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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精怪 倪匡 7255 2018-03-14
朱院長也疑惑莫名,趨前道:“博士,全世界都在等著你發表那種激素的合成式,你……” 馮森樂博士忽然十分反常地笑了起來,他雖然是在笑著,卻充滿了哭聲。 然後,他止住了笑聲:“我……沒有收到它。” 博士所說的是一句極其簡單的話。可是這句話,卻聽得原振俠和朱院長兩人瞠目結舌,全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所以兩人立時齊聲問:“什麼意思?什麼叫你未曾收到它?” 博士手抱著頭,神情痛苦,聲音更嘶啞:“叫我怎麼說?叫我怎麼說?” 海棠嘆了一聲:“博士,你要是自己不方便說的話,是不是要我代說?” 博士雙手緊捂著耳朵,神情態度消極得怪異莫名。 海棠昂了昂頭:“這是馮森樂博士最大的秘密,要不是他一再推宕,延遲啟程去執行任務的日期,又突然以度假的名義來到這裡,這個秘密是不容易被人發現的。”

海棠講到這裡,頓了頓,原振俠和院長兩人駭然互望,海棠講述的自然是事實,因為博士一點也沒有企圖為自己爭辨的意思! 海棠繼續道:“他來到這裡,不是度假,而是緊急求救,他想找一個人,這個人在過去近二十年中,不斷把他在醫學上的大膽設想和研究寄給馮森樂博士,這些新理論全是馮森樂博士再努力也想不出來的,而博士卻把這個人提供的一切據為已有,建立了他在醫學界的地位!” 原振俠和朱院長兩人,都聽得呆若木雞!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可是從博士灰敗的臉色來看,海棠所說的卻又一定是事實! 真是難以想像,鼎鼎大名,近二十年來,每一篇論文的發表,都足以震撼全人類的醫學界的偉大人物,他發表的一切全不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而是一個不知名的人提供給他的!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太不可思議”的感覺,在原振俠的腦際只不過持續了幾秒鐘,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當他一想到那個人之際,他不由自主在發出了“啊”的一聲呼叫聲來! 陳阿牛! 厲大遒的那個管家,陳阿牛! 現在,原振俠完全知道,何以自己在陳阿牛的面前提及馮森樂博士之際,他的神情如此古怪,陳阿牛又曾問馮森樂博士是否在找一個人! 就是他,就是這個陳阿牛!他把自己的設想和創見提供給馮森樂博士,由馮森樂博士在實驗中完成了種種震驚世界的發現和創舉! 真正人類醫學界上的偉人是陳阿牛,或是陳阿牛加厲大遒,馮森樂博士只不過是一個空殼,並沒有內容的架子! 原振俠因為知道有陳阿牛這樣一個人在,所以他立時知道了事實的真相。

但是對院長來說,那仍然是不可思議的,他絕不知道陳阿牛的環境,怎麼能想像,會有一個“無名氏”創作了醫學上許多權威性的理論,卻輕易地將之交給別人! 所以,院長的神情十分激動,他大聲叫了起來:“不可能,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他一面叫著,一面雙手按著博士的肩頭,用力搖撼著,原振俠嘆了一聲,過去拉開了院長。 博士答非所問地道:“我……在開始的時候,實在不是故意這樣做的,一直到我積聚了超過五篇……醫學上的新發現、新設想……我不知道是誰寄給我的,他又在信中說希望通過我來實踐這些設想……我知道,這些文章一發表,我就可以成為權威中的權威……” 他斷斷續續地講著,院長已經聽得呆住了。 博士在繼續著:“沒有人可以受得起這樣的引誘,至少,我無法抗拒這樣的引誘!”

院長的聲音聽來像是在說夢話一樣:“這……竟然全是真的?” 博士是自顧自的在說下去:“我知道事情總有被揭穿的一天的,但我想,就算在三五年之間,讓我嚐嚐做超級權威的滋味,也就夠了,如今……如今……” 他說到這裡,情緒反倒平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音也恢復了正常:“如今我享了盛譽超過了二十年,也到了應該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他雙手攤了開來,表示從此之後,他將會變得一無所有了。 原振俠嘆了一聲:“博士,你不要以為在所有醫學創見中你一點力量也未曾貢獻,那位……先生,提出的只不過是設想,是理論,而你卻做了許多實際的工作,使這些理論得到了實現,所有的榮譽之中,你至少可以佔有一半!” 馮森樂博士不由自主地眨眨眼:“可以有這樣的說法?”

