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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異鄉異客 罗伯特·海因莱因 14792 2018-03-14
貝基離開屏幕之後,朱巴爾在椅子上放鬆下來。 ”速記。” “好的,老闆。”米麗安答應道。 “這篇稿子是為'真實經歷'社團準備的。註明:敘述者的聲音必須性感低沉——” “或許我該試試。” “用不著那麼性感。筆名嘛,在我們從人口調査局弄來的作廢姓氏清單裡挑一個做姓,再配上個天真的、有明顯哺乳動物特徵的名字。一個姑娘,名字以'娜'結尾——這個字尾永遠暗示著C罩杯。” “唔。而我們中沒有一個人的名字是以'娜'結尾的。你這個下流傢伙!” “—群飛機場,不是嗎?'安吉娜'。她的名字是'安吉娜'。題目:《我嫁給了一個火星人》。開始:我一生都渴望成為宇航員。分段提行。當我還是個小東西的時候,鼻子上有點點雀斑,眼睛裡閃爍著星光,我跟兄弟們一起收集盒蓋——睡覺時也要戴著宇航員頭盔,要是媽媽反對就大哭大鬧。提行。在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我做夢也沒想到過,這男孩子般的抱負會為我帶來怎樣異彩紛呈、苦樂交織的命——”

“老闆!” “什麼事,朵卡絲?” “又來了兩隊人馬。” “暫停待續。米麗安,坐到電話前面來。”朱巴爾走到窗邊,只見兩輛空中汽車正要降落,“拉里,插上門。安妮,你的外套。吉爾,待在邁克身邊。邁克,照吉爾說的做。” “好的,朱巴爾。我會的。” “吉爾,除非必要,千萬別讓他行動。而且我希望他能把槍弄走,人留下。” “好的,朱巴爾。” “可不能再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清洗特勤部了。” “電話,老闆!” “誰都別進鏡頭。米麗安,記下另外一個題目:《我娶了一個人類》。”朱巴爾滑進椅子裡,“餵?” —張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哈肖醫生?” “是我。” “秘書長要與你通話。”

“好的。”畫面切換到一張漫不經心的面孔,正是尊貴的約瑟夫·埃德格頓·道格拉斯閣下,自由國家世界聯邦秘書長。 “哈肖醫生?我聽說你需要和我談談。” “不,先生。” “什麼?” “讓我換個說法,秘書長先生。是你需要和我談談。” 道格拉斯吃了一驚,隨即笑了笑:“醫生,你有十秒鐘來證明這一點。” “很好,先生。我是火星來客的代理人。” 道格拉斯不再漫不經心了,“再說一遍?” “我是瓦倫丁·邁克爾·史密斯的代理人。根據拉金裁決的精神,可以把我視為事實上的火星大使。” “你瘋了!” “總之一句話,我代表火星來客,而他已經準備好進行協商。” “火星來客眼下正在厄瓜多爾。”

“拜託,秘書長先生,史密斯——真正的瓦倫丁·邁克爾·史密斯,不是新聞上那個——上週四從貝塞斯達醫療中心逃走,和他在一起的是吉爾·博德曼護士。他獲得了自由,而且會繼續自由下去。假如你手下的說法與此有所出人,那就是有人撒了謊。” 道格拉斯若有所思。屏幕外的某人對他說了些什麼。最後他說:“即使你說的是真話,醫生,你也不能代表年輕的史密斯。他受國家監護。” 朱巴爾搖搖頭,“不可能。拉金裁決。” “你看,作為一個律師,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自己也是律師,我必須聽從我自己的意見——並且保護我的客戶。” “你是律師?你剛才自稱法律代理人,而不是律師。” “兩者都是。我在高等法院宣過誓,擁有律師資格。”樓下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朱巴爾往邊上瞟了一眼。拉里低聲道:“我想是前門,老闆,要我去看看嗎?”

