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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三章臨刑

宿主 斯蒂芬妮·梅尔 6982 2018-03-14
獵人的宿主身體名叫蕾茜,一個優雅、溫柔的女性化名字。蕾茜。在我看來,這個名字和宿主的體型都與獵人極不相稱,就像把一條鬥牛犬叫做“捲毛”。 蕾茜和獵人一樣聒噪——依然牢騷滿腹。 “你們必須原諒我的喋喋不休,”她要求道,不給我們選擇的餘地,“我在那兒喊叫了好幾年,但從來沒有為自己說話的機會,我藏著一肚子的話要說。” 我們真夠走運的,我甚至有點慶幸自己要離開了。 她回答了我先前問自己的問題。雖然這張臉的後面換了一個不同的思想,但這張臉依然令人厭惡。 因為,到頭來,我發現它的思想也沒那麼不同。 “那就是我們不喜歡你的原因,”第一天晚上她這麼對我說,還沒從現在時態或複數人稱代詞上改過來,“當她意識到你聽得見梅蘭妮說話,就像她聽得見我一樣,她害怕了。她以為你可能猜得到,我是她那深深埋藏、見不得光的秘密,”一陣刺耳的笑聲,“她沒法讓我住嘴。那是為什麼她成為獵人的原因,因為她希望找到能更好地制約抵抗性宿主的方法。於是,她要求被分配到你這裡,這樣她就可以觀察你的做法。她嫉妒你,那不可悲嗎?她想像你一樣堅強。我們一度以為梅蘭妮贏了,那時我們受了很大的刺激,但是,我猜並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我猜你贏了。那麼,你為什麼來這兒?你為什麼幫助反叛者?”

我不情願地解釋,梅蘭妮和我是朋友,她不喜歡這個說法。 “為什麼?”她追問我。 “她是個好人。” “但她為什麼會喜歡你?” 同樣的理由。 “她說,因為同樣的理由。” 蕾茜哼了一聲:“給她洗腦了,嗯?” 哇,她比第一個還糟糕。 是的,我同意,我現在知道為什麼獵人這麼惹人討厭了。你能忍受腦子裡一直這麼嗡嗡作晌嗎? 我不是蕾茜唯一反對的東西。 “你們有比這些山洞更好的住處嗎?這裡太骯髒了。難道沒有房子嗎?我們必須住在一個屋子裡,你這是什麼意思?值口表?我不明白。我必須工作嗎?我不認為你們理解” 第二天,傑布照例帶她四處參觀了一下,他咬牙切齒,設法向她解釋我們所有人在這兒的生活方式。他們經過我這裡的時候——我正在廚房里和伊恩、傑米一起吃飯——他給我使了個眼色,那眼神明白無誤地問我,在還有選擇餘地的時候,為什麼我沒讓亞倫殺死她?

她的參觀行程比我的排得更滿,每個人都想親眼看看這個奇蹟。似乎他們中的大多數甚至不在乎她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她大受歡迎,而且不僅僅是受歡迎。我又一次感到一絲心酸的嫉妒,但那種感情很愚蠢。她是人類,她代表了希望,她屬於這裡,我走了,以後她還會一直待在這兒。 你真幸運。梅兒小聲地挖苦我。 與伊恩和傑米談論已經發生的事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困難,那麼痛苦。 這是因為他們完全不知情,雖然各自出於不同的原因,但他們都沒有意識到獲取這個新知識意味著我將要離開。 我知道傑米不知情的原因,他把我和梅兒當做一攬子交易裡兩樣分開的項目,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思想活躍開放,能夠理解我們具有雙重性格這一事實。他像對待兩個人那樣對待我們,而不是混為一體。對他而言,梅兒如此真實,近在眼前——這也是梅兒給我的感覺。他並不需要想念她,因為他擁有她,他沒有看到要把我們分開的必要。

我不清楚為什麼伊恩不明白,他太沉迷於未來的前景?這件事對生活在這兒的人類群體意味著變化?他們都被震懾住了:被捕,即窮途末路,不再是不可改變的事了。有辦法扭轉乾坤,他似乎覺得我救獵人是不足為奇的事。這樣的行為與他所認為的我的性格十分吻合,也許那就是他所想到的。 又或許伊恩根本沒有機會想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來不及看清這顯而易見的最終結局,他就被分散了注意力,他心煩意亂、怒不可遏。 “幾年前我就應該殺了他,”看著我們為了突襲而準備所需之物,伊恩憤怒地呵斥道,我的最後一次劫掠,我努力不去想這一點,“不,我們的母親應該在他出生時就淹死他!” “他是你哥哥。”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堅持這麼說,你想讓我更難受嗎?”

