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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七章

海伯利安 丹·西蒙斯 7386 2018-03-14
早上,喬尼傳送至復興之矢,時間跟往常一樣。他先在廣場等一會兒,然後傳至天龍星七號的古老移民者博物館。在那,他立即傳送到北島的核心終端,然後再傳至神林的聖徒世界。 我們已經事先商量好時間,現在,我正在復興之矢上面等他,躲在柱廊後的陰影中。 在喬尼走進去後,又進去了兩個人,接著,一個留著辮子的男人也進去了。毋庸置疑,他是個盧瑟斯人——看那蜂巢的蒼白臉色,看那肌肉和大塊頭的身體,看那走路的傲慢模樣,他或許就是我那遺失了很長時間的兄弟。 他從不正眼瞧喬尼,但是,賽伯人轉悠到境外傳送門邊上時,我能看出他臉上吃驚的表情。我站在後面,掃到他的卡,僅僅是一眼,但是我敢打賭,那是張追踪卡。 辮子在古老移民者博物館中極為小心,盯著喬尼不讓他走遠,但也隨時隨地瞄著自己的身後。我穿著一身禪靈教的冥想服,戴著隔離護目鏡和諸如此類的偽裝。我轉悠著,來到博物院的外部傳送門,沒朝他們的方向看一眼,徑直傳至神林。

這讓我感到好笑,撇下喬尼一人,獨自在博物館裡穿梭,而我則前往北島的主要終端,但是這兩個都是公共場所,這是一個計劃好的冒險。 喬尼從世界樹的抵臨傳送門裡走了出來,買了張環遊票,時間恰到好處。他那如影隨形的跟班必須加快腳步趕上來才行,這傢伙從隱藏處跳將出來,終於趕在公共掠行艇離開前,登了上來。我已經坐在了上甲板的後座上,喬尼則在前頭找了個位子坐下來,計劃進展得非常順利。現在,我穿著基本的遊客裝,除我以外,還有十幾名遊客的成像器均在運行,辮子匆匆忙忙地在喬尼後面坐了下來,我們之間相隔三排位子。 環遊世界樹的旅程總是很帶勁——父親在我剛滿三歲時,帶我第一次乘了一下——但是這次,掠行艇在高速公路般大小的樹枝中穿行,環繞著有奧林帕斯山那麼高的樹乾一路向上,我卻沒有了往日的心情,我看見一個戴著兜帽的聖徒,發現自己的反應是近乎如坐針氈。

我和喬尼討論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如果辮子出現,我們將如何追踪他,跟踪他,來到他的老巢,如果需要,我們將花上幾星斯來追溯出他遊戲的根源,這些辦法聰明且非常狡猾。最後,我選擇了一個較為直接的方法。 公共艇把我們傾倒在繆爾博物館附近,人群在廣場周圍亂轉,被兩個想法拉扯著:是花十馬克買張票來增長點見識呢,還是直接到禮品商店買點東西完事。此時此刻,我走到辮子眼前,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以談話的口吻跟他說:“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他媽想拿我的客戶怎麼辦?” 有一種老掉牙的說法是,盧瑟斯人和洗胃器一樣靈活,也有它一半的舒適。如果你認為我可以讓你確信這半句話,那麼,辮子離後半句的偏見也實在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了。

他迅如閃電。儘管我看似隨意的一抓麻痺了他的右臂肌肉,他左手的匕首還是殺那間劃了過來。 我立刻向右側倒去,匕首在空氣中切過,離我的臉頰僅厘米之遙,我跌倒在人行道上,翻了個身,我裡已經變戲法般出現了神經擊昏器,單腳跪地站起了身,直面他的恐嚇。 但沒有恐嚇。辮子跑開了。在逃。逃離我。逃離喬尼。他把遊客推到一邊,東躲西閃,避開他們,朝博物院入口跑去。 擊昏器滑回袖口,我也開始跑起來。擊昏器是很棒的近戰武器——跟霰彈槍一樣非常容易瞄準,如果散佈開來的輻射打中了無辜的旁觀者,那也不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但是,如果超出了八到十米的距離,它就是廢物一個了。如果擊昏器處於全射狀態,我可能用它把廣場上的半數遊客擊得頭痛欲裂,但是辮子已經跑得太遠了,那距離沒法讓他倒地的。我緊緊追擊。

