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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異鄉異客 罗伯特·海因莱因 13515 2018-03-14
朱巴爾醒來時神清氣爽、心情愉快,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許多年沒在早餐前感覺如此之好了。很久以來,從睜開眼到第一杯咖啡下肚之前是一段無比黑暗的時光,他每天都對自己說,明天或許會好些,全靠這句話才挺了過來。 這天早晨他卻吹起了口哨。他注意到了這個怪現象,趕緊閉上嘴巴,可沒過多久又忘記了,重新吹起口哨來。 他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露出個苦笑,又咧開嘴,“你這學不乖的老山羊。等著吧,宰羊的馬上就到。”他看見一根白色的胸毛,把它拔了出來。白毛還剩下不少,他不再理會,徑自繼續準備面對世界。 他走出房門,發現吉爾站在門口。是巧合嗎?但他再也不相信這家裡會有什麼“巧合”了;這兒就像台計算機,什麼都是組織好的。她徑直撲進他懷裡,“朱巴爾——噢,我們多愛你啊!你是上帝。”

朱巴爾以同樣的熱情回吻了她,他靈悟到假如不這樣就太虛偽了。吻吉爾的感覺與吻道恩完全不同,這種差別無法定義,卻又明白無誤。 他很快結束了這個吻,把她稍稍推開些:“你這小……竟然陷害我。” “朱巴爾親愛的……你真是太棒了!” “唔……見鬼,你怎麼知道我還能行的?” 吉爾睜大清澈的雙眼,十分無辜地望著他,“怎麼,朱巴爾,自從邁克睡覺——我是說入定,我就一直很肯定。入定之後,他仍然能看見附近很大一塊地方。他有問題要問你,所以他時常會瞧瞧你,看你是不是已經睡了。” “可我一直是一個人睡的啊!一直都是。” “沒錯,親愛的。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他不明白的事情總要我解釋給他聽。”

“唔,唔!”朱巴爾決定還是別問下去的好,“無論如何,你還是不該陷害我。” “我靈悟到你心裡並不介意,朱巴爾。我們必須讓你入巢。完全進入。我們需要你。你是那麼好,卻又那麼害羞,那麼謙卑。於是我們就改變了一下,既能表示歡迎,又不會傷害你。而且據我靈悟,我們確實沒有傷害你。” “這個'我們'是怎麼回事?” “正如你靈悟的,那是一次全巢參加的水分享。你自己在場嘛。為了它,邁克也醒了……他和你一道靈悟,把我們維繫在一起。” 看來這個問題也問不得,朱巴爾趕緊再次轉移話題,“這麼說邁克終於醒了。所以你的眼睛才這麼亮晶晶的。” “只有一部分是為這個。邁克沒有閉縮的時候我們總是很快活,有他在,讓人非常高興……但他從沒有真正離開。朱巴爾,我靈悟到你還沒有完全靈悟我們分享水的方式。但等待會完滿的。邁克一開始也沒靈悟。在火星上,孕育和分享-親近是完全脫離的。他以為那種事只不過是為了孕育蛋,就像在火星那樣。”

“唔……這本來就是首要目的嘛。寶寶。所以昨晚的行為對有一個人——也就是我——是很傻的。到了這把年紀,我早就無意引發人口增長了。” 吉爾搖搖頭,“寶寶是結果之一……但並不是首要目的。寶寶賦予未來意義,那是很好的。可女人一生中孕育寶寶的時候並不多,三次,四次,最多十幾次……但她卻會成千次與人分享自己——這才是那件事的首要用途。假如只是為了生殖,寥寥幾次就夠了,但事實上它卻如此頻繁。它是分享和增長親近,直到永遠,從不停息。朱巴爾,邁克靈悟到我們的法子更好。沒被孵成個火星人多讓人高興啊……生為人……而且是個女人!” 朱巴爾湊近了看著她,“孩子,你懷孕了?” “是的,朱巴爾。我靈悟到等待已經結束,我可以自由地孕育了。巢里大多數人都不需要等待,但道恩和我一直很忙。現在我們靈悟到關鍵點正在迫近,我還靈悟到關鍵點之後將會有一段等待——會有的,你等著看吧。邁克不會立刻重建教會,所以他的高階祭司可以不慌不忙地造一個寶寶。等待終究會完滿的。”

