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科幻小說 楚星箭戰紀

第46章 第九章關於一場兄弟相殘的慘事

楚星箭戰紀 苏逸平 7366 2018-03-14
這一場星箭荒場前的戰役看似激烈,卻沒有花上太長的時間,熊侶陣營因為全然沒有料到自己的行踪已經全數被斗子玉的部隊掌握,不論在戰力和人數上都居了下風。光以人數來說,斗子玉這邊至少來了數十名魔族之人,十三玄將,再加上幾百名楚兵,如果熊侶這邊沒有東關旅的相助,光是十三玄將中的三數人便可以將他的部屬全數擊退。 更糟的是,東關旅果然完全沒有機會加入戰局,他先被玄將們用計製住在先,後來又從倪負羈的口中得知了龍三公主懷的竟是自己的骨肉,整個人更是驚得呆住,登時便沒了主意,等到回過神來時,大局便已經幾乎底定。 經此一役,熊侶的精銳部隊在星箭荒場的山谷之前全軍覆沒,不用說佔領星箭荒場了,連荒場所在的山谷也完全無法接近,便被魔族和十三玄將聯手打了回來。

雖然在山谷中夾擊的魔族、十三玄將並沒有痛下殺手,但是戰陣之中,傷亡折損卻是在所難免,而且大部分的熊侶手下都受了重傷。 因為斗子玉的部隊雖然對熊侶部屬手下留情,但是他們用的卻是更陰損的方式,將箭族、巫族眾人制服之後,雖然沒有殺了他們,卻仍然讓他們斷手折足,雖然勉強留得性命,卻大多成了不能打仗的廢人。 熊侶和虎兒在亂軍之中且戰且退,敗得一塌塗地,極為狼狽。混亂中,熊侶還看見了東關旅居然不曾加入戰局,只是和倪負羈坐在別處評頭論足,他不知道東關旅其實是被十三玄將用計製住,以為他臨陣脫逃,只在一旁袖手旁觀,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但是虎兒卻對東關旅另有想法,他與這個老友相識較深,也對他的個性較為了解,明知道東關旅不可能在陣前變節,但是見他在戰鬥的過程中卻一直坐在倪負羈的身邊,卻又不知道個中的緣故。

亂軍之中,虎兒和熊侶猛力揮擊手上的武器,想要在敵人陣中殺開一條血路,但是圍攻兩人的楚兵為數極多,若不是楚兵們受令不可以傷害世子性命,兩人早已被打成了肉餅。 在這樣的混亂之中,虎兒和熊侶兩人披頭散發,身上全是血污,狼狽地不住胡亂揮擊,便在此時,只聽見身後一聲暴雷也似的巨吼,兩人只覺脖子一緊,整個人卻已經凌空而起。 只見在兩人的身後,十三玄將中的高大巨漢“狂牛斬”舟東來一手一個,像是拎著小雞一般將虎兒和熊侶高高拎起,兩人在空中不住掙扎,但是這巨漢手上的勁力極大,兩人被抓住的又是全然無法使力的後領,於是只能在空中無力地手腳揮舞,看得眾楚兵都是哈哈大笑。 只聽見虎兒狂聲怒叫。 “你個混蛋十三王八!快點放開世子!你們想要犯上作亂嗎?他是楚國世子,你們怎敢這樣無禮?”

