約的本國政府,為戰爭目的開發的。現為駐紮在惠林的一名軍官稱,即將出現疫苗的承諾,是一種厚顏無恥的謊言。據該來源稱,根本就沒有開發出什麼疫苗。” “公民們,這是一種比災難或悲劇更為嚴重的事件;它使我們對政府的所有期望均成了泡影。如果我們確實想為我們自己幹些事的話,那麼……”

霍格利斯也病了,並且非常虛弱。他似乎只能用最後的一點兒力氣來構思這篇社論了。他搜腸刮肚,傾全力於這些措辭上。他的胸口堵滿了痰,甚至連正常的呼吸也像跑步上山一樣拉開了風箱。然而,他仍有條不紊地從一家走向另一家,留下他連珠炮般的譴責,而不管這些住家還有沒有人,也不管裡面的人還有沒有力氣走出門來撿起他留下的東西。 最後,他來到了小鎮西端滿是棚屋和活動住房,散發著一種臭氣熏天的化糞池氣味的“貧民窟”。此時只有車後背箱裡還有報紙了,他讓後背箱敞開著,後箱蓋一上一下地晃蕩著,就像開車行進在搓板路上一樣。他試圖對付一下可怕的頭痛病,視線也已出現了重影。 他光顧棚屋最後一家時,仍有一包約25份的報紙。他用舊折刀割斷捆報紙的帶子,讓報紙隨風而去。他想起了向他提供這一消息的那位黑眼睛少校。僅僅在三個月前,他才因一項被稱作“藍色工程”的絕密事項來到了加利福尼亞。少校一直負責外部安全保衛工作,當他把自己所知告訴霍格利斯時,他一直在不停地用指頭撥弄那把挎在臀部的手槍。霍格利斯認為,如果他從未用過這支槍的話,那麼用它的時候不會太久了。

他爬到了卡迪拉克方向盤後面,這是他27歲生日以來擁有的唯一一輛車。他發現自己太累了,以至於無法開回鎮上去了。他索性把背靠在座椅上,聽著胸口咚咚的跳動聲,看著風把他的號外專稿瘋狂地吹上通往拉克·克羅星鎮的公路。其中一些報紙被樹枝勾住了,就像一些不可思議的水果掛在樹上一樣。他能聽到德賓溪水奔流的汩汩聲。孩童時代他曾在這條小溪里抓過魚。然而現在這兒已經沒有魚了,這當然是煤礦公司的罪過,只有溪水聲仍潺潺依舊。他閉上眼,沉睡了起來,一個半小時後他就死去了。 在負責該事的軍官們發現《洛杉磯時報》並未像通知他們的那樣印刷規定的通告之前,該報已經印出了2.6萬份號外。 報復行動是迅速而又血腥的。聯邦調查局的官方說法是,這種“激進的革命活動”,這種老一套唬人的把戲,破壞了洛杉磯的安寧。這件事導致新聞機構28名工作人員的死亡。聯邦調查局沒有必要解釋子彈是如何在這28人的頭上開花的,因為他們的屍體已同成千上萬這場流行病的其他受害者一起,早已葬身大海了。

不過仍有1萬份號外散發了出去,這就足夠了。 36點大字標題令人震驚: 西海岸瘟疫肆虐 成千上萬人逃避致死性超級流感 政府掩蓋事實真相 洛杉磯訊:一些號稱是國民警衛隊隊員,參與了拯救工作的軍人,是袖口上帶有4個10年星形標誌的職業軍人。他們的部分工作是使驚恐不安的洛杉磯市民相信,這場被大多數地區的青年人稱為“上尉之旅”的超級流感,只不過比倫敦或香港菌種“稍毒一些”而已……,但這些說服工作則是通過便攜式防毒面具來加以說明的。總統計劃於太平洋標準時間當天晚上6時發表講話,但其新聞秘書休伯特·羅斯卻給這些報導抹了黑。他說,總統將從預先製作的看上去像總統“橢圓形辦公室”但實際上卻在白宮地下掩體深處的模型中就“這一歇斯底里的、惡性的、完全未能發現的疾病”發表講話。總統講話的預稿表明,他將“鞭策”美國人民不要做出過度的反應,不要把目前的混亂同奧森·韋爾斯電台早晨30秒“星球大戰”廣播後所造成的混亂相提並論。

