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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靈魂出竅

異種人生 倪匡 7605 2018-03-14
那樣手舞足蹈的大動作,要是換了旁人,早就從樹上掉了下來,她睡的橫枝離地大約有四公尺高,若是掉下來,雖然根據莊周先生的原理:她在熟睡之中掉下來,由於根本不知道自己掉下來,所以也就不會受傷。 不過這種理論是不是經得起考驗,頗成問題,所以我看到了這種情形,立刻對白素道:“就算不叫醒她,也至少弄她下來,不然遲早會摔下來。” 白素搖頭:“不必,她從小就是這樣長大的。” 說話之間,我們已經來到了近前,只見溫伯如的情形和上次一樣,在熟睡中看來非常安詳,嘴角帶著微笑。 我抬頭向上看,白素卻已經身形閃動,一下子就上了樹,在另一根橫枝上站定,盯住了紅綾看。 也就在這時候,紅綾突然張口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還揮動雙手,而且還叫道:“好!好!”看來興高采烈之極。

她這種情形,其實也很平常,那隻是在做夢和說夢話而已。看來她正在做好夢,在夢中有令她感到極其快樂的事情發生。 她笑了一會,又靜了下來,一點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這種情形,毫無疑問可以肯定一定是黑甜湯在作怪,我向白素道:“該怎麼辦?” 白素神情猶豫,想了一會,才道:“讓他們繼續睡。” 我啼笑皆非:“誰知道他們會睡到甚麼時候!” 白素這一次態度卻十分堅決:“睡到甚麼時候,就甚麼時候!” 她這樣說了之後,頓了一頓,才又道:“我在這裡守著,你們去找找看,可能他們在睡覺之前,會有些話留給我們。” 我立刻向溫寶裕望去,溫寶裕搖頭:“我想到過,可是並沒有任何發現。” 我看到白素神情堅決,就道:“再去找找看。”

我們向屋子走去,我一直在回頭看,看到在熟睡中的紅綾,身子手腳不斷在動,反而是清醒的白素,在樹上一動不動,像是化成了樹的一部份一樣,情景很是怪異。 進了屋子,還是滿屋子都是藥香,溫寶裕攤了攤手,表示他已經甚麼都找過了。 這時候,我已經強烈地感到,白素態度有異,一定事出有因,可是究竟是甚麼原因呢? 我向溫寶裕提出了這一點,溫寶裕道:“是,剛才在電話裡,就嚇了我一跳。” 我道:“她一直在同意你的假設,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證據,證明令尊所說的有可能有一些是事實。” 溫寶裕大是感激,充滿了希望地問:“有沒有發現?” 我苦笑:“我不知道。” 這句適出口之後,我才感到這正是白素一再說過的,而確然在某種情形下,除了這句話之外,沒有別的話可說。

這種情形就是:當完全可以肯定一件事卻又想找到可以否定它的可能的時候,就只有這樣說了。 這種說法乍一聽令人莫名其妙,要舉例說明。像現在那樣,完全可以肯定溫伯如是妄想症患者,可是白素卻還在努力想否定這一點,所以她才頻頻說“我不知道”。 溫寶裕很是失望,長嘆一聲,神情苦澀,坐了下來,怔怔地望著外面,我在里外仔細地搜尋了一偏,花了大約三小時。 我發現溫伯如這個人的生活,確然異乎尋常,而且很難形容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必須略花筆墨。 他的所有藏書,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有關中醫中藥的書籍,還有一類是古今中外有關“夢”的書,我在剛一發現他有大量這類書籍收藏的時候,自然立刻想起溫寶裕曾經對我說過,溫伯如正在研究“夢”。當時我也不知道夢如何研究,現在看了那麼多有關夢的藏書,才知道溫伯如真的對夢很有興趣。

在他的有關做夢的藏書之中,最多的中國古今的筆記小說,著名的南柯夢、黃梁夢等等,固然有,連我所記述的也在其中。 唯一的例外是還有一些我記述的故事,我想和一樣,都是溫寶裕拿來的。 溫伯如肯定詳細閱讀過這些書,因為在有些書上,他注滿了讀書心得,而且更多的是在旁密密地用紅筆打上圈,表示他欣賞這些語句。 從這種情形看來,溫寶裕所說的他在研究做夢,倒也不是隨便說說的,至少他從各個角度來看人做夢的這種普遍而又奇特的生理現象,除了各種各樣的記載之外,也有非常正式的論述做夢這種生理現象的醫學著作,而且都是原文,看來溫伯如有很高的各種外文修養,頗不簡單。 在書桌上有冊打開了線裝書,我加以特別注意,仔細看了看,那是一部《列子》。