朱巴爾搖搖頭。 “秘書長先生,時間緊迫。你的人——你的特勤小流氓——正在破門而入。你能阻止這種討厭的行為嗎?好讓我們可以協商?或者我們該在高等法院辯個明白?當然,後一種做法必將引發一系列醜聞。” 秘書長似乎又開始與屏幕外的人商議。 “醫生,如果特勤部隊試圖逮捕你,我並不知情。我——” “聽聽看,先生,你會聽到他們正把樓梯踩得砰砰響呢!邁克!安妮!到這兒來。”朱巴爾把椅子往後一推,好讓鏡頭把他倆也攝進去。 “秘書長先生——火星來客!”他不能介紹安妮,但她和那身象徵正直的白色外套也出現在屏幕上。 道格拉斯盯著史密斯;史密斯也回望著他,神情似乎有些不安。 “朱巴爾——” “等等,邁克。怎麼樣,秘書長先生?你的人闖進了我的房子——我聽見他們正在敲我書房的門。”朱巴爾轉過頭,“拉里,把門打開。”他向邁克伸出一隻手,“別激動,孩子。”

“好的,朱巴爾。那個人,我認識他。” “他也認識你。”說完,朱巴爾扭頭喊道,“到這兒來,軍士。” —個特勤軍士站在門口,手中平端防暴槍。他大喊道:“少校!他們在這兒!” 道格拉斯道:“讓我跟他們的指揮官說話,醫生。” 少校走了過來,佩槍還在槍套裡,朱巴爾不由得鬆了口氣——自從看到軍士的槍,邁克一直在顫抖。朱巴爾並不為這些士兵浪費感情,但他也不願史密斯展示他的力量。 少校的目光四下一掃,“你是朱巴爾·哈肖?” “是的。到這兒來,你的老闆叫你。” “少來這套。跟我走。我還要找——” “到這兒來!秘書長有話對你說。” 那個特勤少校似乎嚇了一跳,他走進書房,來到屏幕前。剛瞅了眼屏幕,馬上啪的一聲立正站好,敬了個禮。道格拉斯點點頭。 “姓名,軍銜和任務。”

“長官,C·D·布羅奇少校,特種勤務部隊切利奧空中分隊,因克累夫兵營。” “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長官,情況很複雜。我——” “那就一點一點地講明白。說話,少校。” “遵命,長官。我是奉命前來的。你知道——” “我不知道。” “呃,長官,一個半小時前,一個飛行小隊被派來逮捕幾名犯人。後來我們失去了無線電聯繫,我被派來尋找他們並且提供支援。” “誰的命令?” “唔,指揮官的,長官。” “你找到他們了嗎?” “沒有,長官。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道格拉斯看著哈肖。 “律師,你見過另一個小隊的踪跡嗎?” “掌握你部下的行踪不是我的職責,秘書長先生。”

“這算不上答案。” “你說的沒錯,先生。但我現在不是在接受審訊。我也不會接受審訊,除非有法定的程序。我代表我的客戶;我並不為這些穿軍裝的,唔,人,當保姆。但從我看到的情況判斷,我猜,哪怕澡盆裡有隻豬,他們也找不到。” “呣……有可能。少校,把你的人集合起來,然後返回。” “遵命,長官!”少校敬了個軍禮。 “稍等片刻!”哈肖打斷道,“這些人闖人了我家。我要求他們出示逮捕令。” “哦,少校,給他看你的逮捕令。” 布羅奇少校漲紅了臉。 “長官,逮捕令在我之前的那位軍官手裡。” 道格拉斯的眼睛瞪大了。 “年輕人……你是說你在沒有逮捕令的情況下闖進了一位公民家裡?” “但是——長官,你不明白!我們有逮捕令,在海因里希上尉那兒,長官。”

道格拉斯一臉厭惡,“現在返回。逮捕你自己。我們稍後再見。” “是,長官。” “等等,“哈肖提出了要求,“我要運用公民實施逮捕的權利。我會將他送交我們當地的監獄。罪名是'武裝破壞和闖人'。” 道格拉斯眨眨眼,“有這個必要嗎?” “我想是的。這些傢伙要是跑了,找起來恐怕會很難。我可不想讓這傢伙跑到我們本地的司法管轄範圍之外。除了刑事問題,我還沒來得及評估財產損失呢。” “我向你保證,先生,你會得到全額賠償的。” “謝謝你,先生。可我怎麼知道待會兒不會再來另一個穿軍裝的小丑?他甚至連破門都不需要了!我的城堡已經遭到侵犯,任何侵人者都可以長驅直入。秘書長先生,要不是我那扇一度堅固的大門挺了一會兒,不等我有機會與你通話,這個流氓就會把我拖走……再說你也聽到了,另有一個跟他一樣的傢伙至今仍然逍遙法外——按他的說法,還帶著逮捕令。”

“醫生,對這張逮捕令我毫不知情。” “不是一張,先生。他說了,有好幾張呢。或許把它們叫做'秘密逮捕令'更合適些。” “這是一項很嚴重的指控。”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醫生,即使這些逮捕證真的存在,我對它們也確實一無所知。但我以個人的名義向你保證,我會立刻調査此事,査明簽署這些文件的原因,並採取相應的行動。難道這還不夠嗎?” “差得遠呢,先生。我可以推斷出這些逮捕令是怎麼簽署的。你的某個部下,一時熱忱過度,讓某個聽話的法官簽了字……目的是抓住我和我的客人,對我們進行審問,並且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先生!我們會同你討論問題……但我們不會被關進哪間沒有窗戶的黑屋子裡,讓這種人——”他的拇指朝少校一挑,“——來盤問我們!先生,我希望在你手中得到公正。但是,如果這些逮捕令不立刻作廢,如果我不能得到確鑿無疑的保證,保證火星來客、博德曼護士和我本人不會受到打擾,可以自由行動,那麼——”朱巴爾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我就只好尋求一個保護人。政府之外還有不少個人和勢力集團,據我所知,他們都對火星來客抱有濃厚的興趣。”

