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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精怪 倪匡 8192 2018-03-14
陳阿牛一聽得原振俠這麼問,長嘆了一聲,怔怔了半天不出聲。然後,他才道:“那是厲先生吩咐的。” 原振俠搖搖頭:“厲先生沒有理由作這不近人情的吩咐,那太不合情理!” 陳阿牛道:“當時,我也和他激烈地爭辨過,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和他在學術之外的事,發生爭執,可是,最後我卻不得不聽他的話,非但人不去,連電話也不打給他。” 原振俠驚訝萬分:“為什麼?” 陳阿牛欲言又止,原振俠看出他神情很為難,雖然好奇心強,但也決不會因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強迫他人說什麼,所以,他在了一句之後,已做了一個手勢,表示如果不想說的話,千萬不要免強。 陳阿牛吸了一口氣:“厲先生的理由很怪,可是,卻也很合理。”

他講到這裡,又頓了一頓:“他說,有一件事,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好幾次,想對我說,結果還是沒有說。我知道他指的,就是那件事。他說,他知道這次自己一進醫院,絕對沒有再出來的機會了,一個人心中有一件事,從來未曾對人說過,我又是他唯一的訴說對象,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在他臨死之前見到了我,就會對我說出來,所以不准我去見他!” 原振俠用力一揮手:“那更不合理,他如果覺得要說出來,那就說出來好了!” 陳阿牛嘆了一聲:“問題就在這裡,厲先生說,他經過幾百次詳細考慮,結果還是不把這件事就出來的好,所以他絕不讓我去看他。”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心頭的納悶,自然也達到了頂點,心中暗罵厲大遒這個人,婆媽得過了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又想說,又不想說!

他想了片刻,自然茫無頭緒,又問:“厲先生說,他有一個兒子,他又殺死了猶兒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阿牛皺起了眉:“是,我也聽他提起過幾次,多半是在心情極差的時候提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能是他心理上——” 接下來,陳阿牛講了一連串心理學上的名詞和形成這種情形的因素,其流利和純熟的程度,決不在任何一流心理醫生之下。 陳阿牛的結論是:“可能那是由於他沒有兒子,覺得是人生中一大缺陷,所以在晚年產生了一種心理上的幻覺。可能是!” 原振俠雖然是醫生,但不是心理專家,自然只好接受陳阿牛的醫見,他想了一想,道:“前幾天,我見到了馮森樂博士——”陳阿牛“啊”的一,現出了一種非常奇特的神情來,原振俠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奇特,但卻沒有追究下去,他想到的是,陳阿牛既然不斷在學著新的醫學,自然知道博士的名字,覺得驚奇,也就是很平常的事了。

原振俠繼續道:“原來,在德國醫學院的時候,馮森樂博士和厲先生是同學。” 陳阿牛“嗯嗯”地應著,有點心不在焉,看來他早已知道那麼一回事,自然,當厲大遒開始向他灌輸醫學界知識時,陳阿牛經過一定的教育,已經是一個相當有識見的人了,厲大遒在德國學醫一事,,自然不必瞞他。 本來,原振俠想告訴陳阿牛,厲大遒當年,曾有突然輟學之舉,但陳阿牛忽然現出一種相當古怪、看來像是熱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來,問:“馮森樂……他到本地來幹什麼?” 原振俠怔了一怔,未曾料到陳阿牛會對馮森樂博士來本地的目的那麼有興趣,他在院長那裡,知道博士東來,有著替某國政要改善健康的責任,但院長又告訴他,這是秘密,不能對別人說,所以他一怔之後,立即道:“純粹是度假!”