每個人都對凱爾氣憤至極。傑萊德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怒氣沖衝,傑布三番四次地去摸他的槍。 傑布激動不已,他原本計劃與我們一同發起突襲,這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突襲,是我來這兒後他的第一次。他特別想近距離地看看發射場,但現在,凱爾把我們全都置於危險的處境,傑布覺得他必須留在後方,以防萬一,不能得償所願讓傑布鬱鬱寡歡。 “留下來和那傢伙待在一起,”他喃喃自語,又搓揉起槍管——他的地盤上那個新成員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錯過了所有的樂趣。”他在地板上吐了口唾沫。 我們都知道凱爾在哪裡,他一得知身為靈魂的獵人如何神奇地轉變成身為人類的蕾茜後,就悄悄地從後面溜走了。我還以為他會率先發難要求處死獵人(我一直把冷凍箱抱在懷裡,我睡得很淺,手摸著冷凍箱光滑的表面),但他不見了踪影,而傑佈在他離開時輕易地撫平了大家的抵抗情緒。

是傑萊德發現吉普車不見了,是伊恩把這兩個失踪案聯繫在了一起。 “他去找喬迪了,”伊恩抱怨道,“還會去哪裡?” 希望和絕望。我給了他們一樣,給了凱爾另一樣,他會在他們實現希望之前就整個地把他們出賣了嗎? 傑萊德和傑布想推遲突襲的時間,直到我們確定凱爾是否成功了——最順利的情況下,他也要花三天時間,前提是他的喬迪還住在俄勒岡州,如果他能在那兒找到她。 還有一個地方,另一個山洞,我們可以轉移到那兒,但那個地方小得多,而且沒有水,所以我們不可能在那兒藏太久。是否應該現在就讓每個人撤離還是等些時間,他們為此爭論過。 但我很著急,我看到過其他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懷中的銀色冷凍箱,我聽到過他們的竊竊私語。我把獵人留在這裡越久,他們就會有更多的機會殺死她。見識過蕾茜後,我開始同情獵人了。她應該在花之星球上獲得新生,溫柔、和藹可親的新生。

極具諷刺意味的是,伊恩是那個站在我一邊並敦促他們盡快發動突襲的人——他還是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但我很感激他說服了傑萊德,我們有時間先發動突襲,回來以後再商量怎麼處置凱爾,我也很感激他再次充當了保鏢的角色。我知道我可以把那個閃閃發亮的冷凍箱託付給伊恩,他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賴。我騰不出手的時候,他是唯一一個我可以讓他拿著冷凍箱的人。在那個小小的容器裡,有一條需要保護的生命,只有他理解這點。他可以把那種形狀的生物當做朋友,值得愛護的朋友,他是所有人中我最好的盟友。我很感激伊恩,為他不知實情而感到慶幸,因為這暫時免除了他的痛苦。 我們必須行動迅速,趕在凱爾破壞一切之前。我們又去了菲尼克斯,到達一個緊鄰市中心的社區。在一個叫做美薩的城鎮裡,東南方向有個遼闊的發射場,附近還有幾個治療系。那正是我想要的——在我離開之前,我要給予他們盡可能多的東西。如果我們劫持一個治療師,也許可以保持宿主身體裡治療師的記憶。這個人識得所有的藥物和功效,這個人知道如何最便捷地獲取無人看管的儲藏物。醫生會很歡迎他的,我可以想像所有那些他迫不及待想問的問題。