朱巴爾從這一大堆亂糟糟的話裡提煉出了主要的事實……或者說吉爾對懷孕這種可能性的看法。說到底,要懷孕的話,吉爾的機會有的是,這證明不了什麼。他決意好好留心,到時候一定要帶她回家。邁克的超人辦法沒什麼不對,但手邊有些現代醫療設備也不會有壞處。他可不會為了驚厥、生產或者其他什麼毛病而失去吉爾,即使這意味著必須跟這些孩子們來硬的。 另一個問題在他腦子裡轉了轉,他決定還是不要提出來,“道恩在哪兒?還有邁克呢?這地方真太安靜了。”周圍一個人也看不見,也聽不到說話的聲音……然而那種古怪的感覺、那種快樂的期待感卻比任何時候都強。他本來還以為氣氛會鬆弛下來呢——儀式他不是已經參加了嗎?雖然是蒙在鼓裡加入的。可現在空氣卻更加地緊張。這突然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站在路邊,等待馬戲團的遊行隊伍……突然有人喊了聲:“大象來了!”眼下的感覺跟那時幾乎一模一樣。

現在朱巴爾又有了那種感覺,彷彿只要自己再長高些,就一定能越過激動的人群頭頂看到大象。唯一的問題是,這裡並沒有人群。 “道恩要我代她給你一個吻,她現在正忙著,大概還得三個鐘頭。邁克也在忙,他又進入閉縮了。” “哦。” “別這麼失望嘛;他很快就會自由了。邁克現在特別努力,就是為了騰出時間來見你……也是為了讓我們都獲得自由。杜克昨晚到處搜刮編詞典用的高速錄音機,現在所有能幹這活兒的人腦子裡都塞滿了火星語音符號,弄完以後邁克就能過來了。道恩剛剛開始錄音;我弄完了一段,溜出來道早安……馬上就要回去,好讓邁克再往我腦子裡裝東西,裝我負責的最後一部分,所以待會兒道恩會比我先出來。喏,道恩的吻——剛才那個是我自己的。”她摟住他的脖子,貪婪地貼上他的嘴唇,最後嘆道,“天哪!我們為什麼等了那麼久?再見,暫時的。”

朱巴爾在餐廳裡找到幾個人。杜克抬起頭,笑著對他揮揮手,隨後繼續大嚼早餐。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一整晚沒睡的樣子,事實上確實不是一整晚;他已經兩晚沒睡了。 見杜克揮手,貝基·韋桑特也抬頭四下望瞭望,看見哈肖,她高興地說:“嗨,你這老山羊!”伸手抓住他一隻耳朵,把他拽下來悄聲說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教授死的時候你怎麼沒來安慰我?”說完又大聲加上一句,“坐下,我們來往你肚子裡填些吃的,你再跟我說說最近都在謀劃些什麼。” “馬上就來,貝基。”朱巴爾繞到桌子的另一邊,“嗨,船長。旅行還順利吧?” “—點麻煩沒有。現在的任務真是越來越小兒科。你還沒見過范特龍普夫人吧。親愛的,來見見這場秀的奠基人,獨一無二的朱巴爾·哈肖——要再有第二個,那可就太多了。”船長的妻子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一雙眼睛平靜無波,顯然常常站在望夫崖上眺望遠方。她起身吻吻朱巴爾,“你是上帝。”

“呃,你是上帝。”看來他還是乖乖就範的好,別再抵抗他們的口頭禪了。真見鬼,要是再多說幾回,沒準兒剩下那幾條健全的神經也會跟他拜拜,到時候他真信進去了也說不定呢……再加上船長老婆的胳膊把他摟得那麼緊,這話聽上去還確實有些友好的味道。沒錯,說到接吻,她甚至能給吉爾當老師。她——安妮是怎麼形容的來著? ——她全神貫注;讓你知道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你身上。 “範,”他說,“我猜,發現你在這兒,我不該覺得奇怪。” “這個嘛,”宇航員回答道,“上過火星的人應該多跟火星土著聊聊,學學當地語言,不是嗎?” “就為了語言,唔?” “還有其他方面。”范特龍普朝一片烤麵包伸出手去,麵包很合作,“吃的不錯,夥伴也好。”

“嗯,沒錯。” “朱巴爾,”韋桑特夫人喊道,“湯來了!” 朱巴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發現桌上擺著一個盤子,裡面是烤牛里脊、兩個雞蛋、油炸蘋果和薄餅,旁邊還放著橘子汁和其他上好食物。貝基拍拍他的屁股,“你的那場'祈禱會'真不錯,小伙子。” “女人,回你的天宮圖那兒去!” “這倒提醒了我,親愛的,我想知道你出生的準確時間。” “唔,我一連生了三天。他們只好一截一截地把我弄出來。” 貝基的回答很不文雅,又道:“我會弄明白的。” “我三歲的時候法院就被燒了個精光。你什麼也査不到。” “辦法多的是。想打賭嗎?” “你以為你已經過了讓人打屁股的年紀了?再來煩我試試。你過得怎麼樣,姑娘?”