原振俠十分誠懇地道:“當然,任何人都會承認你有一半功勞,你不必太自怨自艾,當初你的做法或許不是太誠實,但是,你曾經努力促使理論變成為事實,這是功不可沒的,誰也不可否認!” 馮森樂博士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顯然,二十多年來,他雖然得享盛譽,但是心理上的負擔,自然也壓得他喘不過氣,直到這時,事情的真相為人所知了,他反倒真正地鬆了一口氣! 海棠在一旁,一直未曾出聲,她用一種十分疑惑的眼光望著原振俠,心中不明白何以原振俠一下子接受了幾乎不能接受的事實。 原振俠故意避開了她的這種目光,馮森樂博士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迅速恢復,他對海棠道:“即使沒有那種新的激素,要使老人得到絕佳健康狀況方面,現代醫學也已有了極大的成就!”

海棠緩緩地搖頭:“注射羊胎素?全身換血!我們所需要的,不是普通的方法,我們要使一個八十歲的老人有充沛的精力進行思考和應付繁重的工作!我們的醫生研究過你上一篇論文。” 她故意在“你上一篇論文”中加重了語氣,令得博士神情尷尬:“我們的醫生也知道這是極可行的方法,問題只要能有那種激素!” 馮森樂博士攤開了手:“可是,那位先生沒有繼續把他的研究結果寄給我!” 海棠的聲音聽來更加殘酷:“你愚弄了我們,我們逼於要把你欺世盜名的事實公諸於世!” 博士的身子有點發顫,原振俠嘆了一聲:“我說過,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可怕!” 海棠攸地轉過了身子來,狠狠盯著原振俠,在那一剎那間,她看起來實在有點令人心寒,原振俠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忍去看她。

過了一會兒,他才聽得海棠道:“你不知道我會因此而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海棠的聲音甚至也是發顫的!原振俠陡然睜開眼來,由衷地抱歉:“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的處境!” 海棠咬著下唇,轉過身去,顯然是她倔強的性格,使她不願意在他人面前表示她自己心中的恐懼。 望著她苗條動人的背影,原振俠道:“事情其實相當容易,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去叫那位先生把重要部分告訴馮森樂博士。” 他才講到這裡,所有的人全部驚訝地叫了起來,海棠轉過身來,長睫毛閃著,神情激動,她明亮清澈的眼睛之中,有著顯然的淚花。 原振俠作了一下手勢,阻止了他們的發問:“我一定可以做到,請相信我!” 博士和海棠兩人齊聲道:“你要什麼酬勞,只管說!”

原振俠在突然間,起了一陣衝動,轉向海棠:“讓我親吻你一下!” 在這樣的時刻,原振俠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真是叫人震動的,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氣,半閉上眼睛,微昂起了頭,原振俠走過去,就在她半閉的眼睛上,親了一下。然後,他們互望著,足有半分鐘之久,海棠才慢慢轉過身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原振俠心中不禁有點後悔,後悔自己性格中,孟浪和不在乎的一面又發作了。能不能使馮森樂博士獲得新激素的合成式,在海棠的心目中,是生死攸關的大事,這樣的大事,他所要的酬勞只是輕輕在眼上的一吻,這種行為,原振俠在一想到之際,只覺得有趣,因為對他來說,事情並不是太難。然而在一吻之後,三十秒的對視之中,他卻在海棠充滿異樣深情的眼光之中,發現這位美麗的女郎內心深處對自己的感情,這種感情,要是熾熱起來,真足以把人燒成飛灰!而原振俠本來是無意造成這樣的局面的!