喬尼朝我跑來。我朝他揮揮手,叫他回去。 “盯牢我!”我叫道,“用追踪器!” 辮子跳過一個繞桿,推開遊客,進入大門。而我則緊追不放。 我進入肅靜的大禮堂,看見他推推搡搡地通過擁擠的自動扶梯,向上來到遠足中樓,然後,我終於明白他在朝什麼地方前進。 我三歲時,父親帶我參觀過聖徒遠足地。遠足地的傳送門永遠開著;在三十個世界上,聖徒的生態學者維護著若干自然景鈀,他們覺得這會取悅繆爾,要想走完這三十個世界的引導之旅,大約要花上三個小時。我記不太清了,但是我想,這些路線應該是些環形小路,各個傳送門之間靠得很近,這樣就便於聖徒導遊和維護人員的通行。 真是該死。 環遊傳送門邊上站著一名穿著制服的守衛,他瞧見那鬧哄哄的場面,看著辮子抄近路跑了過來,於是他朝前走去,攔在辮子麵前,想要截下這名無禮的入侵者。雖然相離十五米,但我還是看到了這名老守衛臉上的表情顯出了震驚和懷疑,他踉踉蹌蹌地朝後退去,辮子的長匕首插在了他的胸前,刀把聳立在那兒。

這名老守衛,很可能是名退休的當地警官,他眼睛朝下看去,臉色煞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骨製刀把,彷彿那不是真的,然後一頭栽在了中樓的地磚上。遊客尖叫起來。有人在叫醫生。我看見辮子把一名聖徒導遊推到一邊,匆匆跳進閃光的傳送門中。 事情偏離了我的計劃。 我加快腳步,朝傳送門躍去。 穿過傳送門,我差一點在那兒滑倒,腳下是山腰的草皮,極其滑溜。頭頂的天空是一片檸檬黃。空氣中帶著熱帶氣味。一張張驚駭的臉朝我轉來。辮子正在朝另一個遠距傳輸呂跑去,他抄了條近路,穿過精心種植的花床,踢飛了花木盆景。我認出這是富士星。我止不住地朝山下滑去,手腳並用再次朝上爬,穿過花床,尾隨著辮子留下的破壞足跡。 “攔住那人!”我高喊,意識到這樣叫實在是愚蠢得很。沒人動彈一下,除了某個日本遊客舉起她的成像器,記錄下這片斷。

辮子扭頭朝我看來,他又推又搡,擠過一群呆鵝遊客,踏進了遠距傳送門。 我又把擊昏器拿在了手裡,朝那堆人群揮舞。 “閃開!閃開!”他們慌忙騰出空地。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手裡舉著擊昏器。辮子已經沒了匕首,但是我不知道他還帶著什麼小玩意兒。 水上光芒萬丈。無限極海的猛烈巨浪。一條狹窄的木通道製成了遠足小道,十米之下是承重浮塢。小道一路通向遠方,在一座仙境般的珊瑚礁和黃色海藻島上轉了個彎,然後又轉了回來。但是在盡頭之處,有條極其狹窄的甬道,操捷徑通向小徑末端的一個傳送門。辮子爬上了嚴禁進入的入口,並且已經走到了狹小甬道的半路中。 我路了十步,來到平台末端,選中密光束和全自動狀態,舉起了擊昏器,在那兒來來回回掃動,身出無形的光束,這動作看上去像是在用橡膠軟管射擊。

