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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五章

幽靈艦隊 约翰·斯卡尔齐 7865 2018-03-14
他們東躲西藏了半個鐘頭,終於被奧賓人逼進死角。 要是分頭逃跑,將追擊的奧賓人引向不同的方向,那就有可能犧牲其他士兵,保護一兩個人溜掉。然而,為了彌補融合缺失的問題,他們待在一起,留在彼此的視線之內。剛開始帶路的是雅列,薩根拽著魏格納殿後。跑著跑著,雅列和薩根交換了角色,薩根領著他們跑向北方,遠離追擊他們的奧賓人。 微弱的嗚嗚聲越來越響,雅列抬起頭,透過樹冠望見一架奧賓飛行器趕過隊伍,向北而去。前面的薩根向右急轉,跑向東方,她也聽見了飛行器的嗚嗚聲。幾分鐘後,第二架飛行器出現,追上隊伍,降到離樹冠僅有十米的高度。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的巨響,周圍的樹枝紛紛爆裂墜地。奧賓人開火了。幾顆大口徑彈丸打在薩根前方的地面上,她連忙停下腳步。向東跑到此為止;全班轉向北方。飛行器掉頭飄向他們,他們一旦放慢腳步或者向東向西偏離太遠,就奉上一陣彈雨。飛行器並不是在追殺他們,而是在驅趕他們去某個目的地。

十分鐘後,他們走進另一塊較小的草場,來到了這個目的地,第一架飛行器裡的奧賓人正在等待他們。第二架飛行器在身後準備降落,再往後是最初出現的那群奧賓人,雅列他們一直沒有甩掉這些傢伙,此刻能在樹林中見到他們的身影了。 魏格納還沒有完全從失去融合的精神創傷中恢復正常,他掙脫雅列的手,舉起MP,顯然是決定不能不戰而降。他瞄準等在草場上的那群奧賓人,扣動扳機。 MP毫無反應。為了防止敵人用MP對付防衛軍士兵,MP開火需要腦伴驗證,但此刻沒有得到驗證。魏格納絕望嘶吼,緊接著一顆子彈擊中他的腦袋,打飛了眉骨以上的所有部分。雅列看見一名奧賓士兵垂下武器。 雅列、薩根、哈維和西博格聚成一團,抽出戰鬥匕首,背靠背地各自面對一個方向。拔刀是個毫無意義的挑釁姿態,他們不認為奧賓人需要走進匕首的攻擊範圍才能殺死他們。知道他們將死在夥伴的身旁,這還算是個小小的安慰。不是融合,但他們只能指望這麼多了。

這時,第二架飛行器已經著陸,從裡面走出六個奧賓人,三個攜帶武器,兩個帶著其他裝備,最後一個空著手。空著手的那個以奧賓人特有的優雅步態晃晃悠悠走向人類,在安全距離之外停下,三個攜帶武器的奧賓人守在他背後,他不停眨動的複眼似乎對準了離他最近的薩根。 “投降吧。”奧賓人說的是英語,雖說帶齒音,但很清晰。 薩根驚訝道:“什麼?”就她所知,奧賓人從不接受俘虜。 “投降,”奧賓人又說,“否則就死。” “我們要是投降,你會讓我們活下去?”薩根說。 “對。”奧賓人說。 雅列瞥了一眼他右手邊的薩根,看見她在考慮對方的要求。雅列覺得這個要求沒什麼不好,即使投降,奧賓人也還是有可能殺死他們,但不投降就百分之百死路一條。他沒有建議薩根接受,他知道薩根不信任他,也不想听他關於任何事情的建議。