本報提出了5個問題,希望總統能在其講話中予以回答: 1.為什麼一些身著軍服的暴徒禁止本報刊印新聞?這樣做是否直接侵犯了本報的憲法權利? 2.為什麼下列公路——5號、10號和15號國道被裝甲車和軍用飛機所封鎖? 3.如果這是一場“小型流感的爆發”,那麼,為什麼卻宣布對洛杉磯及其周圍地區實行戒嚴令? 4.如果這是一場“小型流感的爆發”,那麼,又為什麼把駁船隊拖入太平洋並將其沉沒?是否這些駁船裝有我們所擔心的而且也是一些消息靈通人士向我們確認的這場瘟疫受害者的屍體? 5.最後,如果下周初真會把一種疫苗分發給醫生和各地區醫院,為什麼向本報提供詳情的46名醫生,都沒有聽說過任何供貨計劃?為何尚未建立一家門診醫院來對付這場流感的爆發?為什麼我們打電話詢問過貨運發票或政府快件的10家藥房,卻沒有一家提到過疫苗一事? 我們要求總統在講話中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呼籲總統結束這種警察國家的政策以及企圖掩蓋事實真相的愚蠢努力…… 在德盧斯,一個穿卡其布短褲的男人,額上塗了一大塊兒灰斑,骨瘦如柴的肩上吊著一塊兒手寫的廣告牌,來往穿梭於皮德蒙特大街上。 廣告牌的正面寫著: 救世主升天的時刻到了,基督很快就會回來的,準備見上帝吧! 廣告牌的背面寫著: 關註一下罪人的心靈吧 大人物應謙虛,謙虛的人成就大事業 不幸的日子即將給你帶來苦惱,唉,天堂啊 4個身著摩托車手夾克衫的年輕人,咳嗽得很厲害且鼻涕橫流,把那個男人放翻在地,用廣告牌打得他不省人事,然後上車逃走。其中一個還在他肩上狠踹了一腳,歇斯底里地吆喝道:“讓你嚇唬人!讓你嚇唬人,少見多怪的傢伙!” 在密蘇里的斯普林菲爾德,收視率最高的早晨節目,是KLFT的早晨觀眾熱線電話節目——與雷·弗勞爾斯的“三言兩語”。 6條電話線引入他的演播室。在6月26日早上,他是KLFT電視台唯一來上班播音的員工。他意識到了外面所發生的一切。過去一周左右,雷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病倒了。斯普林菲爾德雖然沒有軍隊,但他還是聽說國民警衛隊已調往堪薩斯城和聖路易斯,去“制止恐慌的蔓延”和“防止搶劫”。雷·弗勞爾斯感到自己的身體很好。他全面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設備——電話,時間繼電器,一排商業廣告錄相帶擱架(“如果您的衛生間溢水,而您又不知道是哪兒漏水的話,請打電話給那個帶著大鐵管的人。”)。當然了,還有麥克風。 他點上香煙,進了演播室,並看了一下演播室。然後進入小隔間並鎖上了門。他關掉一直由磁帶盤播放的唱片音樂,打開自己的固定節目曲,然後安放好麥克風。 “你們好,”他說道,“我是'三言兩語'節目的主持人雷·弗勞爾斯。我想今天早上我們就談一件事,不是嗎?你可把它叫做'管狀脖',或'超級流感'或'上尉之旅',大家都知道這全是一回事。我聽說軍隊正在壓制各種事的傳說,如果您想談談此事,我將洗耳恭聽,這裡仍是個自由的國度,對吧?自從我今早一個人來到這里之後,我們就打算做些稍為離譜的事情。我已關掉了計時繼電器,我認為我們可免掉那些商業廣告。如果您正在看到的斯普林菲爾德像我從KLFT電視台的窗戶裡所看到的一樣的話,就不會有人感到這很像做買賣了,無論如何都不會這樣想的。 “好吧,如果您是一個運動員,像我媽媽常說的那樣起來轉一轉,就請繼續聽下去。我們的免費電話號碼為555-8600和555-8601。如果遇到佔線,請耐心等待一下。請別忘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做這一切。” 