首先,去發射場。 我很遺憾,傑布錯過了這個,但以後他還會有很多其他機會。有一長排黑色的小型航天飛機,機頭微微朝向地面,滑行著即將著陸,而其他的飛機正準備起飛,隊伍望不到邊界。我駕駛著破舊的運貨車,其他人坐在後面——當然,由伊恩保管著冷凍箱。我繞著發射場行駛,離忙碌的航站樓很遠。那些離開地球的航天飛機清晰可見,它們是龐大、線條優美的白色飛行物,它們起飛得不像小型飛機那麼頻繁。我看見的大型飛機都停泊著,沒有準備馬上出發的。 “每樣東西上面都有標籤,”我對其他人說,後面漆黑一片,看不見人影,“現在聽我說,這個很重要。避開飛往蝙蝠星球的飛機,還有,尤其要避開飛往眼睛草星球的。眼睛草星球只相隔一個星系——來回行程只要十年時間,太短了。花之星球是最遙遠的,還有海豚星球、熊之星球和蜘蛛星球,去一趟都至少要花一百年,就把冷凍箱送到那些飛機上。”

我駕駛得很慢,逐漸靠近了航天飛機。 “這很簡單,這裡有各種各樣的運輸工具,我們混進去就可以了。哦!傑萊德!我看見了一輛貨運卡車——就像我們在醫院門口看見的、正在卸貨的卡車。有人看管著貨堆他正把貨物搬到手推車上,他要把東西裝到”我開得更慢了,想看得清楚些,“對,這架飛機上,直接裝進打開的貨艙裡。他上飛機後,我再轉回來開始行動。”我從他旁邊經過,通過後視鏡審視著他的動作。連接著機頭和航站樓的人行管道旁邊有個霓虹燈牌。我從後向前讀出上面的字,微微一笑。這架飛機將開往花之星球,牌子上是這麼寫的。 那個人消失在機艙裡,我慢慢地轉了回來。 “準備好。”我小聲說著,開進了旁邊一架大型飛機的圓柱形機翼形成的影子下面,我離貨運卡車只有三四碼遠。那架開往花之星球的飛機前面,有幾個技師在忙碌著,更遠一些,在舊跑道上的飛機前也有些技師,我只不過是夜幕中另一個人影。

我熄滅引擎,從駕駛座上跳下來,假裝漫不經心,好像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一樣。我走到後備箱那裡,打開一道口子。冷凍箱就在邊上,它上面閃爍著黯淡的紅光,這表明里面裝著東西。我把它輕輕地拿起,關上車門。 我不疾不徐地走到敞開的卡車後部,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這兒似乎比醫院更危險,我焦慮不安,我能期望我的人類朋友在這兒冒險嗎? 我會待在那兒的,我會親自送你的同類去外太空。我知道換做是我,你也會這麼做的。只要懷抱著一絲希望,你就會成功,就是這樣。 謝謝你,梅兒。 我盡量不回頭,以免總是盯著看那個人走進去的機艙。我把冷凍箱輕輕地放到貨運卡車上離我最近的那一疊冷凍箱上面,幾百個里面多出一個,不會引人注目的。