“放下武器。”薩根最後說。雅列扔掉匕首,解下MP,其他人也一樣。奧賓人逼著他們脫掉背包和腰帶,只剩下貼身的防護服。原先那群奧賓人裡走出兩個,撿起武器和裝備返回飛行器。一個奧賓人走到哈維面前,雅列感覺到哈維繃緊了肌肉,估計哈維正在拼命克制踢打對方的衝動。 除掉武器和裝備後,奧賓人強迫他們散開,攜帶設備的奧賓人走過來,在他們每個人面前揮舞那個設備,尋找著什麼東西,雅列估計是在找隱藏的武器。兩個奧賓人查完另外三個,來到雅列面前,突然停下了檢查,其中一個用奧賓語對領頭的奧賓人說了句什麼,音調柔和婉轉。領頭的奧賓人帶著兩個帶武器的奧賓人走到雅列面前。 “你跟我們走。”奧賓人說。 雅列望向薩根,想知道她是否希望自己乖乖聽話,卻沒得到任何反應。雅列問:“去哪兒?”

領頭的奧賓人轉身嘰嘰喳喳說了幾句,他背後的一名奧賓人舉起槍,瞄準斯蒂芬·西博格的腿開火。西博格慘叫倒地。 領頭的奧賓人把視線放回雅列身上,又說了一遍:“你跟我們走。” “我操,狄拉克!”西博格說,“跟他媽的奧賓人走!”雅列出列,奧賓人押著他走向飛行器。 薩根望著雅列出列,有一瞬間考慮是否要撲上去擰斷他的脖子,幹掉奧賓人和布廷的戰利品,確保狄拉克不會得到做蠢事的機會。那一刻轉瞬即逝,再說成功的把握實在不大。要是成功了,他們會被悉數處決。現在至少還活著。 領頭的奧賓人轉向薩根,他認出薩根是這個班的首領。 “你留下。”奧賓人說完一跳一跳地走開,沒有給薩根開口的機會。她上前一步,想和越走越遠的奧賓人說話,但另外三個奧賓人舉槍逼近。薩根舉起雙手退開,但奧賓人繼續向前走,示意薩根和其他人行動起來。

她轉向還躺在地上的西博格,問:“腿怎麼樣?” “防護服擋住了大部分力道,”他指的是防護服硬化和吸收槍彈衝擊力的能力,“不算太糟糕,我能活下去。” “能走路嗎?”薩根問。 “只要你別逼我享受走路的樂趣就行。”西博格答道。 “那就走吧,”薩根伸手拽起西博格,“哈維,帶上魏格納。”丹尼爾·哈維走到死去的戰友身前,用消防員的姿勢背起屍體。 奧賓人趕著他們走進略微偏離草場中央一點的窪地,一小叢樹木說明底下的岩床已被侵蝕。他們走進窪地,薩根聽見一架飛行器離開的嗚嗚聲,接著是另一架飛行器降落的聲音。來者比前兩架更大,落在窪地附近,從腹部的艙門裡滾出幾台一模一樣的機器。 “這他媽是什麼?”哈維說著放下魏格納的屍體。薩根沒有吭聲,望著機器——共有八台——繞著窪地自行就位。與機器同來的奧賓人爬上機器頂部,掀開金屬蓋板,露出發射鋼矛的多管巨砲。掀開所有蓋板之後,奧賓人激活了鋼矛炮;險惡的鋼矛炮緩緩啟動,開始追踪物體。

“防護欄,”薩根說,“把咱們困在這兒。”薩根嘗試朝一台鋼矛炮走了一步,鋼矛炮轉向她,開始追踪她的動作。她又向前走了一步,鋼矛炮發出刺耳的高頻尖嘯,薩根估計這是越界警告,估計再走一步的下場至少是被打斷一條腿,不過她沒有冒險驗證這個猜想。她從鋼矛炮前退開,鋼矛炮關閉警鈴,但直到薩根又退了幾步才停止她的追踪動作。 “他們早就準備好這些東西了,”哈維說,“好得很。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薩根望著那些鋼矛炮,說:“實在不大。” “怎麼說?”哈維說。 “這些東西來自科研前哨站,”薩根指著鋼矛炮說,“肯定是的。附近沒有其他建築物,而科研前哨站通常不會配備這種東西。他們用這些東西關押過別人。”