“你覺得呢?我看起來如何?” “健健康康。屁股肥了些。你染了頭髮。” “才沒有。好幾個月前我就停用染髮劑了。好好努力吧,伙計,你剩下那幾根白頭髮也一樣能解決。我們要把你的腦袋變成塊鬱鬱蔥蔥的草坪。” “貝基,我拒絕變年輕。好不容易才成了個老頭子,我準備好好享受。別再廢話了,還讓不讓人吃飯啊。” “遵命,先生。你這老山羊。” 火星來客走進來時,朱巴爾正準備離開。 “父親!噢,朱巴爾!”邁克給他一個擁抱和親吻。 朱巴爾溫柔地拉開他,“像個大人樣,孩子。坐下好好吃頓早飯,我陪著你。” “我來不是為了吃東西,是為了找你。我們去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 “好吧。” 他們走進一間沒人的起居室,一路上都是邁克拉著朱巴爾走,彷彿一個興奮的小男孩在歡迎自己最喜愛的爺爺。他為朱巴爾選了張大椅子,自己躺在旁邊的一張沙發上。起居室位於停機坪所在的一側,長長的落地窗正對著停機坪。朱巴爾站起身來,準備挪動椅子,免得光線直射眼睛;結果椅子卻自己動了,這讓他稍稍有些不自在。遠程控制的確省事;大概還挺省錢(至少省了洗衣費!——他那件沾上意大利面的汗衫乾淨得好像剛剛洗過,於是他乾脆沒換衣服),而且顯然比盲目、頑劣的機械裝置好得多。可朱巴爾究竟還是不習慣沒有電線或者電波的遙控。類似的情況過去也有過。朱巴爾出生那陣,人們剛剛發明了不用馬拉的車,看見那種東西,任何正派、體面的馬跟現在的朱巴爾都是一個心情:稍稍有些不自在。

杜克進來為他們倒上白蘭地。邁克道:“謝謝,食人生番。現在由你當管家嗎?” “總得有人幹吧,怪物。每個大腦都被你抓到麥克風上賣苦力去了。” “啊,再有幾個鐘頭就能幹完,到時候你就可以繼續淫蕩懶惰的生活了。工作已經完成了,生番。劇終。結束了。” “見鬼,整個火星語都團弄好了?怪物,我最好給你檢查檢査,看看有沒有工作過度,燒了電容器。” “整個火星語?差得遠呢!只不過是我所擁有的那些初級知識——過去擁有的。我的腦袋已經倒空了,需要酒鬼那樣的學者去火星補上我從沒學到的東西。還得再弄上一個世紀呢。不過我確實倒了不少東西出來,足夠讓大家乾一陣子的。自從今早結束水分享,大概是五點吧,我已經度過了六個主觀週的時間。現在,咱們那些頑強可靠的兄弟會繼續幹完它,我可以無所事事了。”邁克一面伸著懶腰,一面打哈欠,“感覺真棒。完成一件工作感覺總是很棒。” “不等今天過完,你就會再找些什麼事兒,繼續做苦功。老闆,這個火星怪物就是拿得起放不下。差不多兩個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放鬆放鬆。他該跟'打黑工聯盟'簽約才是。你得多來幾回,你能影響他,讓他歇歇。” “我嗎?天理不容。” “滾出去,生番。還有,不准再撒謊了。” “撒謊?見鬼。你都害我患上講真話強迫症了……在我混的那些地方,這可大有妨礙。”杜克邊說著邊轉身離開了。 邁克舉起自己的酒杯,“分享水,父親。” “開懷暢飲,兒子。” “你是上帝。” “邁克,其他人這麼說我都能忍,但你別跟我來這套。你'只是一個蛋'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 “好的,朱巴爾。” “這樣好多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大早喝酒的?年紀輕輕就這麼幹,你的胃準會毀了,休想再變成我這種快樂的老酒鬼。” 邁克看著自己的杯子,“當喝酒是分享的時候我就喝。它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對我們大多數人都沒有,除非我們想讓它起作用。有一次我任它麻醉我,直到醉死過去。那是一種古怪的感覺。並不好,我靈悟到。就像在沒有解體的時候解體一小會兒。我靠閉縮也能有類似的效果,而且比它更好,事後也沒有需要補救的損傷。” “很經濟。” “呃,唔,酒賬倒沒什麼。事實上,維持整個教會的費用比你花在咱們家上的錢還要少。除了初期投資,外加更換一些小道具什麼的,我們能花錢的地方就只有咖啡和蛋糕了。我們的享受用不著花錢。需要的東西那麼少,錢卻源源不斷地流進來。有一段時間,我簡直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才好。” “那你幹嗎還要募捐呢?” “什麼?哦,你一定得收費才行,朱巴爾。免費的東西呆子們才不會注意呢。” “這我知道,我只是以為你不知道。” “哦,我知道,我靈悟了呆子,朱巴爾。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免費傳道的。行不通。