那巨漢舟東來哈哈大笑,正要出言譏刺幾句,卻看見倪負羈急急忙忙排開眾人,大聲說道。 “他說得沒錯,你們怎可這樣對待世子?快快將他放下!” 他說得頗為誠懇真實,但是一旁的楚兵們卻仍然哄笑不已,舟東來聽見倪負羈這樣大叫,胖大的油臉露出憨憨的笑容,雙掌一放,便將虎兒和熊侶從半空中擲了下來。 “砰砰”兩響,虎兒和熊侶同時著地,虎兒的手腳較為靈便,一落地便翻身起來,但是熊侶卻是手腳較不靈便,一時站立不穩便摔倒在地,惹著一眾楚兵更是哈哈大笑。 熊侶摔下地之後,聽見眾人的哄笑聲更是懊喪欲狂,整個臉漲得通紅,虎兒見狀連忙過來要扶,熊侶一時狂怒難抑,見虎兒過來拉他,一反手卻“啪”的一聲,清脆地一掌便打在虎兒的臉上。

只聽見那巨漢“狂牛斬”舟東來狂聲大笑。 “哈哈!哇哈!谷於菟你好俊的身手,”他的聲音極為洪亮,一開口便遠遠地傳了出來。 “可惜卻有個好膿包的主子!” 一旁另一位玄將之一的“羊魔”白銅壽也哈哈大笑說道。 “這個主子也真氣派,文的不行,武的不行,真正在行的只是會投胎,生對了人家。也罷也罷,反正只要生在楚王家,便是烏龜王八也能成為世子,那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這幾句話卻是尖刻非常,別說熊侶是楚國世子,便是尋常人聽了這樣的話也要忍受不住,虎兒顧不得臉上被熊侶火辣辣地打了一掌,聽見白銅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登時便是怒容滿面,一縱身便打算過去和他拼命。 但是熊侶卻要比他冷靜許多,他知道平素斗子玉雖然在暗地裡常常與他作對,但是在表面上卻仍然對他楚國世子的身分相當禮敬,此刻十三玄將敢在當場說出這樣的不敬之語,顯然事有蹊蹺,於是暗自收起怒氣,緩緩地爬起身來,冷然對倪負羈說道。

“你們鬧夠了沒有?我便是在此,你們想幹什麼就儘管來吧!看是要殺了我,還是要把我砍成肉醬都隨便你們。” 他說著說著,看見東關旅仍然站在倪負羈的身旁,心中更是暗自起了極大的怒火,但是他的個性頗為陰沉,此刻便將那狂怒之情勉強壓了下來。 “你們還有什麼事沒有?如果有事,就繼續把我擋著吧!要不就讓我們走!” 倪負羈還未接口,身旁一個黃衣的鬥家人便打了個哈哈,說道。 “也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子玉爺因為再不到十天就要大婚了,這婚姻大事可不能馬虎,得讓君父來辦。 現在楚國之中,大王因為身體微恙不管世事,這'君父'一職,當然便是著落在世子身上了。 子玉爺在郢都城中找不到世子,心想世子可能是來這城郊修身養性,所以才派小的等人前來迎接,請世子回去和子玉爺共商婚禮吉慶之事,請世子不要見怪。 ”

他這一句“不要見怪”倒將一場激烈的戰事推得乾乾淨淨,彷彿方才的激戰完全沒有發生過,虎兒認得這人是斗子玉的堂兄,名字叫做鬥叔越,同屬鬥家的子侄,平素便是口齒便給。 熊侶冷然地哼了一聲,拍拍身上的塵土,也不多說,便昂然地隨著簇擁的楚兵上了一部小車,一臉鐵青地坐在小車之上。 東關旅排開人群,走過來虎兒的身邊,想要和他說些什麼,虎兒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東關旅還要解釋,一旁卻有幾個玄將笑嘻嘻地將他半擁半推地上了一部車子。 虎兒緊緊跟著熊侶的小車快步奔跑,回頭一看,只見東關旅坐上的車卻是錦緞華麗,比起熊侶的小車要大上許多。 仔細一看,車上除了車夫外居然只有東關旅一人,連倪負羈、鬥叔越和十三玄將也都隨侍在車旁快步而行。