離斯普林菲爾德50英里的迦太基的一個軍事機構,立即派出了一支20人的巡邏隊來收拾雷·弗勞爾斯。有兩人因拒絕執行這一命令,立即就被當場擊斃了。 在他們抵達斯普林菲爾德的這一個小時裡,雷·弗勞爾斯收到了這樣一些電話: 一名醫生來電話說人民正在像蒼蠅一樣地死掉,他認為政府通過其喉舌在疫苗問題上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一名醫院的護士確認,正在用重型卡車從堪薩斯城的各醫院搬運屍首; 一位神誌昏迷的女士聲稱這是來自外層空間的飛碟; 一位農場主說,配備有兩台挖掘機的一個軍事小隊,剛剛結束了在堪薩斯城南邊的71號公路幹線附近的一塊兒地裡挖掘深溝的工作; 另有半打左右的人則傾其所知。 隨後就傳來了撞擊演播室外門的聲音。 “開門!”一個壓抑的聲音在叫。 “我以美利堅合眾國的名義讓你開門!” 雷看了看手錶,12點15分。 “好的,”他說,“看來海軍陸戰隊已登陸了。我們仍要保持聯繫,萬一……” 傳來了一陣自動步槍的嗒嗒聲,演播室門上的把手摔到了地毯上,門鎖破洞裡飄出一股藍色的煙。門被人用肩撞了下來,幾名帶防毒面具著作戰服的軍人衝了進來。 “有幾名軍人已衝入了外面的辦公室。”雷說道。 “他們全副武裝……看上去他們就像準備發動一場掃蕩運動一樣。除了頭上帶著防毒面具……” “把機器關掉!”一個袖子上帶有海軍陸戰隊中士條紋標記的矮胖男人喊道。 他隱現在播音室玻璃牆外用步槍示意著。 “我可不想這麼做!”雷回答道。他感到很冷。當從煙灰缸裡摸出香煙時,他看到自己的手指頭都在哆嗦。 “本電視台是得到聯邦通信委員會批准的,我是……” “我現在就吊銷你那個雞巴許可證!馬上關掉機器!” “我可不想這麼做。”雷再次說道,並轉向話筒,“女士們,先生們。有人命令我關掉KLFT電視台的播音機,我拒絕了這一命令,我認為這樣做非常合適。這些人的行動就像納粹一樣,而不像美國軍人。我不是……” “最後一次機會!”那個中士拿著槍走過來了。 “中士,”挨著門的一個士兵說道,“我認為您現在不能……” “如果那個傢伙再說什麼,就廢了他。”那個中士說道。 “我認為他們打算向我開槍了。”雷·弗勞爾斯說道,隨即他就倒在了控制台上。 從某個地方傳來了一陣回音式的哀鳴,聲音越來越大。中士把一梭子彈都傾洩在了控制台上,迴聲消失了。開關盤上的燈仍在閃爍著。 “好了,”那位中士邊轉身邊說道,“我想在1個小時內回到迦太基,而不是……” 他手下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向他開了火,其中一個使用的是每秒鐘能發射70發子彈的無後座力步槍。那個中士蹦了蹦,晃了幾下,然後就摔倒在播音室玻璃牆上。一條腿抽搐了一陣,作戰鞋踢掉了牆框上的玻璃碎片。 一個面色蒼白、臉上滿是膿皰的一等兵滿眼是淚。其他人則只是呆若木雞般地站著。無菸線狀火藥的味道越來越重,飄散在空氣中。 “我們殺死了他!”那個一等兵歇斯底里地哭喊著,“神聖的上帝啊,我們殺死了彼得斯中士!” 誰也沒吭聲。儘管後來他們只希望能早一點兒結束這一幕,但他們的表情仍是茫然無奈的。所有這一切都是一場死亡遊戲,但卻不是他們的遊戲。 雷·弗勞爾斯死前已將其置於放大檔的電話,發出了一連串粗厲的叫聲。 “雷,你在嗎?雷?”這個聲音聽來疲累不堪,且帶有很重的鼻音。 “我一直都在聽你的節目。我和我丈夫非常希望你能把這件好事做下去,別讓他們把你嚇倒了。好嗎?雷?雷?……雷?……” 234號公報第二區秘密頻道 發方:倫敦第二區紐約 收方:克賴頓指揮部 事宜:狂歡運動 茲告:紐約仍在部署警戒線人員,城市相對安靜。