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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五章迫不得已

宿主 斯蒂芬妮·梅尔 7238 2018-03-14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也許是兩個星期——在這裡,時間變得沒有意義,時間似乎與這裡沒有關係——而對我來說,事情變得越來越古怪。 每天我都和人類一起幹活,但並不會總是和傑佈在一起。有些日子,伊恩和我一起,有些日子是醫生,而有些日子只和傑米在一起幹活。我除過草,做過麵包,擦洗過桌子。我拎過水,煮過洋蔥湯,在黑黑的水池的盡頭洗過衣服,做過肥皂,可是酸性肥皂把我的手刺痛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既然我沒有權利留在這裡,所以我要比別人加倍努力干活。我無法爭得一席之地,我知道,可是,我盡量做到我的出現不會給別人造成負擔。 我開始有點了解我身邊的人了,大多數是聽來的。至少,我知道他們叫什麼。有著焦糖色皮膚的人叫莉麗,她來自賓西法尼亞州,她屬於冷幽默型的,從來不發脾氣,和這裡每個人都相處融洽;那個叫韋斯的年輕男子,頭髮又黑又硬,總是盯著莉麗看,可是她似乎從來沒有發覺,韋斯才十九歲,他是從蒙大拿州的尤里卡逃到這裡來的;睡眼惺忪的母親名叫露希娜,她有兩個孩子,都是男孩,一個叫以賽亞,另一個叫“自由者”弗里頓——弗里頓就是在山洞裡出生的,是醫生幫著接生的。我很少看到他們三個人,似乎即使在這有限的空間內,露希娜也盡量讓她的兩個孩子和我保持距離;頭頂光禿,面色紅潤的男子是楚蒂的丈夫,名叫杰弗裡。他們總是和另外一位年紀稍長的男子在一起。那名男子名叫希思,從孩提時代起,希思就是杰弗裡最好的朋友,三個人一起在靈魂的入侵行動中逃了出來;那位面色蒼白、滿頭白髮的男子是沃爾特,他病了,但是醫生不知道他生的什麼病——沒有辦法查出他的病因,這裡沒有實驗室,沒有辦法做檢查。

而且,就算醫生查出他得了什麼病,醫生也沒有藥進行治療。症狀不斷顯現,醫生考慮是某種癌症。我感到心痛——看見有人因為本來可以很容易解決的問題,而真的就這樣慢慢地死去。沃爾特總是會覺得累,但是他總是很樂觀;淡黃色頭髮的女子——她眼睛的顏色相對較深——我在地里幹活的第一天,她曾經給大家送水。她叫海蒂。此外,還有特拉維斯,約翰、斯坦利、雷德、卡羅爾、薇奧莉塔、路斯。安至少,我知道所有人的名字。這裡有三十五個人,但是,有六個人出去打仗了,傑萊德也在其中。所以,現在洞裡有二十九人,還有一個極其不受歡迎的外來人。 對於我的鄰居,我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伊恩和凱爾的房間和我的房間在一條走廊上,只有他們的房間門口有兩扇真正的門。最開始,伊思和韋斯睡上下舖,他們的房問在另外一條走廊,伊恩這樣做是為了抗議我的出現,但是僅僅兩個晚上,他就搬回來了。附近其他的洞穴暫時都空著,傑佈告訴我原先住在那裡的人都怕我,這讓我感到好笑,難道二十九條響尾蛇會害怕一隻孤獨的田鼠嗎?

現在佩姬住回來了,就在隔壁。她和安迪是一對兒,可是安迪不在,這讓她很傷心。莉麗和海蒂住在第一個洞穴裡,門口掛著碎花的床單;希思住在第二個洞穴,門口掛著用膠帶粘起來的硬紙盒;楚蒂和杰弗裡則住在第三個洞穴裡,他們用的則是條形的被子;雷德和薇奧莉塔住的洞穴還要往裡走,在我的洞穴後面,他們用一條褪色的舊的東方毯子來保持私密性。 這條走廊裡的第四個洞穴是醫生和莎倫的,第五個是梅姬住的,但是他們都沒有回來。 醫生和莎倫是一對兒。梅姬很少會開玩笑,開的玩笑常常帶有點諷刺的意味,可是她開玩笑地對莎倫說,莎倫要到人類滅亡的時候才能找到一個完美的男人,每個母親都希望醫生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 在梅蘭妮的記憶中,我從來沒有看見過莎倫。是不是這些年和嚴厲的梅姬一起生活已經把她變得比她母親還要嚴厲呢?雖然她和醫生談戀愛的時間比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還短,但是新的愛情並沒有讓她變得更溫柔一些。