“哦,好吧,”西博格說,“關押過誰?為什麼呢?” “特種部隊失踪了六艘飛船,”薩根沒提被奧賓人襲擊並摧毀的那一艘,“機組人員總得有個去處,說不定就被帶到這兒來了。” “但還是沒有回答為什麼的問題。”西博格說。 薩根聳聳肩,她自己也沒想明白這一點。 飛行器起飛的聲音響徹四周。引擎的轟鳴聲漸漸遠去,附近只剩下了大自然的環境聲響。 “好得很。”哈維說,他朝鋼矛炮扔了塊石頭,鋼矛炮追踪石頭的飛行軌跡,但沒有開火。 “把我們扔在這兒,沒有吃的喝的,沒有東西防風遮雨。你覺得奧賓人會不會從此再也不來了?” 薩根覺得這個可能性確實非常大。 “這麼說,你就是我了,”查爾斯·布廷對雅列說,“有意思,還以為我會更高些呢。”

雅列沒有說話。一進科研前哨站,他就被關進容槽,上了鎖,被推著穿過幾條空曠的走廊,最後來到他估計是實驗室的地方,這裡滿是陌生的儀器。 雅列被扔在那兒躺了幾個鐘頭,布廷這才走進房間,大踏步走到容槽前查看雅列的身體,就彷佛他是一隻很有意思的大蟲子。雅列希望布廷能湊到近處,好賞他一記頭槌,可惜未能如願。 “那是開玩笑。”布廷對雅列說。 “我知道,”雅列說,“可惜不好笑。” “唉,”布廷說,“最近缺乏練習,你應該已經註意到了,奧賓人不怎麼愛說俏皮話。” “注意到了。”雅列說。來科研前哨站的這一路上,奧賓人都完全沉默。領頭的奧賓人只對雅列說過四個字:落地後的“出去”和打開便攜容槽時的“進去”。

“這就只能怪康蘇人了,”布廷說,“製造奧賓人的時候,他們估計忘了放幽默模塊,當然,還忘了放很多其他東西。” 雅列不由自主地(也可能是因為腦袋里布廷的記憶和人格)集中了精神,他問:“這麼說是真的了?康蘇人提升了奧賓人。” “你想叫提升就叫提升吧,”布廷說,“但'提升'這個詞天生就有提升者意圖良好的含義,不過在這兒卻看不見證據。就我從奧賓人這兒聽說的,康蘇人某天心血來潮,想要是將智能賜予某個物種會發生什麼,於是來到奧比諾,找到一種位於低等生態位的雜食動物,給了他們智力。明白嗎?只是想看看會發生什麼而已。” “發生了什麼呢?”雅列問。 “各種出乎意料的後果接踵而至,我的朋友,”布廷說,“最後嘛,暫時是你和我都來到了這間實驗室。一條直線,連接了開端和此刻。”

