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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主題變奏XVII 那西塞斯

“我們再來一遍,姑娘們,”拉撒路說,“包括計時裝置和會合地標。多拉,你能看到地球嗎?” “如果你把手挪開的話,我能看到,老兄。” “對不起,親愛的。叫我拉撒路;我不是你的兄弟。” “拉祖和勞瑞讓我成了她們的結拜姐妹,所以你就免費成了我的兄弟。符合邏輯嗎?當然符合。別爭了,老兄;你喜歡這個稱呼。”“好吧,我喜歡,多拉妹妹。”拉撒路附和道,“現在住嘴,讓我說。” “好的,長官。”導航計算機回答道,“我啟用了三重冗餘系統。我其實不需要那些笨拙的計時裝置——我自己就校準了,老兄,校準了。” “多拉,如果校準過程出了問題怎麼辦?” “不可能。如果一個記憶庫出了問題,我會停用那個記憶庫,並在使它恢復正常的過程中重新啟用'雙重冗餘'體系。”

“是這樣嗎?你和雙胞胎結拜以後就得了欣快症。我教過你要悲觀一些,多拉。一個非悲觀主義者的導航員是毫無價值的。” “對不起,長官。我這就閉嘴。” “想說什麼儘管說,只是不要蔑視安全防護措施。我想保護的是我寶貴的生命,多拉,所以請幫助我。我能想出十多種可以使你的記憶庫遭到破壞的方法,要么是自己犯錯誤,要么就是自然災難——你自己也一樣,不過憂心忡忡是沒有意義的。想一想我們能做點什麼才是有意義的。 “舉個例子:你的一切運行良好,但雙胞胎卻無法使用你。根據計劃,你們把我放下以後都會回到基準時間框架裡,會去新羅馬,雙胞胎會到檔案館去査詢延遲信件。誰知道在那裡會發生什麼?——現在可能就有什麼在等著你們。”

“哥哥,”勞瑞蕾插進話來,“'現在'沒有任何意義。自從起飛以後,我們就處於一個與任何體係都沒有聯繫的狀態。” “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親愛的。我說的'現在'是指大散居後的2072年,或者公元4291年,你成人的那一年。如果你稱得上是個成年人的話。” “拉祖,你聽到了嗎?” “是你自討沒趣,勞瑞。別說話,讓哥哥說。” “問題在於文字本身,勞瑞蕾。在前往地球的這一路上,你們兩個姑娘——三個姑娘——也許會無所事事,一半的時間都花在發明一種適用時間旅行的新語言和語法規則上。但在這個假想的例子裡,你們在塞昆德斯上著陸,然後去檔案館,詢問是否有寫給你的、已經開封的延遲郵件。或者是賈斯廷的、艾拉的。甚至包括寫給我的拉撒路·龍,或是伍德羅·威爾遜·史密斯。我可能會嘗試幾種方法,因為不久以後,我所處的'現在',比延遲信件體系成為保存文件的常規途徑要早幾個世紀;我也許會受不了誘惑,總想看看有沒有可能發明別的辦法。

“好了,你們拿上那裡的信件,返回'多拉'——卻發現她已經被貼上了封條,有一個衛兵看守著它。她被充公了。” “什麼!” “多拉,請不要在我的耳朵邊大喊大叫。這只是一個假設。” “希望那個衛兵的槍法能準一些。”萊比思·拉祖麗冷冷地說。 她的哥哥回答道:“拉祖,你已經聽我成千上萬次說過了,我們帶著槍不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如果一把槍讓你覺得自己有三米高、刀槍不入的話,你最好還是別帶武器了,讓你的妹妹在必要的時候開槍吧。現在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能對那個衛兵開槍。” “開槍吧!”多拉說,“我想被救出來。” “安靜,多拉。拉祖?” “嗯……我們不會對警察開槍。永遠不會。”

“不完全對。如果可以避免的話,我們不應該射殺警察。殺死一條響尾蛇要更安全一些。在兩千多年的時間裡,我總是能找到其他的方法,不用殺死警察——儘管有一次我的確差點射殺了一個警察,那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當時的情況很特殊。但在這個假想的情況下,射殺一名警察會把事情弄糟:代理族長沒收了你的飛船。” “救命。”多拉低聲道。 “為什麼,巴斯托女士永遠不會做那麼令人厭惡的事。” “我沒有說她是蘇珊·巴斯托。我說的是阿婭貝拉。如果她還活著,她會很高興對龍家的人做出這種事的。我們假設蘇珊去世了,新的代理族長像阿婭貝拉一樣壞。沒有了飛船,也沒有其他資產——你要怎麼做?記住,我全指望你了,否則我就要待在黑暗世紀回不來了。你要怎麼做?”