虎兒看見東關旅受到斗子玉部屬這樣的熱切款待,一時之間也想不通個中緣由,抓著腦袋想了一會,回過頭來,卻看見熊侶目不轉睛地抬頭瞪視東關旅的那部大車,眼中彷彿就要噴出火來。 倪負羈和鬥叔越率著一眾人等穿過山路,回到郢都城中,在城門之前,魔族和十三玄將便已經脫隊自行離去,只留下數百名楚兵,帶著東關旅、虎兒和熊侶直接進入郢都城中。 整個隊伍浩浩蕩盪,穿過了城中心,卻直直地往斗子玉的府第前進。 那斗子玉的府第極為豪華寬廣,除了巨宅之外,還有著幾處極盡華美的莊園,虎兒伴著熊侶的小車走過一處寬敞的花園,想起年幼時曾經因為宰殺了一頭花園中的珍禽,連累幾個少年友伴死於非命。 想到此處,虎兒忍不住回頭看了東關旅一眼,當年他也是一同被斗子玉逮捕處死的同伴之一,只是當時東關旅卻是被虎兒一時興起,拖下水無辜受累,是以對這個豪園並沒有任何印象。

此刻東關旅坐在大車之上,整個人表情卻是十分茫然,虎兒想了想方才的情景,又想起熊侶剛剛的怨怒神情,心中隱隱然有了點不祥之感。 一行人浩浩蕩盪直直開入斗子玉的豪園,走進內院,幾個侍女快步出來,迎向的卻是東關旅的大車,將他小心翼翼地扶了下來。 倒是熊侶的小車停在角落,卻是冷清清地沒有人過來理睬。 熊侶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四周,便跳下車來,幾個楚兵這時才簇擁在他的身後,隨著眾人走進內院的大宅。 只見在大宅的正中央有個佔地極大的廳堂,此時卻已經坐了不少人,虎兒微感詫異地站在熊侶的身旁,看了看四周的臉孔,低聲說道。 “有點奇怪,屈家大夫、史官、大司農、大司馬,大家都來了。” 熊侶點點頭。 “他們來了也好,至少可以知道斗子玉不會在這裡動手,我們至少比較安全。”

兩人低聲相談,還不時地抬頭四下張望,看見此時到場的都是楚國朝堂上的元老重臣,要知道此時楚國國內雖然斗子玉的權勢極大,但是他的勢力範圍卻集中在青壯朝臣之中,只因這類的大臣較有野心,而且希望在依附斗子玉的動作中得到好處。 但是元老重臣們的想法便和這些青壯之臣大為不同,他們對於祖宗家法頗為重視,平素也較為同情世子熊侶,其中有幾個人更是常和斗子玉有所衝突。 像是楚國最古老的貴族屈氏之家,便是最為反對斗子玉的世族,當日東關旅幾個在星箭荒場見到,被斗子玉弄死的屈廷子西,便是屈家矢志效忠王室的忠臣。 按理說,若是斗子玉要聚集群臣商議大事,找的對象會是那些青壯之臣,但是此刻放眼看去,卻大多是一些和斗子玉向來不甚相合的元老重臣。