我從傑米那裡知道他們戀愛了多久——當我和莎倫和梅姬同處一室時,她們會很在意,她們的談話也會很小心謹慎。她們對我的抗議依然最為強烈,只有她們對我的視而不見依然帶有強烈的敵意。 我向杰米打聽過莎倫和梅姬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是她們自己找到傑布的?她們在這裡打過傑萊德和傑米嗎?傑米似乎聽懂了我真正想要問的問題:梅蘭妮為了找到他們所做出的最後的努力是不是全白費了? 傑米告訴我說梅蘭妮的努力沒有白費。當傑萊德把梅蘭妮最後留下的字條拿給他看,告訴他梅蘭妮已走了——他過了很久才能開口說話,而我也在他的臉上看出了那一刻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們自己去找莎倫了。傑萊德想解釋,但是梅姬卻用一把古劍抵著他,差一點就沒命了。

梅姬和傑萊德合作,很快他們就猜出了傑布的謎題。於是,他們四個就來到了這裡,那時,我還沒有從芝加哥搬到聖地亞哥。 傑米和我談起梅蘭妮的時候,沒有原先那麼困難。她總是會參與到我們的談話中——這樣可以撫慰他的傷痛,化解我的尷尬——儘管她沒有什麼好說的。她和我講話的次數少之又少,即使她講,也沒有聲音;有時,我不確定是我真的聽見她說話,還只是我自己想像她可能在想什麼,但是她一直在努力靠近傑米。我聽見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和傑米在一起的時候。她不說話,可是我們都感覺她就在那裡。 “為什麼梅蘭妮現在那麼安靜?”一天晚上,夜深了,傑米問我。就這一次,他沒有纏著我問關於蜘蛛星球和食火族的事。我們都非常累了——白天我們都在拔胡蘿蔔,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她開口很難,要比我們花更多的力氣,她並沒有什麼非常想說的話。” “那她一直在做什麼呢?” “我想,她在聽,我也不知道。” “現在你能聽見她嗎?” “不能。” 我打了個哈欠,他就一聲不響了。我以為他睡著了,我也準備睡了。 “你覺得她會離開嗎?還是已經離開了?”傑米突然小聲地問我。說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他的聲音哽咽了。 我不會撒謊,我想即使我會撒謊,我也不會對他撒謊的。我盡量不去受自己對他的愛所帶來的影響,因為即使這是我九次生命中體會到的最偉大的愛,即使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家庭感,第一次有母愛的本能,但這些對於一個外星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敢想。 “我不知道,”我對他說,因為這是事實,所以我又補充道,“我希望她不會走。”

“你是不是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她呢?你過去恨她嗎?就像她恨你一樣恨她嗎?” “這和我喜歡你是兩碼事。我從來沒有恨過她,即使在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恨過她。以前我很怕她,我很生氣,因為她我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樣,但是我一直一直很欣賞堅強的人,而梅蘭妮是我所見的最堅強的人。” 傑米笑了:“你怕她?” “你認為你的姐姐不可怕嗎?據傑萊德說,記得有一次你跑到峽谷上面很遠的地方,回家晚了,你姐姐大發雷霆?” 回憶起這件事,傑米笑了。我很高興,能夠將他的注意力移開,不再想那個令人痛苦的問題。 我竭盡所能迫切地想要和新同伴們和睦相處。不管多苦多累,多麼讓人噁心,我願意做任何事,但是事實證明我錯了。

就在每個人都“心情平靜下來”大約兩個星期之後的某一天,傑布對我說:“所以我在想。” 我開始討厭傑布說的那幾個字。 “你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也許你可以在這裡上點課?” 我很生硬地回答他:“是的。” “那麼,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行。” 我拒絕了,可是心裡卻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內疚感,以前我從來沒有拒絕過履行自己的天職。現在這樣做讓我感到自己很自私,可是很明顯,這不是一回事,靈魂從來不會要求我做自我毀滅的事情。 他對我皺起了眉頭,兩條毛毛蟲似的眉毛都擠到了一起:“為什麼不行?” “你認為莎倫會怎麼想?”我平靜地回答。這只是一個例子,但也許還會有更加強烈的反對。