“'面臨危險,或是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候——繞圈子,尖叫和大喊。'”多拉拖著長音道。 “哦,別說了,多拉。”萊比思·拉祖麗說,“我們不會驚慌失措,這是肯定的。我們有十年的時間可以想個辦法——嘿!等一等;我用了錯誤的時間框架。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用一百年的時間。或者更長時間。” “一百年已經足夠多了。”勞瑞蕾說,“用不著那麼長時間,我們就能再偷到一艘飛船了。” “乾脆想得更大點得了,”拉撒路說道,“還不如去偷昴宿星算了。最好還是別偷東西,勞瑞。” “你不是偷過一艘星際飛船嗎?” “因為那會兒沒有時間做其他的事情。但是你有很多時間,最好還是適當地誠實一些——別去違反那些會讓你被逮住的規則。金錢是通用的武器;掙錢只需要時間和聰明的大腦,有時還需要勞動。掙到足夠的錢,也許你就可以把'多拉'買回來了。如果這行不通,用不了那麼多錢你就可以回到特蒂尤斯,這樣艾拉和家裡其他人就能想出辦法搞到一艘星際飛船。你們可以把多拉留在雅典娜那兒的程序輸入新飛船然後再來接我。”

“難道沒有人來救我嗎?” “親愛的多拉,這事還沒有發生,而且發生的可能性極小。但如果真的發生了,這兩個雙胞胎又沒辦法救你出來——那麼假如你的新主人駕駛著你在銀行系中飛行——” “我要讓他在第一次著陸時就把飛船撞毀!” “多拉,別傻了。如果我們失去了你——這不太可能發生——而雙胞胎又沒辦法救你出來,但通過別的飛船把我救了出來——如果你能照顧好自己,不要在著陸時撞毀,不要做其他愚蠢的舉動——我們就會找到你、把你救回來。我們三個一起。無論需要多少年。拉祖?勞瑞?” “當然了!'一人為大家,大家為一人!'還不止我們四個人,多拉;有整個家庭——所有的大人和九個孩子——到那時可能還會更多——還有雅典娜。哥哥,艾拉提議我們都用'龍'這個姓的時候,我舉雙手贊同。妹妹,你是'多拉·龍'——我們龍家的人是不會讓自己人失望的。”

“我感覺好多了。”計算機發出一聲吸鼻子的聲音。 “你從來就沒有感覺不好過,多拉。”拉撒路繼續道,“是你說我的預防措施沒有必要,所以我想像了一個場景以顯示這些措施是必要的……如果雙胞胎不能得到你留在雅典娜裡的程序,那就更需要這樣的措施了。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就必須重新設置時間裝置,重新校準。接著說剛才的,我使她們滯留在了另一個行星上,一文不名……所以第一件事是要掙錢。想想你們能做到嗎,姑娘們?在一百年裡?還不能惹別的麻煩以防被抓?” 雙胞胎互相看了一眼。 “勞瑞?” “當然可以,拉祖。哥哥,我們要在台球廳的上面開一個妓院。或者在其他什麼地方。” 拉撒路說:“我不認為你們兩個有這方面的天賦。而且很遺憾,你們的鼻子和我一樣。也就是說不好看。”

“我們的鼻子是我們的資本——” “——因為它使我們看起來像你——” “——所以只要顧客看到我們——” “——就會相信那些大家都不太相信的、看似不可能的流言蜚語了——” “——而且除了鼻子,我們還是很漂亮的——” “——'結結實實的',是你自己說的——” “——而且我們的頭髮是自然的紅色,塔米說這跟銀行里的錢一樣有價值——” “——看起來一樣,但是我們可以給它做出各種發式來——” “我們兩個人中只需要有一個不用脫毛劑就可以了——” “——這使我們兩個能夠提供可以收高價的超級姐妹套餐服務;瑪吉這樣說過——” “——如果你認為性慾旺盛還不能使我們真正具備職業天賦——”

“——這可能是真的,我們也承認我們永遠不會成為像塔米那樣偉大的藝術家,但是——” “——我們積極高漲的工作熱情會讓新羅馬人目瞪口呆——” “——當我們哥哥的性命危在旦夕的時候!” 拉撒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謝謝你們,親愛的。雖然有一天你們可能會嘗試這件事,但我希望你們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救我。比起你們不可否認的外貌美和精神美,我更看重你們的數學能力和駕馭飛船的技術。” “你聽到了嗎,勞瑞?這次他又加上了'精神'。” “我覺得他說的是真心話。” “但願如此。這比告訴我們說我們的乳房和密涅娃的一樣漂亮還要好。我們其實沒那麼好,真的。” “不對,你們的乳房很漂亮。”她們的哥哥心不在焉地說,“我們還是回到地標和別的問題上來吧。”