“再見,”我小聲道別,“祝你好運,找到一個好的宿主。” 我盡可能慢地走回到車上。 我調轉車頭,從航天飛機下面開出來,車裡面一片沉寂。沿著原路返回,我的心怦怦作響。我從後視鏡裡看到,飛機貨艙還是空的,那個男人一直沒有出來,直到飛機淡出了我的視線。 伊恩爬到副駕駛座上:“看起來不難嘛。” “運氣不賴,時機正好。下次的話,可能要等很久才有機會。” 伊恩靠過來,握住我的手:“你就是我們的好運護身符。” 我默不作聲。 “她現在安全了,你感覺好些了麼?” “嗯。” 我的聲音裡透著謊言,這樣言不由衷的話讓他驚訝,我看見他猛地轉過頭,我避開了他的注視。 “我們去抓幾個治療師吧。”我支支吾吾地說。 路程很短,我們開到了狹小的治療系,一路上伊恩一言不發,若有所思。 我原本以為這第二項任務會很有挑戰性,會有危險。我原計劃——如果條件和人數允許的話——假裝我的車上有個受傷的朋友,把一兩個治療師從治療系裡面引出來。這是老花招了,但對於不存疑問、輕信他人的治療師,這一招綽綽有餘了。 結果,我甚至不用走進去。我把車開進停車場時,恰巧看見兩個中年治療師,一男一女,穿著紫色的手術服,正要上車。他們下班了,準備開車回家。他們的車在人口處附近的角落裡,周圍看不見其他人。 伊恩緊張地點了點頭。 我把車停在他們車子的正後方,他們驚訝地抬起頭。 我打開車門,從座位上滑了下來。聲音因啜泣而哽咽,滿臉懊悔,這可以騙倒他們。 “我的朋友在後面——我不知道他生什麼病了。” 他們立刻關切地回應我,我知道他們會的。我急忙為他們打開後面的車門,他們徑直跟上了車。伊恩走到了另一邊,傑萊德已經準備好了麻醉劑。 我沒有看。 只消幾秒鐘時間,傑萊德把失去知覺的治療師拖到車子後面,伊恩用力關上車門。伊恩注視著我哭腫了的眼睛,就看了一眼,然後坐上了駕駛座。 我背著獵槍,他又握住了我的手。 “對不起,小漫,我知道你不好受。” “嗯。”他不知道我有多不好受,有多少個不同的原因。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指:“但至少一切都還順利,你是多麼靈驗的附身符啊!” 太順利了,兩項任務都完成得很出色,非常迅速,命運在催促著我。 他開回到高速公路上,幾分鐘後,我看到遠處有個鮮豔、熟悉的招牌。我深吸了口氣,抹乾淨眼淚。 “伊恩,你能幫我做件事嗎?” “隨便你說。” “我想吃快餐。” 他笑了:“沒問題。” 我們在停車場裡換了座位,我把車開到點餐的窗口。 “你要吃什麼?”我問伊恩。 “什麼也不要,我喜歡看你為自己做點事,這就是第一件。” 他的玩笑話,我笑不出來。對我而言,這有點像最後的晚餐——給死刑犯的最後禮物,我再也不能離開山洞了。 “傑萊德,你呢?” “你吃什麼,我來兩份一樣的。” 所以,我點了三個漢堡包,三袋薯條,還有三杯奶昔。 我拿到食物後,又和伊恩交換了位子,他來駕駛,我就可以吃東西了。 “呃。”他看到我把薯條伸進奶昔裡。 “你應該嚐一下,很好吃。”我遞給他一根蘸滿奶昔的薯條。 他聳聳肩,接過薯條。他把薯條扔進嘴裡,咀嚼了一下:“有意思。” 我笑了:“梅蘭妮也覺得這樣吃很粗俗。”這就是為什麼一開始我養成了這個習慣。那時我想方設法激怒她,現在想想還真有趣。 我實際上並不餓,我只是想嚐一些讓我印象深刻的味道,再一次。我飽了,伊恩吃完我剩下的半個漢堡。 無風無浪,我們順利到家,沒看見有獵人在監視的跡象。也許他們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巧合,又或許是他們認為有人失踪在所難免——在沙漠中獨自行走,時間長了,總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在霧靄星球上我們有這樣一句諺語:獨自走冰川,野獸盤中餐,大概是這麼翻譯的。用熊之星球上的語言說,聽起來更自然。 等待我們的是隆重的接風儀式。 我心不在焉地朝朋友們微笑:楚蒂、杰弗裡、希斯和海蒂。我的摯友越來越少,沃爾特不在了,韋斯不在了,莉麗在哪兒我也不知道。這讓我難過,也許我不想生活在這個有這麼多人死亡的哀傷星球,也許無知無覺更好。 露希娜站在蕾茜邊上,雷德和薇奧莉塔站在他們對面,看見這一景象,我也很難過。他們談笑風生,好像有問有答。蕾茜背上背著弗里頓,他看起來並不害怕被蕾茜背著,反倒是很樂意加入到大人們的談話中,沒有扭扭捏捏想掙脫的意思。 他們從來不允許我靠近孩子,但蕾茜已經是他們中的一分子了,他們信任她。 我們徑直走到南邊的隧道,傑萊德和伊恩背著治療師前進,步履艱難。伊恩背的最重,他背的是那個男治療師,白淨的臉上淌著汗水。