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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異鄉異客 罗伯特·海因莱因 7608 2018-03-14
弗斯特從工作中抬起頭來,“小子!“什麼事,閣下? ” “你想要的那個年輕人——現在可以了。火星人剛剛已經放手了。” 迪格比有些迷惑,“抱歉。我對哪一個年輕的造物負有什麼責任嗎?” 弗斯特露出天使的微笑。奇蹟從來都沒有必要——事實上,“奇蹟”這個偽概念是自相矛盾的。但這些小子必須靠自己的力量認識到這一點。 ”沒什麼,”他溫和地說,“這是一次小型殉難,我會親自去守護——對了,小子!” “閣下?” “請叫我'弗斯'。出外勤的時候正式些也好,但在工作室就沒必要了。還有,記得提醒我別再管你叫'小子'。我看過記錄,上次的臨時任務你幹得很不錯。你想我叫你哪個名字?”

他的助手眨眨眼,“我還有別的名字嗎?” “成千上萬。有特別喜歡的嗎?” “唔,在這個里,過去的事兒我真記不起來了。” “好吧……你覺得'迪格比'怎麼樣?” “呃,不錯。是個好名字。謝謝。”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掙來的。”天使長弗斯特沒有忘記自己剛才承擔下來的那個小任務,於是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中。有那麼一會兒,他考慮著該怎麼做才能讓小帕特麗夏不那麼傷心,但隨即又責備自己竟產生瞭如此不專業、幾乎是人類式的念頭。天使心中是不可能有寬恕的,因為它已經給天使的憐憫佔滿了。 火星的靈老為他們的重大美學問題找到了一個一流的解決方案(實驗性的),於是把它擱在一旁,讓它在幾個完滿三的時間裡產生新的問題。在這段時間裡,被送回自己世界的那個異星巢仔已經了解了自己的同胞,靈老們不慌不忙、幾乎心不在焉地接收了他的知識,然後對他放手了(當然是在珍愛過之後),對於他們的目的而言,他已經不再有進一步的用途了。

他們拿走了他收集的數據,之後便開始考慮進行一次探查。這是為了測試先前那個實驗性的解決方案。靈老們完全是出於美學研究,其結果也許會導致地球的毀滅——從美學的角度而言,這也許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在完滿地靈悟出決定之前,還將有許多等待。 鎌倉大佛再一次遭到強烈的地震襲擊,震中距日本本州島二百八十公里。地震殺死了一萬三千人,還把一個嬰兒拋進了鎌倉大佛的肚子裡。後來,倖存的和尚們搭救了他。這個孩子在那場災難中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之後,他活了九十七個地球年,據說一輩子都老打嗝,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麼別的後遺症。辛希婭·杜爵斯在一片閃光燈下進入了一所修道院,三天之後又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前聯邦秘書長道格拉斯輕微中風,疾病癱瘓了他的左手,卻沒能癱瘓他的腦子,他仍然管理著人家委託給他的資產。環月有限公司公佈了一份招股說明書,它旗下附屬的戰神零售公司準備發行股票。使用萊爾驅動器的探險飛船“瑪麗·簡·史密斯號”在冥王星上降落。二月份,科羅拉多的弗雷澤出現了自有記載以來的最低平均氣溫。

牛舌主教在新大道禮拜堂佈道,講的是《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二十四節:“因為假先知、假基督將要起來,顯大神蹟、行大奇事。倘若能行,連選民也就迷惑了。”他還強調說,自己這番咒罵不是針對摩門教、基督教科學派、羅馬天主教,或者新啟示教——尤其不是針對這最後一個——也不針對任何探索旅程中的同路人,他們只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條或儀式上有一點點分歧,但大家的工作都是好的……他說的只是那個宣揚異端邪說的暴發戶,是他誘使忠實的捐獻者遠離了自己父輩的信仰。在這同一個國家的另一個城市,一個亞熱帶的度假勝地,三位原告控告一位牧師、他的三個助手,還有張三李四以及其他人,指控他們公開猥褻,外加家庭生活不檢、參與腐化青年等罪行。縣檢察官無意提起公訴,他手上還有一打這類東西記錄在案呢——原告證人在傳訊的時候從沒露過面,無一例外。

他向他們指出了這一點,但他們的發言人回答說:“這次你會得到支持的。大主教肖特已經下了決心,不能讓這些再興旺下去。” 檢察官對敵基督不感興趣,可是,初選的日子眼看著就要到了。 “好吧,不過別忘了,沒有支持,我什麼也乾不了。” “會有的” 朱巴爾·哈肖醫生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但他聽說的類似事件實在太多,再也無法保持內心的安寧。最後,他屈服於那種最最陰險的惡習:新聞。迄今為止,他還只是訂購了剪報服務,接受任何有關“火星來客”、“瓦·邁·史密斯”、“窘宇教”和“本·卡克斯頓”的新聞。然而請神容易送神難,就在最近,他兩次一時衝動,差點讓拉里把嘰嘰呱呱匣子裝上。兩次都是險勝。 該死的,難道這些孩子就這麼讓他乾著急,就不能時不時地錄封信給他嗎? “速記!”