他點點頭,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開,他同意我的觀點。 “這會帶來更多的好處。”傑布喃喃地說。 對這個我嗤之以鼻:“更多的好處?難道我不可能因此被槍殺嗎?” “小漫,你這樣想就太沒有遠見了。”他說道,他和我爭論,就好像我的回答是在很認真地說服他,“我們在這裡有一個非常難得的學習機會,浪費了太可惜了。” “我認為沒有人想跟我學,我不介意和你、和傑米聊天——” “他們想要什麼並不重要,”傑布堅持說,“上課對他們有好處,就像是巧克力和西蘭花。他們應當對宇宙有更多的了解——更不要說地球上的新住客了。” “傑布,這會對他們有何幫助呢?你真的認為我知道可以用什麼方法來摧毀靈魂嗎?可以扭轉局勢?算了吧,傑布。”

“只要我們還在,就不能算,”他對我說,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他又在逗我了,“我並沒指望你做叛徒,給我們什麼超級武器,我只是想我們能夠對所生活的世界了解得更多。” 聽到“叛徒”這個詞,我心裡一驚:“傑布,即使我想,我也無法給你任何超級武器。我們沒有什麼大的弱點,致命的弱點。在宇宙裡,我們也沒有可嘆幫助你們的強敵,沒有任何病毒能夠將我們摧毀卻讓你們存活,對不起。” “別為此煩心了,”他用拳頭輕輕戳了一下我的胳膊,“但是,你可能很驚訝。你知道嗎,住在這裡越來越無聊,可能人類對你故事的渴望程度遠遠超出了你的想像。” 我知道傑布不會就此罷休的。傑布會心甘情願就此放棄嗎?對此我表示懷疑。 如果傑米不用上學或是沒其他事情的話,吃飯的時候,我總是和傑布還有傑米坐在一起的。伊恩總是坐在附近,但是並不算是真正和我們坐在一起。我還是沒辦法完全接受他自詡為我的貼身保鏢。似乎太好的事情總是不真實的,於是,按照人類的邏輯來說,這明顯是假的。