“你在威脅我。” “不,先生。我是在懇求。我們希望協商,但在被追捕時是無法協商的。我請求你,先生——把你的狗喚回去!” 道格拉斯往邊上瞟了一眼。 “那些逮捕令——假如真有其事——不會執行。一旦我找到它們,就會立刻撤消。” “謝謝你,先生。” 道格拉斯看著布羅奇少校說:“你堅持把他送交司法機關嗎?” “他?噢,他不過是個穿軍裝的傻瓜罷了。損壞賠償的事也算了吧。你我有更嚴重的問題要討論。” “你可以走了,少校。”特勤軍官敬過禮後猛一轉身,快步離開了書房。道格拉斯繼續說道,“律師先生,你所提出的問題不能在電話上解決。” “你和你的,唔,客戶,將成為官邸的客人。我會派我的遊艇過來。你們能在一小時之內準備好嗎?” 哈肖搖搖頭,“謝謝你,秘書長先生。睡覺的話,我們還是在這兒睡好了……到時候,我會翻出架狗拉雪橇之類的東西。沒必要派你的遊艇來。” 道格拉斯先生皺起眉頭,“得了,醫生!正如你自己所說,會談將是準外交性質的。既然我承認了這一點,就必須提供官方的相應招待。” “這個嘛,先生,說到官方招待,我的客戶已經享受得太多了,費了好大功夫才躲開。 道格拉斯的表情變得十分僵硬,“先生,你是否暗示——” “我什麼也沒暗示。史密斯經歷了很多事情,而且不習慣高規格禮節。他在這兒睡得更安生。我也一樣。我歲數大了,先生,我更喜歡自己的床。我還應該指出,協商或許會破裂,我的客戶也許不得不另謀出路。那樣的話,我們在你的屋頂下做客是會感到尷尬的。” 秘書長嚴厲地說:“又是威脅。我還以為你信任我呢,先生。我淸清楚楚地聽到,你不是說'希望協商'嗎?” “我的確信任你,先生(信任你才見鬼呢),也的確準備協商;但我說'協商'時,用的是它的本意,不是如今流行的另一層含意,即'妥協'。當然,我們會很講道理;但我們不能立刻開始會談。我們還差一個代理人,所以必須等待。至於要等多久,我也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 “政府一方的代表當然由您任意選擇,但我們也要享有同樣的權利。” “這個自然。只是人數別太多,行嗎?我會自己處理此事,加上一兩個助手,司法副部長……再加上幾位太空法律專家。要把各種事務處理好,還需要一小組人——越少越好。” “當然,理當如此。我們的人數不會多。史密斯,我本人,我會帶上一位公證官——” “哦,得了吧!” “公證官是不會礙事的。我們還會有其他一兩個人。我得到的指示是,一個叫本·卡克斯頓的人必須參加……而我卻找不到這傢伙。 朱巴爾計劃了好幾個鐘頭,為的就是丟出這句話。他等待著。道格拉斯瞪大了眼睛。 “本·卡克斯頓?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一文不值的當代吧?” “我說的那個本·卡克斯頓在一家報紙有個專欄。” “絕不可能!” 哈肖搖搖頭。 “那就沒什麼可談的了,秘書長先生。我得到的指示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很抱歉浪費了您的時間。請容我告退。”他伸出手去,作勢要結束通話。 “等等!” “閣下?” “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請求秘書長原諒,我本該先等您允許我退下才對。” “行了,行了,沒什麼。醫生,來自國會大廈的那些廢話,也就是所謂的新聞,你讀嗎?” “老天爺,不!” “真希望我也不用受那份罪。所以說,讓記者出席實在荒謬。我們會在一切談妥之後再會見他們。而且,即使真要讓他們參與,本·卡克斯頓也不行。那人是毒藥……所有狗仔隊中最惡劣的一種。” “秘書長先生,我們並不介意曝光。事實上,我們堅持這麼做。” “太荒唐了!” “或許吧。但我要對我的客戶盡責。我覺得怎麼對我的客戶最好,我就會怎麼做。如果我們能夠達成協議,而協議又會影響被他視為家鄉的那個星球,那麼我要讓這個星球上的每個人都把協商的過程和結果弄得明明白白;反之,假如我們失敗了,也必須讓大家知道會談是如何破裂的。這裡不會有暗箱操作,秘書長先生。” “該死的,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什麼暗箱操作!我說的是安靜的、有條不紊的會談,不要搞得大家處處掣肘!” “那就讓媒體的攝像機和麥克風參加吧,先生……胳膊肘之類的可以待在外頭。這倒提醒了我——今天晚些時候,我們會在電視網上接受一個採訪,我的客戶和我。到時候,我會宣布我們要求公開的會談。” “什麼?你們不能現在接受采訪,絕對不行。老天,這跟這次討論的精神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我倒沒看出來。你是在暗示,公民必須徵得你的許可才能同媒體交流嗎?” “不,當然不是,可——” “恐怕現在已經太遲了。事情早就安排妥當,如果您真想阻止,唯一的法子就是再多派幾車惡棍來。