這部被稱為是道家經典的書籍,並不流行,相當冷門,也不知道溫伯如何以會有興趣──他不但對之有興趣,而且顯然十分有興趣,因為在書桌上有許多紙,寫著小楷,是溫伯如抄寫的《列子》。 我看了一看,他抄寫的全是《列子》的第三卷〈週穆王篇〉,抄了不止一偏。 當時我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並沒有進一步深思──後來我才知道自己何等疏忽。後面自有交代。 而在中藥中中方面,他的藏書也豐無比,堪稱專家。非但有書籍,而且有實物──他有一間藏藥室,全是大中小小的藥櫃,我粗略地看了一下,雖然不至於說在中所記載的藥材全部都有,可是絕對不比一間大藥材鋪所有的少──這一點,倒並不令人驚訝,因為他本來就是開大藥材舖的,從店裡每樣拿一些回來,就已經是可觀的收藏了。

引起我注意的是一隻大約有二十五格的藥櫃,這櫃子比其他的要新,一望而知是新添置的,在櫃上貼有一張紙,上面寫著“天外奇藥”四個字,看來是準備照這四個字雕刻在櫃上,不過還沒有動工。 我一看到這四個字,就一面大叫:“小寶,你快來看!” 一面我飛快的將這櫃子的二十五格一起打開來,想看看其中是不是真有甚麼天外奇藥。 溫寶裕走了進來,看到了我的動作,他懶洋洋地道:“我早就找過了,甚麼都沒有。” 我疾聲道:“拿這個櫃子去作最詳細的化驗!” 溫寶裕不以為然:“櫃子空空如也──” 才說了一句,他忽然大叫一聲,直跳了起來,竟然衝動到立刻過來,想搬那櫃子! 他顯然也想到何以我要化驗這櫃子了──溫伯如曾自稱從神那裡得到了七味奇藥,才合成了黑甜湯。

眼前的這個櫃子是新置的,很明顯是得到了奇藥之後,才置來放奇藥之用。奇藥全部用來製藥,沒有剩下,完全無法證明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 而如果那七味奇藥,曾經在這個櫃子中放過,就總會有一些痕跡留下來,現代精密的化驗術,就可以化驗出來。 當然我們(連溫伯如在內)都不知道那七味奇藥的成份,可是只要化驗出一些不知名物質來,就至少可以證明確然曾經有過一些奇怪的東西出現過,也可以證明溫伯如所說的並不完全是妄想。 本來我是絕對不認為溫伯如所的一切,有一絲一毫會是事實,認為那是絕對百分之百的妄想。所以也認為溫寶裕想要找出一點點事實來的願望,完全是出於親情而已,白素居然會同情他之餘,也以為可以找出一些事實來的這種想法,很不以為然。

而在我看到了溫伯如做學問研究的藏書之後,我發現溫伯如至少在專研他有興趣的事情方面,很有成就,而且他的學識程度,也遠遠超過我原來的認識。 於是我也有了一種想法:一個這樣認真在埋頭苦幹研究學問的人,會同時是一個徹底的妄想症患者嗎? 有了這樣的疑問,又看到了這個櫃子,我也開始感到從溫伯如所說的一切中找到一點點是事實,似乎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才會想到要化驗這櫃子。 看到溫寶裕立刻就要來搬櫃子,我拉住了他:“給我電話,我通知人來取。” 我經常和幾家極好的化驗所有聯繫,所以在接過了溫寶裕遞給我的行動電話之後,立刻找到了一家,和負責人交代了仔細化驗的物體,請他們立刻派人來取。 這時候溫寶裕興奮之極,跳來跳去,我好不容易令他靜了下來,他喘著氣道:“真好,有了開始,真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整件事情,完全定情在妄想症上,沒有任何可以突破之處,雖然有主觀的願望想要跳出來,可是沒有任何客觀事實可以支持,很令人沮喪。 現在有這樣的一個藥櫃,可以化驗,他就認為那是一個突破,所以興奮無比。 在這種情形下,我必須向他潑冷水,以免他希望越大,失望越深。我道:“你先別盲目興奮,化驗的結果,最大的可能是甚麼都沒有發現!” 溫寶裕接下來所說的一番話,很出乎意料之外,也使我很感動。 他道:“我早有思想準備,準備化驗的結果是場空,可是那並不重要──” 他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繼續道:“重要的是你,衛斯理,也至少感到了事情並不是絕對完全不能深究,只要你也感到事情可以深究,就會有行動,有行動,就會有結果,這才是我興奮的主要原因。”