安妮走進來,但他的視線仍然停留在皚皚的白雪和空蕩蕩的游泳池上。 “安妮,”他說,“給咱們租個珊瑚島。把這座墳掛牌賣掉。” “好的,老闆。” “不過,把這片荒地交還給印第安人之前,珊瑚島要先簽個長期合同。我有多久沒寫過賺錢的貨色了?” “四十三天。” “把這當成個教訓。開始,《林中小馬的鎮魂歌》——” 冬日的渴望凍結在我心深處 破碎的盟約烤炙著靈魂 久已失落的迷醉仍如幽靈般隔開你我 苦澀的寒風帶來極地的悲鳴 傷痕累累、肌腱扭曲,斬落了肢體僅剩殘端 飢俄如痛苦的深淵,錯位的骨頭抽痛不已 沙土灼燒雙眼,睦中的光彩早已黯淡 然而孤獨的折磨卻也不曾稍添…… 高燒的微光描繪出你神聖的臉

破裂的鼓膜中依舊迴盪著你的語言 奔湧而來的黑暗我並未畏懼 然而死亡將讓我失去你,惟有它令我悲嘆 “好了,”他輕快地加上一句,“署名'路易莎·M·阿爾科特',寄給《團結》雜誌。” “老闆,這就是你的'賺錢的貨色'?” “嗯?過不了多久就會值錢的;把它存檔,我的遺囑保管人可以拿它付遺產稅。追求藝術就是這麼回事兒:只有等到作家沒法子數鈔票了,他最好的作品才能賣得起價錢。文學生涯——哼!貓要是不叫,你就一直撓它,撓到它喵喵喵為止。這就是文學生涯。” “可憐的朱巴爾!沒人為他難過,所以他只好自憐自傷了。” “還在挖苦我!難怪我什麼都寫不出來。”

“不是挖苦,老闆。只有穿鞋的才知道哪兒夾腳。” “我道歉。好吧,賺錢的貨色,這就來了。題目:《送你上路》——” 垂下的蠅結帶來遺忘, 斧子中也有慰藉, 然而毒藥更加直白,讓你的神經得以鬆馳。 手彈帶來休止, 絞架上也有安眠, 然而毒藥更是唾手可得,千斤重擔從此不必再挑。 你在電椅上尋著休憩, 毒氣也能給你安逸, 然而就在最近的拐角,藥劑師便有一堆堆封好的安息。 若你厭煩了面對事實, 堂的墓地裡總能找到逃避, 好心的騙子開下毒藥,那便是最平坦的大道。 一起唱吧—— 一聲呻吟,一聲嘆息,然後兩腿一蹬, 死亡就此降臨,要么安安靜靜,要么吵吵鬧鬧—— 但要找到歸宿

啊,還有什麼比朋友手中的一杯忘川水更好? “朱巴爾,”安妮憂心忡忡地問,“你肚子不舒服嗎?” “從沒舒服過。” “這個也是要存檔的?” “呃?這是給《紐約人》的。” “他們會斃了它。” “他們會出錢買它。它夠病態,他們會買的。” “再說,韻律也不大對頭。” “當然!你總得給編輯點兒什麼東西,讓他可以動筆刪改一番,不然他會難過的。等他往裡頭撒過尿,那味兒就更討他喜歡了,於是他就會買下來。親愛的,我這輩子都在避免寫出誠實的東西,幹這種活兒的時間比你活的日子還長呢。別想對爺爺指手畫腳。去把它寄了,要不要我替你看著阿比?餵!現在是阿比蓋爾吃奶的時間!你不是速記,朵卡絲才是。”

“等上一小會兒阿比也餓不著。朵卡絲躺著呢。孕初反應。” “胡說八道。安妮,誰要真懷孕了,我能比她還早兩個星期發現——這你比誰都清楚。” “朱巴爾,你別去煩她了!朵卡絲生怕自己沒懷上……她就是想覺得自個兒懷上了,能騙自己一時算一時。難道你對女人這麼不了解?” “呣……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不了解。好吧,我就不去惹她了。你幹嗎不把你的小天使帶到這兒來餵她呢?” “幸好沒有。萬一她聽懂了你剛才那些——” “這麼說我會腐蝕寶寶了,嗯?” “她還太小,看不出毒液底下其實藏著果汁軟糖。不過要是真帶她來,你就會一心一意跟她玩兒,一點活也不干了。” “還能有更好的法子來填補空虛的時間嗎?”