辮子似乎在那兒絆了一小步,但他還是走完了最後的十米,滾進了傳送門中。我唾口大罵,爬上了入口,從身後傳來一個聖徒導遊的喊聲,我才不管他呢。我瞥到一個標記,上面的字提醒遊客穿好熱力服,但我已經進入傳送門,幾乎沒有感覺到穿越遠傳屏時帶來年冰雪刺痛感。 暴風雪怒號著,鞭笞著弓形的密蔽場,還把遊客的足跡化成了那刺眼雪白中的一條地道。天龍星七號——北部延伸地帶,聖徒為了保護北極幻靈,在全局上進行遊說,成功阻止了殖民加熱計劃。我能感受到1.7倍標準重力場壓在我的肩頭,就像我的體力訓練設備的軛扁。可惜的是,辮子也是盧瑟斯人;如果他的體格是環網標準的,那麼我要在這兒把他抓住,將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現在,就讓我們看看,誰的身板更好。

辮子在這條足跡前五十米處,扭頭看我。另一個遠距傳輸器就在附近什麼地方,但是暴風雪肆意侵擾,完全看不清足跡邊上的東西,也完全摸不到。我開始大踏步向他趕去。考慮到重力的影響,這條路是聖徒遠足之路上最短的一條,僅有兩百來米。我向辮子越靠越近,現在已經能聽見他的喘氣聲了。我腳下生風,跑起來輕快得很;他決不可能比我先抵達下一個遠距傳輸器。我沒看見有其他遊客在小路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在追我們。我心裡琢磨,這地方還不算太糟,就在這拷問拷問他吧。 辮子離出口傳送門還有三十米,他突然轉過身,單膝跪地,舉起能量手槍向我瞄準。第一發彈藥射得很近,可能是因為武器沒有適應天龍星的重力場,但還是射得夠近,離我僅一米遠。小道被溶渣砍出焦痕,把永凍帶融化了。他重新調整了一下準星。

我跳出了密蔽場,用肩膀擠過彈性的阻力場,踉踉蹌蹌滾進了溪流裡,水流沒到了我的腰部,寒風灼燒著我的兩肺,風捲著暴雪,片刻之內,我的臉上,我的裸臂上,便膠結了一團團雪花。我看見辮子正在亮堂堂的小道上尋覓著我,但是現在,昏暗的暴風雪正在助我一臂之力,我甩開腳步,涉過溪水向他跑去。 辮子把他的頭、肩和一隻手擠過了密蔽場的牆,歪著腦袋斜視著,冰雪連珠炮般傾瀉下來,立馬就把他的臉和額頭覆蓋住了。他射出了第二槍,但射高了,我能感覺到彈藥掠過的熱量。現在,我離他只有十米了;我把擊昏器設定在最廣散射狀態,把身體埋在雪堆中,頭沒抬一下,便朝他的方向發射出來。 辮子的能量手槍摔到了雪堆中,他掉回了密蔽場。