接受一件免費的禮物,並且重視它,要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人類要走的路還長著呢。在第六層之前,我從不給他們任何免費的東西。到第六層時他們就能夠接受了……接受實在比給予困難得多。” “呣……孩子,或許你該寫本關於人類心理的書。” “我寫了,不過用的是火星語。磁帶都在酒鬼那兒。”邁克很享受似的緩緩呷了口酒,“我們的確會喝些酒。有幾個人喜歡這東西,索爾、我自己、斯溫,還有其他一些人。我學會了讓它產生一點點作用,然後保持住,從而獲得一種欣快的增長親近,跟入定很像,卻不必閉縮。”他又抿了一口白蘭地,“今天早上就是這樣,讓我自己暖洋洋的,快快樂樂地和你待在一起。” 朱巴爾仔細打量著他,“孩子,你有心事。” “是的。” “想談談嗎?” “是的。父親,和你在一起總是好的,即使沒有任何煩心事兒的時候也是如此。但你是唯一一個可以與我交談的人,我知道你能靈悟,而且不會被壓垮。吉爾……吉爾總能靈悟——可假如我感到傷痛,她會更加傷痛。道恩也一樣。帕特……嗯,帕特總是可以帶走我的痛苦,但她的辦法卻是把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有些東西,如果不與人分享,我達不到充分地靈悟。問題是她們太容易受傷害了,我沒法完全同她們分享。”邁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告解是有必要的。天主教知道這一點,他們訓練了一批心靈強壯的人,聽取信徒的告解。弗斯特教徒也有團體告解,把痛苦說出來,讓它淡化。我真該把告解引進早期的淨化過程。對,我們也有告解,但那是自發的,它發生的時候,信徒已經並不真的需要它了。我們需要心靈強壯的人來聽取告解。所謂的'罪'其實很少跟真正的錯誤有關,它只是被罪人靈悟為罪的東西。當你同他一道靈悟時,它也能讓你痛苦。這我清楚。”邁克急切地繼續說道,“光有善是不夠的,善永遠不夠。這是我最早犯下的錯誤之一。在火星人那裡,善與智慧是同一個東西。但對我們卻並非如此。就說吉爾吧,我遇見她時,她是個完完全全的好人,內心卻混亂不堪——而我卻差點毀了她,同時毀了我自己,因為我也一樣的混亂。她無盡的耐心(在這個星球上實在很罕見)拯救了我們。我學著做人,而她學習我所知道的東西。 “在人類這裡,僅有善是永遠不夠的。你必須同時擁有牢固、冷酷的智慧,只有這樣,好心才能實現好事。缺乏智慧的善總會造惡。”邁克無比嚴肅地補充道,“所以我不僅僅是愛你,父親,我同樣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智慧和你的力量……因為我必須向你告解。” 朱巴爾動了動身子,“哦,看在老天的份上,邁克,別這麼小題大做。有什麼煩心事儘管說就是了。我們會找出辦法來的。” 但邁克並沒有繼續講下去。最後朱巴爾問道:“是不是教堂被毀讓你覺得自己一敗塗地了?我不怪你。但你又沒破產,大可以再建一個。” “哦,不,那件事我一點也不在乎!” “什麼?” “那座教堂就像一本日記,每一頁都寫滿了。沒必要在滿是字蹟的紙上繼續書寫,是時候翻開新的一本了。火無法摧毀那些經歷……再說,從政治實踐的角度講,以這麼壯觀的方式被驅逐,在長期效應上反而有利。教會總能靠殉難和迫害得以繁榮,這是它們最好的廣告。事實上,朱巴爾,我們已經日復一日地忙碌了好久,最近這幾天總算能喘上口氣,大家都很愉快。沒有一點害處。”他的表情變了,“父親……我最近才發現我是個間諜。” “什麼意思,孩子?” “靈老們的間諜。他們派我來這兒,偵察我的同胞。” 朱巴爾想了想,“邁克,我知道你很聰明,而且擁有我聞所未聞的力量。但即使天才也會產生妄想的。” “我知道。讓我解釋給你聽,你再來判斷我是不是瘋了。你知道安全部用的那些監測衛星是怎麼回事吧?” “不。” “不是那些只有杜克感興趣的細節,我指的是總體的設計。它們圍繞地球旋轉,接受、儲存信息。在某一點上,天眼被激活,於是把看到的一切一股腦兒地發送出去。他們對我就是這麼幹的。你知道,我們巢裡的兄弟都用所謂的心靈感應。” “有這麼多事實擺在那兒,我別無選擇,只能接受這一點。” “這是真的。不過現在我們是私下談心。再說了,也沒有人會去讀你的想法;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即使昨晚,連接也是通過道恩的心靈,而不是你的。” “嗯,多少算是個安慰。” “在這門藝術上,我'不過是一個蛋';靈老們卻是大師。他們和我連通,卻並不干涉;他們對我毫不理會——然後突然觸動機關,我聽到、看到、靈悟到的一切,我所有的經歷和感覺於是全都傾瀉出去,進了他們的記錄。我不是說他們把我抹了個乾乾淨淨,不,他們就好比是放了一遍磁帶,弄了一份拷貝。