“朱巴爾,你這麼迷我女兒真讓人高興;我自己也覺得她挺不錯的。可問題是,你每天要么就跟阿比玩……要么就無所事事。” “再有多久咱們就得吃救濟來著?” “問題不在這兒。你不擠出故事來就要精神便秘,這是一定的。朵卡絲、拉里和我都開始啃指甲了。每次你一喊'速記',我們就哆哆嗦嗦地鬆口氣。可每次都是假警報。” “既然錢夠付賬單,你們還擔心什麼?” “你擔心什麼,老闆?” 朱巴爾想了想。該告訴她嗎?阿比蓋爾父親的身份問題,在給她取名字的時候,朱巴爾就已經完全明白了;安妮在“”和“”之間搖擺不定——最後乾脆兩個一起用。安妮從沒提起過這些名字的涵義……看來她大概沒想到,他朱巴爾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妮堅定地說:“你誰也騙不了,朱巴爾。朵卡絲、拉里和我,我們都知道邁克能照顧好自己。你卻嚇得膽戰心驚——” “'膽戰心驚'!我?” “——拉里在他的房裡裝上了電視,我們總留一個人在那兒看新聞,每次播新聞都看。倒不是因為我們覺得有什麼可擔心的(除了擔心你),而是因為每次邁克上電視(他當然要上電視的),我們都能趕在你那些蠢剪報上門前就知道。真希望你別再讀那玩意兒了。” “你們怎麼會知道剪報?我明明費了好大工夫搞反偵查的!” “老闆,”安妮有些厭倦地說,“總得有人處理垃圾吧。你以為拉里不識字嗎?” “原來如此!自從杜克走了以後,那該死的粉碎機就沒正常過。見鬼,全都亂了套!” “你只需要給邁克捎個話,杜克立馬就會出現的。” “你知道我不能那麼幹。”安妮大概是對的,這一點幾乎毫無疑問。朱巴爾不由得有些惱火……隨之而來的是苦澀的懷疑,“安妮!你留在這兒是因為邁克要你留下嗎?” 她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我留下是因為我願意。” “呣……很難說這算不算是個正面回答。” “朱巴爾,有時候我真希望你還小,我好打你一頓屁股。能讓我把話說完嗎?” “請吧。”如果不是邁克,會有任何人留下嗎?假如邁克不同意,米麗安會嫁給酒鬼、跟他搬到貝魯特嗎?他們為孩子取名“法蒂瑪·米歇爾”,或許一方面是為確認她如今的信仰,另一方面呢,也許是她丈夫的意思,以此來向自己最親近的朋友致敬吧——又或者它就像小阿比蓋爾的兩個名字一樣,是一種明示。要真是這樣,酒鬼知道自己戴了綠帽子嗎?沒準兒這帽子還戴得挺自豪呢,據說不就是那樣的嗎?唔……應該推斷酒鬼對自己的天堂美人是瞭如指掌的,因為水兄弟之間不允許隱瞞如此重要的事情。當然,前提是這事兒真算得上重要。身為醫生和不可知論者,朱巴爾自己並不看重它。但他們或許覺得—— “你根本沒在聽。” “抱歉。做白日夢來著。”得了,你這討人嫌的老東西……竟然連媽媽給孩子取的名字也要東聞聞西嗅嗅!接下來就該算生辰八字了……然後還有占星術……再招點兒魂什麼的——直到老態龍鍾,傻到沒法體面地解體,人家只好動用通常處理這類大笨蛋的辦法,把你監管起來了事。還是去醫務室吧,上鎖的九號抽屜,代號“忘川水”,只需要兩粒,儘管一粒就已經綽綽有餘了—— “剪報什麼的壓根兒沒必要,我們一直留意著邁克……本還以水兄弟的名義保證過,要是私底下有什麼我們需要知道的消息,他會立刻通知我們。不過,朱巴爾,誰也沒法傷害邁克。要是你肯像我們三個那樣去巢裡瞧瞧,你就不會擔心了。” “我從沒接到邀請。” “我們也一樣啊。回自己家還要什麼邀請?你在找藉口,朱巴爾。本一直催你去,道恩和杜克也都給你帶過話。” “邁克沒有。” “老闆,巢屬於邁克,也屬於我和你,大家都是平等的,邁克只是其中的第一人……就像你在這兒的地位一樣。比方說阿比吧,這個家屬於阿比嗎?” “巧得很,”他回答道,“這兒還真屬於她……同時由我終生佔有。”