我得意洋洋地尖叫起來,喊叫聲迷失在暴風的咆哮中。然後我搖搖晃晃地朝場牆走去。現在,我的雙手雙腳彷彿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的了,冰冷的痛楚感覺也消失了。我的臉頰和耳朵在劇烈灼燒。我不去想自己是否被凍傷了,立即朝場中跳去。 這是一個三級場,用以阻擋壞天氣,以及任何如同北極幻靈那麼龐大的東西,卻允許偶爾跑錯路的遊客和跑腿的聖徒重新進入小道。但現在,我實在是被寒冷凍虛了身子,我發現自己在上面撲打了一會,就像蒼蠅撲打在塑料之上白費力氣,我的腳在冰雪之中打著滑。最後,我使勁力氣猛地向前衝去,終於沉重笨拙地著陸了,接著,我把腳拽了進來。 小道突然的暖意讓我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雨雪的碎片從我身上紛紛灑落,我勉強跪起身,然後站了起來。 辮子正在朝出口傳送門跑去,只有最後五碼的距離了,他的右臂垂擺著,似乎折了。我知道被神經擊昏器擊中的劇痛,我才不羨慕他呢。我又開始追擊,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走了進去。 茂伊約。天氣酷熱,帶著海洋和植被的氣味。天空藍藍彷若舊地。我立即註意到,此路通向移動小島,那是聖徒從霸主的教化手中拯救回的少數幾個自由島。這是一個大島,從一頭到另一頭也許有一千米,進口傳送門位於一個寬闊的甲板上,甲板環繞著主樹帆的樹幹,我站在傳送門的製高點上,看見巨大的樹帆葉子被風刮得滿滿噹噹的,靛青的船舵藤蔓向身後的遠方蔓延。出口傳送門就在十五米之外的階梯下,但我馬上看見辮子正在朝相反的方向跑,他正沿著主道,朝一簇小屋和特許置物台跑去,那地方就在小島的邊緣。 只有在這,聖徒遠足小道的半當中,他們才允許建造一些人類建築,給疲憊的徒步旅行者提供一個庇護所,旅行者可以在這買些食物和飲料,或者買些紀念品為聖徒兄弟會籌集資金。我開始慢慢跑下寬闊的階梯,來到下面的小路上,我的身子仍然不住顫抖,衣服被迅速融化的雪給浸濕了。我納悶,辮子為什麼要向人堆裡跑呢? 一塊塊鋪展開來可以租用的明亮毯子印入我的眼簾,我豁然大悟。霍鷹飛毯!它們在大多數環網世界都是非法的,但是在茂伊約上,由於希莉傳說而成為傳統;長兩米到,寬一米,這古老的玩物躺在那等著,期待著帶遊客到海上一遊,然後再次返回這漫遊的島嶼。如果辮子拿到其中一塊……我用盡全力,疾衝過去,盧瑟斯人離霍鷹飛毯僅剩幾米遠的時候,我趕上了他,擒住了他的小腿。我倆糾纏在一起,滾進特許置物台的那塊地方,不少游客在那又喊又叫,四散逃去。 我的父親曾經教會我一件事,其他小孩在他們危險時刻往往將這事忘記:大塊頭總能打敗小塊頭。而現在,我倆的塊頭差不多打成了平手。辮子扭拖了我的手,跳起身,展開雙臂,手指大張,擺出一幅東方的格鬥架勢。好吧,現在來瞧瞧誰更棒。 辮子先下手為強,他左手四指挺直,佯裝戳刺,然而飛腿緊隨其後向我攻來。我飛身閃避,可還是沒躲過這招,那一擊力道之強,我的左肩和上臂頓時失去感覺。 辮子朝後躍去。我如影隨形。他緊握右拳,揮了過來。我格擋住。他的左手隨即剁下。我又用右前臂格擋住。他繼續後躍,迅即迴轉,左腳掃蕩而來。我閃開了,順勢抓住他的飛腿,將其拋在沙地上。 辮子飛身跳起。我左勾拳立馬擊出,將他打倒在地。他扭著身體,暈頭轉向地跪起身來。我抬腳就往他左耳後踢去,這一擊足以讓他不省人事。 清醒得很。一秒鐘之後,我意識到,他竟然還清醒得很,他四指直刺,攻向我的軟肋,意欲刺中我的心臟。