觸動機關時我有所察覺——但沒等我想到阻止,一切都已完成。接著他們就切斷了連接。我甚至沒有抗議的機會。” “嗯……在我看來,他們卑鄙地利用了你。” “以他們的標準看並非如此。再說,假如我離開火星之前就知情的話,我也不會反對的——我會非常樂意地自願為他們效勞。但他們不想讓我知道;他們想要我在不受影響的情況下完成靈悟。” “剛才我正想問你來著,”朱巴爾道,“你已經擺脫了這種該死的隱私侵犯,這不就完了嗎?這等於是他們派了個火星人,在過去的兩年半里形影不離地跟著你,結果不過是惹得別人瞪上幾眼罷了,沒別的害處。” 邁克的表情非常嚴肅,“朱巴爾,聽我給你講個故事。聽我講完。”邁克把太陽的第五顆行星被毀滅、消失,化作宇宙中的小行星的事告訴了他,“怎麼樣,朱巴爾?” “讓我聯想起大洪水的故事。” “不,朱巴爾。你並不確定大洪水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但是龐貝和赫庫蘭尼姆呢?” “哦,當然。那些都是已經確認的事實。” “朱巴爾,靈老毀滅第五行星就像維蘇威火山的噴發一樣毋庸置疑,對它的記錄比龐貝還要詳細得多。不是神話,是事實。” “呃,就算是吧,但你擔心什麼?怕火星的靈老會給這個星球同樣的待遇?要是我說我有點難以置信,你會原諒我嗎?” “朱巴爾,這並不需要靈老們動手。只要知道物質是怎樣結合的就足夠了。些許物理知識,再加上你在我身上看到過無數次的那種控製手段,並且靈悟自己,知道自己想處置的是什麼。我也能辦到,就現在。比如在地核附近挑個直徑一百英里左右的一團物質——其實沒必要弄這麼大一塊,不過假設我們想快些了結,讓大家沒有痛苦,就算是為了讓吉爾高興吧。感悟它的尺寸和位置,仔細地靈悟它是如何結合的——”邁克臉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了,眼球也開始往上翻。 “餵!”哈肖打斷了他,“停下!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這種本事,但我可不想你搞什麼試驗。” 火星來客的臉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唔,我永遠不會這麼幹。對於我來說這是錯誤的——我是一個人類。” “但對他們來說這就不是錯誤了嗎?” “哦,不。靈老們或許會把它靈悟成一種美。我不知道。當然,我的修行讓我能夠這麼幹……但我缺乏意願。吉爾也能。我是說,她能冥想出精確的方法。但她永遠不會產生這種意願。她也是人類,這是她的星球。我們修行的核心首先是對自我的意識,然後就是自我控制。只要一個人有能力以這種方式、而不是用鈷彈之類的蹩腳貨毀滅地球時,他就不可能抱有這樣的意願,這一點我已經充分地靈悟了。他會解體的。如此一來,任何威脅都將消失;因為我們的靈老不像火星靈老,解體過後還能幹這干那。” “呣……既然咱們已經聊到你的怪念頭,就順便跟我講講另一件事兒吧。你經常提起那些'靈老',口氣就跟我說鄰居家的狗一樣輕鬆自然。可我卻覺得這有點不好消化。'靈老'長什麼樣?” “怎麼,當然是跟其他火星人一個樣啊。” “那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一個成年火星人呢?他能穿牆還是怎麼的?” “任何火星人都能穿牆。我就這麼幹過,昨天。” “唔……那他們是閃著微光,還是什麼別的?” “不,你能看到、聽到、感覺到他們——所有的一切。就好像立體電視裡的圖像,只不過完美無缺,而且直接傳達到你的心裡。但是——你看,朱巴爾,要是在火星上,這整個問題都會顯得可笑極了。但我意識到在這裡並非如此。假如你參加了一個朋友的解體——死亡,吃掉了他的身體……之後你看見了他的鬼魂,你跟他交談、碰觸他,諸如此類的。這樣一來,你會相信鬼魂存在嗎?” “嗯,要么相信,要么就是我徹底發了瘋。” “好吧,在地球,那有可能是幻覺……要是我靈悟得沒錯,我們解體之後不會繼續留下。但在火星,要么是整個星球都產生了集體幻覺,要么就是最直截了當的解釋是正確的……不僅人家一直都這麼教我,我的全部經驗也都指向那個結論。因為在火星上,'鬼魂'是火星人中最有力量、數量也最多的一群。還活著沒解體的那些都是伐木的、打水的,是靈老的僕人。” 朱巴爾點點頭,“好吧,奧卡姆的剃刀,無論它切出什麼來我都不會吃驚的。雖然這跟我的經驗不符,但我的經驗只限於這個星球,太土了些。好吧,孩子,你是怕他們會毀滅我們嗎?” 邁克搖搖頭,“這我倒並不特別擔心。我想——不是靈悟,只是猜測——我想應該有兩種可能:他們可能毀滅我們……或者試圖在文化上征服我們,把我們塑造成他們的形象。” “我們被炸上天去並不讓你擔驚受怕?挺超然的嘛。” “不。哦,他們或許會決定這麼幹。你瞧,按他們的標準,我們是一群病態的殘廢。