原振俠總覺得這時陳牛的神態,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可是卻又想不出是由於什麼來,他只好道:“是,我和博士,說及了許多有關厲先生的事。” 陳阿牛又急急地道:“他有沒有說起……” 可是,他無頭無腦地講了半句之後,又不再講下去了,頓了一頓,才道:“他……不准備在本地找一個人?” 這句話,更加莫名其妙,一時之間,原振俠連他這樣問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回答了,只好睜大了眼望定了他。 陳阿牛用力揮了一下手:“算了,別理它。” 原振俠有點不高興,陳阿牛的神態,明明說明了他有什麼話,不肯爽直地說出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所以他悶哼了一聲:“陳先生,我以為我們可以成為很談得來的朋友!”原振俠這樣講,當然是諷刺他有話不直說,陳阿牛也分明聽懂了,可是他立即岔開了話題:“厲先生在德國的時候,學業一定是很傑出的了?”

原振俠“唔”了一聲:“是,不過,他忽然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德國,你知道原因?” 陳阿牛立時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才報歉地一笑:“原醫生,我是有些事瞞著你,但因為那是有關於另外一個人的名譽,所以我才不說的。” 原振俠的心中,本來確已有相當程度的不滿,但這時陳阿牛既然已向他這麼說,而且說得如此坦誠,他心中的不快自然一掃而空。他伸手在陳阿牛的肓頭上拍了兩下,表示他並不在意。 陳阿牛道:“開保險箱的時候,我再和你聯絡!” 原振俠答應著,上了車,他看到直到自己駛遠了,陳阿牛才走回那幢屋子去。 一路上,原振俠想起陳阿牛這個人,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本來是一個鄉下孩子,如果不是遇到了厲大遒的話,現在當然只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民,可是如今……如今說他是什麼好呢?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偉大的醫學家,雖然他一點臨床的經驗都沒有。

原振俠自然也作了種種設想,設想厲大遒在那保險箱中放了些什麼,可是全然不得要領,當他的車子駛進醫院的範圍中時,看到院長駕車直衝了出來。 院長平時很少自己駕車,而且他最反對開快車,可是這時,他的車子橫衝直撞而來,原振俠連忙扭轉駕駛盤,兩輛車子交錯而過時,車身已經互擦了一下,發出了一下刺耳難聽的摩擦聲來。 這一下意外,已經是意外之極了,可是接下來,院長的行動更怪,他陡然地停了車跳下來,又伸手拉開了原振俠的車門。 原振俠想分辨幾句,剛才的意外全不是自己,可是院長打開了車門之後,竟然一下子就進了車廂,急急道:“快……快開車!” 原振俠愕然:“開車到什麼地方去啊?” 院長這才連連喘著氣,他看到已有很多人圍了上來,揮手:“先開出去再說!”

原振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倒車,轉了一個彎,車子又駛出了醫院的大門。直到這時,坐在原振俠身邊的院長這才伸手抹了一下汗:“糟糕,馮森樂博士叫人綁架了!” 他一面說,一面按下了車窗,轉過臉去,向著車外,聲音苦澀:“綁架的歹徒說認識我,見到了我,就會和我們接觸!對不起……我心慌意亂,不會開車了,把你拖了進來。” 在原振俠的經歷之中,綁架這種罪行算是小事件,他並不在意,只是奇怪是什麼人綁架了博士!他保持著中等速度行駛,問:“是怎麼知道博士出了事?警方通知你?” 院長搖著頭:“不,電話,先是歹徒條來的,在電話中,我也聽到了博士的聲音,要我一定去見一見他、救他,所以我才慌亂地開了車子出來!”

原振俠聽了,仍然莫名其妙,無法在院長簡單的敘述中聽出什麼來,他又問了幾句,可是院長也說不出更多的情況來。 原振俠只好仍然向前、漫無目的地駛去,在十分鐘之後,他就看到一輛黑色的大車子,顯然是跟在自己的後面。這時,原振俠心中陡然一亮,想起幾天之前他和博士分手的時候,彷彿覺得在一輛黑色的車子,跟踪著博士的車,只不過當時完全未曾在意而已。 原振俠一面想著,一面道:“已經有人跟踪我們了,我想駛向靜一點的道路上去,好讓他們下車,和我們聯絡。” 院長頻頻抹汗:“我沒有主意,隨便你吧!” 原振俠駕著車,轉了幾個彎,那輛黑色大房車果然一直跟在後面。 原振俠把車子駛進了一條僻靜的街道,停了下來,後面那輛黑色大房車也停了下來。車門開處,下來了一個中年人,來到原振俠的車旁,躬身道:“請下車,我負責送去見馮森樂博士!”