我拒絕傑布的要我“為了人類的利益”對人類進行教學,之後沒幾天,醫生在吃晚餐的時候坐到了我的身邊。 莎倫還是坐在她原來的角落裡,那裡離我通常的位置最遠。今天她一個人在,她媽媽不在,她沒有轉身看著醫生朝我走過來。莎倫的頭髮色彩鮮豔,高高地盤起,我發現她的脖子挺得很直,肩膀拱起。她很緊張,很不開心。於是,在醫生還沒說出他想說的話之前,我想馬上離開,我可不想被人認為我和醫生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但是,傑米和我在一起。他看見我眼裡熟悉的驚恐的眼神,他抓起了我的手。他逐漸培養了一種奇特的能力,能感覺到我什麼時候情緒會變得激動。我嘆了一口氣,坐在那裡沒動。可能更讓我心煩的是,我已經開始服從這個孩子的意願了。 “最近好嗎?”醫生隨意向我打了聲招呼,順勢坐在了我旁邊的桌子上。伊恩離我們僅幾步之遙,他也轉過身來,看上去他好像也是跟我們一起的。 我聳聳肩。 “今天我們煮了湯,”傑米大聲宣布,“我的眼睛現在還疼呢。” 醫生舉起一雙紅潤的手:“肥皂。” 傑米大笑道:“你說對了。” 醫生假裝彎腰致謝,然後他轉過身對著我:“小漫,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後面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我揚了揚眉毛。 “嗯,我在想在你所熟悉的各種星球中,哪個物種與人類最為接近?” 我眨了眨眼睛:“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只是生物學角度上佔老的好奇心罷了,我一直在想你們的治療師就像你說的,他們不是簡單地處理病症,他們是在治療,可是他們是從哪裡學的呢?”醫生的聲音超出了正常所需的分貝,溫柔的聲音傳到了比平常更遠的地方,有幾個人都抬頭看了——楚蒂和杰弗裡、莉麗、沃爾特我用胳膊緊緊地圈住自己,希望能夠佔有更少的空間。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問題。”我低聲回答。 醫生微微一笑,用另一隻手示意我繼續。 傑米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我嘆了一口氣:“可能是霧靄星球上的熊吧。” “有爪子的野獸?”傑米輕聲問道。 我點點頭。 “從哪些方面相似呢?”醫生繼續追問。 我轉了轉眼珠子,感覺傑布正在看著這邊,但是依然繼續說:“從許多方面來說,他們與哺乳動物很相似。身上的毛,溫熱的血——他們的血和你們的不完全一樣,但是發揮著同樣的功能。他們也有和你們類似的情感,同樣需要交流互動,同樣需要有創造性'” “創造性?”醫生身體往前傾了傾,覺得這很有趣——或是假裝很感興趣,“怎麼說?” 我看了看傑米:“你知道,為什麼你不向醫生來解釋一下暱?” “我可能會說錯。” “不會的。” 他看看醫生,醫生點了點頭。 “好的,熊掌非常神奇。”傑米一下子就來勁兒了,“有點像雙關節——熊掌可以前後自由活動。”他活動活動手指,好像試著將手指朝後掰,“熊掌一邊是柔軟的,就像我的一樣,另一邊則鋒利如刀!熊掌可以切割冰塊——像是做冰雕。他們建造的城市都是晶瑩剔透的城堡,永遠不會融化!漂亮極了,是嗎,小漫?”他轉頭看我,希望得到我的支持。 我點點頭:“熊看到的顏色完全不同——冰是彩虹的顏色。冰城是它們的驕傲,它們總是想讓城市變得更美麗。我認識一隻熊,他叫哦,好像叫'閃光織夢人'格麗特韋弗,但是用熊類的語言說出來會更好聽一些,因為冰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會按照他的想像而搭出一定的形狀。我只遇見過他一次,我看過他的創意,這是我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他們會想像?”伊恩輕輕地問了句。 我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們的想像力不如人類那樣生動。” “你們的治療師又是怎樣了解新物種心理的呢?他們來到這個星球是有準備的。我見過——見過病人膏肓的病人完整地走出醫院”醫生窄窄的額頭上,兩條眉毛已經形成了V形。和其他人一樣,他憎恨這些靈魂入侵者,但是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他又嫉妒他們。 我不想回答,此刻,每個人都在聽我們聊天。關於會建冰雕的熊類的美麗童話,這是一個有關他們被打敗了的故事。 醫生皺著眉頭,在等待我的回答。 “他們他們會取些樣本。”我喃喃地說。 伊恩咧嘴一笑,他聽懂了:“外星人的綁架事件。” 我沒理他。 醫生嘟起嘴:“有道理。” 房間裡一片沉默,讓我想起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情形。 “那你們是從哪裡來的?”醫生問,“你還記得嗎?我是說,你知道你們這個物種是怎樣進化而來的嗎?” “始祖星球,”我點點頭,答道,“我們還在那裡生活著,我就是在那裡出生的。” “這有點特別,”傑米補充說道,“很少會遇到來自始祖星球的,不是嗎?大多數靈魂都會想待在始祖星球,對嗎,小漫?”他沒想讓我回答,我開始有點後悔每天晚上都那麼仔細地回答他提出的問題,“所隊,一旦有人去了另外的星球,他們就好像是變成了名人?