這番話,對我,衛斯理,捧場之極,十分悅耳。可是悅耳管悅耳,對他這種大大樂觀的想法,我還是大搖其頭。 我道:“你這種說法,等於是一個人對著一隻雞蛋做白日夢,想雞蛋變成了小雞,小雞養大了……一直到買田地、造房子,變成富翁一樣。” 溫寶裕洋洋自得:“這種夢想,也還必篢從至少有一隻雞蛋開始,現在我就是有開始,比完全沒有開始、不知道如何開始,要好得多了。” 我一直知道溫寶裕性格極其樂觀,不過倒也想不到他樂觀到了這種程度! 我道:“你這樣樂觀,何不樂觀地接受令尊有妄想症呢?” 溫寶裕道:“你看了他的研究工作,知道了他的學識,會絕對肯定他是妄想者嗎?何況他是我的父親。” 他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我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諒解和支持,他高興地道:“我去告訴表姐。” 他跟著藍絲,叫白素表姐,由來已久,除了紅綾在弄清楚了輩份關係之後,曾經提過抗議之後,早已成為習慣。 他說著,向外走去,我和他一起,到了外面廳堂,從窗口望出去,看到幾個小時過去,外面大樹上的情形,並沒有改變,還是紅綾在橫枝上睡覺,白素斜倚在樹幹上不動。 溫寶裕繼續向外走,在那剎那之間,我陡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一把拉住了溫寶裕,同時思念電轉,想著我想起的事情和現在的事,是不是可以有某種聯繫。 溫寶裕被我拉住,回頭看到我神色有異,想要發問,又被我伸手按住了他的嘴,以免他說話,打援了我的思緒。 那時候我雖然還沒有想到甚麼,可是卻知道自己將要想到的事情很重要,很關鍵性,已經捕捉到了一點,如果被擾亂,可能從此再也抓不住,也就無法再往下想了。 溫寶裕連連點頭,表示他不會出聲,然後輕輕推開了我的手。到這時候,我才吸了一口氣,問他:“你還記得這個故事?” 溫寶裕神情疑惑,點頭,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想到了甚麼?”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向白素指了一指。 溫寶裕十分機靈,他略想了一想,道:“你是說我去告訴她,她也聽不進去,因為她現在只顧全神貫注留意紅綾。” 我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意思,可是這時候我正在思索我要想的問題,所以並沒有回應,只是揮了揮手,溫寶裕卻在繼續道:“相信情形會是這樣──在裡,她可以守著你六年之久,現在她當然也可以一直守著紅綾。” 他的這一番話,對我的思索卻大有幫助,我疾聲問道:“在那六年裡,我在做甚麼?” 這問題我不但問得很嚴重,而且也很古怪──不但自己的事情去問人家,而且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溫寶裕可以知道我這樣問他,必然有重大的原因,所以他回答得很是小心,他道:“根據你事後的記述,那時候你是靈魂通過頭髮離開了身體,到ABCD他們的星球上去了。” 我立刻接上去:“我的身體仍然在地球上,看起來不死不活,那時候白素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所以就守著我不離開。” 溫寶裕還是很小心:“根據你的記述,是如此。” 說到了這時候,我已經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部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那時候的情形,不知道是不是看起來像是在熟睡?” 溫寶裕回答:“不知道,我當時並不在場,那要問──” 他下面“表姐”兩字還沒有出口,就整個人震動一下,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他在剎那之間已經明白了我想到的是甚麼了,所以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正是如此。溫寶裕又伸手向在樹下和樹上睡覺的兩個人指了一指,我再點頭。 溫寶裕不斷用意吸氣,以致發出“嗖嗖”的聲響,神情更是怪異之極,過了好一會,他才能夠說出話來,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他們現在的情形,和你在中的情形一樣?” 