院長是一生之中,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陣仗,連聲音都變了,一面連聲答應,一面斜眼向原振俠望來,一副求助的神色。 原振俠定了定神,向車外的那中年人道:“我是原振俠醫生,博士一定也樂於見到我!院長也需要我陪他!”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彷彿自己也不能決定,作了一個稍等一下的手勢,又走回大車,打開車門,像是在向車中的人請示什麼。 原振俠趁機,向院長急速地道:“鎮定些,看來,不像是簡單的綁架,鎮定些!” 院長才點頭答應,那中年人又走了過來,道:“原醫生可以一起去,請兩位下車!” 原振俠和院長下了車,院長驚慌得連站也站不穩,原振俠想去扶他,可是那中年人卻已搶先一步,扶住了院長,來到了那輛黑色大房車之前。

原振俠一來到了對方的車前,就先看了一眼對方的車牌號碼,記在心中,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中年人打開了車子前面的車門,示意院長坐在司機的旁邊。 原振俠怔了一怔,一般來說,院長的地位比較高,尤其是這樣的豪華大房車,應該讓地位高的人,坐在後排座才對。 原振俠剛想出聲,那個中年人已道:“原醫生,請你坐在後面。” 他的語氣雖然十分客氣,原振俠卻感到,不聽他的安排,只怕會節外生枝,所以也沒有說什麼,就伸手去開後排的車門。一打開車門,他不禁又呆了一呆,在大房車的後座位上,早已有一個人在。這本來也不意外,因為那中年人曾走回車子,請示過了之後,才准他和院長一起去見博士的,可知車中當然有人。但是令原振俠感到意外的,坐在車後面的那人,是一個俏麗之極的妙齡女郎! 當原振俠打開車門時,那女郎也正轉過臉,向他看來,明眸皓齒,一股清麗,逼人而來。那是一個俏美之極的女郎,膚色膩白如玉,身材高挑,臉型充沛了古典的嬌婉,穿著一件古典化設計的衣服,更顯得她整個人像是從古代走出來的一樣! 原振俠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那女郎十分大方地微笑著,用極動聽的聲音道:“原醫生,請進來啊!” 原振俠立即省起,自己這樣盯著人家,實在太失態了,他一面進車子,一面道:“對不起,我以為……院長以為馮森樂博士被綁架了!” 他說著,人已坐了下來,把車門關上之後,他才覺得,身畔的女郎雖然如此清麗,似乎和綁架這種醜惡的事件發生不了任何联系。可是這輛車子卻似乎透著詭秘。 首先,車門一關上後,光線就陡然暗了下來,只有一小盞朦朧的燈發出光芒,原來一關上車門之後竟然沒有光線可以透進來,車窗是完全隔絕光線的,所以原振俠也根本無法看到車外的情形。 他不但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而且,他也看不到院長和那個中年人!因為在車子中間、前排座位之後,是被一排窗子阻隔著的,用來作阻隔的材料也是不透光線的,所以,原振俠也看不見前面的情形! 在他驚愕之際,他感到車子已經開始在行駛了,他忙叫道:“院長!” 他叫了兩聲,沒有回答,忽然看到一隻纖長細柔的手,伸了過來,在他面前的一個按鈕上按了一下。那隻手,自然是那個女郎的,令得原振俠看了之後不禁想:女性的手,美麗起來,竟可以美麗秀氣到這種程度!他正想著,已聽到院長的聲音:“振俠,你怎麼樣?” 原振俠忙道:“我很好,院長你……” 院長的聲音有點無可奈何:“我也很好,不過雙眼被蒙了,有點不習慣!” 原振俠還想說些什麼,那女郎又伸手過來,把對講機的掣給關上了。 原振俠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一股極淡的幽香泌入他的鼻端,那麼令人心曠神怡的幽香,自然是從那女郎身上散發出來的了,他半轉過頭,打量那女郎,那女郎並沒有望向他,所以原振俠可以年到她的側面,在她抿緊的櫻唇上,是挺直的鼻子,再上面,長長的睫毛在閃動,看起來極動人! 