雖然沒有刺中,可還是戳傷了我右胸的肌肉。我對著他的嘴巴猛揮一拳,剎那間鮮血四濺,他滾到吃水線邊,不再動彈了。在我們身後,人們正朝出口傳送門跑去,地著幾個人大喊大叫讓警察來。 我拉著這個刺殺喬尼未遂之人的辮子,把他拽了起來,拖著他,來到島邊,把他的頭浸在水里,直到他醒過來。然後我翻過他的身,扯著他那破爛不堪、污跡斑斑的襯衣前襟,一把拽起他。我們只有一兩分鐘的時間,到時候,便會有人過來了。 辮子抬眼瞪了我一眼。我又一次晃著他,湊近道:“聽著,朋友,”我小聲說道,“我和你簡短地談一下,給我如實回答。我先問你,你是誰?你為什麼要糾纏你跟踪的那人?” 我感覺到一股電流湧動,然後我看見了那藍色。我罵了一聲,鬆手放開了他的襯衣前襟。電力靈光似乎立即包圍了辮子的整個身軀。我朝後猛地躍開,但是我的頭髮已經豎立起來,我通信志的電湧控制警報急促尖叫起來。辮子張開大嘴想要喊叫,我看見他嘴裡的藍光,就像劣質的全息特技效果。他的襯衣前襟噝噝作響,黑掉了,突然著起了火。衣服下面,胸脯帶著藍點,就像古老的膠片在裡面燃燒。藍色變大,匯合在了一起,然後越髮變大。我向他的胸腔裡瞧去,看見器官在藍色的火焰下融化了。他再次尖叫,這次我聽見了,我看著牙齒和眼睛潰陷在藍燄之下。 我又向後退了一步。 現在他已經劇烈燃燒了起來,橘紅色的火焰取代了藍光。他的肉體向外爆裂,帶著火苗,似乎他的骨頭都被點燃了。不到一分鐘,他已經變成一具冒煙的焦料之肉,屍體縮減得厲害,擺出了古老的侏儒拳擊手的造型,所有的火難者都是這樣的。我轉過身,手摀著嘴,搜尋著那幾個旁觀者的表情,看看他們是不是也跟我做著同樣的動作。朝我看來的是一雙雙睜大的眼睛。上面遠處,穿灰色制服的保安從遠距傳輸器中衝了出來。該死。我左右四顧。樹帆在頭上起伏不定,張揚而起。即便在白天也極為美麗的輻射啤蛛紗,在五顏六色的熱帶植被上掠過。陽光在藍色的海洋上舞動。通向兩個傳送門的路都被堵死了。那群保安中,打頭的那個拔出了一把武器。 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最近的那塊霍鷹飛毯邊,二十年前我乘過這玩藝,我試圖記起這飛行控制線是如何啟動的,拼命地點擊著零件。 霍鷹飛毯挺直了,升了起來,離海灘沙地十厘米高。我現在能聽見保安的喊聲了,他們已經跑到人群的邊緣。一個女人,穿著華而不實的複興之矢服裝,朝我的方向指來。我從霍鷹飛毯上躍下,抱起其他七塊飛毯,再次跳上我那塊。我差一點沒找到毯子下面亂七八糟的飛行裝置,最後,我拍了一下前進控制器,飛毯突然向一邊傾倒,飛了起來,起飛時幾乎把我從上面顛下來。 飛到五十米外,三十米高的地方,我把其余飛毯扔進了大海,然後轉過飛毯,看看海灘上事情怎麼樣了。好幾個灰制服擠在燒焦的遺骸旁,亂作一團。有一個端著一根銀杖,明我瞄準。 我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鑽襲著我的手臂、肩膀,還有脖子。我的眼皮耷拉下來,整個人差一點從毯子右邊摔了下去。我趕忙伸出左手,緊緊抓住毯子左側,猛地向前癱倒,手指僵硬得彷彿成了石頭。我點擊著上升裝置,飛毯再次爬升。我在右袖管裡摸索著,尋找擊昏器。然而袖口空空如也。 一分鐘後,我坐起身,驅走了大部分程度的眩暈,雖然我的手指仍在灼燒,我的腦袋也痛得厲害。移動小島已經遠在身後,每一秒都在減小。一個世紀前,島嶼應該是被一群群海豚驅策推動的,這些海豚最初是在大流亡時被帶到這裡的,但是在希莉判亂期間,茂伊約和霸主簽署了和解計劃,這殺死了絕大多數水棲哺乳動物。