我之所以提到我們的採訪,是考慮到您可能希望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趕在我們的採訪之前。告訴大眾火星來客已經回來了,此刻正在波科諾斯度假。以免政府顯得給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秘書長瞪著哈肖,“請稍等。”他離開了屏幕。 哈肖一手擋住話筒,一手招呼拉里到身邊來。 “聽著,孩子,”他低聲道,“接收器用不了,我這邊完全是虛張聲勢。他現在或許是去下令召開新聞發布會……也可能是去放狗咬人,我拿不准。你悄悄溜出去,另找一部電話打給湯姆·曼肯奇,告訴他,再不把機器弄好,他就要錯過自從特洛伊陷落以來最大的新聞。之後你再回這兒來。路上要當心,或許有條子。” “我怎麼才能聯繫上曼肯奇?” “唔——”道格拉斯此時已回到屏幕上,“去問米麗安。” “哈肖醫生,我接受你的建議。新聞發布會的內容幾乎完全如你所言……外加一些細節,以支持我們的說法。”道格拉斯露出他招牌式的親民微笑,“我還補充了一點:政府會同火星來客討論星際關係,只待他從旅途的疲勞中恢復過來就立即進行。討論將是公開的……相當公開。”他的微笑冷下來,變得一點不像老好人了。 哈肖咧開嘴,對方真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老賊剛剛挨了一拳,卻來了個就地十八滾,把政府的失敗變成了一次積極進攻。 “太完美了,秘書長先生!您的說辭我們絕對會好好配合!” “謝謝你。現在咱們來說說這個本·卡克斯頓。允許媒體到場的條款不適用於他。他可以看轉播,坐在立體電視前頭編寫他的胡說八道,但他不會出席。” “那就不會有會談了,秘書長先生,無論您剛才跟媒體都說了什麼。” “恐怕你沒弄明白我的意思,律師先生。這個人冒犯過我。這是個個人好惡的問題。” “您說得沒錯,先生。的確是個人好惡的問題。” “那麼這個問題就不必再談了。” “您沒明白我的意思。它的確是個人好惡的問題。但不是您的,而是史密斯的。” “什麼?” “您有權挑選自己的顧問,就算把魔鬼本人請來我們也絕不抱怨。史密斯同樣有權挑選自己的顧問。假如本·卡克斯頓不出席,我們就不去。我們會參加某個非常不同的會議。而那個會議是不會歡迎您的,就算您能說印地語也沒用。” 從臨床醫學的角度分析,哈肖本以為道格拉斯這把歲數的人不大會動不動火冒三丈。過了好半天,道格拉斯才再次開口——對像是火星來客。 邁克一直留在鏡頭里,既安靜又耐心,像個公證官。道格拉斯問道:“史密斯,你為什麼要堅持這個可笑的條件?” 哈肖立刻說:“別回答,邁克!”,——然後他轉向道格拉斯,“嘖,嘖,秘書長先生!法律!法律!您不得詢問我的客戶對我下達指示的理由。再者,我的客戶新近才學會英語,無力與您對抗,這就讓您對法律的侵犯變得分外嚴重。假如您願意學習火星語,我或許可以允許您提出這個問題……用他的語言。但不是今天。” 道格拉斯皺起眉頭,“我本來可以問問你,你這麼隨隨便便掛在嘴邊的到底是哪門子法律。但我沒這工夫;我還有個政府要管理。反正別指望我會跟這個本·卡克斯頓握手!” “如您所願,先生。現在回到開頭的那個問題,我一直無法找到本·卡克斯頓。” 道格拉斯大笑起來,“這就是你一直堅持的權利?哪怕它令我十分不快?帶你想帶的人來吧。不過,怎麼把他們聚攏,你得自己想辦法。” “合情合理,先生。但您願意幫火星來客一個忙嗎?” “嗯?什麼忙?” “在我們找到本·卡克斯頓之前,會談不會開始。這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問題是我找不到他。我不過是一介普通公民而已。” “什麼意思?” “剛才我對特勤分隊極盡輕蔑。一個人眼看著自己的大門被毀掉,當然免不了忿忿不平。但我知道,他們也可以有驚人的效率,各地的警察也會配合他們。秘書長先生,如果您給您的特勤部長去個電話,告訴他您要立即查出某個人的去向……您看,先生,只消一個鐘頭,這通電話引發的行動就會超過我一個世紀的努力。” “看在地球的份上,我幹嗎要驚動各處的警察,讓他們去找一個販賣丑聞的記者?” “不是看在'地球'的份上,我親愛的先生,是'看在火星份上',我提出這個請求,是希望您能幫火星來客一個忙。” “唔……這實在荒唐,不過我答應。”道格拉斯看著史密斯道,“算是幫史密斯一個忙。等我們坐下來談的時候,我期望你們也能同樣合作。” “我向您保證,這將極大地緩解當前的局勢。” “好吧,但我沒法做出任何承諾。你說這人失踪了。他也可能是在卡車前摔了一跤,可能已經死了。” 哈肖一臉鄭重,“為大家著想,讓我們祈禱他還活著。” “你什麼意思?” “我曾經試圖向我的客戶指出這個可能性,但他一點也聽不進去。”哈肖長嘆一聲,“一團糟,先生。要是找不到本·卡克斯頓,咱們就會找到這個:一團糟。” “唔……我會盡力的。但別期待什麼奇蹟,醫生。” “不是我,先生。我的客戶。他總是從火星人的角度看問題……所以當真期待奇蹟。就讓我們祈禱奇蹟真能發生吧。” “我會再跟你聯絡。再多我就沒法保證了。”哈肖坐在椅子裡鞠了個躬,“我是您恭順的僕人,先生。” 道格拉斯的圖像消失,朱巴爾站起身來——同時發現吉爾的胳膊摟在自己的脖子上。 “哦,朱巴爾,你實在太棒了!” “我們還陷在林子裡沒出來呢,孩子。” “如果有任何事能救本一命,那就是你剛剛做的那些。”