若是能使美麗如海棠這樣的女郎對自己有深切的情意,那自然是任何年輕人夢寐以求的事,但是,海棠卻是一個有著特殊身份的人,她的權力、野心,或者不如黃絹,但也絕不是普通的女郎,原振俠心中感到悔意的,就是這一點!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他自然不能解釋什麼,他只好暗中輕嘆了一聲,心中想,以後事情發展,只好聽其自然了,或許,在這次相遇之後,和海棠再也不能相會了! 在原振俠發怔的時候,馮森樂博士激動之極,抓住了原振俠的手:“你認識那位先生?快帶我去見他!” 原振俠想了一想:“我認為你們兩人相見,十分有必要,但是事先,我必須先徵求那位先生的同意!” 博士連聲道:“當然!當然!”他又對海棠道:“有了原醫生的保證,可以恢復我的自由了吧?”

海棠轉回身來,看來她已完全控制了她的情緒,又回復了極度典雅的神態:“這樣交涉的結果,自然再好也沒有,不過……原醫生的承諾……” 她似笑非笑地望向原振俠,原振俠笑了一下:“我還有一個請求,請別派人跟踪我!” 海棠連想也沒有想,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一行人等,離開了房間,進了升降機,之後,就登上了車子,和來的時候一樣,海棠和原振俠坐在車後座,博士和院長,另外有車子送他們回去。 在車門關上之後,原振俠和海棠一起處身於這個狹小的空間之中,原振俠反倒目不斜視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海棠發出了一下輕笑聲,原振俠向她望了一眼,看到她的俏臉上,現出極甜蜜的笑容。 當車子終於停下之際,海棠伸出手來:“希望我們能有再見的機會!” 原振俠點頭:“希望!” 他下了車,那輛神秘的大房車,載著神秘的海棠,疾馳而去。原振俠在路邊呆了半晌,剛才的一切,對他來說,簡直像是夢幻一樣,可是剛才一握手之間,他的手中,似乎還留著海棠纖柔玉手所給予的暖和舒暢的感覺。 呆了片刻才召了一輛街車,向厲大遒的大宅駛去,他必須立刻去見陳阿牛,請他繼續把自己的創見和發明交給馮森樂博士。 當他來到大屋之前,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正是陳阿牛。 原振俠開門見山:“陳先生,我什麼都知道了,馮森樂博士,這些年來的成就,原來會是你的成就!” 陳阿牛一聽,神情忸怩得像是做了什麼惡作劇而被人抓到了的小孩子一樣,連連搖著手:“幸好厲先生死了,他要是知道我這樣做,會把我罵死!” 原振俠笑了一下:“如果你想出名,博士肯公開這個大秘密,你就立刻成為……” 陳阿牛不等他講完,就大搖其頭:“不!不!我不要成名,厲先生大有成名的機會,連他都放棄了不要,我要來幹什麼!”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凝視了對方一會,直到肯定對方這樣說,全然出於誠意,並無虛偽做作在內,他才點了點頭:“那麼,請你幫忙到底,把那種新激素……” 陳阿牛道:“真不好意思,由於厲先生入院,我心慌意亂,所以忘記了!” 原振俠實在想發笑,可是事情又和醫學上的如此重大發現有關,他又笑不出來。 過了半響,陳阿牛又道:“厲先生在生之際,只准我專研理論,不讓我從事任何實驗,現在,他已去世了,屋子又那麼大,我想利用來建造一個實驗室,不知道他會不會反對?” 原振俠十分高興:“不會的,一定不會見怪的!” 以陳阿牛這樣的奇人,自然應該直接參加實驗室的工作,所以他又補充:“我可以幫你建立這樣的實驗室。” 陳阿牛也十分高興,握住原振俠的手,搖了又搖,道:“我已經請工程公司的人來過了,先要拆掉臥室的外牆,才能把保險箱吊下來。” 拆了牆之後,保險箱在起重機的操縱下,被緩緩吊到屋旁的空地上,已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當天,原振俠就在陳阿牛處取得了馮森樂要的合成式,這是可以使任何人獲得諾貝爾醫學獎金的重大發現,可是陳阿牛連想也不想就給了別人,令得原振俠對他更是欽佩不已。 