雖然有些透著奇怪,但是熊侶和虎兒卻是暗自欣喜,因為此刻兩人身處在斗子玉的勢力範圍之中,身邊卻是這些對自己友善的元老重臣,畢竟是件令人較為放心之事。 那些元老之臣看見熊侶和虎兒陡然出現在斗子玉的豪宅之中,也不曉得為什麼,卻是人人神情古怪,有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偶爾有幾人望向熊侶,又看看一旁的東關旅,神情更是古里古怪。 早在走入廳堂之時,東關旅便被斗子玉的手下安排坐在前端的大位之上,按照楚國宗法來說,遇有重大的正式聚會,這樣的大位都是讓王族之人來坐的,如果是當今的大王楚穆王到場,便是請他坐上此位。 此時楚穆王當然不在當場,但是世子熊侶卻是在的,只是斗子玉卻不知道搞什麼玄虛,居然沒有讓熊侶坐上這個大位,而是讓大夥兒都不太認識的東關旅坐在這個像徵楚國尊榮的位置之上。 東關旅此時剛回楚國,對於楚國國內的局勢並不清楚,他胡里胡塗地在星箭荒場的山區被人簇擁來到這裡,雖然坐著的是最豪華的大車,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是茫然不知,即使是進了斗子玉的大宅,也不曉得這棟華麗豪奢的深宅巨院,原來便是他生平最恨的斗子玉居住之地。 放眼望去,整個聚會廳中黑壓壓的一大群人,看過去每個臉孔卻都極為陌生,算來算去也只有角落的虎兒和熊侶是他認識之人,至於倪負羈和那幾個玄將,根本連進來此地都不夠格,是以只能在外頭等候。 仔細看看虎兒和熊侶,只見兩人神色嚴肅森然,東關旅曾經對他們招手示意,只見虎兒的神情複雜,想要舉手回應他,但是手臂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去。 至於熊侶,卻是神情淡然,對東關旅的一切視而未見,根本就當他這個人已不存在。 看見兩人這樣的神情,東關旅微微感到不安,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廳堂之外,此刻卻傳來一長串的洪亮呼聲。 “令尹斗子玉到!” 聽見這一長串氣派極大的長呼聲響起,東關旅隱隱已經猜到這裡應該是斗子玉的府第,只是此刻得到了證實,心中更是又驚又怒。 他生平最討厭之人,便是這個楚國第一權臣,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他最敬重的公孫劍妤,此刻被人胡里胡塗帶進了斗子玉的豪宅,除了驚惶之外,更是怒氣暗生。 便在此時,長廊上傳來一陣清朗的長笑聲,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走進來的正是楚國“令尹”斗子玉。 此時他正當壯年,身材高大英挺,臉上像是冠玉一般發著煥然的光采,三縷長須烏黑晶亮,身上穿著一件紫貂華裘,也不見他有什麼特別的動作,但是只要在人群中一站,眾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要集中在他的身上。 數年之前,東關旅曾經見過這楚國第一權臣幾次,奇怪的是,縱使自己對他如此痛恨,若是能力可及的話,甚至隨時想要將他制之死地,但是每一次見到了斗子玉,卻總忍不住有著自慚形穢的自卑之感。 只見斗子玉志得意滿地走進廳堂,一路走來不住地向群臣們點頭致意,走到了大位旁邊,看見東關旅神色陰晴不定地坐在大位之上,斗子玉淡淡一笑,卻做出了令人驚訝萬分的動作。 他饒有深意地盯著東關旅看,微微一笑,整個人卻伏地對著東關旅深深一拜。 此舉一出,全場盡皆嘩然,因為在春秋時期這種動作是最敬之禮,便是平常之人也很少用到這樣的大禮,如今斗子玉是楚國第一重臣,在封國之間地位甚至比起許多中等強國的國君還要尊榮,此刻居然在眾人面前對東關旅行此大禮,當然會讓眾人又是驚惶又是好奇。 群臣之中,有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忍不住大聲說道。 “令尹此舉差矣,不符禮法,令尹此舉差矣!” 他這話一說出口,有許多人便紛紛點頭,表示他說得不錯。有人認得這位老臣叫做孫叔子明,是前代楚王極為重視的重臣,此刻由他出面指正斗子玉的行止不符禮法,眾人都覺得頗為恰當。 只見斗子玉對眾人的竊竊私語毫不在意,仍然迳自對東關旅又行了幾次大禮,這才昂然站起,露出自信的神情,便坐在東關旅的下首,表示對他極為敬重。 孫叔子明朗聲說道。 “令尹身為國之重臣,是國中地位最崇高的人物,按照禮法,大王仍然健在,便是世子熊侶也在當場,令尹不將世子入座高位,卻向一個平凡小民行禮,請問,這是不是無視於祖宗家法,公然違抗楚國祖制?” 斗子玉笑道:“叔孫先生說得極是,子玉果然應向我國大王世子行禮,只因今日情勢特殊,這便是子玉今日邀集眾人前來的最主要目的!” 他此語一出,眾人更是好奇,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人群之中,只聽見虎兒大聲怒叫道。 “斗子玉!你又在搞什麼玄虛?今天世子明明就在當場,你為什麼公然視而未見?你既然遵守楚國禮法,又為什麼不請世子上座?” 虎兒這幾句話朗聲而出,字字有理,眾人聽了都紛紛點頭稱是。 斗子玉冷然一笑,也朗聲說道。 “按照禮法,我果然是該對世子行禮的,但是真要行禮,也要是真正受得起之人,才受得了我這大禮!” 他說了這番話之後,眾人更是嘩然,因為這番話明顯便是當場挑戰了熊侶的世子身分,眾人都知道斗子玉此時權傾一時,不僅對世子熊侶毫不忌憚,連當今楚王也對他無可奈何,但是平日斗子玉對於楚國王族都還算禮敬有加,今日這樣當堂譏刺世子熊侶,卻是前所未有之事。 果然,那位老臣叔孫子明便是頭一個忍不住出言斥責,只聽見他厲聲說道。 “斗子玉,你好大膽子,今日當著眾人之面,你怎敢對楚國世子如此不敬?老夫知道你權大勢大,但是如果犯了祖宗宗法,我就不信你能隻手遮天!” 聽見老人氣沖衝的指責,斗子玉卻不生氣,只是淡然地微笑說道。 “老大夫指責得極是,我斗子玉一定虛心受教。祖宗家法果然是天下第一等重要之事,大家一定奇怪,為什麼我偏偏在此處不敬世子呢?今天,我這樣做是有深意的,因為我只有兩個字對大家說……” 他極有技巧地伸出兩隻手指,對著眾人指了幾遍。 一時之間,全場都靜肅下來,每個人都盯著斗子玉的兩隻手指,摒氣凝神地聽他說出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 “我這兩個字很簡單,”斗子玉高高地舉起手臂,讓大夥將他的兩隻手指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便是:'堵敖'!” 聽見他說出這兩個字,眾人紛紛驚叫出聲,果然讓大家驚疑不已。 堵敖! 這個名字,代表的是一椿神秘沒有頭緒的重大公案! “堵敖……堵敖……”那老臣孫叔子明喃喃地說道:“想不到還有人會提起這件事啊……” 楚國土語之中,“堵敖”是早夭君王的別稱,其時人們記憶中最清晰的“堵敖”,便是二十多年前命喪郊外的前任楚王熊溪。 在楚國的正史記載中,“堵敖”熊溪表面上命喪於盜匪之手,事實上,這卻是一椿為了王位兄弟相殘的慘劇。 當年楚王熊溪有一位權勢便如斗子玉一般的長兄熊琿,表面上熊琿對楚國王位毫無興趣,但是實際上他卻陰謀策劃,最後終於在楚國郊外將熊溪暗殺,自己登上楚王寶座,那便是現任楚王的父親楚成王,也就是熊侶的祖父。 雖然這椿公案充滿了令人存疑之處,但是既然殺人的成王已經登上了王位,也就只好讓它不了了之,但是民間之人對於這位早夭君王還是充滿懷念的,因此雖然事隔二十多年,還是有許多人依然記得這位早夭的“堵敖”楚熊溪。 後來楚成王的下場也相當淒慘,被親生兒子穆王所殺,為了轉移自己殺父的醜事,楚穆王在早年便曾經刻意讓成王殺弟的事約略流傳出去,以成王得位不正的過去來掩飾自己同樣的不光彩行為。 所以,一般來說,民間對這位“堵敖”是有著很深同情心的。 