我們彼此傷害,相互間無法理解,完全無法同其他人一起靈悟。還有那些戰爭、疫病、飢荒和暴行——對他們來說簡直是瘋狂。相信我,我知道。所以我想他們會決定來個安樂死。但那隻是猜測,我不是靈老。可是,朱巴爾,假如他們真決定了,那也是——”邁克考慮了很長時間,“——至少五百年,更可能是五千年之後了。” “陪審團退場商議的時間也太長了點。” “朱巴爾,這兩個種族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火星人從不著急,而地球人永遠匆匆忙忙。他們更情願多考慮一個世紀,或者再多上幾百來年,好確保他們靈悟得絕對完滿。” “要是這樣,孩子,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假如五百年甚至一千年之後,人類還是沒法應付自己的鄰居,那你我也就無能為力了。不過,說不定到時候他們真的仍舊沒法應付鄰居。” “我也這麼靈悟來著,但並不完滿。我說了,對那個我並不擔心。另一種可能性才更讓我苦惱,我真怕他們插進來改造我們。朱巴爾,他們辦不到。想讓我們像火星人一樣行事,那肯定會殺了我們,而且不會毫無痛苦。那將是極大的錯誤。” 朱巴爾思索良久,“可是,孩子,你一直以來幹的不就是這個嗎?” 邁克看起來悶悶不樂,“這是我開始時的目標,但不是我現在想做的。父親,我知道,當我開始這麼幹的時候,你對我很失望。” “那是你自己的事兒,孩子。” “是的。自我。我必須獨自靈悟每個關鍵點。你也一樣……所有的自我都一樣。你是上帝。” “我不接受這個頭銜。” “你無法拒絕。你是上帝,我是上帝,所有靈悟的都是上帝,而我也是我所是、所見、所感、所歷的一切。我是我所靈悟的一切。父親,我看見這個星球處於可怕的狀態中,我靈悟到我可以改變它,儘管我的靈悟並未完滿。我必須教給人類的東西無法在學校里傳授;我不得不把它化裝成宗教偷渡進來。它其實並非宗教,但我仍要利用呆子們的好奇心,哄他們過來嚐一嘗。我知道它會成功的,它也確實成功了一部分;這種修行對其他人也像對我一樣有用,儘管他們並不是在火星人的巢里長大的。我們的兄弟相處得很好。你都看見了,也分享了。他們和平快樂地生活,沒有怨恨、沒有忌妒。 “單這一點已經是勝利。男、女兩性是我們最大的禮物——或許浪漫的肉體之愛是這個星球所獨有的。假如果真如此,宇宙可真稱得上是個可憐巴巴的地方……而我隱約靈悟到,我們這些上帝應該保護好這個珍貴的發明,並且把它傳播出去。在分享的迷醉中,身體隨靈魂的融合相互聯結,給予、接受,在彼此中得到快樂。火星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與它相提並論,真的。而且,我完滿地靈悟到,它正是這個星球如此繁榮、如此奇妙的源泉。朱巴爾,每個人類都該經歷這種狂喜,讓靈與肉聯繫得同樣緊密;除非擁有過沉浸其中的喜悅,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和從未與人交合一般,只是個處子。我靈悟到你有過這樣的經歷;你不願隨意嘗試,這種遲疑本身就是證據……再說我也不需要任何證明,我知道。我直接地知道你能靈悟。你一直都能靈悟,甚至不需要靈悟的語言。道恩告訴我們說,你深深地進人了她的內心,就像你進人她的身體—般。” “呃……那位女士太誇張了。” “在這件事上,道恩不可能有半點虛言。再說,請你原諒,我們也在場。在她的心裡,而不是你的……但你就在那裡,同我們一道分享。” 朱巴爾本想說,事實上,也只有在那種情形下,他才感到自己能看透別人……而且看到的也不是思想,只是情緒。但他忍住沒開口。他並不覺得痛苦,僅僅是有些懊悔,懊悔自己沒年輕半個世紀。否則他可以忘掉過去的傷疤,放開膽子,再給婚姻一次機會,讓道恩去掉名字前頭的“小姐”二字。昨晚是美妙的,然而要拿他剩下的所有日子交換,他也不會答應。總的來說,邁克說得沒錯。 “繼續,先生。” “性的結合就應該是那樣。但我慢慢靈悟到,這種情況極少極少,有的反而是冷漠機械的動作,強暴,逢場作戲般的相互勾引,不比輪盤賭更好,甚至少了些誠實;還有賣淫、自願與被迫的單身,還有恐懼、負罪感、仇恨和暴力;還有孩子們,人家教他們性是'壞的'、'可恥的'、'動物的',必須遮遮掩掩,永遠都要對它保持警惕。男、女兩性,原本如此可愛、如此完美,卻被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地徹底顛覆,變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所有這些錯誤都是'忌妒'的必然結果。朱巴爾,我原本完全無法相信,即使現在也不能完滿地靈悟'忌妒',在我看來,它簡直是發瘋。