朱巴爾剛剛修改過遺囑,他知道邁克自己的遺囑已經為所有水兄弟安排好了後路,但這一個巢仔“水”到什麼程度他還拿不准——只知道她常常都濕漉漉的,所以他重新分配了自己的遺產,讓她和其他幾個受贍養人能夠從中獲益,“本來不想告訴你,不過你知道了也沒害處。” “朱巴爾……你害我要哭了,還差點兒害我忘了要說什麼。可我必須說完。邁克永遠不會催促你,你知道的。我靈悟他在等待完滿,你也一樣。” “呣……我靈悟你說得對。” “很好。你今天比往常還要愁眉苦臉些,大概是因為邁克又被捕了吧?不過這種事兒已經發生過好多回——” “'被捕'?我還不知道!”他又添上句,“見鬼,姑娘——” “朱巴爾,朱巴爾!本沒打電話來;我們只需要知道這個就夠了。你知道邁克已經進過多少次監獄——在軍隊,在馬戲團,還有其他地方。當傳教士的時候,他被捕的次數足有半打。邁克從沒傷害過任何人;他由著他們逮捕自己。他們永遠沒法給他定罪,他想什麼時候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 “這回又是為了什麼?” “哦,還是老一套——公開猥褻、合謀詐騙、組織傷風敗俗的集團、助長青少年犯罪、陰謀違反該州的曠課法——” “什麼?” “他們開教會學校的執照被撤消了,可孩子們沒回公立學校上課。沒什麼大不了的,朱巴爾——這些通通都沒什麼。從技術上講,他們倒的確違背了一項法律,但卻沒人能證實。朱巴爾,要是你去過巢裡,你就會知道,就連聯邦調査局也別想悄悄塞個攝像頭進去。所以儘管放心好了。等新聞界大吵大鬧一番之後,他們就會撤訴——信徒會比過去還要多。” “呣!安妮,這些指控會不會是邁克自己搞的?” 她似乎嚇了一跳,“啊?這我倒從沒想到過,朱巴爾。邁克是撒不來謊的,你知道。” “這跟撒謊有關係嗎?他也可以散佈些真實的消息,法庭上沒法證實的那種,不是嗎?” “你覺得邁克爾會那麼幹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狡猾的騙子是那些明白講多少實話才合適的傢伙——講過之後就閉緊嘴巴。為了上頭版頭條而對簿公堂,過去也不是沒有過。好吧,我會暫時忘了這事兒,除非發現他沒法應付。你還是'速記'嗎?” “我可以把阿比帶進來,但你得管住自個兒,不能一邊摸著她的下巴一邊咕咕咯咯的,或者弄出其他類似的非營利性噪音。不然我只好讓朵卡絲起來。” “帶阿比進來。我會好好努力,搞些營利性的噪音——一個全新的構思:男孩兒遇上女孩兒。” “哦,多妙的主意,老闆!真不知怎麼別人就沒想到呢?等我半秒鐘——”她急急忙忙地衝了出去。 朱巴爾沒有食言——只有不到一分鐘的非營利性活動,剛夠引得小天使阿比蓋爾嫣然一笑,之後安妮就靠在椅背上,讓孩子吃奶。 “題目:”朱巴爾開始口述,“《女孩跟男孩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更像男孩》。開始。亨利·M·哈維四世的教育可謂面面俱到。他相信世界上只有兩種女孩子:一種是在他跟前的,另一種則不在他跟前。他對後一種要喜歡得多。要是她們都能保持那樣的狀態,那就更好了。提行。他並不認識掉到他大腿上的這位年輕女士,也不認為平常的天災人禍能與一次正式介紹相提並——見鬼,你想幹嗎?” “老闆——”拉里道。 “出去,把門關上,還有——” “老闆!邁克的教堂被燒了!” 他們亂哄哄地潰退到拉里的房間裡,轉彎時朱巴爾落後拉里半個身長;安妮負重十一磅,但仍舊迅速接近。這陣喧鬧也吵醒了朵卡絲,但她起步太晚,落在了後頭。 “——昨天午夜時分。您現在看到的是異端禮拜堂正門的情況,這是爆炸後立刻拍到的畫面。新世界電視網、您身邊的記者,以上是早間新聞摘要。請鎖定本頻道,為您帶來新鮮熱辣的獨家報導。現在把時間交給您的讚助商——”畫面一閃,廢墟的圖像被一個可愛的年輕主婦取代,鏡頭開始向她推近。 “該死!拉里,拔插頭,把那東西扔到書房去。安妮——不,朵卡絲,給本打電話。” 安妮抗議道:“你知道禮拜堂從來沒裝過電話。叫她怎麼打?” “那就找人過去——不,禮拜堂里肯定已經沒人了——呃,打給那兒的警察局長。