“我不明白。”雅列說。 “你當然不明白,”布廷說,“你沒有掌握全部的數據,我在來這里之前也沒有那些數據,所以就算你知道我當時知道的全部事情,也不會知道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的多少事情?” 雅列沒有答話。布廷笑道:“總之夠多的了。看得出你和我有一部分相同興趣。提到康蘇人,我看見你豎起了耳朵。也許咱們該從比較簡單的事情開始。比方說,你叫什麼?你算是我的克隆體,和你說話卻不知道怎麼稱呼你讓我有點心煩。” “雅列·狄拉克。”雅列說。 “啊哈,”布廷說,“對啊,特種部隊的命名規則。名字隨便挑一個,姓氏是著名科學家。我曾經給特種部隊做過事情——當然,是間接的,因為你們不喜歡特種部隊之外的人跑來礙事。你們管我們叫什麼來著?” “真生人。”雅列說。 “對,”布廷說,“你們喜歡和真生人保持距離。總而言之,特種部隊的命名規則總讓我想笑。可選的姓氏委實有限,幾百個而已,大部分都是搞經典科學的歐洲科學家。名字就更別提了!雅列、布萊德、辛西婭、約翰、簡。”他用愉悅的嘲諷語氣說出這些名字,“就沒幾個西方之外的科學家,而且根本沒道理嘛,特種部隊和防衛軍的其他人不一樣,又不是從地球招募來的。你要是叫優素福·艾爾-比魯尼其實也沒有區別。特種部隊使用的姓名集合體現了特種部隊和你的創造者的觀點。你說呢?” “我喜歡我的名字,查爾斯。”雅列說。 “說得好,”布廷說,“但我的姓名來自家族傳承,而你的只是隨意搭配而來罷了。倒不是說'狄拉克'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好。狄拉克肯定來自保羅·狄拉克。聽說過'狄拉克之海'嗎?” “沒有。”雅列說。 “狄拉克認為真空實際上是負能量的廣闊海洋,”布廷說,“多麼美麗的圖景。當時有些物理學家覺得這個假說非常牽強——也許確實如此,但很有詩意,他們並不能欣賞。不過他們畢竟是物理學家,沒法強求他們滿懷詩意。奧賓人是了不起的物理學家,但他們內心的詩意還不如一隻小雞。他們絕對不懂得欣賞狄拉克之海。你感覺如何?” “被捆得難受,”雅列說,“而且需要撒尿。” “那就尿唄,”布廷說,“我不介意。容槽有自我清潔能力。再說我相信你的防護服能通過毛細作用帶走尿液。” “那得用腦伴指揮才做得到。”雅列說。不和使用者的腦伴溝通,防護服纖維內的納米機器人只有最基礎的防護能力,比方說在受到衝擊時硬化,以防使用者在失去知覺或腦伴受損時受傷。排走汗水和尿液之類的次級功能則設定為非必要的。 “啊哈,”布廷說,“那好吧,看我幫你一把。”布廷走到一張試驗台前,撳下台上的某個物體。塞在雅列腦殼裡的厚棉絮突然消失,腦伴恢復了功能。雅列沒有理會撒尿的生理需要,拼命想和簡·薩根取得聯繫。 布廷笑瞇瞇地望著雅列,看著雅列在腦海裡掙扎了一分鐘,然後說:“沒用的。這個天線能干擾十米範圍內的信號。你可以在實驗室裡使用腦伴,但僅止於此,你的朋友們仍舊受到阻塞。你聯繫不上他們,聯繫不上任何人。” “你不可能阻塞腦伴。”雅列說。腦伴通過一組多頻信號冗餘傳輸加密的信息流,每次傳輸使用的頻率各自不同,變化模式由兩個腦伴聯繫時生成的一次性秘鑰決定。阻塞其中任何一個信息流都不可能,阻塞全部就更是聞所未聞了。 布廷走到天線前,再次撳下按鈕;棉絮又回到了雅列的腦海裡。 “你說什麼?”布廷說。雅列按捺住尖叫的衝動。過了一分鐘,布廷重新打開天線。 “一般而言,你說得對,”布廷說,“腦伴最新的通訊協議是我監督研究的。我幫助設計了整套機制。你說得完全正確。你不可能阻塞通訊信息流,除非用高能信號源壓過所有可能存在的通訊,包括自己的。 “但我不是這麼阻塞腦伴信號的,”布廷說,“你知道什麼是'後門'嗎?程序員或設計師會在復雜的程序或設計中留下一條方便通道,免得非要經過重重關卡才能抵達內核,這就是後門。我在腦伴系統裡留了個後門,只能用我的驗證信號打開。設計後門是為了讓我在最後一次原型迭代時監控腦伴的功能,但同時也允許我在發現故障時微調系統以屏蔽某些特定的功能,其中就包括關閉信號傳輸模塊。原始設計裡沒有這個,所以除了我誰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布廷停下來打量雅列,說:“但你應該知道後門啊。