保險箱吊下來的時候,厲家三位小姐和她們的丈夫,自然在場,才獲得了豐厚遺產的三姐妹,仍然一副貪婪焦急的神情,希望保險箱打開之後,能給她們帶來更多的財富。 陳阿牛和原振俠離得遠站著,看著工程人員把第二號保險箱自第一號之中,傾了出來,扶直。 三姐妹爭先恐後,打開了第二號保險箱,不出所料,裡面又是一具較小的保險箱。 就這樣,一具又一具,一直到最後,第七號保險箱從第六號保險箱中傾了出來,那已是一具相當小的保險箱了。 看那三姐妹和她們丈夫的神情,越來越興奮,一切全是在空地上進行的,但到了第七號保險箱被取出來之後,他們商量了一陣,就命人把保險箱抬到屋子裡去,而且吩咐所有工程人員離開。在所有行動過程之中,她們像是根本不當有陳阿牛的存在一樣,陳牛一點都不在乎,但是原振俠卻有點看不過眼,他大聲提醒她們:“三位不要忘記,至今為止,保險箱的一切,還全是陳阿牛所有的……” 三姐妹怔了一怔,用充滿了敵意的眼光盯著原振俠,陳阿牛淡然一笑,揮手道:“由得她們去吧!反正我沒打算要保險箱內的東西,現在又沒律師在場,由得她們去吧……” 三姐妹擺出一副勝利的姿勢來,監視著把保險箱抬進了屋子。 陳阿牛遣走了工程人員,看起來,他對於厲大遒生前的,用了那嚴密的方法,收藏在保險箱中的東西一點,一點興趣也沒有。 一個人,若不是有著高雅之極的品格,自然很難做到這一點。這時,連原振俠也無可避免地在想著:厲大遒堅持要把那具保險箱和其中的一個送給自己,在保險箱之中,究竟是什麼呢? 他轉頭,望向那巨宅的入口處,他知道,那三姐妹在保險箱一抬進去之後,一定急不可待,就在進廳之中,把它打開來。 這上下,應該已經打開了,保險箱中是什麼東西,自然也已揭曉了。 厲大遒才想到這裡,就听到在廳內,傳來了一下由好幾個人一起發出來的呼叫聲。乍一聽到那呼叫聲,很難判斷這發出呼叫聲的人,是為了什麼而發出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斷然不會是由於歡欣而發出來的。 陳阿牛和原振俠互望了一眼,原振俠心中充滿了疑惑,陳阿牛的神態卻依然恬淡:“看起來,保險箱中的東西,很令他們失望的。” 這時,在廳內,又傳出一陣急促的爭吵聲,但聽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麼。 原振俠向陳阿牛投以詢問的眼色,但陳阿牛卻顯然無意介入,他緩緩地搖著頭,但就在這時,三姐妹一起出現在門口,齊聲尖叫:“陳管家,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陳阿牛皺了皺眉頭,這時,他的身份已不再是“管家”,但是他顯然是念在厲大遒生前對他的恩情份上,還是走了過去,原振俠忙跟在他的後面。 一進門,果然那小保險箱已被打了開來,在小保險箱之旁,是一隻相當精緻的小箱子,那自然是從小保險箱中取出來的。地上,散滿了木糠,可是從木箱取出來的,在木糠之上,有著一樣東西,那東西,卻是原振俠再也熟悉不過的,那是一隻圓筒形的玻璃標本瓶!任何一個醫生,一生之中,不知接觸過多少次這樣的標本瓶。就算是普通的中學生,也必然一下子就可以認出,那是一隻標本瓶,而不會將之誤認為是一隻糖果瓶的。 尤其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在那隻標本瓶中,充滿了一種極淺黃色的液體,而在液體之中,也浸著一個標本。那標本不是十分大,但是一時之間,看不出是什麼標本。 就一般來說,用這種方法保存的標本,一定是某種動物標本。 標本瓶中的那種淺黃色的液體,自然是俗稱“福爾馬林”的甲醛的百分之四十的溶液了,生物標本的固定和防腐一直以來都是使用它來完成的。 當原振俠和陳阿牛看到了這種情形之後,他們兩人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下驚訝的呼叫聲來。醫學知識豐富的陳阿牛,自然也可以知道那是什麼,剎那之間,他神情之疑惑,尤在原振俠之上,張大了口,盯著那標本瓶,神態不知所措之極。 三姐妹中的大姐,指著那標本瓶,尖聲問:“這是什麼東西?” 