報紙頭版報導的問題未像所期待的那樣得到解決,但已設置了街壘(喬治乾河大橋、特里博拉夫大橋、布魯克林大橋、林肯和雷蘭隧道加上進入外博拉夫斯的有限的高速公路入口)。雖然大多數部隊患了超級流感,不過仍能執行現行勤務,任務完成得很好。哈雷姆區第7大街謝伊體育場發生了3次失控的開槍事件。開小差事件已成為越來越嚴重的問題,開小差的軍人正在成為受槍擊的對象。人們的看法是,雖然局勢仍受到控制,但正在緩慢惡化。 (完) 倫敦第二區紐約 在博爾德、科羅拉多,美國航空氣象試驗中心實際上是一個生物武器基地的謠言已傳播開了。一台丹佛調頻磁盤機反複播放著這一謠言。到6月26日夜裡11點,一場龐大的、如旅鼠般的撤離博爾德的行動開始了。從丹佛——阿瓦達派了一連士兵去阻止他們,但這就像派了一個手拿小笤帚的人去打掃牛棚一樣。 1萬1千多生病的、驚恐不安的和沒有其他想法但卻處於該航空試驗中心方圓數英里之內的老百姓,滾滾而出。另外成千上萬名博爾德地區的人,也紛紛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晚11點15分,一場破壞性爆炸照亮了該航空試驗中心所在地佈羅德韋的夜空。一個名叫德斯蒙德·拉梅奇的青年激進分子,將16磅多的塑膠炸藥,放在航空試驗中心的門廳裡,炸毀了各種標有中西部法院和國家司法機構的牌子。爆炸力很大,定時器製作得也很粗糙。拉梅奇也隨著各種無害的氣象設備和粒子——粒子污染測量部件而消失得無影無踪。 與此同時,逃離博爾德的逃亡行動開始了。 771號公報第二區秘密頻道 發方:加雷恩第六區小石城 收方:克賴頓指揮部 事宜:狂歡行動 茲告:中立的布羅德斯基重複,在一家臨街的門診所發現了一些人,經審判以背叛美利堅合眾國罪立即將他們處決。其中一些人試圖阻止槍斃16名老百姓,結果有6人被殺,我方有3人受傷,但傷得不重。本地區第6區的部隊僅有40%的兵力可用,估計這些執行現行任務的人中,有25%的人患上了超級流感,15%的人開了小差。大多數嚴重事件均涉及弗蘭克-F計劃的可行性。駐紮在密蘇里迦太基的彼得斯到密蘇里的斯普林菲爾德去執行一項緊急任務,但他顯然是被我們自己人所殺害的。其他類似性質的事件可能還有,但未得到確認。局勢正在迅速惡化。 (完) 加雷恩第六區小石城 當夜幕像服用了麻醉藥片的病人搖搖晃晃地爬滿天空時,俄亥俄肯特國立大學的2000名大學生走上了戰爭之路——瘋狂時刻。 2000名暴亂者中有剛剛要過頭一個暑假的學生、學校校刊未來研討會的成員,120名戲劇創作室的參加者和200名美國未來農場主協會俄亥俄分會的成員。該分會的會議正好與這次超級流感草原烈火般的蔓延重合在一起。自從4天前,即6月22日以來,他們就被監禁在這個校園裡。隨後發生的就是在該地區設置替戒線的錄音廣播,一直從晚7點16分持續到7點22分。 “16小隊,16小隊,聽到了嗎?完畢。” “餵,聽到,20小隊。完畢。” “餵,我們看到林蔭道上有人正向這邊走來,16小隊。約有70個人,我想……哦,還得去查看一下,16小隊,另一條路上也有一夥人走來……耶穌啊,那兒看來有200來人。完畢。” “20小隊,這兒是基地。聽到嗎?完畢。” “清楚,基地。完畢。” “我正在派丘姆和霍利德過去。用汽車封鎖住道路。不要採取其他的行動。如果他們要從你們那里通過,伸出腿去讓他們享受一下。一定要頂住,聽清了嗎?完畢。” “聽清了,一定要頂住,基地。林蔭道東邊的那些士兵在做什麼,基地?完畢。” “什麼士兵?完畢。”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基地。