她吻了他。 “嘿,別來這套!親嘴這種事,你還沒出娘胎的時候我就發誓把它給戒了。行行好,對我的年紀表示一點敬意。”他仔仔細細、徹徹底底地吻了吉爾,“這是為了消除道格拉斯的味道——又要踢他又要吻他,害我直犯噁心。現在去親親邁克,他應得的,表揚他沒有揭穿我的謊話。” “哦,當然!”吉爾放開哈肖,摟住火星來客。 “多棒的謊話,朱巴爾!”她吻了邁克。 朱巴爾看著邁克發起了這個吻的第二階段,舉止很莊嚴,但不完全像個新手。哈肖給他打了個B減,其中努力程度這項該得A。 “孩子,”他說,“你真讓我吃驚。我還以為你又要昏倒在地、蜷成一團呢。”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邁克沒有放開吉爾,十分鄭重地回答道,“的確是這樣。” “當真!祝賀你,吉爾。交流電還是直流電?” “朱巴爾,你就愛嘲笑人,不過我反正一樣愛你,才不會讓你激我生氣呢。第一次的時候邁克有些不自在,但你看,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是的,”邁克表示同意,“這是好事。水兄弟中間,這樣做能增長親近。我來給你演示。”他放開了吉爾。朱巴爾抬起手掌:“不。” “不?” “你會失望的,孩子。要這麼增長親近,水兄弟必須是個漂漂亮亮的年輕姑娘,比如吉爾。” “朱巴爾我的兄弟,你說的正確嗎?” “我說的很正確。去吻姑娘們,想怎麼吻就怎麼吻,比玩該死的撲克強多了。” “抱歉?” “這是一種很好的增長親近的方式……和姑娘們。呣……”朱巴爾四下看看,“不知道第一次的現象會不會重演?朵卡絲,我需要你幫忙搞個科學試驗。” “老闆,我不是豚鼠!你去死。” “在適當的時候,我會的。別那麼難纏,姑娘;邁克又沒有傳染病,不然我也不會讓他用游泳池了。這倒提醒了我:米麗安,等拉里回來,告訴他我要他清理游泳池——我們已經用不著一池混水了。怎麼樣,朵卡絲?” “你怎麼知道我和他是第一次?” “呣,這倒是個問題。邁克,你過去吻過朵卡絲嗎?” “沒有,朱巴爾。我今天剛剛知道朵卡絲是我的水兄弟。” “她是嗎?” “是的。朵卡絲和安妮和米麗安和拉里。他們是你的水兄弟,我的兄弟朱巴爾。” “呣,沒錯。在本質上是這樣。” “對。分享水不是本質,靈悟才是本質。我說得對?” “非常對,邁克。” “他們是你的水兄弟。”邁克頓了頓,挑選著詞語,“按照等價原則,他們也是我的兄弟。”邁克把目光轉向朵卡絲,“水兄弟之間,增長親近是好的。” 朱巴爾道:“如何,朵卡絲?” “啊?哦,老天爺!老闆,全世界戲弄人的壞蛋裡,你是最壞的一個。但邁克不是在戲弄人。他很可愛。”朵卡絲走到邁克跟前,踮起腳尖,抬起雙臂,“吻我,邁克。” 邁克吻了。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開始“增長親近”。 朵卡絲暈了過去。 朱巴爾扶住她。吉爾不得不拿出嚴厲的口氣,免得邁克顏抖著進入閉縮狀態。朵卡絲緩過勁來,向邁克保證說自己沒事,並且很願意再次增長親近——不過得先喘口氣再說。 ”哇喔!” 米麗安瞪大了眼睛,“不曉得我敢不敢冒這個險?” 安妮道:“按年資順序來。老闆,你不需要我再做公證官了吧?” “目前不需要。” “那就幫我拿著外套。想打個賭嗎?” “怎麼賭?” “七比二,我不會暈倒——不過我也不介意輸掉。” “成交。” “不是七百塊,只賭七塊錢。邁克親愛的……咱們多多親近些。” 缺氧讓安妮不得不率先放棄;邁克經歷過火星的訓練,更加適應無氧狀態。安妮大口喘著氣:“我覺得佔了你的便宜,老闆,我再給你個機會把錢贏回去。” 她又把臉伸給邁克,但米麗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局。” “別那麼急嘛。” “我說'出局'。尾巴上排隊去,女人。” “唉,好吧!”安妮讓出道來。米麗安填補了她的位置,她微笑著,一言不發。他們增長了親近,而且繼續變得越來越親近。 “接電話!” 米麗安四下瞅瞅,“老闆,沒看見我正忙著嗎?” “好吧!讓開點,我親自來接。” “說真的,我根本沒聽見。” “顯而易見。至少裝點體面出來吧,沒準是秘書長呢。” 是曼肯奇。 “朱巴爾,這他媽究竟怎麼回事?” “有麻煩?” “我接到電話,催我把手上的一切都擱下,趕緊行動起來,因為你那兒有點什麼東西給我。我派了個機動小組去你那兒——” “誰也沒到。” “我知道。他們打來了電話。這些傢伙在你家北邊逛了半天,我的調度給他們指了路才找到。他們隨時會到。我一直在給你打電話,可一直佔線。我錯過了什麼沒有?” “目前沒有。”該死的,他本該派個人守著嘰嘰呱呱盒子。道格拉斯公開了嗎?或者還會再來一群條子?而且就在這些孩子玩親親的時候!朱巴爾,你不中用了! ”剛剛的一個鐘頭里,有什麼特別快訊沒有?” “唔,沒有啊——哦,有一件:秘書長官邸宣布火星來客已經回來了,目前正在度假,地點是——朱巴爾!你跟這事兒有關係?” “稍等。邁克,到這兒來。安妮,穿上你的外套。” “好的,老闆。” “曼肯奇先生,來見見火星來客。” 曼肯奇的下巴掉了下來。 “別忙!我要拿攝像機拍下來!咱們先從電話上拍——等我那些小丑一到,馬上用立體影像再來一次。朱巴爾……這事兒安全嗎?