我一字一頓地回答:“有可能。” 在我這樣回答溫寶裕的時候,我又不禁苦笑,因為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白素為甚麼要如此緊張,不讓溫寶裕弄醒溫伯如和紅綾的原因。白素當然是早就想到了我到現在才想到的可能! 溫伯如和紅綾,在我們看來,他們是在睡覺。 但是事實上是不是就是睡覺那樣簡單? 在中,我靈魂出竅,到了另一個星體,身子卻留在地球上,我沒有死,看起來是在睡覺。 那麼現在看起來是在睡覺的溫伯如和紅綾,是不是也正處於靈魂出竅的狀態之中? 就算不是靈魂出竅,會不會是一種類似的情形? 又或者會不會是一種我們完全不了解的狀況,而我們卻以為是睡覺? 白素正是由於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阻止溫寶裕弄醒他們。因為在睡覺中被他人干擾而醒來,事情很簡單。但如果不是睡覺,而是靈魂出竅或其他不明狀況,硬弄醒他們,會有甚麼樣的變化,誰也說不上來,當然要竭力避免才是。 白素早已想到的事情,我到這時候才想到,真可以說後知後覺,至於極點! 而這時候我思緒紛至沓來,又聯帶想到了許多問題,可是還都很模糊,理不出頭緒來。我知道靠我單獨想,不如和白素商量,還是要把她從樹上請下來才行。 這當然要我親自出馬,溫寶裕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這裡,我立刻急步向外走去,才來到門口,一眼看到在大樹下睡覺的溫伯如,剎那之間我腦中靈光一閃,許多本來完全不明白的事情,就在那一刻之間,變成清清楚楚。 因為如此,我的胸口,同時如被幾百斤重的鐵鎚重重打了一下,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連自己聽來都十分可怕的怪叫聲。 我一面怪叫,一面突然轉身,溫寶裕在我向外走的時候,緊跟在我後面,我突然怪叫轉身,他收不住腳步,幾乎直撞到了我的身上。 這時候我的臉色一定難看到了極點──後來溫寶裕說我當時看來,就像要將他碎屍萬段一樣──所以,他連退了兩三步,我揚起手來,他就大叫一聲:“口下留情!” 當時我的心情十分激動,可是我揚手,也並不是想打他,只不過是想指著他說話而已,聽得他這樣叫,我不禁怔了一怔,心想他可能是被我的樣子嚇糊塗了,怕我打他,應該叫“手下留情”才是,怎麼叫“口下留情”? 溫寶裕雙手抱住了頭,顯然是防我出手,可是他的神情卻很堅決,望著我,又重複了一句:“口下留情!” 陡然之間,我明白了! 在我想到了有關事情的那個最重要關鍵,胸口如同被鐵鎚重擊的同時,溫寶裕也想到了那個關鍵,所以他知道我忽然像是要殺人一樣轉身之後,接下來會做甚麼。 他知道我一定會破口大罵他父親,所以才叫“口下留情”,他不怕自己挨打,只怕父親挨罵,行為很使人感動。 本來我確然有一大串難聽的話要衝口而出,可是這時候一明白了這一點,我就再也罵不出來了。 我還是伸手指著他,聲音的嚴厲,一時之間也無法改變,而“你父親”三個字也已經出口,只好一連重複了幾次,而下面的話,說不下去。 溫寶裕急速喘氣,叫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我怒道:“你放甚麼屁!甚麼時候你告訴過我甚麼了!” 溫寶裕居然神情委屈,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父親在研究……夢!” 他確然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可是話說得不清不楚,根本沒有作用! 溫寶裕立刻又叫道:“我也不知道他要對你說的是夢話!” 溫寶裕這一句話十分重要,也正是我剛才在門口突然想到的重大關鍵:溫伯如所說的一切,全是夢話! 他說的遭遇,經歷,甚麼可以和我記述的故事配合,甚麼神的法則……一切一切,雖然不是鬼話連篇,卻完全是夢話! 而我們居然被他愚弄,還很同情他有妄想症,這實在太可惡了!任何人在突然醒悟了被人愚弄之後,都會惱怒,我自然也不例外,而對我來說,做了傻瓜,打擊格外嚴重,江湖上要是知道我在一個藥舖老闆前栽了筋斗,豈不是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雖然我十分惱怒,可是考慮到溫寶裕可能真的不知道他父親會這樣混蛋,向我說了一晚上的夢話還不夠,第二天還要再上門來繼續說下去。 我吸了一口氣:“大可惡了!