可是原振俠當然可以肯定,這個俏麗的女郎絕不是普通身份的美女! 那女郎仍然不轉過頭來,她淺淺地笑著,有一個看來使她更純真稚氣的淺酒窩出現在她的頰邊,她道:“有過那麼多次不平凡經歷的原醫生,怎麼忽然驚惶失措起來了?” 她一開口就那樣說,令得原振俠十分窘,只好悶哼一聲,那女子仍然淺淺地笑著:“才從柬埔寨回來?那麼凶險的地方都不怕,現在怕什麼?” 原振俠心中“啊”了一聲,立即明白了一點:自己對人家的來路,一點也不知道;可是人家對自己的一切,卻一清二楚! 這是一個對自己十分不利的處境,但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醫生,對方何必把自己調查得那麼清楚?原振俠心中卻反而迅速地鎮定下來,也報以回笑:“或許,美麗的女人可怕,越美麗越可怕,你是最可怕的。” 那女郎緩緩地轉過險來,一隻黑白分明的妙目正注視著原振俠,又說出了一句原振俠絕想不到的話來:“是嗎?照你的邏輯說來,我還以為你心中一定會以為黃絹是最可怕的!”原振俠震動了一下,他感到自打開車門之後,這個女郎的每一話都令得他無法招架!這時,他根本沒有機會去思索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只好就著那女郎鋒利的言詞來對答。 原振俠直視著那女郎,緩慢而誠懇地道:“你們兩個的可怕程度,可以說不是相上下。但黃絹是現代的,有著表面上給人以野性侵犯的感覺,而你看來卻是那麼古典含蓄,會叫人全然不提防……比較起來……” 那女郎低嘆了一聲,女性的美麗是多樣。兩個美女當她們美麗的類型截然不同之際,其實是根本無法作比較的,只有憑他人的主觀願望來決定。可是,似乎所有美麗的女人都有一個通病,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比別人美麗!如果她們有一面“魔鏡”的話,她們一定會每天向魔鏡問上幾百遍:世上是不是有女人比我更美! 原振俠只是低頭嘆了一口聲,並沒有再發表什麼其他的意見,那女郎沉默著。原振俠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他卻只是淡然道:“小姐,你認識黃絹?” 那女郎頷首,表示她是認識黃絹的。 這時,原振俠可以感到,車子十分平穩地向前駛著,雖然那車子處處透著詭異,那女郎又俏麗得令人心折、神秘得無法想像,但至少暫時沒有什麼危機,所以他盡量使自己放鬆,裝著完全是在閒談一樣,他一看到那女郎點頭,就立即追問:“你是她的……” 他故意不再講下去,如果那女郎是黃絹手下的話,她應該知道問的是什麼。 那女郎嫣然一笑:“不是,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是認識。” 原振俠攤了攤手,在輕描淡寫之中,把話引到他知道的方面去:“對不起,不過你也不能怪我,因為你的行事方法彷彿和她相似!” 他說著,指著車子,相對方可以明白他的意思。那女郎略想了想,當她凝神的時候,她美麗的臉龐,看起來雍容靜謐,如同女神一樣,然後她才道:“我們在進行一件不想為世人所知的事,所以,一切全要進行得秘密一些。” 原振俠有點放肆地哈哈大笑道了起來:“其實也不用守什麼秘密,一個有權有勢的老人,想改變自己的健康狀況,這是自然而然的事,無可非議!” 那女郎微皺了一下眉,立時又恢復了常態:“哦,原來馮森樂博士向你說了?這是他又一次違反我們之間的協定了!” 接著她又撇了一下嘴,現出了一個十分嬌媚但是表示不屑的神情來:“這個人,可以說是浪得虛名的典型!” 原振俠聽得那女郎這樣批評馮森樂博士,自然是愕然:“小姐,博士在醫學上的成就,是舉世皆知的!