陳阿牛沒有立刻回答,走過去,把那標本瓶捧了起來,舉到面前,仔細看著。 當標本瓶舉起之際,原振俠已經可以看清楚,浸在甲醛溶液裡的標本,像是一個脊椎動物的胚胎,魚的胚胎,兔子的胚胎,乃至靈長類動物,包括人的胚胎,形狀就大致相同,要在日後的發展上,才能分辨出是什麼動物來,自然,胚胎的形狀儘管相似,但至少有體積上的差別。 照標本瓶中浸的那個胚胎形狀大小來看,可以確定那是某種獸類的胚胎,可以是一隻狗、一隻熊、一隻猩猩等等。 原振俠心中的疑惑,到這時,也升到了頂點,這樣的一個脊椎動物胚胎的標本,是沒有什麼價值的,甚至,也沒有什麼學術上的意義。可是厲大遒卻將之用那麼奇特的方式,保存了起來,保存了幾十年之久! 不但保存了幾十年,而且在厲大遒這個怪人心目中,這個胚胎標本,顯然重要之極!因為在他臨死之前,他的三個女兒之一,只不過略提了一提,他的反應之激烈,難以形容。而且他還特地為這個胚胎標本,訂下了內容十分古怪的遺囑! 可是,實實在在,那隻不過是一個胚胎的標本,在稍具規模的中學生物實驗之中,就可以找到不止一個這樣的標本! 可是厲大遒對之卻如此重視!這個胚胎標本,原振俠可以肯定一定有極其異常之處,可是他一點也看不出特異在什麼地方!三姐妹得不到回答,又在連連發問,陳阿牛仍然不回答,只是盯著標本看。 那三姐妹的聲音實在不是很動聽,陳阿牛又像是發了呆一樣的不作聲,原振俠不想她們吵下去,答道:“這是一個生物胚胎的標本!” 三姐妹齊聲問:“那又是什麼?” 原振俠耐著性子解釋:“是在母體子宮內,還未曾成長的胎。” 三姐妹又驚異又失望:“是什麼東西的胎?” 原振俠答道:“單是這樣看,很難看得出來,可能是一隻狗,可能是一隻猴,也有可能是一個人!” 當原振俠講到這裡時,他心中陡然一動,模模糊糊,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可是卻又沒有什麼明確的概念。那三姐妹聽他說及可能是一個人之際,不約而同地現出駭然、厭惡的神情來,一個人道:“老頭子一定是神經病了,真會開人玩笑!” 另一個指著標本瓶:“這東西值多少錢?” 原振俠又好氣又好笑:“一錢不值!” 一個道:“好像聽說,胎……可以做補藥,也很值一點錢的!” 原振俠嘆了一聲:“小姐,做補藥的是胎盤,叫紫河車,就算是人的胎盤,也不值什麼錢!” 那三姐妹互望著,神情還有點疑惑,她們的丈夫,多少比她們有點知識,已經連聲在催她們離去,三姐妹還不心息,又在木糠之中,找了一會兒,希望可以找出一點什麼來。 可是她們失望了,那些木糠,放在木盒之中,顯然只是為了穩定那隻標本瓶,並沒有任何藏寶的作用在內。 三姐妹悻悻然,一面低聲責備她們的父親戲弄了她們,原振俠冷冷地道:“三位,這東西厲老先生本來就不是給你們的,他已經留給了你們夠多的財產,你們也該心足了!” 三姐妹擺出一副“關你什麼事”的神氣來,冷笑著:“好,那就給你吧,哼!” 隨著冷笑聲,他們一起走了出去,不一會,就听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傳了過來,接下來,便是極度的寂靜。 陳阿牛一直盯著那標本瓶在看,原振俠也在看著,他知道陳阿牛和自己一樣,一定心中翻來覆去,問了幾十遍“為什麼?” 陳阿牛在過了足有半個小時之後,才問了出來:“為什麼?”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有太多的為什麼了,你問的是哪一方面的為什麼?” 陳阿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情一片迷惘,原振俠道:“我和你一樣,心中充滿了疑問,我們不必站在這裡,何不到三樓上去。” 陳阿牛茫然點了點頭,仍然雙手捧著那標本瓶,在他們上樓之際,他們都不說話,直到到了三樓的書房中,在書桌旁,面對面坐了下來,把標本瓶放在他們的中間,原振俠才道:“或者,我們一步一步來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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