“我想你應該親吻她們。”多拉說。 “以後吧。現在來看這個,主會合地點,正好是在你們放下我十個地球年以後——當然,你們得先把安迪的屍體放下去。具體怎麼做?拉祖或勞瑞——多拉你別說話。你對這些都很清楚,多拉;這個複習是針對人來準備的。人更容易犯錯誤。拉祖?” “讓多拉先把他解凍,讓他的溫度上升到和焚屍爐的溫度差不多,這時把他送人大氣層,速度略低於軌道速度,這樣它就能在著陸前徹底燒掉,或者幾乎徹底燒掉……考慮到他也許不會徹底燒掉,在設計進入大氣層路徑的時候要使著陸點落在深山老林裡——我們不想傷著誰。” “哪些山,你怎樣找到它們?勞瑞?” “就是這些山。主地標是這條從中央山谷流出的大河,另一條從西邊流過來的大河是我們的北地標,它們最後流人的這個海灣是南地標。西邊沒有地標。阿肯色州大約在這個括弧形的中部,奧索卡山是這個括號裡唯一的山峰。爭取落在這座山的南麓,這裡這個懸崖;北部就不屬於阿肯色州了。哥哥,為什麼這個很重要?” “情感因素,勞瑞蕾。在旅行的時候,安迪總是思念他出生的地方。他會唱的唯一一首歌裡有一句副句是'阿肯色,阿肯色,我熱愛你!'我過去都聽煩了。但我向他保證過,我會把他的遺體帶回阿肯色州。這句話好像讓他在死去的時候很安祥——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到。誰知道呢?也許那個可愛的小傢伙會知道……還是做些事來滿足他最後的心願吧。主會合地標?” “這個大峽谷。”勞瑞蕾·拉祖麗回答道,“沿著它向東走,再向南——這個黑圓點。這是流星撞上以後留下的隕石坑。它是地球上最大的峽谷,除了這個峽谷以外,沒有其他能從軌道看到的、可靠的、在很長時間裡不會發生變化地標了。所以我們要記住大峽谷和這個坑之間的空間關係,這樣我們就能從任何角度發現它了——如果光線合適的話。” 多拉說:“我肯定我能在黑暗中發現它。” “多拉寶貝,這次演練是基於悲觀的假設,也就是說她們可能需要在沒有你幫助的情況下找到它。我想讓她們熟悉地理情況,這樣她們就不需要在著陸以後到處找道路標誌了。除了放下我、接我上來的時候,一定不要靠近地面。我不想引發有關不明飛行物UFO到來的恐慌;也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有些鄉巴佬可能會對我開槍。不幸的是,這艘飛船的形狀倒還真有點符合對UFO的描述。 “我的樣子怎麼了?”多拉抗議道,“我的樣子很漂亮!” “親愛的,你的樣子看起來棒極了,很結實。以星際飛船的標準來看,你很漂亮。只是不明飛行物的另一個名字正好叫'飛碟',也就是你的模樣。我對這個倒沒什麼意見,但我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哥哥,也許我們就是你跟我們說過的那些UFO中的一個。” “啊?可能吧,我想。如果這樣的話,讓我們別被別人射中吧。我想要一個安靜的行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可以討論一下讓你們中的一個下次和我一起到地球上去……不過,一個妖冶的紅頭髮女人比UFO更打眼——管他呢。好吧,就那個隕石坑吧。我會在十年以後那一天趕到那裡。日落之前,日出以後,正負不超過十天。如果到時候我不在那兒,你們會怎麼辦?” 萊比思·拉祖麗回答道:“在半個地球年以後,站在埃及最大的金字塔頂上找你——就是這兒——午夜的時候。只不過這一次把範圍放寬到約定時間前後三十天,因為你不能確定什麼時候能到,可能只有一次機會:還要行賄或做其他類似的事。哥哥,我們需要離開半個光年遠,然後重新進入時間軸嗎?還是待在軌道裡等著?” “你們自己決定。我不會用埃及那個會合地點,除非我搞砸了,不能在亞利桑那與你們會合。如果這兩次你們都沒有找到我,你們準備怎麼辦?勞瑞?” “在第十一年和十一年半的時候再在這兩個地方找你。” “然後呢?” 勞瑞蕾看了看她的姐姐。 “哥哥,關於這一點,我們兩個的意見和你不一樣——” “——多拉也一樣——” “不用說我也知道!” “——因為我們不會假定你已經死了——” “——無論你錯過了多少次會合的時間——” “——所以我們會在這兩個地方日復一日地找你——” “——夜復一夜——” “——這兩個地方的時差超過九個小時。要在亞利桑那州看日出和日落,還要在午夜的時候出現在埃及,飛船在軌道的運行會很困難——” “——但是多拉能做到——” “當然!” “——我們會一直日復一日地找你——” “——年復一年——” “——直到你出現。先生。” “勞瑞蕾船長,如果我錯過了四個會合日期,我就是死了。你們必須這麼想。需要我寫下來嗎?” “龍指揮官,如果你死了,你就不能再發號施令了。這是符合邏輯的。” “如果你們假定我沒有死,那麼我的命令仍然有效……你們必須放棄尋找。同樣符合邏輯。” “先生,如果你不在飛船上,也失去了聯繫,那麼由於你的處境,你很難給再我們下達任何命令了。我們會認為你想讓我們接到你,所以我們會提供每日服務,從你降落到地面以後的第十一點五個地球年起——” “——直到永遠.,永遠,永遠。我們就是這麼向家裡保證過的——” “——儘管我們需要偶爾回家去接受回春治療——” “——還要生孩子。但在別的時間框架下,這兩件事情花不了多少時間……你自己也這麼說過。” “這是譁變。” 兩個雙胞胎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我來擔這個罪名吧,拉祖;只能這麼做一今天是單數日。指揮官,頭一次讓我們兩個分別在太空中駕駛飛船之前,你就告訴過我們,所謂的飛船指揮官其實只是個乘客,飛船駕駛員決不能讓別人承擔她應該承擔的哪怕一丁點責任。所以'譁變'這個詞在這兒不適用。” 拉撒路嘆了口氣。 “我培養了兩個可惡的太空律師。” “哥哥,你就是這麼教我們的,一直是這麼教的。” “好吧,是我教的。你贏了這場爭論。但你說每天都要檢査,而且要永遠持續下去,這是很愚蠢的做法。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監獄我在一年之內都無法逃離——我蹲過很多個監獄。也許我應該取消整個行動計劃——不,不,我不再爭論這個了!現在來談談時間標誌的問題。如果出現了什麼情況,你們必須作時間校準的話,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著陸,然後搞清準確的公曆日期就行。但我恰恰不希望你們做那種事,因為你們兩個都沒有和來自陌生文化的人打交道的經驗。你們會惹上麻煩,而我又不在你們身邊可以救你們出來。” “哥哥,你覺得我們有那麼蠢嗎?” “不,拉祖,我不認為你們愚蠢。你們兩個都具有和我一樣的大腦發展潛力——我不愚蠢,否則我不會活這麼長時間。而且,你們倆接受的教育要遠遠好於我在你們這個年齡段接受過的教育。但是,親愛的,我們談論的是黑暗世紀。你們兩個在成長過程中接受的教育是期待會得到公平的待遇……但在這裡,你們不會得到。即使有我在你們身邊,我也不敢冒險讓你們踏上那片土地,至少是在我反复傳授,不厭其煩,終於教會你們怎樣一貫地、非理性地做事、說話之前。真的。” 拉撒路繼續道:“不過沒關係,你們有兩種方法可以在太空中確定時間。一個是利比用過的方法,通過太陽系中行星的位置判斷時間,雖然煩瑣但是可行。這個方法的問題在於,如果你們不能花上足夠多的時間從事這項艱難的觀測任務,你們可能會把錯把一個行星位置圖當作另一個與之相似的位置圖——但卻相差幾千年。 “所以我們要用能在地球表面上找到的時間標誌。對那個隕石坑進行放射分析確定時間可能是一個比較準確的方法。如果那個坑消失了,那就意味著你們早到了幾個世紀。中國建造長城的時間也是很好的標誌,埃及的金字塔也一樣。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的建造時間更精確——不幸的是,這也是歐洲大戰的時間,那種事你們千萬別看!讓你們的屏幕向上,完事後趕緊離開。在那個時代,如果你們不小心的話,陌生的太空飛船會被打下來。如果這些時間標誌中有任何一個表明你們是在公元1940年以後,馬上離開!——爭取到更早的時間段去。 “今天就講這麼多吧;根據我的時間表,快到上床睡覺的時間了——別管飛船以外是什麼時間。我想讓你們仔細研究這些東西,直到你們在夢中都能倒背如流,包括時間、你們要找什麼以及怎麼去找——而且是在你們看不到地球的情況下。