他們是……” “基地,那是杜德利·丘姆。嘿,他媽的,那是12小隊。對不起,基地。有一夥人正在走下伯羅斯車道。差不多有150人。已經走上林蔭道了,還哼哼呀呀地唱著什麼歌。不過,上校,基督耶穌啊,我們看清了,那也是一些軍人。我想他們帶著防毒面具。哎呀,成散兵隊形了。肯定是這樣的。完畢。” “基地呼叫12小隊。請在林蔭道底下加入20小隊。一定要頂住。完畢。” “明白,基地。我隊正在行進中。完畢。” “基地,這裡是17小隊。我是霍利德,基地。聽到嗎?完畢。” “聽到了,17小隊,完畢。” “我在丘姆後邊。另有200人正從西向東朝林蔭道走過來,扛著標語牌。其中一塊兒上寫著:'士兵們,扔掉你的槍'。另一塊兒上寫著:'事實就是事實,別的什麼都不是'。他們……” “我才不管標語牌上寫了些什麼屁玩意兒呢,17小隊。下來和丘姆及彼得斯會合,把那些人封鎖起來。聽聲音似乎他們遇上了龍捲風。完畢。” “明白。完畢,退出。” “這裡是學校治安主任理查德·伯利,正在同駐紮在本校的軍隊首腦通話。再重複一遍,這裡是校治安主任伯利。我知道您正在監聽我們的通話,請恕我避而不見多有不恭。完畢。” “這裡是美軍海軍陸戰隊上校艾伯特·菲利普斯。我們在聽,伯利主任。完畢。” “基地,這裡是16小隊。那些人正在戰爭紀念館會合,好像要朝士兵們這邊走過來。這下問題可就嚴重了。完畢。” “這裡是伯利,菲利普斯上校。請說明您的打算。完畢。” “我接到的命令是讓這些人呆在校園裡。我只想執行給我的命令。這些人如果只是遊行示威一下,倒也沒什麼。如果他們企圖衝出隔離區,卻絕對不行。完畢。” “您該不是說……” “我的意思都說明白了,伯利主任。完畢。退出通話。” “菲利普斯!菲利普斯!回答我,你這個該死的!他們不是共產黨的游擊隊員!他們是人!是美國人!他們不是武裝分子!他們……” “13小隊呼叫基地。哎呀,上校,這些人正朝著士兵們這邊走過來。他們揮舞著標語牌,唱著歌。是貝茲·克勞奇常唱的那首歌。哎呀,他媽的,有人扔石頭了。他們……耶穌啊!哦,基督耶穌啊!他們不能這樣幹呀!” “基地呼叫13小隊!外面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是丘姆·迪克。我告訴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一場大屠殺。我倒希望自己是個瞎子。哎呀,這些混蛋!他們……哎呀,人群成片地倒下了。看來用的是機槍。像我告訴您的那樣,甚至不發一聲警告。那些人還站著不動……唷,散開了……跑往校園各處。嘿,耶穌啊!我看到一個姑娘被子彈打成了兩截!血……草地上倒了足足有七八十人。他們……” “丘姆!請回答!請回答,12小隊!” “基地,這裡是17小隊。聽到嗎?完畢。” “聽到了,你這個該死的。丘姆這個混蛋在哪裡?這個混蛋呢?完畢!” “丘姆和……霍利德,我想……他們下了車可能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我們正在往回走,迪克。似乎士兵們也互相開起槍來了。我不知道誰將獲勝,我也不關心這些了。不知什麼時候這事也會輪到我們頭上。我建議我們全都到地下室去等他們把彈藥全部耗盡。完畢。” “你這個該死的……” “那些混蛋們還在射擊,迪克。我沒撒謊。完畢。關閉。” 聽眾還能聽到通話背景中的槍聲,像熱火上爆栗子一樣。還有尖叫聲……在最後40秒左右,又聽到迫擊砲彈沉悶的爆炸聲。 接下來是南加利福尼亞的一家特高頻電台的廣播。錄製的時間為太平洋標準時間下午7點17分至7點20分。 “馬辛吉爾,第10區,是你嗎,藍色基地?本消息是給安妮·奧克利的,十分緊急。如果是你,請答話。完畢。” “我是萊恩,戴維。我們不用再說暗語了。不會有人偷聽的。” “已經失去控制了,萊恩。一切的一切。洛杉磯成了一座火山,整個城區及其周圍地區都他媽的沸騰了。我的人要么病了,要么參加了暴亂,要么開了小差,還有的跟老百姓一道搶劫。我在美洲銀行分行的天窗間裡。這裡有600多人正打算衝進來抓我呢。大多數是正規軍。” “土崩瓦解了。中心也守不住了。” “請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別介意。你能出去嗎?” “根本出不去。不過,我會讓那頭一個進來的傢伙牢記一輩子的。我有一支無後座力槍。這些社會渣滓,該死的社會渣滓!” “祝你走運,戴維。” “你也一樣。盡可能久地守住它。” “我會的。” “我卻不能肯定……” 通話到此結束。剩下的是破碎聲,碰撞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和玻璃破碎的嘩啦聲,伴隨著一大群人的叫喊聲和小型武器的開火聲,越來越接近無線電發射機,近得聲音都變型了。數聲沉悶的爆響,很可能是那無後座力步槍的開槍聲。叫嚷聲和狂呼亂喝聲更近了。一發跳彈在非常靠近發射機的地方呼嘯了一聲,重重的倒地聲,然後安靜了下來。 下面是舊金山正規軍的電台錄音。錄製的時間為太平洋標準時間晚上7點28分至7點30分。 “士兵兄弟們!我們已佔領了這家無線電台和司令部!壓迫你們的人都已經死掉了!兄弟們,我,剛剛還是一等軍士的羅蘭·吉布思,宣布我就任北加利福尼亞共和國的首任總統!我們已控制了一切!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如果在你們跟前的當官兒的膽敢不執行我的命令,就像擊斃野狗一樣地把他們幹掉!像狗一樣!像屁股上粘有乾狗屎的母狗一樣把他們幹掉!請記下逃兵的名字、軍銜和番號!列出講煽動性語言和背叛北加利福尼亞共和國的人員清單!新的一天正在降臨!壓迫者的末日已經來到!我們……” 一陣機槍的嘟嘟聲。尖叫聲,重擊聲,手槍射擊聲,越來越多的尖叫聲,機槍的連續開火聲。長時間的垂死掙扎的呻吟聲。最後是三秒鐘的死寂。 “這裡是美軍少校艾爾弗雷德·納恩。我暫時接管駐舊金山地區的所有美軍部隊。佔領本司令部的一小撮賣國賊已被消滅。現在由我來指揮,重複一遍,由我來指揮。佔領行動仍在繼續。逃兵和開小差者將會像以前那樣被幹掉:受到極刑。重複一遍,他們將受極刑。我現在……” 更猛烈的槍聲。一聲尖叫。 背景中有一個聲音在喊:“他們全在這兒!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殺死這些好戰的瘟豬……” 猛烈的開槍聲。然後該波段就沉默了。 東部時間晚上9點16分,那些仍能收看緬因州波特蘭地區電視的人,以極其驚恐的心情在WCSH電視台的節目上,看到一個身上除了一條粉色皮質纏腰帶和一頂海軍軍官帽之外,幾乎是赤身裸體、但顯然有病的大個子黑人,正在執行62個人的公開死刑。 他的伙伴們也都是黑人,幾乎也都光著身子,繫著纏腰帶,帶著某種表明他們曾屬於同一部隊的徽章。他們全都配備著自動和半自動武器。這個黑人“集團”的許多成員,都把步槍和手槍瞄準了大約200來個穿卡其布軍裝的士兵。 那個搖搖擺擺、黑煤般臉上露出一口白牙的黑大漢,手握一支0.45口徑的手槍,站在一個大玻璃桶旁邊。似乎在很久以前,那個玻璃桶曾盛過供“美元輪盤賭”節目用的電話簿碎片。 