要不然你們何必請他去?” 那女郎重複了一下剛才嬌媚的神情:“或許是我們犯了錯誤!” 原振俠一時之間,猜不透這樣說是什麼意思,而在剛才那一番對話中,他至少已經知道了,那女郎是某國政要員——那個需要醫學上的幫助來改善健康狀況的大人物的手下!多半是極高級機密的特工人員! 在猜到了那女郎的身份之後,他又忍不住打量對方,心中頗有“卿本佳人,奈何作賊”之感,有在不由自主之間,搖了搖頭。 那女郎像是知道他心是想什麼一樣,又皺了皺眉,維持了一具短暫時間的沉默,原振俠才笑了一下:“好像很不公平,你對我的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女郎輕輕道:“我叫海棠!” 原振俠十分不客氣地問:“海棠?那是你的代號?” 他因為已猜到了那女郎的特殊身份,所以才有此一問,也好讓對方知道他不是那麼容易被欺瞞的。 她在聽了之後,一點也沒有異常的反應,只是淡然道:“不,我姓海,單名棠。” 姓海的人不是很多,最為人知的,自然是明朝那個膽敢批評皇帝的海瑞。而姓海名棠,這是多麼美麗的一個名字,原振俠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下讚歎聲來:“好別緻美麗的名字。” 海棠微笑著,笑容之中,像是蘊蓄著一絲淡淡的無可奈何,可是又藏得很深,叫人不易捕捉:“剛好姓海,不然也就沒有什麼特別,而姓什麼,是不能由人自己作主的,碰到姓什麼,就只好姓什麼了!” 原振俠也採用了隱喻式的談話,但自然是在暗示,一個人的命運,其實並不是那麼不由自主,多少也可以作點主的。 海棠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仰著頭,抿著嘴,過了一會,才道:“原醫生,你的出現對我來說,是一個意外。” 原振俠一笑:“可是你顯得十分歡迎,那又是為了什麼?” 海棠笑道:“你,作為一個冒險家,比你是一個醫生更成功,你的一些傳奇性的事,知道的人不少,想見你,或者是因為好奇心!” 原振俠攤開了手:“嘿,真不知道是褒還是貶!” 他才講完了那句話,車身陡然震動了一下,停了下來。車子雖然停了,可是仍然有震動的感覺,原振俠略想了一想,就知道車子是駛進了一座升降機之中! 在原振俠已經知道了海棠的身份之後,對於如今這樣的處境,他也不覺得奇怪,他所奇怪的只是不知道何以海棠所代表的力量,既然請了馮森樂博士這樣的醫學權威來,企圖使那個年老的首腦的健康情況有所改進,卻又在言詞之間,對博士不是十分恭敬,甚至使用了“浪得虛名”這樣的形容。 原振俠這時,更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海棠對他和院長都不會有什麼惡意,雖然這樣的一個美女坐在自己的身邊,似乎也足以補償了! 原振俠坐在海棠的身邊,他幾乎在所有的時間,都保持著同一姿勢:側著頭,有點肆無忌憚,姿意地打量著,盯著海棠。 在原振俠這樣的注視下,海棠似乎也有點沉不住氣,她的呼吸,略見急促,有點不自然,這令得她豐滿的胸脯起伏加劇,看起來十分誘人。 她又不斷在變換著雙腿交疊的方向,每當她這樣做的時候,原振俠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發出由衷的讚美聲出,海棠的衣服開的叉相當高,她腴白而線條美麗的修長玉腿在衣襟下掩映,直可以使人目眩。 海曾好幾次用眼色瞪視他,可是,原振俠只當看不見。如果海棠只是一個普通的閏美女,原振俠自然不這樣無禮,海棠的地位可能很高,但是她的身份在原振俠的心目佔,並不屬於值得尊敬的那一類,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行動。 