有誰覺得自己能在克里比奇紙牌遊戲裡贏過我嗎?不要一起說。” “我可以,”多拉說,“只要你保證不在洗牌時作弊。” “等一等,多拉,”勞瑞蕾船長說,“現在我們得告訴他了。” “啊哈!好的,我會非常安靜的。” “告訴我什麼?”拉撒路問道。 “現在是你讓我們懷孕的時候了……拉撒路。” “我們兩個。”萊比思·拉祖麗附和道。 拉撒路在心裡默默地數了十個數——然後又數了十個數。 “絕對不可能!” 她們互相看了一眼。勞瑞蕾說: “我們知道你會這麼說——” “——但唯一的問題是,你是願意溫柔、友好地做這件事——” “——還是讓我們告訴伊師你不願意,然後讓她為我們兩個做——用你的精子——在精子庫裡的——” “——但是我們會非常幸福,如果我們敬愛的兄長,對我們一直關愛有加的兄長——” “——在前往黑暗世紀、被那個時代的人打個落花流水之前——” “——唯一一次丟下他那愚蠢的偏見——” “——把我們當作生理上已經成熟的女人對待——” “——而不再是小孩子——” “——艾拉、格拉海德和賈斯廷不把我們當小孩——” “——可你卻把我們當小孩,這不僅僅是一種羞辱;這讓我們心碎。我們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並不怎麼反對自己讓密涅娃懷孕這件事——” “——更不用說塔米、哈瑪德婭德和伊師了——” “別說了!” 她們停了下來。 “我承認,她們三個懷孕可能和我有很小的關係儘管從數學上說幾乎不可能。” 勞瑞平靜地說:“從數學上說是極為可能的,拉撒路,因為這件事我們都參與了。賈斯廷、艾拉和格拉海德在合適的時間迴避了。當初,為了保證密涅娃的第一個孩子是艾拉的,塔米的第一個孩子是賈斯廷的,他們就是這麼做的。對都四個——不是三個——女人,如果這樣還不起作用的話,伊師塔會用精子庫來糾正錯誤的。” “我的精子不在精子庫裡!” 姑娘們交換了一下眼色。萊比思·拉祖麗說:“想打賭嗎?”計算機說:“打這個賭可是要上當的,老兄。” 拉撒路若有所思。 “除非伊師塔在二十年前欺騙了我。當我還是她的回春顧客的時候。” 勞瑞蕾平靜地說:“我想她也許會這麼做,拉撒路。但是她沒有,這我知道——我說的是新鮮的精子。每一個都是在不到一年前冷凍起來的。在你宣布這次飛行日期後的那一天。” “不可能。” “最好別說'不可能'。一個醫士可以把精子存儲起來,但在此之前,保證精子新鮮、有活力的最完美的儲藏室是什麼?” 拉撒路沉吟著。 “嗯……應該是……該死的!” “正確,哥哥。放在一個女人體內。你一直非常小心,根據她們的生理週期來選擇你的性伴侶,這樣你就不會給她們留下孩子。可等你一睡著,她們就會非常小心地去找伊師或是格拉海德……而且在日曆上也做了假。問題在於,我們敬愛的兄長,你並不擁有你的基因——沒有人擁有自己的基因。在討論密涅娃是怎樣造出來的時候,我們聽到你這樣說過。基因屬於整個種族;它只是藉給某人,讓他或她在其一生中使用。知道你要魯莽地嘗試這件事之後,我們所有人決定:你可以放棄你的生命,這是你的自由,但我們不能浪費一份獨特的基因圖譜。” 拉撒路換了個話題。 “為什麼你剛才說'四個人'?” 勞瑞蕾回答道:“哥哥,你羞於提及密涅娃嗎?我不相信。拉祖也不信。” “嗯——不,我不覺羞恥,我為她驕傲!該死的,你們兩個總是能讓我思維混亂。我只是不知道她把這事告訴了別人。我沒有說過。” 雙胞胎裡的另一個說道:“除了我們,誰還能找她?” “你應該說'她還能找誰'。” “該死的,哥哥,現在不是糾正我語法錯誤的時候!密涅娃找到我們,是想得到一些建議——和安慰!因為,關於你的問題,我們和她面臨著同樣困難的處境。我是說,那之前的她所面臨的困難處境,因為當她從樹林裡出來的時候就像一隻貓一樣趾高氣揚。你讓她很幸福——” “——就在她最傷心的時候——” “——現在她會一直幸福下去了,即使她沒有懷上你的孩子——” “——因為作為像徵意義來講,一次已經足夠了,如果她沒有懷上——” “伊師會幫她解決問題的——” “——我們當然知道,你最後終於不再膽怯,為她做了很多年以前就應該做的事——” “——因為這是我們幫她設計的,使她能夠和你單獨待在一起,向你施加壓力——” “——還告訴她,如果眼淚還不起作用,就讓下巴顫抖——” “——這個方法起作用了,她很高興——” “——可我們不高興,一點也不,但是我們不會衝著你哭——” “——也不會抖動下巴;那太小孩子氣了。