不,打給地區檢察官。最後一次聽到邁克消息的時候,他們說他在牢裡?” “沒錯。” “但願他還在牢裡,其他人也是。” “我也一樣。朵卡絲,抱著阿比。我來打電話。” 他們剛一回到書房就看見電話閃爍著亮光,要求保密線路和變頻防竊聽。朱巴爾罵罵咧咧地調好設置,準備無論是誰都把他轟走了事。 是本·卡克斯頓,“嗨,朱巴爾。” “本!情況究竟他媽的怎麼樣?” “看樣子你看新聞了。我打電話就是為這個。一切都在控制中。” “火災呢?有人受傷嗎?” “沒有損失。邁克要我告訴你——” “沒有損失?我剛看了電視,那簡直就是——” “唔,那個啊——”本聳聳肩,“朱巴爾,請聽我說。我還有不少電話要打,你不是唯一需要報平安的人,不過邁克要我第一個打給你。” “唔……好吧,快說。” “沒人受傷,甚至沒人燙著。噢,財產損失大概有個兩百萬左右。那地方已經充滿了體驗,邁克本來就打算不久就放棄它。沒錯,它原本是防火的,但只要有足夠的汽油和炸藥,什麼東西都能燒起來,炸個亂七八糟。” “有人縱火,是這樣嗎?” “得了吧,朱巴爾,這還不夠一清二楚嗎?他們逮捕了我們的八個人,能抓著的第九層全進去了,絕大多數都是現填的空白逮捕令。但一兩個鐘頭之後,邁克就讓人把我們保釋出來了,只除了他自己。眼下他還在拘留所——” “我馬上就到!” “別急。邁克說你想來就來,不過其實沒那個必要。我也這麼想。火是昨晚放的。因為逮捕,所有活動都取消了,禮拜堂是空的。當然,巢裡還有人。爆炸的時候,除了邁克,我們留在本地的人都在核心神廟舉行水分享儀式,向邁克致敬。我們已經撤到了一個應急的巢裡。” “燒成那樣還能逃出來,你們運氣可真不錯。” “我們被困在裡頭,全都死了——” “什麼?” “我們都上了死亡或失踪名單。你看,那場燔祭之後,沒人離開那棟樓……沒人從任何已知的出口離開。” “唔……那兒有一個'神父的秘道',對嗎?” “朱巴爾,邁克有辦法應付這種事,但我不准備在電話上討論。” “你說他當時在牢裡?” “沒錯,現在還在那兒。” “可——” “別問了。如果你來,別去禮拜堂。那兒已經廢了。我不會告訴你我們在哪兒……而且我也不是從那兒打的電話。如果你來——我倒是覺得沒必要,你也幫不上忙——可如果你來,像平時旅行時一樣就成,我們會找到你的。” “但是——” “就這些了。再見。安妮、朵卡絲、拉里——還有你,朱巴爾,還有寶寶。分享水。你是上帝。”屏幕變黑了。 朱巴爾罵道:“我早就知道!這就是跟宗教攪和的下場!朵卡絲,給我叫輛出租車。安妮——不,你繼續餵孩子。拉里,給我收拾行李。安妮,現金我要盡量多帶,明天讓拉里去銀行再取些。” “老闆,”拉里抗議道,“我們都要去。” “當然。”安妮毫不遲疑地聲援拉里。 “安靜,安妮。你也把嘴閉上,朵卡絲。現在可不是女人投票的時候。那兒是最前線,什麼都可能發生。拉里,你留下來保護女人和孩子。不用去銀行取錢了,因為直到我回來為止,你們誰都不准踏出大門半步。有人在跟邁克玩硬的,這個家和教堂牽扯太深,他們沒準兒也想給這裡一點顏色瞧瞧。拉里,探照燈整晚都不能關,柵欄通電,開槍之前別猶豫。如果有必要,趕緊把人轉移到地下室,可別慢吞吞地——現在就把阿比的搖籃拿下去。好了,去吧——我得換身衣服。” 三十分鐘之後,朱巴爾獨自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拉里在樓下大聲喊道:“老闆!出租車降落了。” “就來。”他轉身望著匍匐在石下的少女,眼裡盈滿淚水。他柔聲道:“你試過了,不是嗎,孩子?但那塊石頭永遠都太沉……對任何人都太沉了。”他注視著被壓垮的雕像,溫柔地碰了碰她的手,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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