當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狂喜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分享,立刻與我所有的水兄弟分享。直接與女人分享,邀請更多的男人來,間接地同他們分享。假如當時我想到要獨自享用這永不干涸的泉水,那個念頭一定會讓我感到極端厭惡。但事實上,那樣的念頭我根本無法想像。一個必然的推論就是,我完全沒有一丁點願望去同任何我尚未珍愛和信任的人嘗試這個奇蹟。朱巴爾,我的身體根本無法與一個沒有分享過水的女人做愛。巢裡的兄弟們也都是如此。或是靈魂和肉體一道融合,或是精神陽痿。” 朱巴爾沮喪地想,這個系統倒真不錯——對於天使來說。就在這時,一輛空中汽車降到停機坪上,正好落在朱巴爾的斜對面。他轉過頭去,只見車剛一剎住便消失了。 “有麻煩?” “不,”邁克否認道,“他們開始懷疑咱們在這兒,或者說,懷疑我在這兒;他們以為其他人已經死了。我指的是核心神廟,外圍幾層沒人打擾……”他咧嘴一笑,“看樣子,我們酒店的房間很快就能掙上不少錢。大主教肖特的突擊隊快把城裡塞滿了。” “現在是不是該把家里人送到別的地方?” “別擔心,朱巴爾。那輛車根本沒機會報告,連用無線電都來不及。我在守護咱們。一點麻煩沒有。吉爾已經弄明白了,讓內心帶著錯誤的人解體是沒錯的。過去我必須想出好多權宜之計來保護大家。但現在吉爾知道,我只會在靈悟到完滿以後才採取行動。”火星來客笑得像個大孩子,“昨晚她還幫我乾了回活兒呢……而且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麼樣的活兒?” “哦,不過是越獄之後的一點收尾工作。有些人太兇惡,我不能放他們出去。所以在弄掉柵欄和鐵門之前必須先解決他們。當然,我已經慢慢地把這城市靈悟了好幾個月……有些最壞的人並不在牢裡。我一直等待著,列出個清單,對每一個都確保達到完滿。所以,既然咱們現在要離開,最好順便讓那些人解體,把他們送回隊尾,重新排隊,好從頭再來。順便說一句,正是通過靈悟,吉爾才從猶猶豫豫變成了真心贊同。她終於完滿地靈悟了:人不可能被殺死。我們不過是充當了一回裁判,把動作'過於'粗野的運動員罰下場而已。” “扮演上帝你就一點不害怕嗎,小傢伙?” 邁克高高興興地咧開嘴,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我就是上帝。你是上帝……我弄走的任何一個混蛋都是上帝。朱巴爾,據說上帝能注意到每一隻墜落的麻雀。的確如此。但在英語裡,最接近事實的說法應該是,上帝沒法不去注意每一隻麻雀,因為麻雀就是上帝。當貓偷偷跟在麻雀身後時,它也是上帝,它們倆都在執行著上帝的思想。” 又一輛空中汽車試圖降落,並且消失;朱巴爾沒吭聲。 “昨晚你把多少人弄出局了?” “喔,大概四百五十左右,我沒數。這座城市挺大的。今後一陣子,它會變成一個特別正派的地方。當然,不是根治。除了修行,沒有根治的法子。”邁克露出不開心的表情,“我要問你的就是這個,父親。恐怕我誤導了咱們的兄弟。” “怎麼說,邁克?” “他們太樂觀了。他們看到修行給我們帶來了什麼,他們知道自己多麼快樂,多麼強壯、健康、覺悟,知道大家彼此多麼相愛。現在他們以為自己靈悟了,以為整個人類都將得到這種祝福,剩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當然,不是明天。有些兄弟靈悟到,對於這樣一個任務而言,兩千年也不過是眨眼的工夫罷了。但那一天總會來臨的。 “我曾經也這麼想,在一開始的時候。是我讓他們這麼想的。 “可是,朱巴爾,我漏掉了一個關鍵:“地球人與火星人是不同的。 “我一次又一次地犯下這個錯誤。之後我會糾正自己……卻仍然會一再重犯。對於火星人可行的東西,對地球人不一定能行。至於那些概念性邏輯,雖然只能以火星語表達,但的確對兩個種族都適用。邏輯是不變的……問題是材料不同,所以結果也不一樣。 “在火星上,假如大家餓了,有些人就會自願以身相伺。在火星這是不言自明的——而且是一種榮譽,我不明白地球人為什麼不這麼幹。我也不理解為什麼這裡的小孩子被捧上了天。要是在火星,這兒的兩個小寶寶會被扔到門外,任她們自生自滅。十個若蟲裡頭,九個都會在第一個季節送命。我的邏輯是正確的,可對材料的解讀卻錯了:在這裡,相互競爭的是成年人,而不是孩子們;但在火星上,成年人從不競爭,弱小者在嬰儿期就已經淘汰了。不過,儘管方法不同,競爭和淘汰都同樣存在……否則一個種族就會每況愈下、日漸衰亡。 “而我在做的,是把兩頭的競爭都去掉。嬰兒之間不競爭,成年人也不競爭。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但最近我靈悟到,人類是不會允許我這麼幹的。” 