如果你只是出於愛我們才不那麼做的話——” “——那就見你的鬼去吧,我們甚至可能不會求助於精子庫。相反——” “——可能讓伊師給我們做絕育手術會好一些——” “——永久性的絕育手術,不只是暫時抑制生育能力——” “——也不再當女人了,因為我們做女人失敗了——” “別再說了!你們剛說不會對沖我哭,這些眼淚又是怎麼回事?” 萊比思·拉祖麗以平靜的尊嚴說:“這些不是悲傷的眼淚,哥哥;純粹是激憤的淚水。算了,勞瑞;我們努力過了,這就行了。我們上床吧。” “來了,姐姐。” “如果指揮官允許的話?” “他當然不會允許!坐回去。姑娘們,我們能不能平靜地討論一下這件事?你們兩個不要串通好了夾擊我。” 兩個年輕女人重新坐了下來。船長勞瑞蕾看了一眼她的姐姐,然後說:“拉祖同意由我代表我們兩個來說話。我們不會再夾擊你了。” 拉撒路沉思著,然後說道:“你們兩個的大腦在運轉的時候是一前一後,還是同步的?” “我們……不認為這和我們討論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只是出於科學興趣。如果你們能告訴我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三個人可以形成一個很好的團隊。” “那已經不可能實現了,拉撒路……因為你拒絕了我們。” “該死的,姑娘們——我沒有拒絕你們,我永遠不會拒絕你們。” 她們什麼都沒有說;於是他有些不自在地繼續說道:“這個問題有兩個方面;一個是遺傳方面,另一個是情感方面。先說遺傳——我們三個人是個很奇怪的例子;我們中間有男人,也有女人,還是'準'同卵三胞胎。其實比準同卵雙胞胎還要更進一步,準確地說是四十六分之四十五。所以跟普通的兄妹相比,出現不好的基因強化的可能性要大得多。除了這個以外,我們並不完全是霍華德人,因為我們的基因沒有經歷兩千四百多年的系統精選過程。我在族譜裡的位置幾乎已經在最高端了,所以根本沒有經過精選;我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是第一批被挑選出來的人,所以當我在公元1912年出生的時候,還沒有出現近親繁殖、精選、基因庫清除等事物。你們兩個也處於同樣的困境,因為就連你們的第四十六條染色體也是我的,它只不過是複制了我的第四十五條染色體。不過,你們兩個似乎願意接受這樣高的壞基因強化風險。” 他停頓了一下。兩個姑娘沒有說話。他聳了聳肩,繼續說:“情感方面的原因只是我的問題;你們兩個看起來沒有……我想這也合情合理,因為我的理念是建立在——是從《舊約全書》中來的,這種理念已經被符合家族遺傳學觀點的理念所取代了。我不是在爭論這個理念是否正確;我同意遺傳學家的觀點——因為如果基因圖譜分析結果是'不'的話,他們也會對一對互相沒有關係的夫婦說不,就像對親兄妹一樣。但我說的是感情,而不是科學。我想除了學者以外,沒有人再讀《舊約全書》了,而我成長的文化環境裡充斥了《舊約全書》的處世哲學和生活態度——那是'貞節帶',你們聽我說過這個名詞。姑娘們,很難讓一個人擺脫他從小就在心裡形成的根深蒂固的禁忌約束,即使他後來知道那些禁忌都是毫無意義的。 “我非常努力地要用好的思想來影響你們。我有足夠的時間根據我真正了解的知識和見解,剔除我心中的禁忌和偏見,而且我努力——非常努力!——地避免用這些以'教育'我的名義灌輸給我的、毫無理性、沒有意義的理念來影響你們。很顯然,我成功了,否則我們永遠不會陷入這樣的僵局。但現在的情況是這樣,你們兩個是現代的年輕婦女……然而,儘管我們的基因相同,我卻是來自黑暗時期的一個老原始人。”他嘆了口氣,“對不起。” 勞瑞蕾看了看她的姐姐;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先生,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啊?不反駁我嗎?” “先生,情感上的爭論是不允許反駁的。至於其他的,我們為什麼要在你已經拿定主意的情況下用辯論讓你筋疲力盡呢?” “嗯……也許你們是對的。但你們很有禮貌地聽完了我說的話,我也想給你們同樣的敬意。” “沒有必要,先生。”