也許你不會想到可以當作武器使用,因為我在來這里之前也沒想到,但如果你是我,就應該知道後門。說真的,你到底知道什麼?” “你怎麼知道有我這個人?”雅列想引開話題,“你知道我就是你,但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布廷咬了雅列的誘餌,“我們決定將後門用作武器之後,我重新編寫了武器的代碼——幾乎就是後門的代碼,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事情了。這意味著它能檢查受其影響的腦伴的功能狀況,結果證明非常有用,原因數不勝數,其中有一點是讓我們知道每次要應付多少士兵,還允許我們看到每個士兵的意識快照——結果證明這個也很有用。 “你最近去過科維爾空間站,對不對?” 雅列沒有吭聲。布廷惱怒道:“哎呀,別裝了。我知道你去過。別弄得像是你在洩露國家機密似的。” “對,”雅列說,“我去過科維爾空間站。” “謝謝配合,”布廷說,“我們知道奧瑪有防衛軍士兵,也知道他們進過科維爾空間站。我們在空間站放置了偵測裝置,掃描腦伴裡的後門,但警報從未被觸發。你們在那兒的士兵肯定配備了結構不同的腦伴。”布廷望著雅列,等他做出反應,但雅列毫無反應,布廷繼續道,“可是,你卻觸動了警鈴,因為你擁有我設計的腦伴。拿到採集得來的意識信號,你能想像我有多驚訝吧?我很熟悉自己的意識圖案,因為我用自己的意識模型做了許多試驗。我通知奧賓人說我在找你,我們反正在蒐集特種部隊的士兵,所以對他們來說沒什麼難的。說實話,他們應該在科維爾空間站試過抓你。” “他們在科維爾空間站試過殺我。”雅列說。 “抱歉,”布廷說,“哪怕是奧賓人,太投入了也難免興奮過頭。不過那次以後我就通知他們要先掃描再開槍了,這下你心安了吧?” “謝謝,”雅列說,“今天對我的戰友很有意義,他腦袋吃了一槍。” “諷刺!”布廷說,“絕大多數特種部隊士兵怎麼都學不會。你是從我身上得到這一手的。如我所說,奧賓人有時候也會興奮過頭。我不但讓奧賓人在外面找你,還說他們要做好受到襲擊的準備,因為要是有個特種部隊士兵帶著我的意識跑來跑去,摸到這裡來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你們應該不會冒險發動大規模攻擊,但多半會鬼鬼祟祟做點什麼——事實果然如此。我們一直在監聽這類襲擊,監聽你的信號。你剛著陸,我們就開動系統,切斷了腦伴。” 雅列想起排裡戰友從天上墜落的情形,非常難受。他說:“王八蛋,你應該等他們全部著陸的。只要阻塞了腦伴信號,他們就變得毫無抵抗能力。你知道的。” “才不是毫無抵抗能力呢,”布廷反駁道,“就算不能用MP,你們還有匕首和格鬥技巧。切斷腦伴信號會讓你們大部分人恐慌症發作,但有些人仍舊能反抗。你就是例子,儘管你比絕大多數人都更有準備。你如果有我的記憶,就該知道沒有鏈接是什麼感覺。即使如此,六個人著陸也還是太多了,我們只需要你一個人而已。” “為什麼?”雅列問。 “到時候你自然知道。”查爾斯·布廷說。 “如果你只需要我,那麼打算拿我們班的戰友怎麼辦?”雅列問。 “我可以告訴你,但我覺得你已經引得我離題太久了,對吧?”布廷笑著說,“我想知道你對我有什麼了解,對成為我有什麼感覺,還有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裡的計劃。” “既然我在你面前,你就已經知道我們很了解你了,”雅列說,“你的存在不再是秘密。” “請允許我說這一點讓我非常讚賞,”布廷說,“我以為我把行踪掩蓋得相當完美了。沒有格式化儲存意識模型的存儲設備,這個怪我不好。我急著離開,你明白的,但這畢竟不是理由。怪我愚蠢。” “我不同意。”雅列說。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布廷說,“因為要是沒有那東西,你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兒了——這話明里暗裡都說得通。