他讓那個桶旋轉起來,從中抽出一本駕駛執照,吆喝道:“海軍陸戰隊一等兵富蘭克林·斯特恩,到前面中間來,跪下。” 圍在觀眾們四周的那些武裝分子們,全都彎腰盯著那張有名字的標籤,而鏡頭則搖向了驚恐不安的觀眾。 最後,一個淺亞麻色頭髮、年齡不超過19歲的年輕人被推了出來,口裡不停地尖叫著,抗議著,被帶到了座位區。兩個黑人強迫他跪了下去。 那個黑大漢搖晃著,打著噴嚏,吐著痰,把0.45口徑的自動手槍頂在了一等兵斯特恩的太陽穴上。 “不!”斯特恩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我跟你走,聖潔的上帝啊!我跟你!我……” “以耶穌基督和聖靈的名義。”那個黑大漢吟誦著,搖搖晃晃地扣動了扳機。一等兵斯特恩被迫跪倒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灘血跡和腦漿。 濺潑聲。 黑大漢又打起了噴嚏,幾乎都要摔倒了。另一個在控制室中的黑人(他帶著一頂綠色的鴨舌工裝帽,穿著一條白色騎士短褲),按了下“鼓掌歡迎”按鈕,信號燈就在演播室的觀眾面前閃爍了起來。看護觀眾、犯人們的黑人就威脅性地把武器舉了起來,被俘虜的白人士兵們,臉上反射出汗水和恐懼的光亮,亂哄哄地歡呼了一聲。 “下一個!”繫著纏腰帶的黑大漢嘶啞地吼道,在那個玻璃桶裡使勁抓了一下。他看了一下紙條宣佈道:“技師羅傑·彼得森軍士,到前面中間來,跪下。”觀眾中的一個人開始嚎叫了起來,撒丫子向後門衝了過去。幾秒鐘後他就躺在了演播台上。在這場混亂中,第三排的一個人試圖取下別在軍衣上的姓名條。砰的一聲槍響,他就跌倒在座位上,眼光馬上就呆滯了起來,似乎這種庸俗的表演使他厭煩得都快睡著了。 這種場面一直持續到差不多11點15分,直到頭帶防毒面具手持衝鋒槍的4個班正規軍衝進演播室,才告結束。兩組就要被處決的士兵立即就投入了戰鬥。 腰扎纏腰帶的黑大漢滿身槍眼地立刻就倒了下去,他詛咒著,垂死掙扎著,瘋子般地把子彈打入了地板中。一直在操縱2號攝像機的那個變節者,肚子上中了槍,低垂著頭,似乎正在俯身看自己流出體外的腸子。攝像機緩緩地轉動著,觀眾看到了這場可怕的槍戰的慢鏡頭全景。那些半裸的士兵們則進行還擊,帶防毒面具的士兵們則向整個觀眾區噴射出陣陣槍彈。那些處於他們中間的失去武裝的士兵們發現,他們不是獲救了,而是正在加速執行死刑。 一個紅頭髮滿臉極端恐慌表情的年輕人,在雙腿被一串0.45口徑的子彈打碎之前,像馬戲團踩高蹺的演員一樣,趴在6排座位的背後。其他人則趴到了各排座位之間舖有地毯的通道上,鼻子都緊挨著地板,完全是基礎訓練中教他們在機槍火力下求生的那套本領。一個頭髮灰白上了年紀的軍士站了起來,雙臂就像電視節目主持人那樣大伸著,盡全力呼喊著“停——止!”來自雙方的彈雨掃在了他身上,像散了架的木偶一樣扭了幾扭就倒下了。各種槍支的怒吼聲和垂死者及受傷者的哀號聲,使控制室的音頻指針跳過了50分貝。 攝影師朝著攝像機的把柄倒了下去,只給正在看電視的觀眾們留下了演播室天花板的畫面。槍聲又持續了5分鐘就減弱了,最後傳來了一些孤立的爆炸聲,就什麼也沒有了,只有那嚎叫聲依舊。 11點5分,各家電視屏幕上的演播室天花板鏡頭被一幅已成為卡通電視明星的卡通人物照片所取代。在卡通電視上出現這一信息即是說:對不起,我們遇到了麻煩! 幾乎每個人都深信,這一夜的痛苦就要結束了。 在得梅因,中部標準時間下午11點30分,一輛刷著“如果你愛耶穌,就請按一下你的汽車喇叭”的舊“別克”汽車,執拗地徘徊在商業區各條街道上。