姐妹倆的眼睛裡都含著淚水;她們沒有擦拭,“我們相信你對我們的敬意,還有——以你的方式——給我們的愛。我們以走了嗎?” 沒等拉撒路回答,計算機插進話來:“嘿!我想說兩句!” “多拉!”勞瑞蕾厲聲說道。 “別對我說這話,勞瑞。我不會在我家里人把自己弄得像傻瓜一樣的時候,在一旁禮貌地一言不發。老兄,勞瑞沒有告訴你她們以前打算怎麼打擊你,她們也沒這麼做——但我可以。而且會那麼做!” “多拉,我們不需要那樣的幫助。拉祖和我的意見一致。”“你們一致了。可你們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我不是個賢淑女人,從來不是。老兄,你知道,對我來說,誰對誰做了什麼全都無關緊.要;但我不能不關心。你對我的姐妹們太過分了。勞瑞和拉祖說過,沒有她們的幫助,你無法完成這次旅行……但她們拒絕考慮走這一步棋,說這與她們的高貴品德不符,還講了其他一些類似的蠢話。但我沒有什麼高貴品德。沒有我的幫助,沒人能進行時間旅行。哼,如果我罷工的話,你們甚至不能返回特蒂尤斯。能嗎?” 拉撒路有些吃驚,然後他笑了起來。 “又有一個造反了。多拉寶貝,我同意你的看法;你可以讓我們一直待在這裡——不管'這裡'是哪裡——直到我們餓死。我懷疑幾百年以前,也有人發現自己陷入瞭如此無助的窘境。但是,親愛的,我不會讓你的威脅影響我的決定。你可以不讓我進行時間旅行,但我不認為你會讓勞瑞和拉祖餓死。你會帶她們回家的。” “噢,天哪,祖父——你又開始耍無賴了。你真是個瘋狂的雜種!你知道嗎?” “你說得對,我很內疚,多拉。”拉撒路承認道。 “勞瑞和拉祖也是頑固到了愚蠢的程度。勞瑞,他禮貌地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說出想說的話……而你卻拒絕了。頑固的母狗。”“多拉,注意你的言行。” “哎喲·你們三個都不注意,還讓我注意。擤擤你們的鼻子然後坐下來,直截了當地把你們的想法告訴老兄。他理應得到這種待遇。” “也許你們最好還是坐下來,”拉撒路柔聲說道,“姑娘們,和我好好談談。多拉讓飛船先停下,小姑娘——我們還沒'準備好讓她著陸。” “好的,指揮官!但你要讓這兩個傻姑娘把她們的話說清楚。 嗯? ” “我會的。現在,誰是你們兩個的發言人?拉祖?” “誰說都沒有關係,”萊比思·拉祖麗回答道,“我來說吧。別擔心多拉。如果她知道我們很願意接受你的決定,她是不會為難我們的。” “哦,你這麼想?好好說吧,拉祖——否則我們會在你開口說話之前就回到布恩多克的。” “別這樣,多拉,我會告訴哥哥的。” “一定要把所有的事全都告訴他……否則我會告訴他,在他說你們已經長大了以前一整年,這艘船裡都發生過什麼。” 拉撒路眨了眨眼睛,看起來很感興趣。 “好啊,好啊!你們這些孩子是不是偷偷搞了一次旅行?” “嗯,伊師塔媽媽告訴我們已經長大了。只有你還在一直堅持自己的觀點。” “明白了。哪天我一定要告訴你們在我小的時候,我在一個教堂的鐘塔里都乾了些什麼。” “我們很想听,哥哥——但你現在想听我們講嗎?” “當然。多拉和我都會保持安靜的。” “我首先要說,我們不會請伊師塔利用精子庫做出違背你意願的事情。但還有其他可以做的、你很難反對的事情。想想我們是怎麼出生的吧。我可以很容易地利用我自己的組織克隆一個孩子,勞瑞也一樣。也許我們還可以交換克隆……這只是出於情感因素,因為我們的基因完全一樣。你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的嗎?從遺傳角度,還有情感角度?或者是其他方面?” “嗯……沒有。這件事不太尋常,不過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克隆你也同樣簡單,伊師塔那裡還存有你的活體組織。勞瑞蕾和我可以懷上同卵雙胞胎——從每個基因上說,它們都是'拉撒路·龍'……只是缺少你豐富的經歷。你覺得這樣做會使你產生不快嗎?” “嗯?等一等!讓我想一想。” “我補充一句,我們到最後才會採取這個手段——如果你死了的話。如果你回不來的話。” “別又開始哭鼻子!嗯,如果我死了的話,我就沒法發表自己的意見了,不是嗎?” “是沒法發表意見了。如果我們不做這件事的話,伊師塔會讓其他人懷上你的克隆體,或者是在格拉海德的幫助下,她自己懷上。