此刻斗子玉又在大庭廣眾之下重提“堵敖”的過去,眾人驚詫之餘,卻不知道他這樣做有什麼用意。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混亂中,斗子玉滿意地讓眾人的好奇心提升到最高點,這才朗聲說道。 “說到當年'堵敖'的冤屈,大家應該都略有所聞吧?這件當年的公案,因為涉及我先王的聲譽,我也就不多說了。 但是天可憐見,子玉經過多年的明察暗訪,卻查到了當年的'堵敖'居然尚有骨血留在人間! ” 聽見他這樣說,叔孫子明大是驚訝,他的家族早年與熊溪極為交好,因為如此,後來成王即位之後還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對叔孫氏極為眨抑,此時知道熊溪還有後代尚在人間,他更是關心不已。 “然而,聽說當年'堵敖'遇害之時,他的初生世子早已被賊人所害,又怎會有骨血留在人間?” 斗子玉嘆道。 “這便是上天垂憐好人的巧妙安排了,當年'堵敖'熊溪死得這樣淒慘,若是讓他的骨肉也因而斷絕,豈不是太過殘忍嗎?”他說到此處,揚起手臂“啪啪”擊了兩掌。 “帶'那人'過來!”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看著長廊彼端,果然,不一會兒便有幾名侍從領著一個僕役打扮的中年女子走了過來。 看見她的模樣,靜默的人群中卻傳來虎兒的失聲驚呼。 “啊!是匠麗姨,那是匠麗姨!” 斗子玉哈哈一笑,朗聲說道。 “沒錯,谷於菟兄,”他隨口便叫出了虎兒的正名。 “這位便是你母親當年的至交好友:匠麗氏!” 虎兒的真正身分,乃是前任楚成王和乳母的私生兒子,論輩份他還是熊侶的叔輩,這件事在他輔佐熊侶之後便隱約有人知道,穆王殺父位初期曾經圍捕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孩子,但是後來穆王身體衰弱之後,虎兒和熊侶交情變好,這件事就再也沒有人計較。 此時出現的中年女子匠麗氏便是虎兒生母最要好的朋友,在虎兒年幼時曾經對他頗為照顧。 只聽見斗子玉朗聲說道。 “匠麗氏,你告訴大家當年'堵敖'熊溪遇害時你知道的事情!” 那中年女子匠麗氏恭謹地向眾大臣盈盈一拜,清晰地說道。 “當年之事,在場的僕役侍女都已經被刺客滅口,唯一倖存的,只有兩個人,那便是虎兒谷於菟和他的母親。 只因虎兒是前任成王的親生骨血,成王又和他的母親有著肌膚情誼,便饒下他們兩人不殺。 當年在場發生的情景,便是虎兒的母親在我們一同為人幫傭時偷偷告訴我的。 當日'堵敖'熊溪遇害之時,他的夫人、隨從全數罹難,死在刺客劍下無一倖免,但是他剛剛出生的獨生兒子卻沒有遭到刀兵之災,而是被刺客連人帶車丟下山谷。 ” 她說到此處,斗子玉點點頭,得意地接口說道。 “我便是從匠麗氏所說的這點線索,派人到當年出事的山谷仔細搜索,天可憐見,最後終於找到了當年'堵敖'最後一丁點骨血的下落。” 他極有技巧地停頓下來,看見眾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敘說,這才從身上取出一方錦緞。 只見那錦緞略顯破舊,上頭卻靈動地繡著猛惡的白額黃虎。 眾大臣有的人見多識廣,一看便看出那是楚國王室的穿著布料,紛紛點頭。 “大家一定知道,這便是我楚國王室才能使用的'於菟'錦織,除非是王室成員才能穿載,若是我斗子玉僭越穿了,也是不容於祖宗的重罪,是也不是?” 眾大臣更是紛紛點頭,表示他說得沒錯。 而一旁的東關旅看見這方破舊的錦緞,整個人更是愕然吃驚,因為這方錦緞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是他在山林中那對獵戶義父母的收藏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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