你不會——” “我要詐你還會找個公證官在跟前站著嗎?我不強迫你。或許咱們該等等,等百眼巨人和整個星球來了再一起行動。” “朱巴爾!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不會的。我跟你們所有人都有協議,一旦我發出信號,你們就啟動攝像機。假如拍到有新聞價值的東西就播出。但追加採訪的事兒,我跟誰都沒保證過。”他又補充道,“湯姆,你不但藉了器材給我,還親自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簡直沒法告訴你那有多重要。” “你是指,唔,那個電話號碼?” “正確,但那件事你就別再提了,湯姆。你可以私下里問我——明年。” “哦,我才不會問呢。你只管縫上你的嘴巴,我也一樣。現在,別離開電話——” “還有一件事。我先前寄給你準備隨時發送的那些信息,把它們送回來。” “什麼?好吧。它們一直在我抽屜裡,你真愛大驚小怪。朱巴爾,攝像機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問吧。” “這次我親自上!”曼肯奇轉過臉,似乎是看著攝像機鏡頭,“快訊!新世紀電視網,您的記者第一時間為您帶來新鮮熱辣的現場報導!火星來客剛剛打來電話,他想跟你談談!停。控制室,插人對快訊贊助商的答謝詞。朱巴爾,有什麼我該特別注意的?” “別問南美洲的事兒。游泳是最保險的話題。至於他下一步的計劃,你可以問我。” “結束插人。朋友們,你們現在正同火星來客瓦倫丁·邁克爾·史密斯面對面、聲對聲!新世界電視網,永遠在新聞的最前線。正如我們剛才所說,史密斯先生剛剛離開高聳的安第斯山,我們歡迎他回到我們中間!向你的朋友們揮揮手,史密斯先生。” (“朝電話揮揮手,孩子。邊微笑邊揮手。”) “謝謝你,瓦倫丁·邁克爾·史密斯先生。我們很高興看見你這麼健康,皮膚也曬黑了。我聽說你一直在通過游泳強身健體?” “老闆!有客人。或者別的什麼人。” “停!——從'健體'之後剪接。又他媽怎麼了,朱巴爾?” “我去看看。吉爾,看好邁克——沒準兒是秘書長的人馬。” 事實上不過是新世界電視網的小組正在降落。玫瑰花叢又一次遭了殃。出去給曼肯奇打電話的拉里也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杜克。既然已經可以獲得立體感和色彩,曼肯奇決定盡快結束電話採訪。趁這機會,他的人去檢查了借給朱巴爾的設備。拉里和杜克也一道跟了去。 接下來的電話採訪全是廢話,邁克聽不明白的問題都由朱巴爾應付過去;曼肯奇最後向觀眾保證說,將很快為大家奉獻立體彩色訪談。 ”敬請鎖定新世界電視網!”現在只等技術人員前來匯報了。 片刻工夫,小組的頭頭回到書房。 “這兒的設備沒問題,曼肯奇先生。” “之前是怎麼了?” 這位技師瞟了眼拉里和杜克。 “要是有電,它會工作得更好。配電盤上的斷路器沒合上。” 這話引出一番口角,杜克究竟有沒有告訴拉里,要啟動設備,斷路器就必須重設?哈肖制止了他們,他對錯在誰身上不感興趣——再說發生的一切正好印證了他的觀點:科技在T型福特問世的時候便已達到頂點,那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他們完成了立體彩色訪談。邁克向他“勝利者號”上的朋友們問了好,還為馬哈邁德博士送去了一段刺耳的火星語。 最後,朱巴爾終於可以把電話設置成兩小時內拒絕接聽了。他伸個懶腰,感到疲憊不堪,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晚飯在哪兒?你們這些姑娘,哪一個輪到今晚做飯來著?老天,這個家已經完蛋了,簡直不成樣子。” “今晚輪到我,”吉爾回答道,“可是——” “藉口,永遠都有藉口!” “老闆,”安妮尖刻地打斷了他,“整個下午你都把我們關在這兒,還能指望誰去做飯?” “這個問題無關緊要。”朱巴爾頑固地說,“就算世界末日的聖魔大戰在這地方上演,只要最後的號角還沒吹響,我仍然要求熱騰騰的三餐準時上桌。再說了——” “再說了,”安妮接口道,“現在不過七點四十分,八點開飯時間還有的是。所以別再嚎了,愛哭鬼。” “差二十分鐘才到八點?離午餐好像已經有一個星期那麼久了。文明人得在晚餐前來一杯,你們沒把這段時間留出來。” “可憐的人兒呀!” “誰給我來杯酒。給每個人都來杯酒。咱們別管什麼晚餐了;我現在就像根淋了雨的帳篷繩子,渾身緊巴巴的。安妮,咱們的瑞典式自助餐還有多少?” “多著呢。” “幹嗎不解凍個十八九種,誰想吃的時候就吃點兒?這有什麼可吵的?” “就來。”吉爾答應道。 安妮停下來吻吻他的禿頭,“老闆,你今天干得漂亮極了。我們會把你餵得飽飽的,讓你喝個爛醉如泥,然後送你上床睡覺。等等,吉爾,我來幫忙。” “我幫忙也可以?”邁克急切地問。 “當然,邁克。你可以來端盤子。老闆,晚餐設在游泳池旁邊,今晚挺熱的。” “還能在哪兒?”等他們離開之後,朱巴爾轉向杜克,“你他媽究竟哪兒去了?” “思考。” “思考不會給你賺來薪水,而且會讓你越思考越不滿於現狀。有結果了?” “是的,”杜克回答道,“我決定了,邁克要吃什麼是他自己的事兒。” “恭喜!