或是像皇室成員一般榮耀?” 我感覺兩頰發燙。 “那裡很酷,”傑米繼續說道,“那裡有很多雲,每一層有許多不同的顏色。只有在那個星球,靈魂才能脫離宿主長久生存。始祖星球的宿主還都非常漂亮,他們有翅膀,有許多觸角,還有銀色的大眼睛。” 醫生身體前傾,把臉埋在手心裡:“他們還記得宿主一寄主的關係是怎麼形成的嗎?這種入侵又是怎樣開始的?” 傑米看著我,聳聳肩。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的,”我緩緩地答道,依然不是很願意回答他的問題,“至少,自從我們有足夠的智慧了解我們自己以來,我們一直是這樣的。另外一個物種發現了我們——禿鷹,我們是這麼稱呼他們的,這更多的是因為他們的性格和禿鷹很像,而並非說明他們長得很像禿鷹。他們很不友善,我們發現我們可以和他們建立起與原先宿主一樣的關係。一旦我們控制住他們,我們就可以使用他們的技術。於是,我們先佔領他們的星球,然後跟著他們去了龍之星球和夏之星球——這些地方都很令人愉悅,但是即使在這裡,禿鷹依然很不友善。我們開始入侵,我們的宿主繁衍的速度比起我們來太慢廠,他們的生命週期也很短暫,我們開始進一步去探索宇宙” 我意識到有許多眼睛在盯著我看,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有莎倫依然看著別的地方。 “你說得好像你去過那裡似的,”伊恩飛快地加了一句,“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在恐龍出現之後,在人類之前。當時還沒有我,但是我擁有我媽媽的媽媽的媽媽的一部分記憶。” “你幾歲了?”伊恩湊近我問道,明亮的藍眼睛裡閃現著敏銳的目光。 “我不知道按照地球上的年限該怎麼算?” “估計一下?”他又催問道。 “大約幾千年吧。”我聳了聳肩,“我沉睡了很久,已經不記得過了多少年了。” 伊恩靠了回去,臉上的表情很吃驚。 “哇,那麼老了。”傑米倒吸了一口氣。 “但是從真正的意義上來說,我比你還小,”我悄聲對他說,“我還不到一歲,我一直感覺自己像個孩子。” 傑米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喜歡比我成熟。 “你們變老是什麼樣的?”醫生問道:“自然生命週期?” “我們沒有生命週期,”我告訴他,“只要我們有一個健康的宿主,我們就能永遠活著。” 人們在低聲交談——生氣?害怕?厭惡?我無法判斷——聲音在洞穴的每個角落裡迴響。我明白我的回答很不明智,我明白這些話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漂亮。”莎倫的聲音很低,充滿r怒氣,但是她沒有回頭。 傑米捏了捏我的手,他又一次從我眼中看出我想逃跑,這次我輕輕地把手抽了出來。 “我不餓了。”我悄聲說,但是我的麵包幾乎一動沒動,就在我旁邊的桌子上。我跳了下來,順著牆奪路而逃。 傑米就跟在我後面。在寬敞的花園廣場,傑米追上了我,手裡拿著我沒吃完的麵包。 “說實在的,這真的很有趣。”他對我說,“我認為大家並不太難過。” “傑布派醫生來打聽這些事情的,是嗎?” “你的故事很好聽。一旦人們聽了,他們就會聽下去的,就像我和傑布一樣。” “如果我不想告訴他們呢?” 傑米眉頭緊鎖:“好吧,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做,但是,你好像不介意把故事講給我聽。” “這不一樣,你喜歡我。”我本來想說,你不會殺了我,但是這句話暗含的意思會讓他難過的。 “一旦人們了解你了,他們都會喜歡你的,伊恩和醫生就是這樣。” “傑米,伊恩和醫生並不喜歡我,他們只是過於好奇了。” “他們喜歡你的。” “啊。”我咕噥了一句。現在我們回到了房間。我把屏風推到一邊,徑直倒在了床上。傑米輕輕地坐在我的身旁,用胳膊抱著腿。 “別生氣,”他懇求說,“傑布是好意。” 我又哼了一聲。 “不會太糟的。” “是不是我每次走進廚房,醫生都想跑過來問我問題,是嗎?” 傑米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還有伊恩和傑布。” “或者是你。” “我們都想知道。” 我嘆了口氣,彎下了腰;“傑布是不是每次都是想怎樣就怎樣呢?” 傑米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基本上是這樣的。” 我咬了一大口麵包,一邊嚼一邊說:“我想從現在開始,我就在這裡吃飯了。” “明天你們撒播菠菜種子的時候,伊恩會問你問題,傑布沒讓他這樣做——是他自己想問的。” “好的,太好了。” “你真會諷刺人啊,我以為寄主——我是指靈魂——不喜歡黑色幽默,只喜歡高興的事情。” “孩子,靈魂在這個星球上適應得很快。” 傑米笑了,然後拉起我的手:“你不恨這裡,是嗎?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是嗎?” 傑米巧克力色的眼睛裡流露出擔憂的神情。 我把他的手貼在我的臉上。 “我很好。”我對他說。此時此刻,一切都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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