等到輕微的震動停止時,海棠的神情多少有點嗔意,原振俠卻認為,略帶嗔意,海棠看來,更加動人。 海棠冷冷地道:“好了,可以下車了!” 原振俠笑了一下——他這種笑容也是相當輕佻的,他舉起雙手,表示不知如何開車門,就在這時候,車門自外被打開,原振俠下了車海棠跟著下了車,原振俠先看到院長也下了車,正急不及待把臉上的眼罩取下來,神情充滿疑惑。 他們的確連人帶車都在一架巨大的升降機之中,這時,在升降機中,又多了幾個大漢,升降機的門打開。 升降機外,是一條走廊,也有彪形大漢守著,海棠沉聲道:“請跟我來!” 她向前走去,原振俠跟在她的後面,又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下讚歎聲,她顯然曾經受過嚴格的儀態訓練,走路的姿態是如此之美妙!纖細的腰肢絲毫不誇張,看來令人心曠神怡的適度擺動,整個人在走動之間,彷彿就是一首美妙動人的韻律! 由於只顧欣賞海棠走路的美姿,以致那條走廊空間有多長,原振俠全然未曾留意。 直到海棠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原振俠才籲了一口氣,海棠打開了那扇門,作了下個請進的手勢,扇門和院長走了進去,裡面是佈置極舒服毫華的間起居室,他們也立即看到了馮森樂博士。 可是這時,馮森樂博士這個舉世知名的醫學權威,卻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一樣,雙手托著頭,眼神渙散,只有一個人在完全喪失了自信心的情形之下,才會如此! 原振俠一看到這種情形,就用相當嚴厲的目光盯了海棠一眼,海棠立即明白了原振俠的意思:“你們可以看到,也可以問博士,他在這裡,有沒有受到任何虐待?” 馮森樂博士陡然站了起來,雙手揮動著,聲音聽來相當嘶啞:“取消一切,取消一切我們之間的協定!” 海棠美麗的臉龐上出現了近乎殘酷的神情,說了一句原振俠和院長都不是十分明白的話:“博士,你一定知道,取消我們之間的一切協定,也等於是取消了你在醫學界數十年的聲譽!” 博士陡然張大了口。海棠的話聽來是十分無理的,但是博士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原振俠大為不滿,基於對博士的崇敬,他重重地道:“小姐,你太過分了,博士在醫學界的聲譽……” 海棠卻用一聲冷笑,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你自己去問他吧!” 海棠的態度更令人反感,原振俠來到博士面前:“博士,根據你近幾年來,有關延遲人體細胞衰老的報告,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你的任務!” 朱院長也在一旁,大點其頭。 馮森樂博士望著他們,口唇顫動著,欲語又止,過了一回,才道:“其中還有一個主要的關鍵,未……未有……結論!” 原振俠道:“是啊,那是如何使人體細胞的分裂次數超過五十次的激素,可是在上次的論文之中,你已經公開聲稱,這種激素的合成方法已完全掌握,只在實驗中合成而已!” 馮森樂博士又劇烈地顫動口唇,可是隔了好久,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海棠嘲弄似地笑了一下:“博士,照我看,事情總是要戳穿的,這裡的幾個人都是了解你的,有什麼話不能說?” 海棠一再對博士表示了極度的不客氣,可是博士卻像是全然沒有反擊力一樣,只是頹然地、重重地坐了下來,原振俠知道其中必有蹺蹊在,不然,海棠他們有求於博士怎敢對他這樣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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