不去管別人的閒事,人類一切智慧的百分之八十都濃縮在這句話裡。” “可你就管了別人的閒事。” “誰說我有智慧了?” “朱巴爾,如果我獻給邁克一杯水,他會搞完他那套儀式嗎?” “我想他會的。杜克,邁克身上只有一點人類的特質,那就是,他想要別人喜歡自己,想得要命。但我得先確保你明白這件事有多嚴重。我成為他水兄弟時壓根兒沒弄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結果只好在它的責任裡頭越陷越深。這種關係要求你做出承諾,永遠不欺騙他,永遠不誤導他,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忠於他。最好先考慮考慮。” “我一直在考慮。朱巴爾,邁克身上有些東西,讓你想要關心他。” “我知道。你過去大概從沒碰上過誠實,還有純真。邁克從未嚐過善惡樹上的果實……所以我也弄不清他體內那些個發條到底是靠什麼滴滴答答轉起來的。好吧,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說著,朱巴爾抬頭一看,“我還以為你不是倒酒、是去釀酒了呢。” 拉里回答道:“開瓶器找了老半天。” “又是這些跟機械有關的破事兒。杜克,那邊《憂鬱的解剖學》背後有酒杯——” “我知道你把它們藏在哪兒。” “——認認真真喝起來之前咱們先來上一小杯。”杜克拿來了杯子;朱巴爾倒上酒,舉起自己的那杯,道:“為沈醉於酒精的兄弟情誼乾杯……比其他任何一種情誼都更適合人類脆弱的靈魂。” “為健康。” “乾杯。” 朱巴爾把酒倒進喉嚨。 “啊!”他高高興興地打了個嗝,“給邁克一些,杜克,讓他知道做人類有多好。它讓我覺得很有創造力。”速記!為什麼我需要的時候這些姑娘總不在身邊?速記! “該我'速記,'”米麗安在門邊答道,“不過——” “——這種小男孩的抱負呀,會為自己帶來怎樣異彩紛呈、苦樂交織的命運。” “那個故事,在你跟秘書長聊天的時候我已經寫完了。” “那你就不是'速記'了。把它寄走。” “你不想讀讀嗎?反正我也要修改的——跟邁克接吻給了我新的靈感……” 朱巴爾哆嗦了一下。 “'讀讀'?老天爺!寫那玩意兒已經夠糟的了。還有,別去改它,千萬別想讓它符合事實。我的孩子,一個真正的懺悔故事絕不應該被哪怕一丁點兒事實所污染。” “好的,老闆。安妮說讓你們去游泳池,吃飯前先墊墊肚子。” “時間再合適沒有了。咱們這就換個地方,先生們?” 宴會進行得滑溜順暢,主要是靠了酒精作調劑,外加一點點魚肉和其他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吃食。朱巴爾邀請邁克嚐了嘗白蘭地的味道。邁克發現結果令人不安,於是他分析了自己的麻煩,給酒精中加入氧氣,催動一個反發酵的內部進程,將它轉化成了葡萄糖和水。 朱巴爾一直在觀察火星來客對酒的反應。他眼看著對方很快就醉了,卻又在更短的時間內清醒過來。為了理解這種現象,他敦促對方喝下更多的白蘭地。邁克接受了,因為這是他的水兄弟給予的。直等到邁克吸收了數量驚人的白蘭地之後,朱巴爾終於承認,想灌醉他是不可能的。 朱巴爾的情況大不相同,儘管他接受過多年的酒精侵蝕。試驗期間與邁克的推杯換盞讓他的才智大為遲鈍,口齒也不利索了;所以,當他詢問邁克是怎麼做的時,對方卻以為他問的是特勤分隊襲擊的事。在那件事上,邁克隱約有些負罪感。他試著解釋,希望朱巴爾能原諒他。 朱巴爾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孩子說的是什麼,於是趕緊打斷了他。 “孩子,我不想知道。你做了必須做的——這很好。不過——”他像貓頭鷹似的眨了眨眼睛,“——別告訴我。永遠別告訴任何人。” “別?” “'別',自從我那位長了兩個腦袋的叔叔自己跟自己辯論自由白銀貿易、然後自己駁倒了自己以來,這是我見過的最要命的事兒。越解釋越糊塗。” “我沒靈悟。” “我也一樣。所以咱們還是再來一杯吧。” 記者開始抵達。朱巴爾彬彬有禮地接待了他們,邀請他們吃喝放鬆——只是別來糾纏火星來客或者他自己。 那些沒能克制自己的傢伙被扔進了游泳池。 朱巴爾把拉里和杜克留在身邊,以便隨時施行洗禮。有些人火冒三丈,其他一些自願加人浸水小組,同時展現出改宗者才有的狂熱激情——當他們第三次企圖把《紐約時報》一位李普曼式的老資格扔進水里時,朱巴爾不得不出面乾涉。 夜裡晚些時候,朵卡絲找到朱巴爾,對他悄聲道:“電話,老闆。” “讓他留個口信。” “你必須去,老闆。” “我會拿把斧頭去!我一直想幹掉那玩意兒——現在就有這興致。杜克,給我把斧頭。” “老闆!是今天下午跟你談了很久的那個人。” “哦。你怎麼不早說?”朱巴爾跌跌撞撞地上了樓。他插上門,來到電話跟前。屏幕上是道格拉斯的另一個助手,不過道格拉斯本人很快取而代之。 “你接電話花的時間可真夠長的。” “這是我的電話,秘書長先生。有時候我根本不接。” “看來的確如此。本·卡克斯頓是個酒鬼,你怎麼沒跟我提過?” “他是酒鬼?” “當然是!他喝了個天昏地暗,先前正躺在索諾拉的一家廉價旅館裡醒酒呢。” “就是說已經找到他了。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謝謝您,先生。” “警方以'流浪罪'逮捕了他。但我們不准備起訴。