傑布把其他人趕回到隧道人口,又跟上了我們。 伊恩在醫院裡等著我們,他茫然若失地搓著手,好像在洗手的樣子。 時間過得飛快,醫院裡點起了最亮的燈。治療師服用了止痛藥,面朝下平躺在手術台上。傑萊德向伊恩演示如何開啟冷凍箱,他們打開冷凍箱,準備就緒,突如其來的冷空氣讓伊恩打了個寒戰。醫生站在女治療師身旁,拿著手術刀,台子上藥瓶一字排開。 “小漫?”他問道。 我的心痛苦地抽緊了:“醫生,你敢發誓嗎?答應我所有的條件?你敢以生命擔保嗎?” “是的,我會滿足你所有的條件,小漫。我發誓。” “傑萊德?” “嗯,一定不再殺害靈魂,永遠。” “伊恩?” “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他們,小漫。” “傑布?” “這裡是我家,誰不能遵守約定,就給我滾出去。” 我點了點頭,眼裡含著淚:“那麼,好吧。我們一不做,二不休。” 伊恩又激動起來,他切開治療師的皮膚,直到可以看見銀色的亮光,他立刻放下手術刀。 “現在怎麼做?”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沿著後脊背摸索,感覺到了嗎?一節一節的形狀。越靠近前面越小。好,最末端你應該可以摸到三節小小的…有點粗的東西,你找到我說的東西了嗎?” “嗯。”他鬆了口氣。 “很好,那些是前觸角,從這裡開始。現在,輕輕地,把手指伸到身體的底部。找到纏繞身體的觸鬚,觸鬚繃得很緊,像電線。” 他點點頭。 我引導他,摸索到三分之一處,告訴他怎麼數數,如果他不確定位置的話。血液流動很快的情況下,我們沒時間數數。我堅信治療師甦醒後,她的身體能幫助我們——一定會有所收穫的,我幫助他找到了最大的一節。 “現在,手慢慢地靠近靈魂,輕輕地揉搓它。” 醫生的嗓門突然變大了,有些驚慌失措:“它在動。” “很好——這說明你做對了。給它點時間,讓它收回觸鬚。等它稍稍蜷縮起來的時候,把它放到你手中。” “哦。”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把手伸向伊恩:“把你的手給我。” 我感到伊恩握住了我的手,我把他的手掌翻開,彎成杯子的形狀,再把他的手拉到醫生的手術台邊上。 “把靈魂交給伊恩——輕輕地,拜託了。” 伊恩會成為最理想的助手。我走了以後,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麼小心翼翼地對待我那些可憐的同伴呢? 醫生把靈魂放到伊恩的手中,又立刻轉身去醫治那具軀體。 伊恩凝視著他手中的生物,它宛如銀色緞帶。伊恩的臉上充滿驚喜,而不是厭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我的心裡暖洋洋的。 “它很漂亮。”伊恩小聲說道,好不驚訝。不管他對我的感覺如何,他受先人為主的觀念影響,原先期待看到的是種寄生生物,是條百足蟲,是個怪物。上次清理被分割的靈魂,並沒有讓他預料到這次會見到這般美景。 “我也這麼認為,讓它爬到冷凍箱裡吧。” 伊恩的手彎成杯狀,保護著靈魂,這個姿勢又維持了片刻,彷彿他想設法記住眼前的景象和這種感覺。接著,他極其小心地讓靈魂爬進冷凍箱裡。 傑萊德示範給他看如何關上蓋子。 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做完了,現在再改主意已經來不及了。這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糟糕,因為我敢肯定這四個人會像我那樣好好對待靈魂,等我走了以後。 “小心!”傑布突然喊道。他舉起手中的槍,掃過我們。 我們迅速轉向危險物——男治療師跪在手術台上,錯愕地看著我們,傑萊德撲向他時,手中的冷凍箱落到了地上。伊恩鎮定自若,依舊緊握著他的冷凍箱。 “麻醉劑。”伊恩一邊喊一邊抓住治療師,把他重新按倒在手術台上,但已經太晚了。 治療師直直地盯著我看,疑惑的表情讓他顯得有些幼稚。我知道為什麼他一直看著我——燈籠裡射出的亮光在我們的眼睛裡閃爍,亮光在牆壁上形成菱形的光斑。 “為什麼?”他問我。 他一臉茫然,身子癱倒在手術台上,毫無抵抗,他的鼻孔裡流出兩行鮮血。 “不!”我尖叫著,靠近他一動不動的身體,我知道已經太晚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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