早些時候,得梅因曾發生了大火,赫爾大街和格蘭德維尤青年學院南面的建築全都著了火;後一地區曾發生了使該商業區大部分被毀的暴亂事件。 當太陽落山時,街道曾擠滿了煩躁不安的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其中大多數人是25歲以下的年輕人,許多人拿著斧頭。他們打碎櫥窗,偷走電視機,在加油站加滿自己的油箱,緊緊地盯著每一個可能帶槍的人。現在各條街道都空空如也。大多數人,在陽光還照耀著這塊平坦的綠色大地時,就已開始關門閉戶,他們都已染上了超級流感或出於害怕。現在,得梅因看上去就像除夕夜狂歡之後的那幅景象。 “別克”的輪胎沙沙地響著,嘎吱嘎吱地碾過街上的碎玻璃,從第14條街向西轉向尤克利德大街,繞過兩輛車頭撞壞的汽車,停在了這兩輛就像雙雙自殺的情人一樣保險槓交織在一起的汽車旁邊。車頂上有一個揚聲器,開始發出放大器的嗶剝聲和嘟嘟聲,還有舊唱片的刮擦聲,然後就是忽高忽低的鬼叫聲。得梅因空蕩蕩的大街上傳來了梅伯爾·卡特大媽那首“永遠保持樂觀”歌曲單調沉悶但又甜美的聲音。 保持樂觀, 永遠保持樂觀, 勇敢地面對生活, 儘管問題可能很多, 如果你對生活保持樂觀, 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舊“別克”繼續徘徊在大街上,繞了許多個8字,有時甚至環繞了同一個街區三四次。每當車子顛簸一下(或碾過一具屍體),唱片就會跳起一下。 午夜前20分鐘,“別克”來到了路邊,發動機空轉了一會兒,就又轉起了圈。揚聲器高唱著埃爾維斯·普雷斯利的“苦難的舊十字”,夜風颼颼地吹過樹林,蕩起悶在青年學院廢墟中的一縷餘煙。 許多地區沒看到總統在東部標準時間晚9點的演講。 “……像我們這樣的偉大民族必須這樣做。我們不怕這種流感的連續爆發。我的美國同胞們,我敦促你們呆在家裡。如果您感到病了,就躺到床上去,服些阿斯匹林,喝上大量的清涼飲料。相信自己最多就會在一周內好起來的。讓我再重複一下我在今晚開始時說的那些話:那種說這種流感菌種致命的謠傳,不是真的,這不是'事實'。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得這種病的人可望在一周內就會康復。此外……” (咳嗽發作) “此外,某些激進的反當局團體,散佈惡毒的謠言說,這種流感菌種是政府為了軍事用途而研製的。同胞們,這是無中生有的謊言,我希望你們牢記,本國政府問心無愧地確實已簽署了有關毒氣、神經性毒氣和細菌戰的日內瓦公約。我們現在不會,永遠也不會……” (一連串噴嚏) “——我們永遠也不會成為秘密生產已被日內瓦公約宣佈為非法的這種物質的一方。不大不小,這只是流感的一般性連續爆發。我們今晚收到報告說,在其他一些國家,其中包括俄羅斯和紅色中國,也爆發了這種流感。因此,我們……” (一連串的咳嗽和噴嚏) “我們請你們保持鎮靜,請相信,本週末或下周初,那些尚未好轉的人就會得到流感疫苗。在某些地區,已出動國民警衛隊來保護大眾免受流氓、阿飛和散佈駭人消息者之害。不過,正規軍佔領城市以及新聞受到管制的謠言,絕對不是真的。我的美國同胞們,那都是一些無中生有的謊言,我對此感到羞愧……” 亞特蘭大第一浸禮會正面的牆上用紅色噴漆寫著: “親愛的耶穌,我就要見到您了。您的朋友,美國。又及:我希望本週末之前仍有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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