我很讚賞的是他們居然把意識傳送進了一顆大腦,就連我在離開前也沒想到該怎麼做。是誰研究出來的?” “哈利·威爾遜。”雅列說。 “哈利!”布廷叫道,“人不錯,不過不知道他有這麼聰明。他掩飾得很好。當然啦,他接手之前,我已經做完了大部分工作。回到你說的事情上,殖民聯盟知道我在這兒,唔,確實是個問題。但同時也是個很有意思的機會。機會嘛,總是人創造的。好吧,言歸正傳,咱們就別東拉西扯了,我要告訴你,你怎麼回答將決定你剩下的那幾名戰友的生死。聽懂了嗎?” “聽懂了。”雅列說。 “很好,”布廷說,“吶,告訴我,你都知道我的哪些情況。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工作?” “只知道個大概,”雅列說,“細節我難以理解。我沒有足夠相似的經歷,讓那部分記憶紮根。” “有沒有相似的經歷至關重要,”布廷說,“有意思。這就能解釋你為何不知道後門了。我的政治觀點呢?我對殖民聯盟和防衛軍的看法呢?” “我猜你不喜歡他們。”雅列說。 “猜得不錯,”布廷說,“但聽起來,你對我這方面的想法沒有第一手的資料。” “沒有。”雅列說。 “因為你缺乏這方面的經歷,對吧?”布廷說,“你畢竟是特種部隊的士兵。他們在訓練課上可不會教你質疑權威。我的個人經歷呢?” “我記得大部分,”雅列說,“這方面我有足夠的經歷。” “所以你知道佐伊。”布廷思忖道。 聽見女孩的名字,雅列感覺到一陣情感悸動。 “我知道她。”他的聲音稍微有點沙啞。 布廷聽出了這一點。 “你也感覺到了,”他湊近雅列,“對不對?知道他們通知說她死了的時候,我有什麼感覺。” “我感覺到了。”雅列說。 “可憐蟲,”布廷輕聲說,“被製造出來,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感覺痛苦。” “我認識她,”雅列說,“我通過你認識她的。” “我明白了。”布廷說,走到一張試驗台前。 “我被出賣了,雅列,”他恢復鎮靜,繼續道,“你足夠像我,所以相當有意思。” “意思是說你會放過我的戰友?”雅列問。 “暫時,”布廷說,“只要你好好配合。他們被槍砲困住了,要是膽敢走近到三米之內,子彈就會把他們打成肉醬,所以沒必要殺他們。” “我呢?”雅列說。 “你嘛,我的朋友,要接受全面而徹底的大腦掃描,”布廷看著桌面,雙手操作鍵盤,“實話實說,我要記錄下你的意識,仔細查看一番。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像我。你似乎缺少了許多細節,而且還需要克服特種部隊的洗腦。不過,就重要的地方而言,我估計咱們挺像的。” “我知道有一個方面咱們完全不同。”雅列說。 “是嗎?”布廷說,“說說看。” “我不會因為死了女兒就背叛全人類。”雅列說。 布廷若有所思地盯著雅列看了一分鐘,最後說:“你真的以為我是因為佐伊死在科維爾而做這件事的?” “是的,”雅列說,“而且我不認為應該用這種辦法紀念她。” “不認為,對嗎?”布廷說著轉過身,撳下鍵盤上的一個按鈕。雅列的容槽隆隆開動,他覺得大腦像是被鉗住了。 “我正在記錄你的意識,”布廷說,“放鬆。”他走出房間,隨手關上門。雅列覺得大腦被越鉗越緊,根本放鬆不下來,只好閉上眼睛。 過了幾分鐘,雅列聽見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他睜開眼睛。布廷回來了,站在門口問雅列:“意識記錄的滋味如何?” “他媽的疼死人。”雅列說。 “這個副作用很糟糕,”布廷說,“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有空得研究一下。” “非常感謝。”雅列咬牙切齒道。 布廷笑著說:“又是諷刺。”他繼續道,“不過我帶了減輕痛苦的禮物給你。” “不管是什麼,我要雙份。”雅列說。 “我看一個就足夠了。”布廷說,他拉開門:佐伊站在走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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