現在,這些島嶼是在無精打采地漫遊,運載著它們的貨物:環網游客和勝地主人。 我朝地平線望去,想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島嶼,有沒有罕見大陸的跡象。可啥都沒有。或者,說的更準確點,只有藍天,無邊無際。海洋,西方的幾抹柔雲。或者,那是東方? 我從皮帶鎖扣上拿下通信志,按鍵進入通用數據網,然後停了手。如果當局已經追我追到那麼遠的地方了,那麼下一步,他們將會精確測出我的位置,然後派出掠行艇或者治安電磁車。我不太確信,如果我登陸進去,他們是否能追踪我的通信志呢。但是我沒理由要幫著他們找到我。我拇指按了按通連接,將它調到待命狀態,再次環顧左右。 布勞恩,真是妙招啊!在兩百米上空瞎逛,屁股下是一塊有著三世紀歷史的霍鷹飛毯,天知道它的飛控線路的電量還能維持幾個小時……還是幾分鐘呢?離隨便什麼陸地都有上千公里了。迷路了。真棒啊。我交叉雙臂,坐在那思索。 “拉米亞女士?”突然傳來喬尼輕輕的聲音,那幾乎讓我從飛毯上跳了起來。 “喬尼?”我盯著通信志。它仍然處於待命狀態。通用通訊頻率指示器的燈仍是暗著的。 “喬尼,是你嗎?” “當然是我。我以為你永遠不會打開通信誌了呢。” “你怎麼追踪到我的?你用的是哪個波段?” “別管什麼波段。你在哪兒?” 我笑了起來,告訴他我壓根就不知道我在哪兒。 “你能幫我嗎?” “等等,”短短幾秒鐘停頓之後,“有了,我在一個氣象衛星上找到你了。很原始的東西。真是幸運,你的霍鷹飛毯有個被動無線發射應答器。” 我盯著這塊毯子,離開經,我就會漫長高聲地墜入大海。 “是嗎?其他人能找到我嗎?” “能,”喬尼說,“但我正在干擾特別信號。現在,你打算去哪兒?” “家裡。” “我想這很不明智,嗯……你瞧,我們的嫌疑犯已經死了。” 我瞇起眼睛,疑竇頓生。 “你怎麼知道的?我可隻字沒說。” “認真點,拉米亞女士。六個世界上,安保波段現在鋪天蓋地都是這消息。他們把你的長相都很好地描述了一遍。” “該死。” “的確該死。現在,你想去哪兒?” “你在哪兒?”我問,“還在我的座位上嗎?” “不。安保波段提到你之後,我就離開那兒了。我……在一個遠距傳輸器邊上。” “對,我現在得找到一個遠距傳輸器。”我再次朝四周環顧。大海藍天,幾抹雲彩。至少沒有電磁車艦隊。 “有了,”喬尼空洞的聲音說,“離你現在的位置十公里不到,有一個被軍部棄置的多用途傳送門。” 我用手遮著陽光,旋轉了三百六十度。 “有你個鬼,”我說,“我不知道地平線離我有多遠,但起碼有四十公里,我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是個潛艇基地,”喬尼說,“抓好。我要接手操控了。” 霍鷹飛毯再次歪了過來,朝下潛了潛,然後,開始穩穩下落。我雙手緊緊抓著,抑制住尖叫的衝動。 “潛艇,”我頂著風的衝擊,喊道,“多遠?” “你是說多深嗎?” “對!” “八尋。” 我把這古老的單位換算到米。這次我再也抑制不住,尖叫起來。 “那可是水底下十四米呢!” “你覺得潛艇應該潛在哪裡?” “你想讓我怎麼辦?屏住呼吸嗎?”海洋朝我衝來。 “沒那個必要,”通信志說,“霍鷹飛毯有一個原始的防護場。應該很容易堅持住區區八尋的距離的。務必抓牢。” 我抓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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