但如果勞瑞蕾·李和我做這件事的話……我們非常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祝福。” “嗯,假設我死了——好吧,好吧,我給你們祝福。只是有一件事——” “什麼事,哥哥?” “對那個小野獸要採取嚴厲的手段鎮壓。或者是'幾個小野獸'。我是一個無恥卑劣的傢伙。你們兩個人是很難駕馭的,需要六個人來照看。如果你們不能在孩子還在搖籃裡的時候就樹立起權威的話,他——他們——應該說'我',該死的——'我'會讓你們非常傷心,使你們生不如死。” “我們會認真對待……'你'的,拉撒路。我們的優勢在於,我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嗯,'真正瘋狂的狗雜種'。” “哎呀!我的心是不是在滴血?” “是你自己造成的,哥哥。說實話,你把我們慣壞了……我們也許同樣會慣壞你,不這麼做是很困難的。但我們會在心裡記住你的建議。在結束遺傳學的話題之前,我們想問問你,你有多少個孩子?” “嗯……很多很多吧,可能。” “你確切地知道有多少個,我們也知道。這個數字很大,已經具有了統計分析的意義。其中有多少個是有缺陷的孩子?” “嗯……據我所知,沒有。” “確切地說,一個也沒有。伊師塔覺得她應該了解清楚,賈斯廷通過研究家族檔案肯定了她的結論。哥哥,我不知道在二十世紀的時候,這種事是多麼不尋常。但你的基因圖譜的確是乾淨的——所以我們的當然也是乾淨的。” “等一等!我並不了解在遺傳學方面取得的最新進展,但是——” “——但是伊師塔了解。你想和她爭論嗎?我們相信她的話;勞瑞和我都不是遺傳學家——到目前為止。但我們有伊師塔出具的、關於你的基因圖譜分析結果的正式報告,存在多拉那裡。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給你看。我們不認為它會使事情有所不同;因為你拒絕我們的原因和遺傳問題無關。” “等一等!我沒有拒絕你們。” “給我們的感覺是這樣的。我們是用人工方法創造出來的,所謂的'亂倫'的禁忌是另一個時代的產物,那時的環境完全不適用於現在的我們,你知道這一點;這只是你用來躲避的藉口,你不願意做這件事。和我們上床也許是自淫,但那不可能是亂倫,因為我們不是你的妹妹。從任何常理上來講,我們不是你的血親;我們就是你。我們身上的每一個基因都來源於你。如果我們愛你——我們確實愛你——如果你愛我們你也愛我們,至少有那麼一點吧,用你自己的那種吝嗇的、謹慎的方式——那麼,這就像那愛他自己一樣。是自戀,但又是自戀的昇華。只是你還沒認識到這一點。”她停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說完了。來吧,勞瑞,我們上床睡覺吧。” “等一等,姑娘們!拉祖,伊師塔說這是安全的?” “我的話你都聽到了。可你不想這麼做:所以讓它見鬼去吧!” “我任何時候都沒說過我不想這麼做。你們長大以後,我就不再擁抱你們這兩個可愛的小猴子了,你們覺得原因是什麼?” “哦,老兄!” “因為我敢肯定我成了那西塞斯,因為我覺得我的兩個雙胞胎妹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最性感、最風騷的女人。” “真的嗎?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我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別再讓你們那該死的下巴顫抖了!正因為如此,你們開始變成女人以後,我就不再碰你們了。但是——如果伊師塔說這沒問題的話——” “她是這麼說的!” “我想——這次——我能想辦法在你們兩個身上各花上兩分鐘。” 勞瑞蕾喘著粗氣說:“你聽到了嗎,拉祖?” “聽到了。'兩分鐘'。” “太無禮了,太粗俗了,太惡劣了。” “簡直是侮辱。” “令人憤慨。” “但是我們接受——” “——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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