杜克把腦袋探進房間,“邁克?你看過外頭嗎?酒店周圍聚了一大幫人。” “我知道。”邁克點點頭,“告訴其他人,等待尚未完滿。”他繼續對朱巴爾說,“'你是上帝',這不是歡樂與希望的信息,朱巴爾。它是挑戰,也是承擔個人的責任,勇敢無畏,絕不退縮。”他露出悲傷的表情,“可我很難能讓人接受這一點。只有極少數人,只有這些與我們在一起的兄弟們能理解我。他們接受了伴隨甜蜜而來的痛苦,敢於將苦澀一飲而盡——並且靈悟它的意義。而其他人,成千上萬的其他人,他們要么把它當作免費的獎賞,當作一種'皈依';要么就乾脆視而不見。我費盡口舌,他們還是堅持以為上帝是某種異己的東西,以為上帝巴不得擁抱和撫慰每一個懶惰的蠢貨。我告訴他們,他們必須自己作出努力……他們所有的麻煩都是自己造成的……可這樣一個念頭,他們根本不能碰,或者不想碰。”火星來客搖了搖頭,“我失敗的次數遠遠超出了成功。真不知道等達到完滿的靈悟時,我會不會發現原來自己一開始就走錯了道。這個種族是不是必須彼此分裂、相互仇恨、攻擊,是不是必須經常不快樂,甚至與自己的自我兵戎相見……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完成每個種族都要進行的淘汰。告訴我好嗎,父親?你必須告訴我。” “邁克,你怎麼會以為我他媽就是全知全能的?” “或許你不是。但每次我需要知道什麼的時候,你總能告訴我答案。當等待完滿以後,也總是證明你是對的。” “見鬼,別想神化我,我拒絕!不過,我的確看出一件事,孩子。你總勸其他人永遠別匆忙——用你的話說,'等待將會完滿',” “沒錯。” “但你卻違反了自己定下的規矩。你只等了一小會兒。用火星人的標準看,實在短得可憐。只等了一小會兒,就迫不及待地想認輸了。你已經證明自己的系統對一小群人是有效的。我很高興為你證實這一點;我還從沒見過如此幸福、健康、愉快的人。對於你所花去的那一點點時間,這樣的結果應該足夠了。等這個數目翻上一千倍時,你再看看吧。所有人都在工作,在享受快樂,彼此毫不忌妒。到那時,你會怎麼說?” “你說得對,父親。” “我還沒說完呢。一百個人裡面有一個沒上你的鉤,於是你就發愁,怕人類沒有現在這些罪惡就過不下去,怕人類必須要用它們來實現優勝劣汰。可是,見鬼,孩子,你一直幹的不就是淘汰嗎?或者說,失敗者由於不聽你的話,自己完成了淘汰。你想過消除錢和財產嗎?” “唔,不!在巢裡我們的確不需要,但——” “任何健康的家庭都不需要。但出了家門,你就得用它跟其他人打交道。薩姆告訴我說,咱們的兄弟非但沒有變得不食人間煙火,反而比過去更會刮錢了。是這樣嗎?” “噢,是的。一旦你靈悟掙錢,它就會變成一個非常簡單的小把戲。” “你剛剛給裡又添上了一條:'精神充實的人有福了,因為他能搞到鈔票。”咱們的人在其他領域幹得如何?比一般人更好還是更壞? ” “噢,當然是更好了。你看,朱巴爾,修行並不是信仰;它只是一種方法,讓你在任何事情上都能高效運轉。” “你已經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孩子。假如真如你所說——我不做判斷,我只提問題,你來回答——那麼競爭非但遠遠不會被消除,反而會比過去更加激烈。如果有千分之一的人有這種潛力,能聽懂你傳達的信息,那你要做的就再簡單沒有了:把你能做的做給他們看。然後,用不了幾代人的時間,傻瓜就會死光光,你的信徒會繼承地球。無論那是多久之後——一千年、一萬年,反正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再去想要不要弄個新籬笆,好讓他們跳得更高。一夜之間變成了天使的只有幾個人,沒錯,但別為了這個灰心喪氣。我還以為壓根兒不會有人合格呢。我本來以為你假裝成傳教士真他媽傻透了。” 邁克舒了口氣,微微一笑,“我原本也開始這麼想來著,我真怕自己會讓兄弟們失望。” “真希望你給教會取的是個'臭蟲大集合'之類的名字。不過名字並不重要。如果你擁有真理,你就能證明自己確實掌握著它。誇誇其談是不行的,要做給大家看。” 邁克沒有回答。他的眼簾垂下來,身體紋絲不動,臉上毫無表情。朱巴爾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生怕自己說得太多,把這孩子逼得只能閉縮起來。 不過邁克睜開了眼睛,他開心地微笑起來,“我全想通了,父親,都是你的功勞。現在我已經準備好了,做給他們看。我靈悟到了完滿。”火星來客站起來,“等待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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