用夢話──” 我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白素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她道:“他說的不是夢話!” 白素說著,已經來了我的身前,溫寶裕看到了白素,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白素是甚麼時候從樹上下來的,她顯然聽到了我和溫寶裕的對話,可是她竟然說伯如所講的不是夢話!我立刻望向她,等她作進一步的解釋。 白素立刻接著道:“他說的不是夢話,而是他在夢中的經歷。” 我怔了一怔,說這話的人如果不是白素,只怕我難免要惡言相向,而這時候我只是問:“有甚麼不同?” 白素居然很認真的解釋,她道:“通常我們說'夢話'是指人在做夢的時候所說的話。溫伯如在說那些話的時候,並不是處於做夢狀態,所以不是夢話,而是他說出了他做夢的經歷。” 我道:“那更可惡!他明明清醒,卻用他的夢境來愚弄我們,使我們以為他真的有這樣的經歷!” 白素搖頭:“你這樣的指責,對他很不公平──從頭到尾,包括小寶在內,我們都根本沒有相信過他的話,都只當他是妄想症患者,既然我們根本沒有相信,也就說不上被他愚弄。” 我哼了一聲,雖然並非不同意白素的分析,可是心中仍然很不舒服。 我沒好氣,揮了揮手,道:“現在真相大白,叫醒紅綾,我們回家去!” 白素揚了揚眉:“真相大白?我卻認為我們才開始──或者還沒有開始。” 我瞪大了眼,不知道是生氣好,還是大笑好,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只好道:“近來總感到你說話莫測高深,而以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為最,我真的聽不懂,完全不知道是甚麼意思。” 溫寶裕也接著道:“我也不明白。” 白素緩緩地道:“我以為你們既然已經想到了這個關鍵,就應該會有聯想才是。” 溫寶裕搶著道:“我們有聯想,想到這個故事,想到靈魂出竅,想到許多。” 白素點了點頭,顯然對這些聯想,加以肯定。 這時候我多少也明白了白素的想法,而且顯然白素是早已有了這些想法的,只不過她完全無法肯定,而這些想法又太難捉摸,所以她在我詢問的時候,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我接著道:“你的意思是,他所說的那些事情不是在做夢的時候做的?” 白素向大樹那邊望去,很認真地和我討論,道:“我們一步一步來──因為我覺得事情很怪異、很複雜。” 我點頭表示同意,白素問:“先說甚麼叫'做夢'?” 本來這個問題有些可笑,不過白素既然問得如此嚴肅,我自然也必須作正式的回答。我想了一想,覺得這個問題,要簡單回答,連小孩子都可以有答案;可是要詳細正確地回答,大科學家也未必答得上來,因為人類科學對做夢這種普遍的現象,並沒有肯定的結論,所知甚少。 在想了一會之後,我道:“大體來說,做夢是人處於睡眠狀態時腦部活動所形成的一種影像,這種影像大多數並不進入腦部的記憶庫,但也有少數能夠成為記憶。” 溫寶裕補充:“有人認為,並且已經有少數的例子,證明做夢時所產生的影像,也就是夢境,可以是人前生的經歷。” 白素對我們的回答,表示滿意,然而她卻又向大樹指了一指:“他們現在在做夢嗎?” 本來一個睡覺的人,是不是在做夢,很容易認出來。科學家為了研究夢,召集志願者做實驗,紀錄他們整個睡眠過程,並且用各種儀器測試,發現在做夢的時候,腦部活動比只是睡覺的時候活躍許多倍。而且這種活躍的腦部活動,甚至於可以令身體的各部份有相應的活動,最嚴重的一種情形稱為“夢遊”。而普通的情形是手腳的移動和眼皮的跳動,和臉上的表情,以及發出聲音,甚至於可以有完整的句子──說夢話。 根據這種研究結果來看,紅綾的手舞足蹈、大聲喊叫,固然是在做夢,而溫伯如臉上微笑的表情,也表示他在做夢。 這情形顯而易見,白素還要問,就肯定有弦外之意,所以我回答得很小心:“看起來,他們都像在做夢。” 白素道:“看起來是,實際上呢?” 我不禁張大了口,無法回答。 他們實際上是不是在做夢,旁人無法決定,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我呆了一呆之後,反問道:“你認為他們現在在作甚麼?” 白素道:“我不知道他們現在的現象,應該如何用語言來表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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