我們會釋放他,把他交到你手裡。” “我欠您的情,先生。” “哦,這並不全是什麼人情!我們找到他時什麼樣,你見到他時就什麼樣。臟兮兮的,鬍子也沒刮,而且據我所知,一身釀酒廠的味兒。他就是這麼個流浪漢,我想讓你親眼看個明白。” “很好,先生。估計什麼時候能到?” “運送車輛剛剛離開諾加萊斯。四馬赫的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到你們頭頂了。駕駛員會把他交給你,再帶回一張收據。 “他會拿到收據的。” “現在,律師先生,這件事與我再無干係了。我希望你和你的客戶如約前來,帶不帶那個造謠生事的醉鬼隨你們的便。” “同意。什麼時候?” “明早十點?” “趁早了結。同意。” 朱巴爾走下樓梯,出了屋子,“吉爾!上這兒來,孩子。” “好的,朱巴爾。”她快步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個記者。朱巴爾揮手讓他離開。 “私事,”他堅定地說,“家庭事務。” “誰的家?” “你家的葬禮。快滾!”記者咯咯笑著走開了。朱巴爾彎下腰,輕聲道:“他安全了。” “本?” “是的。他很快就到。” “哦,朱巴爾!”她哭起來。 朱巴爾抓住她的肩膀,“停下。進屋去,等你控制住自己再出來” “好的,老闆。” “抱著枕頭哭去吧,記得過後洗把臉。”他走到游泳池邊,“大家安靜!我有事情宣布。我們很高興招待大家——但是晚會結束了。” “嘁!” “把他扔水里去。我是個老頭子,需要休息。我的家人也一樣。杜克,把這些酒瓶塞起來。姑娘們,把食物收拾好。” 四下里一片嘟嘟囔嚷,比較有責任感的人安撫了自己的同事。十分鐘之後,外人全部走了個精光。 又過了二十分鐘,本·卡克斯頓來了。指揮那輛車的是個特勤部軍官,哈肖在他的收據上簽字蓋章,打發他離開。吉爾一直趴在本的肩膀上啜泣。 朱巴爾上下打量他一番,“本,聽說你醉了整整一個星期。” 本嘴裡罵罵咧咧,手還繼續拍著吉爾的背,“是醉了,沒錯——可一杯酒也沒喝過。”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個鐘頭之後,他們填滿了本的胃;朱巴爾給他打了幾針,抵消酒精和巴比土酸鹽的作用。他泡過澡,刮了鬍子,穿上了借來的衣服,結識了火星來客,然後一邊消化牛奶和食物,一邊聽人大略講述了事件的最新進展。 但他卻無法告訴人家他自己那邊的經歷。對本而言,過去的一個星期根本不存在。他在華盛頓失去了意識,被人搖醒的時候已經身在墨西哥了。 ”當然,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麻醉了我,把我關在一間黑屋子裡……然後把我榨得乾乾淨淨。可我什麼也證明不了。我身邊只有當地的村長和酒吧的侍女,肯定還有其他證人願意發誓,說自己親眼看見這個外國佬是怎麼打發這段時間的。對於這種事兒,我什麼都做不了。” “那就什麼也別做,”朱巴爾建議道,“放鬆,高興點。” “才怪!我非逮住那個——” “嘖,嘖!本,你還活著……這已經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再說了,無論咱們說什麼,道格拉斯都會一絲不苟地照做不誤——並且做得歡天喜地。” “我正想跟你談談這事兒。我認為——” “我認為你該上床了。帶上一杯熱牛奶,好掩蓋老哈肖為你這個秘密酒鬼配製的秘密解藥的氣味兒。” 本·卡克斯頓很快便鼾聲如雷。朱巴爾向臥房走去,在樓上的大廳裡遇上了安妮。他疲倦地搖搖頭,“好長的一天哪,姑娘。” “沒錯。我肯定不願錯過它,但也不想再來一次。去睡吧,老闆。” “等等,安妮,那孩子的吻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安妮露出兩個酒窩,一臉如痴如醉的表情,“你真該自己試試。” “我這把年紀變不成同性戀啦。但我對那孩子的一切都很好奇。他的吻跟別人的不一樣嗎?” 安妮沉吟半晌,“沒錯。” “怎麼不一樣法?” “邁克接吻的時候全神貫注。” “噢,瞎扯!我自己也那樣。或者說曾經那樣。” 安妮搖搖頭,“不。我跟有些技術挺棒的人接過吻,但他們都沒有全神貫注。他們辦不到。無論怎麼努力,他們的一部分心思總會放在別的地方:會不會錯過最後一班車,把這姑娘弄到手的機會有多少,擔心他們自己接吻的技巧,或者擔心工作、錢,或是會不會給老婆、老爸、鄰居逮個正著之類的。邁克根本沒有技巧可言……但當邁克吻你的時候,他不會做任何其他事情。你就是他的整個宇宙……那一刻就是永恆,因為他沒有任何計劃,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只是吻你。”她哆嗦了一下,“那種感覺無法抵擋。” “呣——” “別對我呣啊呣的,你這老色鬼!你根本不明白。” “是啊。遺憾哪,我是永遠不會明白了。好吧,晚安。還有,順便說一句……我告訴邁克讓他把門插上了。” 她沖他做個鬼臉。 “掃興的傢伙!” “他學得夠快的了,可不能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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